围观的人很快重新聚拢,又等了两个多小时,下边送上来四口小箱子。箱子也就和17寸登机箱差不多大,却特别的沉。前两个拉上来之后,下边的人着急,把剩下的绑在一块就走了。我们几个人一起扥着绳子,眼看箱子出了地面,三角架的一条腿撑不住重量“吱呀”一声从中间劈裂。黑衣人赶紧拽住绳子,结果还是重心不稳,箱子摔在地上散了架。虽然他们收拾的极快,我还是看见了。那是制式统一的金条,真是阴天里也晃眼。
呼玛尔的前辈虽然悲痛,到底还是找着了亲人。围观的这些人顶着暴雨苦苦等待,却再没有任何尸首被送上来。他们失望的神情被雨水挡住,我看不到。
沈其茗说过,通道依靠咒文来保持平衡。现在平衡被打破,会发生什么事?
“我下去看看。”
三角架重新搭好,我抢过绳子就往腰上捆。
黑衣人不由分说架住我,把绳子抢走,直接给我比了个请离开的手势。
我还想分辨,却猛然间明白了。他们守在上边一方面是为了接应,另一方面也是要防着这寻亲的几十号人等不及也挤下去。
本来已经死了人了,底下那么恶劣的环境他们再出个好歹,沈家的债岂不是要越滚越大?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熬人,黑衣人换了一轮,我还不想走。
远远的传来了一声沉闷的轰隆,听着不像雷声,余音很长,时而强时而弱。我抹一把留海往外看,天低的压到了山顶。
这时候身边有个中年男人拽了我一把,我一看他居然有点眼熟。
“我们的莫昆达让我来转告一语。”
哦,我想起来了,他就是方才接过雪兔子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后来背着老头儿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谁?”
他一顿,解释道:“莫昆达说,就要发水了,让你们小心。”
说完这几句话,他拍了拍我的肩,趟着水离开了。
他们这个家族是在呼玛尔河边,对水情想必很了解。我心一沉,拉过来个黑衣人把这件事告诉给他,他赶紧又找其他几个商量,最后派了个代表去找沈二爷请示。
此地就在江岸边,又临着石头山。如果山洪和漫堤一齐发作,到时我们在上边的还好说,还有办法可想,底下的人怎么办?
围观的群众渐渐被雨逼得往棚子里挤,黑衣人应付的很是艰难。我趁着他们正乱,悄悄从一个黑衣人的裤袋里抽出了电筒,揣在了自己兜里。
三角架的顶端是从古井拆下来的辘轳,换了更结实的绳子,就垂在通道里。我把它拽出来往腰上缠住,胡乱打了个结。已经看得到底下的水面,我就算直接跳下去,也肯定没事。
趁着乱,我脚下一跃,“咕咚”就扎在了水里。这动静不小,黑衣人们可能以为是混乱中有谁被挤掉了,纷纷过来看。
这下你们拦不住我了吧?我踩着水,心里有些小得意,忍不住比了个剪刀手。
黑衣人们发现是我,一秒钟不到一个个脑袋都不见了,真是一点搭理都不带给的。
我看过照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里面的情况却早已经是面目全非。电筒照过去浑浊的水面上飘着碎木头和布片,和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残渣。水面距离洞顶只有两米多高,除了水泥墙和青砖拱顶,其余一切都被浸在水面之下。
前后都照过,两边都是黑漆漆一片。之前送东西的人回去的时候,大概是往东走,也就是长桥的方向。我把电筒咬在嘴里,手脚并用往前游。
水面起初没什么变化,五六分钟后感觉到水流越来越急,简直是推着我往前冲。我知道这是有地形的变化,搞不好还会有漩涡。我赶紧靠在水泥墙上,再次拿电筒往前照。
手电筒的光斑停在我眼前,不足三米的地方,一道花岗岩的闸门。
这就是最后一块横道石了,那这说明在它的另一面就是这密室的真正所在。
我的胸膛里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真相、秘密,就在眼前了。
一定要过去,一定要进去!
我收回电筒的光束,仔细观察水流。表面上比较平稳,可在水下的脚能感觉到越往下水流越急。
小姑她们已经进去,这道闸门被打开了,只是开的并不完全而已。
我深吸一口气,捏住鼻子猛然往下一沉。几乎是入水的瞬间,我就被底下的暗流带动直直往闸门冲去。这个时候如果能撞墙是最好的,如果被卷进缝隙那才叫糟糕。反正我再怎么挣扎也减慢不了速度,索性把两手往前伸,尽可能让手臂先碰到什么东西。
很快,我手腕一阵钝痛,推到了个粗糙的平面上。
好极好极,我顺着这个平面往下摸,约莫有半米深的地方终于给我摸到了闸门平齐的底面。
不知为何,那个断成半截的尸体出现在我的脑海中。那个人想要爬进上一级通道,千金巨闸落下,骨肉之躯压成了泥。也许他还并不会立即死去,门外的另一半随水漂流,门内的头颅看着暌违。很快,他也要和那些遭遇焚风的人一样,化为腐朽。他还算是幸运的,身体的两部分都能重见天日。我能吗?就算是尸体能归家,又有什么意义?我越想越瘆的慌,一口气没有憋住,赶紧扒着闸门浮上去。
电筒还亮着,亮在这个地下空间中好似长明灯。
靠着闸门,我极力平复纷乱的喘息,怔怔的望着水面上的细小漩涡,脑子乱极了。
我不敢穿过这道闸门,我真的不敢。这不是怂,真心的认为这些密藏,并不值得我为了看一眼而冒上性命危险。
不进去就走呗,在这闸门外杵着算怎么回事?我打定主意,反手按着闸门向往边上蹭,一抬头,我的妈呀!
十来个骨灰罐子齐刷刷向我飘过来,眼看就到了我跟前,半分钟都用不上。
这这这……
我慌忙举起电筒,也不知道是该照什么,上下左右胡乱扫一气,惨白的光照到哪里都是虚绰绰的影儿。后背靠牢石闸,稍微有点安全感。又一看它们的运动轨迹,肯定会直接撞在我身上,想逃也没路,石闸倒是碍事死了。
骨灰坛越来越近,一个个斜斜的打着转,看得我又是一阵恶心。
我还是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