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昏黄,映照在狭小的过道内。天已亮透,地牢中却仍暗无天日、阴森恐怖,看不到半点阳光和希望。
厚达一尺、重逾千斤,采用精铁打造的地牢大门轰然开启,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刺耳声响,宛如一头噬人的野兽,缓缓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自己进入口中。
孙郡守右手包得和个粽子一样,面色死灰的站在地牢入口处。牢头见孙郡守亲自前来,忙挤出一副笑脸,卑躬屈膝道:“不知郡守亲自前来有何事,若是提审犯人,只需派人通知小人一声即可。”
牢头的笑容很快凝结在脸上,他的心口处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另一名狱卒尚未来得及喊叫,脖子一凉,身首异处。
徐君一脚把孙郡守踹进了地牢,狰狞的关上了地牢入口处厚重的铁门。这扇铁门只有从里边方能开启,外面的人想要进来,除非有削铁如泥的绝世兵刃,或干脆挖地道。若没有孙郡守带路,徐君想要进地牢可谓是难于登天。
“地牢内共有六名狱卒,你杀了两名,尚有四人。本官若是你,绝不会让剩下的狱卒活着。”
“本少爷不用你教我怎么做,废话少说,快带本少爷到关押徐府人的牢房。”徐君一脚把孙郡守踹出老远,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孙郡守似乎有意激他,生怕他会放过剩下的狱卒,这可有点奇怪。
不过,此时的徐君没那么多闲心去考虑其它,反正不管孙郡守说什么,这些狱卒都要死。人善人欺,马善人骑,他根本没有选择。即使他不动手,那些狱卒也会想方设法杀死他。
“放我出去救救我我是冤枉的。”地牢两侧的牢房中,不时传来凄厉的嘶吼。一个个披头散发宛如恶鬼的牢犯,拼命摇晃着牢房的铁栅栏,像是疯子般朝徐君和孙郡守呐喊,触目惊心。
孙郡守忙胆战心惊的领着徐君穿过这片牢房,拐了一道弯道:“前方路尽头的牢房就是关押徐府人的地方。”
徐君点了点头,路上又宰了两名巡查的狱卒,来到了路尽头的牢房,推门走了进去。
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迎面扑来,徐夫人、福来、小七三人,血迹斑斑的蜷缩在角落里,徐君一时热血上涌、肝胆欲裂。他狰狞的单手捏住孙郡守的脖子,猛然把他举到了空中道:“你这狗官,竟敢伤我家人,我要你命。”
孙郡守呼吸困难,双腿在空中不停乱蹬,惊恐的奋力挣扎道:“别别杀我下官还有话要说。”
徐君目露凶光,略作犹豫后,恶狠狠的把孙郡守摔在地上道:“本少爷给你一个机会,你这狗官最好不要说废话,不然本少爷一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孙郡守大口的喘了几口气道:“三少爷,凡是进入这地牢的犯人,下场会怎样你应该很清楚。徐夫人和你的丫鬟小七都颇有姿色,若没有下官的照顾,恐怕早遭人侮辱。下官收了你父亲不少银子,按理说不该为难徐家。但朝廷要抓捕徐家,下官行事实属无奈之举,已经尽力了。”
徐君眯缝着瞳孔,扬起的短刀缓缓放下。他心中暗想,杀了这狗官虽然能出一口恶气,但却于事无补。不如暂且留他一命,说不定还有用处。他恨恨道:“回头再和你算账。”
他一记刀手将孙郡守打晕,忙把昏睡中的徐夫人和小七叫醒。
“娘,小七,你们受苦了,都怪我回来的太晚,才让你们遭此毒手。快点醒来,跟我离开这里。”
“少爷,是少爷。”小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赫然看到了徐君的面庞,顿时喜极而泣,扑在徐君肩膀上大哭起来。
此时徐夫人也已醒来,只有福来仍在昏迷中。徐君摸了摸福来的额头,发现他额头滚烫,情况颇为不妙。
“君儿,你是君儿。”徐夫人颤抖的伸出双手,抚摸着徐君的面颊。徐君惊愕道:“娘亲,你的眼睛?”
“君儿,不要紧,娘亲的眼睛虽然瞎了,但许多事反而看得更加清楚,你带着小七快点离开,不要管娘亲。”
“不,要走一起走,孩儿绝不会让娘亲呆在这里受苦。”
“君儿,你福来叔为了保护娘亲身负重伤,来到这地牢后又惨遭严刑逼供,娘亲不能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里。其实君儿,娘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你不是娘的亲生骨肉。”
“娘亲,别说了,我都知道,那天在柴房当中,我听到了你和福来的谈话。我这就叫醒福来,我们一起离开这。”
徐君抱起福来,让他半坐在自己身前。双手抵在福来背后,将一股纯正的道家灵气输入福来体内。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上一世电视剧中的高手都是这么做的。
大量鲜血从福来口中喷出,福来一阵颤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徐君无语道:“大爷的,脑残剧果然都是骗人的。”
徐君不通医术,面对福来的伤势一筹莫展。不过,他猛然想到了自己的包裹。他在离开徐家的时候,顺手拿了一些丹药放在了包裹中,本是想做不时之需,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他忙取出丹药给福来服下,又简单处理了一下福来的伤口。
“娘亲,我父亲哪里去了?福来到底怎么受的伤,徐家上下又是被谁杀的?”
徐夫人咬了咬嘴唇,眼眶中饱含泪水,略作思考道:“事情要从你离家半个月后说起。”
“那天傍晚,我到你父亲的厢房中,突然发现你父亲离家不知所踪,只留下了一封书信,忙告知了老太爷。”
“老太爷看过书信的内容后大惊失色,慌忙召集徐家的人聚在一起。提出解散徐府,让徐家人拿上一笔银两各奔东西。我一时诧异,不知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会让一贯冷静的老太爷这么惊慌失措。”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黑衣女子突然出现,见人就杀。而徐家的人大部分中了毒,不能动弹。只有我和小七、福来,因为胃口不佳,没用晚膳,才侥幸逃过一劫。福来拼死缠住了黑衣人,身负重伤,护着我和小七逃到了街上。”
“那封书信呢?”徐君紧张的问道。
“你爷爷看过信后就将其烧毁,没人知道信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我和福来、小七逃到街上后,遇上了巡街的捕快,于是来到府衙暂避。开始孙郡守颇为热情,信誓旦旦的要派兵抓捕徐家惨案的凶手。可就在第二天,孙郡守突然变了一副面孔,把我们关进了这地牢里。”
徐君皱着眉头,面色一变再变,他本以为救出徐府活着的人会得到有用的线索,没想到还是毫无头绪。他想要血债血偿,可连敌人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到哪里复仇呢?
剧烈的咳嗽声突然响起,福来缓缓睁开了双眼。徐夫人忙痛哭流涕的扑到了福来身前道:“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你说话了,我们快离开这。”
福来眼神麻木,直勾勾的望着徐君道:“你回来了,很好,你回来了。”
徐君皱了皱眉头,不知这福来怎么会突然间这么在意他。徐夫人见福来对她不理不问,痛哭道:“你怎么了,我知道云儿死了你很伤心,可人死不能复生。我想通了,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和你分开了。”
福来凄惨的苦笑了两下,不料却牵动了自己的伤口。他一阵剧烈的咳嗽,吐出两口血道:“晚了,若是你二十年前答应跟我走,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终于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福来喃喃自语,神情迷离,像是回光返照。徐君敏锐的从他话语中察觉到了其它信息,忙来到他跟前道:“你明白什么了?”
福来呼吸急促,像是在和死神做着最后一搏,他艰难的说道:“二十年前,我满心仇恨的来到了徐府,想要夺回自己的妻儿,却不知早落入了徐志桥的算计当中。”
“我自以为聪明绝顶,但怎么也没想到徐志桥年轻时与人争斗落下了病根,根本不能生育。他早知道云儿不是他亲生骨肉,却不点破,就是为了。”
福来的手指指着徐君,语调突然变得尖锐,显见心情极度激动。可身负重伤的人应该保持心境平和,不能大喜大悲过于激动。他的双眼猛然前凸,大量鲜血从他五官涌出。他的身体一阵抽搐,头一歪,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大爷的,你别死啊,你到底要说什么?”徐君用力的摇着福来臂膀,却无力回天。他失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思绪更加混乱。
福来去了,在他心爱女人的怀里凄惨的去了。他这一生注定是一个悲剧。或许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但愿在另一个世界,他能开心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