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鞋娘先是吓了一跳,随后便退了退,不再去看。
宁安这一年多以来,修士的数量直线增加,这有钱人的府中,有上一两个修士也是正常的。
薛大师站在正门外面,他在眼前的街道上扫了一遍,一无所获之后,他才又看向手中的罗盘。
罗盘上的指针歪斜,颤抖起来已经听得到“咯咯”的声音。
顺着指针的方向,薛大师看见了姜鞋娘。
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姜鞋娘微微侧了侧身,背了过去。
正门打开,谢翁匆匆地跟了出来,“薛大师,这儿就一个空空的大门,除了门口的两头石狮子,什么都没有啊。”
薛大师没有理会谢翁,他又看了眼罗盘,随后,缓缓朝姜鞋娘走去。
谢翁跟在薛大师身旁,“这儿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旋即,他注意到前方的姜鞋娘,“喂,你谁啊,快让开。”
听到喊自己,姜鞋娘深深地埋着脑袋,颤声道:“老爷,我是给夫人的雏儿送小鞋的鞋娘。”
“哦。”谢翁这才想起,自己的六夫人今天刚好出月子。出月子,无论是对大人还对婴儿,这可都是件大事。
按照习俗,这一天,得给婴儿准备两双崭新的小鞋。
“东西送进去了吗?”
“嗯。”
“那你可以走了。”谢翁虽没看见她的面目,但是从衣着就能判断出,这不过是个普通的鞋娘而已。
“我我在等门房大人拿银钱出来。”
谢翁不假思索地掏出两粒银钱,朝着姜鞋娘扔了过去。
姜鞋娘没有接,等到银钱落地后,她才躬身去捡。
整个过程,谢翁都没有看到她的模样。当然,他也并不觉得一个鞋娘能有什么好看的。
姜鞋娘捡起银钱,起身准备离去。
“你别走!”薛大师的声音很大,吓得姜鞋娘顿时一个激灵。
谢翁在旁有些不解,“薛大师,您这是?”
薛大师再次看了眼罗盘,随后,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女人的身上,有绝顶的宝物!”
“哈”谢翁差点就笑出声了,但是想到身边的可是位修真界的高人,他赶忙强行把笑意给咽了下去。
姜鞋娘闻声,顿时埋头不敢言语。
薛大师直接走到她的身后,冷冷地说道:“如此宝物,不是你这么一个凡人能够护得住的,交出来吧!”
“我”姜鞋娘直接吓得哭出了声,“奴家,奴家只是个鞋娘,大人在说什么啊?”
周围,已有的三三两两的路人停下来了脚步。
“那不是谢翁吗?”
“咦,那位妇人在哭什么?”
“莫不是谢翁风流”
“别乱说,人家去年才娶了第六房。”
人言可畏,谢翁刚忙走到薛大师身边,“大师,你看她那寒酸的样子,怎么可能身怀宝物啊。”
薛大师没有理会谢翁,他厉声道:“转过身来!”
姜鞋娘不傻,眼前的这个人是修士,她自然不敢违抗。
但是,转过身来后,她依然把头埋得低低的。
这是害怕,也是她这两年养成的习惯。
“抬起头来!”
声音很大,很重,但是,她却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美貌,有的时候,其实是一种负担。
这种负担,让姜鞋娘无时无刻不战战兢兢。
“算了,薛大师,被人看见了不好。”
“抬起头来!”薛大师一字一句地说道。
言语中,威胁的味道很重。
没办法,姜鞋娘只得抬起头来。
“嗯?”
谢翁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师,我去里面等你。”
不怪谢翁会以为薛大师垂涎这位鞋娘的美貌,实在是因为,她长得实在是有些别样的味道。
就算是自己去年刚娶回家的六房,恐怕也及不上这女子的万一。
“交出来吧。”修真者对于美貌的抵抗力显然要超出常人不少。所谓绝美容颜,在他们的眼中,几十年后,都是红粉枯骨而已。
这世界上,唯一能让薛大师感兴趣的,只有宝物。
他的天赋一般,修行多年,也才摸到元婴的门槛而已。
要想更进一步,就一定需要外物的帮助。
几年前,因缘巧合之下,他得到了手中的罗盘。
这东西,能够精确地感知到周围的宝物。
其实原理也很简单,宝物之所以称之为宝物,乃是以内,它上面,往往伴随着灵力的波动。
而宝物的灵力波动,又和人的完全不一样。
有了这个小小的罗盘,寻宝鉴宝,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进入罗盘的感知范围后,寻常的宝物,罗盘的指针只会指引方向。只有遇到品质较高的宝物时,指针才会略微颤抖。
然而,现在罗盘上的指针,可不止颤抖那么简单。
薛大师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这枚指针,几乎都快要蹦出罗盘了。
这是极品宝物的征兆!
按照道理来说,这种宝物,一般都存在那些大能手上。
当看到眼前的鞋娘时,薛大师已经仔细地观察过了,这个女人的身上,一点灵力都没有。
她,只是一个普通到极点的凡人。
然而,这种级别的宝物,又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凡人的身上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老天爷对他薛大师的馈赠。
此时表面平静的薛大师,其实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他强行压制住自己的冲动,再次开口:“把东西交出来,你这样的凡人,身上带着这种宝物,只会是负担。”
“东西?宝物?”
姜鞋娘顿时只感觉天旋地转,她的身上,能有什么宝物?
唯一还有些价值的东西,就只有手中刚刚捡起来的两枚银钱。
“大人,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鞋娘,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我知道你只是一个普通的鞋娘,但是,你的身上,的确拥有一件不属于你的宝物,交出来,我让你立刻离开。如若不交,我不介意立刻出手。”薛大师的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
姜鞋娘慌乱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出事。
她见识过修士动手,那种事情,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
她直接掏出了自己的钱袋,那里面,是她这个月赚来的所有银钱。
她的身上,也就这么点东西了。
钱没了还可以再挣,可是自己若是没有了,自己和姜平的孩子,可怎么办啊?
修士发难,姜鞋娘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手中,两枚银钱早已被汗水打湿。
两行浑浊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滚落,她没多思考,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她匍匐着,额头在青石地板上用力地磕碰。
“大人,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啊,求求您了,饶过我吧!”
声音凄厉无比,尖锐的嗓门仿佛已经撕裂。
她见识过自己的男人如何死在修士的手中,她也明白,在这种人面前,自己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曾经,姜平的离去已经让她撕心裂肺,这一刻,再次面对的修士的时候,姜鞋娘的心中,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看着眼前一步步逼近自己的薛大师,姜鞋娘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自己孩子睡着了的模样。
小平西十分可爱,每次睡觉的时候,总是乖巧到了极点。
睡醒了,小家伙也是不哭不闹,有好几次,他都一摇一摆地晃悠到了自己的鞋摊前。
“娘!”
那一声稚嫩的叫喊似乎在姜鞋娘的耳边响起,她猛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知道,这是幻觉。
“我不能出事,我绝对不能出事!”姜鞋娘紧紧地咬着嘴唇。
她快速擦去脸上的泪痕,撩起了散在脸前的余发。
她使劲儿挤出一丝有些局促的微笑,那僵硬的嘴角,还略微有些抽搐。
“大人,饶了小女子吧!”姜鞋娘顿了顿,脸上露出了几年都未曾展露的妩媚,“小女子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
她的眉眼眨巴了几下,其间隐藏的乖巧灵动和她这身打扮格格不入。
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眼前的这个修士不要为难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这不是放浪,这是无奈,一个单身的绝美女人,最彻底的无奈。
她得活下去,她得在这个复杂而多变的世界,为自己孩子撑起一个容得下身体的小天地。
至于其他,她哪有能力去关注。
这就是凡人的宿命。
显然,姜平之死,让姜鞋娘深谙这一点。
那一脸妩媚的背后,只是一张虚伪的皮囊。
同样的,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修士,在姜鞋娘的眼中,与杀了自己男人的人一般无二。
他们总是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薛大师微微有些动容,眼前的这个妇人,本身就十分美貌。
此时,当她展露出的自己那股子放浪劲儿后,见惯了女人的他还是感觉丹田处有股蠢蠢欲动的热气。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罗盘,指针的颤抖,已经让他的手腕有些酥麻。
整理了一下心神,这一次,他直接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啪!”
巴掌声在街面回荡,姜鞋娘的身子,直接滚了好几圈。
“嘿!你谁啊,当街打人!”
“呸,伸手打女人,真不是个东西!”
“快看看,那小娘子怎么样了?”
旁边,看热闹的几个男男女女跃跃欲试。
薛大师长袖一挥,一阵狂风卷起地上的烟尘,让众人退了好几步。
“走走走,是个修士!”
人群一哄而散。
地面上,姜鞋娘护着自己肿胀的半边脸,浑身不停地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