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女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一掌。
她的脸上,疼痛得快要失去知觉。
一股有些发咸的液体充斥着她的口腔。
她下意识地吐了吐口水,猩红的血液沾染到她的灰布裙上,立刻散成一团暗红的印记。
薛大师直接走到姜鞋娘的身前。
此时的她身上满是狂风卷起的灰尘,她的半边脸虽然被手护住,但是,肿胀已经蔓延到到了脖子上。
她的五官已经有些扭曲,颤抖嘴唇下面,牙缝间全是红色的血渍。
就连她那双眼睛,现在也是血丝遍布。
“哼!”薛大师冷哼一声。
和他的想的一样,一切的美貌,在武力面前,都是一文不值。
任你天生丽质,我的只需简单一巴掌,你这一辈子,就休想再用这张脸吃饭。
“刚刚那一巴掌,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你若再不交出身上的宝贝,我不介意再给你一巴掌。”
薛大师的语气,冷厉异常。
“下一巴掌,你可没这么好受!毕竟,和尸体沟通起来,要简单得多。”
意思很明显,再不交出东西,等着她的就是死!
也许是因为刚刚那一掌让已经让她晕头转向,此时她眼神空洞,整个表情,木讷而恍惚。
“没听见吗?”这一声,仿佛电闪雷鸣。
姜鞋娘双眼猛然瞪得溜圆,“我交!我交!”
她连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一把扯下自己的发簪,长发纷飞,让这个女人看起来,恍如疯魔。
她怎能不疯,眼前这个修士,显然不是说笑。
但是,那所谓的宝物,到底又是什么?
既然不知道,那就由他看吧。
发簪扔在一旁,她慌忙地在自己头发里揉捏。
“没有没有”
她站起身来,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她一把撕碎了自己布裙。
白色的夹衫上,鲜红血迹比玫瑰花开得都艳。
她抱着自己的布裙,揉捏,然后再撕碎。
撕不动的地方,她用满是血迹的牙齿咬开。
巴掌大小的布条,一缕又一缕,扔在了薛大师的面前。
而那位所谓的薛大师,看起来却一点都不为所动。
他的眼睛,平静到了极点。
这是强者对于弱者的轻蔑。
他摇了摇头,显然,他的耐心已经快到了极点。
凉风习习,姜鞋娘只穿着一身白色的夹衫,身体不停地颤抖,额头上,却挂满了豆大的冷汗。
她猛然闭眼,一把撕下自己的夹衫。
那一副洁白而柔弱的身体上,仅剩的里衣,是她最后的尊严。
尽管街面空空,但是,姜鞋娘还是委屈到了极点。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
也是一个,没有半点修为的,普通女人。
她无奈,她无辜,她无助。
她如同被层层剥开的洋葱,白嫩却又无人怜惜。
她咽下自己的眼泪,使出浑身的力气,把夹衫撕成了零零碎碎。
什么都没有!
真的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真的要她剥光了身体,站在这大街之上吗?
“嗷嗷”
姜鞋娘再也忍不住,可怜的哭嚎声瞬间传遍了整个街道。
一边哭,她一边将手从颤抖伸向下半身。
这是凌辱,赤裸裸的凌辱。
她想杀了眼前这个人,不只要杀了他,还要用刀子把他的血肉,一片又一片地剥下来。
她想用自己最坚硬的牙齿,榨干他皮肉里的每一滴鲜血。
她要把这鲜血,裹进粪汁,再倾倒在他的墓碑之上。
她要用菜刀,将这人骨骼剁成手指长短。
她要用石磨,把他的骨头磨成齑粉。
她要
然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弯腰,只能一步步地,把自己剥成个可怜的羔羊。
“停!”声音让姜鞋娘如获大赦。
她以为,自己已经证明自己的一无所有。
然而,修士伸出了手,指着她的腰间。
夹裤上,有一个小小的布兜。
布兜里,有一根红线连着夹裤的绊带。
“给我!”薛大师伸手。
姜鞋娘瞬间把手抓了进去,她手紧紧地捏着三角形的平安符。
这平安符是她自己做的,里面,装的是姜平,仅剩的几根头发。
这些头发,是自己在他的枕头上,一根根寻来的。
每当她无助的时候,她总会掏出这个小小的平安符看看。
看着它,自己就好像看到了姜平。
看到了,自己曾经的男人。
这么久以来,她唯一一次打平西的时候,正是因为小家伙差点把这块平安符扔进水盆里。
这东西,对于自己来说,的确是宝物,最重要的宝物!
但是,几个头发,眼前的这人,要了又有何用?
“不对!除了头发,这里面还有件东西!难道?”
姜鞋娘突然想起,曾经,在江小鱼离开的时候,送给过她一张黄色的符纸。
他告诉她,若是遇到关键的时刻,捏碎这张黄符就能保下她的性命。
江小鱼和姜平的关系她是知道的,所以,江小鱼根本没有理由骗自己。
既然是能够保命的东西,她找了几个地方放着都觉得有些不适合。
实在是不知道放哪里,在缝制平安符的时候,她便把黄符和姜平的几根头发都放了进去。
只是时间已经过了很久,生活的平淡已经让她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儿。
“肯定是它!”姜鞋娘已经无比确信,眼前的这个修士,所说的宝物一定就是平安符里的保命符。
毕竟,她的身上,除了这张保命符之外,一点其他的东西都没有。
姜鞋娘手伸进口袋,她下意识地想要把平安符取出来。
但当她的手接触到平安符的时候,她又迟疑了。
眼前这个修士,显然不是善类。
把保命符给他,他离开了还好,若是直接取了自己的性命,这可如何是好?
刚刚只是普通的一巴掌,姜鞋娘就完全招架不住。
若是他得到了东西,又起了杀心的话,自己不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现在的姜鞋娘,已经冷静了不少。
一个女人,要想在这个世界活下来,仅仅的摇尾乞怜可是远远不够的。
在姜平刚刚去世的时候,有好些人贪图过她的美色。
其中,想要用强的也不在少数。
然而,直到今天,她还能够安安心心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其中的原因定然不只是因为她的善良。
有的时候,面对那些男人,其实也需要一点点小小的心机和明若观火的洞察力。
当然,那是面对普通人。
而眼前的薛大师,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人。
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姜鞋娘是慌乱的。
她的生死,被眼前的这人牢牢掌控,以至于,她在刚刚丧失了基本的理智。
这一刻,突然想起了保命符的她,虽然依然恐惧。但是,脑子却已清醒了许多。
看到姜鞋娘在原地不动,薛大师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罗盘。
罗盘的指针靠下压着,针身颤抖着,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他已经确定,罗盘指示的,一定就是姜鞋娘口袋里的那东西。
以前,即使是遇到什么宝物,罗盘的指针也只是轻微的转动而已,似这般剧烈的颤抖,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有种预感,她口袋中的宝物,绝对不一般。
至于这种级别的宝物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普通妇人的身上,薛大师此时还没有心情来思考这个问题。
他一步一步向前,既然已经找到了目标,那自然不需要还在这里做无谓的等待。
察觉到薛大师眼中的灼热,姜鞋娘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嗯?”薛大师面带愠怒。
生怕这位薛大师直接出手把东西夺了过去,姜鞋娘一把拿出了平安符。
“大人,你要的可是这个?”
薛大师摊开手:“放到我手上,你立刻就能离开。”
之所以不去直接动手抢,薛大师心中还是有所顾忌的。
这里面的东西,他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若是什么柔弱的宝贝,这女人情急之下毁了它,这有些得不偿失。
至于眼前这个女人?
薛大师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这个女人,看起来虽然普通,但是,她的身上,能有如此级别的宝物一定不只是运气好那么简单。
若真是背后有什么高人脑袋糊涂看上了她,才送她的这宝物,自己的以后的麻烦,恐怕是少不了的。
这里是宁安,这一年多以来,修士杀人已经不是什么怪事儿。
每天清晨,街头巷尾总会出现几具歪斜的尸体。
多一个女人,无伤大雅。
“怎么?”薛大师身上灵力流转,为了以防万一,他背后的灵剑直接出鞘。
灵剑横在薛大师的肩头,剑身嗡鸣之下,寒光闪烁。
“大人,大人!”姜鞋娘跪倒在地,“大人且慢,奴家这就把东西给您!”
说着,姜鞋娘打开平安符,双指夹出一张黄色的符纸。
薛大师瞬间双目圆瞪。
他虽然不可能认识画师的保命符,但是,从外表来看,他就知道这是一张黄符。
如今的修真界,符道大法早就没落多年,就算是普通的黄符,那也是稀有的宝贝。
“给我!”
薛大师一步跨到姜鞋娘的面前,手,就那样伸了过来。
下一刻,他的眼眶中,一团小小的火焰居然出现了。
是的,在这最后一刻,姜鞋娘捏碎了手中的符纸。
她相信这张黄符,更相信江小鱼的话。
他说过,捏碎这张符,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句话,绝对没假。
并不明白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但是,姜鞋娘的眼中的期待还是取代了恐惧。
“你这贱妇!”
薛大师肩头的灵剑瞬间朝着姜鞋娘的眉头迸射而来。
作为一名修真者,薛大师自然明白,一般的黄符只能使用一次。
本来是要属于自己的宝贝,现在,却发生了这种情况,这怎能不叫他发狂。
此时,眼前的这个妇人,就算是死上千百遍,那也绝对抵消不了他心中的怒意。
面对灵剑,姜鞋娘怎么可能反应得过来。
然而,当灵剑即将洞穿她的眉心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
“当”他手指一弹,灵剑居然化成了粉末。
姜鞋娘错愕地看着站在自己的身前的背影,她实在是想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灵剑直接被弹碎,薛大师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丈,同样,他并不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难不成,那张符纸有召唤之能?”
薛大师仔细观察着面前之人,只见他一身白衣,浑身上下,透着一种返璞归真的气息。
而他的手上,则握着一支简单的画笔。
即使不知道眼前的就是传说中的画师的虚影,但薛大师还是立刻御剑而去。
第六感告诉他,眼前的这人,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云层背后的时候,他猛然回头,恶毒地看了姜鞋娘一眼,这个女人,必须死!
他已经记住她了。
姜鞋娘不由得身子一颤,背心冰凉。
下一刻,画师虚影挥笔。
白色的云彩,被他画成了黑色。
“轰!”
一声让整个宁安震动的炸响之后,云端的薛大师,连渣都不剩了。
天空,又恢复了晴朗。
姜鞋娘终于反应了过来,她不断地拜着:“感谢大人,感谢大人!”
画师虚影转身,姜鞋娘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自己扶了起来。
“江小鱼居然把保命符给了你这样一个凡人?”
虚影摇了摇头,随后,姜鞋娘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
在她的手心上,画师一笔将她不长的命运线,直接加上了一截。
一切完毕,虚影遁入空灵。
看着自己手心,姜鞋娘半天缓不过神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如梦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