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点头回应,虽然对于他们还能记得自家这个只为他们说了一场书的说书人颇为高兴,但李桐也没有多言说什么。
一路体味着人世繁华,缓缓回到了摘星楼里。
倒是因为此地的特殊之处,即便是十余年过去了,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
房屋不斜,颜色不褪,内里就连一点点的灰尘都不曾见。
恍若昨日旧景,现于眼前。
也因为李桐曾在这里说书,并且让无数城中凡俗见识到了他的非凡之处,故而这些年里也没有不开眼的人敢到这里撒泼。
更何况除却帝辛明里暗里在这里布置下的看守将士外,摘星楼内里可是还有着三个女妖精的。
她们啊,虽说是在李桐规劝下从良了,但依旧不是那般好惹的。
或许因为李桐这口中的一去片刻,成了现在的十余年之久,此时见到李桐归来,她们脸上却都是一片幽怨之色。
就好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们的事情一版般。
李桐摸了下自家的鼻子,笑了笑。
谁让他也没想到这么一去,便会是如此之久呢,不过这般也相当于是给这三个女妖精放了个假,又让她们自在快活了十年。
想来,她们心中还是感谢居多的吧。
如此一想,李桐心中便也没了什么愧疚的心思,大手一挥朗然问道:
“我这一去有些时日,楼中可曾有异?”
为首的狐狸精一双水色莹莹的大眼睛看着李桐,道不出内里饱含的情绪,只得盈盈一躬,带着几分小情绪道:
“先生,自是无事发生的。”
“无事便好。”
李桐颔首点头,迈步而入。
等到他略作了一番收拾,再度将摘星楼大门打开的时候,楼外空旷之处已然是聚集起来无数好事的居民。
面带惊奇,指指点点中言语讨论不断。
有幸当年曾入楼听过李桐说书的人,此时正一脸怀念迎着身前无数好奇且探究的目光,颇为自得的讲述着当年事迹。
而那些听着的人则是随着他的讲述,眼中不断的亮起惊讶与敬仰的神色。
这般人物,其不又是一位天上神仙,前来游戏人间?
否则的话这都多久年月过去了,这位李先生怎滴面容没有丁点的变化,还是如以往一般丰朗俊秀,不似人间子。
虽然他们不会知晓,李桐在天上乃至于八景宫中仅仅是度过了十天罢了。
只是因为这洪荒世界的特殊规则,导致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两处时间流速之大自然产生了一些奇妙的误会。
这些他们未曾知晓的隐秘之事,却是在李桐身上又添一层神秘面纱。
其天上神仙的身份,在朝歌城中子民们的心头更是根深蒂固,无法动摇。
不过这些凡俗人所想的倒也不差,修行至此李桐已然是可以说是青春永驻,永不苍老了。
虽然距离那所谓的长生久视、万劫不灭还差上很遥远的距离,但在这些人眼中,仙神也只是仙神,没有什么上下区分的概念。
哦,或许在他们眼中,所谓的昊天上帝要比寻常的仙神更超然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毕竟凡夫俗子,又如何能懂修为划分,道行如何?
“嘿,李先生您还知道回来啊!”
有胆子大的昔年听客上前戏言一句,顿时引起一阵阵的应和之声。
“是啊是啊,当年您是怎么说的来着?”
“大家且稍待片刻,我去去就回?我没记错吧,大家!”
“您这一去竟然就是十余年,可当真是不得了啊,不愧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啧,您这一走倒是轻松,可是苦了我们这些人想要继续听您说书的人了啊!”
“谁说不是呢,我家隔壁的李老龙头苦等先生您七载有余,只想听一个叶天帝的故事,哪想到三年前就一命呜呼了,终究是没等到您归来。”
“对对对,还有那城西的老王,亦是这般,没能听完当年的故事,不知成了多少人心头的遗憾”
许多那日因为好奇而进摘星楼捧场的听客,此时脸上已经都是出现了岁月流逝的痕迹,不再年轻。
但一入摘星深似海,那般玄奇的故事怎能是说忘就能忘的?
还不是念念不忘,惦记至今。
好在,他们这十余年的没有白等,这说书人啊,他又回来了!
这可谓是朝歌城中,今日最值得庆贺的一件事情了。
而近年来新到朝歌城中定居的居民们,看着往日里那座宏伟至极但却大门紧闭的高楼,此时门户轰然洞开,自是心中好奇难耐,忍不住上来一探究竟。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关门十数载,从不见开门的高楼,在今日就无声无响的给开门了呢,而且一开门就引来如此多的人关注。
一时间,无数人心生奇异,前来此处一探究竟。
此时此刻,聚集在客栈门前的人流,已然是在往千数上面增加,而且速度还是飞快。
除却那些来瞧新鲜、凑热闹的人外,那些往日的听众们,却是期待着在有生之年再听上李桐说一次书。
无论是再叙数年前那叶天帝未尽的故事也好,还是言说些别的事情。
只要是从李桐口中讲述而出的,就足以让他们满意万分。
而李桐看着诸多往日听客脸上那股怀念以及隐隐期待的神色,心中自是升起一股自窃喜与感动的情绪。
原本以为离去人间十载,这些凡俗听众早已经把他李先生的名头忘却。
但现在看来,似乎非是这般的啊!
试问,除了你的亲生父母之外,又有谁会在你一去十年之后,心中还惦记着你呢?
“这般被人怀念的感觉,倒也还真不错。”
李桐砸吧一下嘴唇,细细品味一番,只觉回味无穷。
继而一展许久没有摇动的折扇,对着门前涌动的人头说道:
“诸位,来都来了,那便进来坐坐吧。”
“但我今日不宜说书,不妨你们说,我来听如何。就说些城中所生之事,或是外界之事,只要觉着有趣都可说来与我听听。”
嚯!
还有这等在李先生面前露面的好事。
一听李桐这般话语,许多早就跃跃欲试的听众们迫不及待的涌入摘星楼里,没有片刻的犹豫。
既然今日听不到书那不听就是,都等了十年了也不差今天,李先生都回来了日后还怕听不到他说书?
但能够和仙神一般人物说话的机会,可是不多。
今日错过了,往后一辈子恐怕就是没有机会了。
这般想着,即便是那些未曾听过李桐说书的人物,也是秉着好奇不顾拥挤,快步而入。
“别挤了,别挤了!”
“唉,就是说你呢,年轻人怎么不知道尊老爱幼,让老人家我先进去不行嘛。”
“年轻人?我今年都过了六十大寿了。”
“那又如何,老头子我今年七十有三,你在我面前不就是年轻人吗。”
“你个老不羞的”
听着一阵哄闹的声响,李桐心中升起一阵澹澹无奈,不过是谁先进门而已,这也要争?
“咳!”
轻咳了一下,看着那些已然是坐定,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听众们,李桐缓缓说道:
“诸位,敢问这朝歌乃至于商朝,在这十余年间,可是生了什么大事?”
话语入耳,诸多听客先是一愣,然后脸上便是纷纷涌出一副你说这个我可就要兴奋的神色,显然这人间十年并不太平。
“大事,那可是不少哦,就是不知道先生要听那一件?”
“哦?那就从头说起吧。”
李桐来了兴趣,他到是想听听这般大事,和他过往记忆中是不是完全一致,还是因为他这个蝴蝶的存在,产生了偏差。
便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说道:
“头等大事就是当年大王好心赦免了那西伯侯姬昌并且为其加官进爵,但那老小子非但不感恩,还连夜出逃,回了西岐扛起了造反大旗。”
“这些年啊,咱们的大军便是和他们打个不断,当真是让人厌烦。”
“谁说不是呢,我还听说啊当年这姬昌能够从朝歌逃跑,是朝中的一位大将暗中给了便利,方才如此。”
“这事我也知晓,坊间流传是那位骑牛的将军呢。”
“嘘,慎言!”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嘴的缓缓道来,李桐脸上也是升起一抹笑意。
看来啊,这洪荒天道倒也还真是倔强,他都把祸乱朝纲的狐狸精给拿下,让帝辛恢复本来面貌了。
可这西伯侯姬昌仍旧是反了,就也不知那伯邑考此时又是个什么样子?
难道说还是如同原来轨迹一般,被做成肉饼给姬昌吞了,最后变成了几只小白兔,率先登上了封神榜,为后人做表率了?
心中好奇,但这般隐秘之事这些平民百姓想来也是不曾知晓的,日后见了帝辛一问就是。
定了定神,便又听他们讲述:
“嘿,若不是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奇人异士相助,那些反贼在我朝大军之下,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谁说不是呢,咱们的士兵个个都肩能扛鼎、一个顶十,岂是区区反贼可以抵御的了得!”
“唉,就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帮助那些无义之人,尤其是其中那个长了双翅膀看着就不像人的最为过分,凶名简直可以止小儿夜啼。”
“是极是极,倒是那个三只眼的和脚踩风火轮的小娃娃虽说很厉害,但传来的消息却是他们似乎不怎么出手,即便是阵前邀战也是不情不愿的。”
“嘿,我说你们担心个什么劲,咱国师大人已经前往海外仙山访友,寻人助战去了,待他返回之时,便是那些反贼覆灭之刻。”
“此事当真?”
“那还能有假,我邻居亲戚的侄儿便在那鹿台当差,是那国师手下”
诸般言语落下,渐渐的让李桐对于现在的场面有了些认知。
阐教依旧是选定了姬昌或者说姬发为天命之子,辅左左右,试图以商代周,同时将支持周朝的一众截教仙送上封神榜。
不过嘛,由于他的一些因素,可以说是反商大将的杨戬以及哪吒有了别样的心思,并不愿意插手其中。
而申公豹也是如同记忆中一般,开始迈出坑人的步伐,往后战绩累累,可谓是周朝建立的大功臣。
就也不知,这次众多截教仙的下场,又是什么。
不过有变得分外主动,不像是记忆力被打到家门口才无奈反击的教主,想来结果不会太差。
毕竟,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上哪封神榜上,做一香火神仙吗。
哦!
李桐还忘了一件事,运气再差些可能会被掳到西方教去,当牛做马成了别人的坐骑,这个结果便是有些悲惨了。
“不对啊!”
但李桐越琢磨这些人话语里传出的消息,便是越发觉得不对经。
这诸侯反军看起来声势浩大,但眼下也仅仅是小打小闹,并没有攻下商朝多少的地盘,没什么战果。
而且最为让他疑惑的是,若帝辛不傻的话,十余年间不余遗力的在军队中推行武道的话,这般军队实力不说碾压那些诸侯,起码也是大大胜出的。
即便对面有阐教弟子相助,但他们不可能大肆杀戮士兵,只会对同样身具异能的降临出手。
而那些半吊子普通人组成的士兵,能在一个个都是武道高手的商朝大军攻伐下坚持住?
不被碾压着打,反过来丢失地盘就不错了,竟然还能有来有回!
“有猫腻!”
李桐顿时就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这内里恐怕还是另有深意啊。
正揣摩着,忽然有一高大魁梧之人人从外面横冲直撞闯了进来。
见了李桐便是当即拜下,言语中带着欣喜亦带着几分急切,恳求道:
“先生,您终于回来了,杨蛟求您救一救母亲啊!”
杨蛟跪倒在地上,头颅垂下,但依旧能看到他面无血色,眼眶凹陷带有青黑之色。
而以他当年便锻骨有成的武道修为,若不是日日沉湎于女色之中断然不会有这般模样,如此一见让李桐心沉了下来。
同时,客栈内里的听众们也有人认出了杨蛟的身份,似乎在他离去的这些年混的相当不错的样子。
“这人,岂不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杨蛟是也?”
“没错了,便是他,但我往日里有幸得见其一面,那时是多么魁梧的一个好汉子,怎成了现在这么一副形容枯藁的模样!”
“谁知道呢,许是遭遇了什么大变吧。”
听闻着这般言语,在看着那个此时眼中含泪的魁梧大汉,不由紧皱起眉头,起身将其扶起的同时,带着几分严肃的问道:
“瑶姬,她怎么了?”
便听,杨蛟几度哽咽道:
“母亲,母亲被天庭来人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