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不太远,不过二十年。
经过康竹城的生死场后,沈况对自己未来的路也有了更加清醒的认识。
从前练剑只是因为喜欢,因为心中信念,而以后练剑沈况以为是该做点事的。
五日时间悄然而过。
康竹城的这场截杀影响极大,不仅是因为年轻人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更是因为剑神李成仁的出现以及草原人借此机会对四位皇子的袭杀。
草原人是否都已伏诛的消息最近几日极少有流传,更多还是人们四下间的议论与猜测。
因为康竹城依旧戒严,严令进出,所以当下康竹城里的江湖人都笃定草原人依然在城中。
康竹城,未央馆。
经过许辞的不断探查后,宇文渊渐渐对这场纷乱的始末有了更清楚的认识,但其中让他疑惑的有一点,到底是什么缘由可以将楼外楼和监天司牵扯到一起。
宇文渊站在桌案前,他面前摆放着的是这些日子搜集来的所有消息,明线暗线各自纠缠,虽然有些头绪,但迷雾重重让他始终不得真相。
宇文渊缓缓道:“草原人出现在康竹城的消息监天司显然不是第一时间就知道,很有可能是在沈况进入康竹城后他们才偶然间得知。而愿意将此事告知监天司且给他们时间加以反应,其中就属楼外楼嫌疑最大。”
许辞闻言回道:“公子,以如今形势看来,大皇子的一举一动都曾在监天司的监视之下,无论是草原人的谋划还是城防军统领曲陇的动作监天司都早早就有了对策。而我们在搜寻消息的时候偶然间注意到一个小消息,我们发现不论是在梅雾城还是在康竹城,那位宋天司和楼外楼姜氏的姜凝都曾单独见过面。”
宇文渊闻言,沉思后道:“为了截杀沈况,监天司不仅耗费了苏瑶这颗棋子而且还将沈况的消息透露给了元稹,但到头来监天司却时时刻刻阻碍元稹的布局,宗叔,许叔,你们这是不是很奇怪?”
“行一而神不一。”
“宗叔的意思是?”
宗阳丘解释道:“公子,若是将这两件事拆开来看,会不会更明朗些?监天司针对沈况和大皇子针对沈况这个决策不谋而合,但大皇子想借城防军为非作歹这又触及到了监天司的底线,所以他们动手了。
若是细想其中缘由,在我看来这一系列的事都在冥冥中将大皇子一方推向所有人的对立面。此事之后,他们不仅与楼外楼撕破了脸,大皇子毕露的野心也会招来其余皇子忌惮。虽然其余几位殿下论实力都逊色于大皇子,但倘若他们齐心协力将矛头都对准大皇子,以如今的局面来看孰胜孰败可就不好说了。”
宗阳丘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元稹是被监天司算计了一回,而这也是之前宇文渊没有想到的盲区。
宗阳丘说完,宇文渊点了点头。
随即宇文渊又想起一事,看向许辞道:“对了,许叔,三皇子和八皇子的伤势如何了?”
“禀公子,据我所知,八殿下伤势颇重,但三殿下似乎,没有受伤。”
元恪没有受伤,这不免又让宇文渊产生了疑惑。
沉思片刻后,宇文渊眉头舒展忽而笑问道:“许叔,三殿下此行的护卫是何人?”
“回公子,是周海升。”
许辞虽然听不出这些简单的问话里有何玄妙,但他跟情报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很快就嗅出了其中的意味,公子或许已经知晓了事情的脉络。
宗阳丘有些明白宇文渊的意思,所以他看着宇文渊问道:“为什么偏偏是三殿下?”
宇文渊笑道:“为什么不能是元恪?宗叔你可别忘了,元恪身后还站着范阳卢氏。虽然卢氏不显山不露水,但他毕竟是我们大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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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大豪门之一,底蕴又怎会弱?”
也是在这一刻,许辞才明白了两人的意思。
三皇子的护卫周海升论实力与其余皇子身边护卫相比相差无多,所以没有可能其他三人出了事他却安然无恙,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三皇子事先就已经知道会有刺客出现提前做了准备。
“如果不深究其内里,那么元恪当下就有范阳卢氏,监天司还有楼外楼的支持,已经隐隐有超过元稹的势头。”宇文渊笑着道。
三皇子元恪与其余几位皇子相比还要更低调,所以若不是此番推衍,宇文渊怎么也不会将他联系到这件事上。
元恪的母亲就来自范阳卢氏,卢氏在朝中底蕴也颇为不弱,而且已故的卢氏老太爷昔年还曾与当今陛下一同求学于山阳书院。
种种关联,不一而足。
对于这些国事秘闻,宇文家接触的不算少,单宇文渊知道的就很多。但他们宇文家无须过多参与,因为不论最终谁会登基,他们宇文家的地位都不会被轻易动摇。
只要手里有兵,龙椅上的那位皇帝都要礼让三分,更何况只是如今的皇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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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日前,一直按兵不动的监天司像突然有了目标一样开始疯狂搜寻草原人的身影,且以风卷残云之势很快解决掉了散出去的四波八人。
唐慕带着三名护卫已于昨日进了竹歆别院。
事到如今,元稹只能接受失败的结果,但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思量如何安全护送唐慕等人离开康竹城。
唐慕明显已经对元稹起了疑心,元稹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从昨日开始元稹就一直想办法尽快动作,只要他们离开了康竹城,天大地大监天司就再难抓住他们了。
只是监天司这一次就像将所有草原人的藏身处了然于心一样,不仅城中戒严更狠厉,一个接一个的草原人相继被抓住,而且连各路江湖人也开始战战兢兢,完全不敢过多掺和此事。
竹歆别院内,唐慕有些抵触与元稹直接接触,所以传话的事就交给了晏兰舟。
元稹也自知这一次自己理亏,所以尽可能地在满足唐慕地要求,毕竟草原人这个伙伴日后还有大用。
晏兰舟缓缓道:“唐公主,依照殿下的意思是您和您的护卫可以在别院里多等些时日,等之后风声过去可以随我们一同离开,这样也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晏兰舟说完后,唐慕冷笑道:“晏大人就不害怕你们的谋划又被监天司看在眼里?当初的那场谋划大殿下是如何保证的晏大人也清楚。我们把我们该做的事做了,但大殿下却偃旗息鼓连一个结果也没有。到如今,你说还让我怎么相信你们?”
听着唐慕一字一句的质问,晏兰舟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唐慕见状看着晏兰舟又继续道:“城防军的曲陇虽然死了,但我相信晏大人或者说大殿下一定还有人安插在其中,送我们四人离开我想应该不难。”
晏兰舟闻言心中有些意外,果然,敢只身闯入大魏腹地的草原公主不会是个善茬。
但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晏兰舟也不好当下决断,因此回道:“此事我还需禀报殿下,但唐公主放下,一定会有结果。”
唐慕缓缓道:“希望晏大人不要让我们等太久。”
分别前,沈况将青挽和竹笙又还给了师父。
自从知道这两柄剑背后的意义后,沈况就有个这个打算。
李成仁收下了剑,没有多余的话。
元大光最终也没能和祝潭一起行走江湖,他被祝潭以境界太低给压了回去,且祝潭告诫元大光,他们两人离开后他也要尽快返回楼外楼那边,余下的路沈况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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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反而更安全。
持剑少年离开了茶肆、长街,他换了身青衫,也和师父一样带上了斗笠。
少年人来时的三把剑,如今也就只剩依旧用粗布包裹的幽牙,此外一个小包袱,便孑然一身。
为了沈况日后行走江湖更方便,李成仁教给了沈况一门易容的法门。
虽然没有火舞丹那般精妙,但好在也能略微改变容貌且能长久下去,不是相熟之人断然看不出来,所以换了身装束且带着斗笠的青衫年轻人即使走在人群中也没有人能认出他就是沈况。
因为康竹城还在戒严,所以这几日沈况一直待在客栈里,一日三餐也都是让小二送进来,鲜有外出。
客栈里三教九流的人最为复杂,而且当下这时候尤为如此。
所以沈况每天都能听到关于康竹城的最新消息,其中谈论最多的是那草原人又被抓住了,其次便是那场长街截杀,有些没能亲眼目睹剑神风采的江湖人都懊恼不已。
康竹城表面上的古井无波掩盖不了内里的暗流涌动。
沈况知道虽然元稹和监天司都已放弃了对他的追杀,但一些小门小派的人马还在肆机寻找他的踪迹,且最近这几日沈况就察觉到不下四波人马。
这些人的实力都算不上高强,不是冲着杀他来的,只是为了知晓他的藏身消息。
有心且能找到他的人不打算杀他,所以沈况除了要小心这些不算威胁人的外,其余一切倒也安稳。
沈况已经想好了离开康竹城之后的方向,他打算先回一趟灵山城看看林晚照之后再去一趟秋落城看看时雨、湘儿还有南乔。
在那之后他打算去一趟东海城,最后再去往南梁那边。
若是中间还得闲,沈况还想去往听禅寺拜访空海大师。
这一路走得远,见到的人也多,到如今,沈况需要挂念的人也多了,所以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将生死置之度外。
以后的江湖大概就不用像以前那样战战兢兢了,沈况开始有了憧憬,开始期待着重逢,那些牵挂的人沈况希望他们可以都离得近些。
此刻窗外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阴沉的天空笔直压下,压得康竹城也笼罩在阴霾之下。
康竹城早已恢复往日的吵嚷,只不过所有被谈及的话题都不会逃开庙堂与江湖。
一处偏僻巷弄里,数十名监天司天卫围住了一间屋子,严道济手握长刀一脚踹开了木门。
院子里,两名草原人已料到今日之结局,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而他们若是再死,就只剩公主等四人了。
两名草原人实力都极为不弱,其中一名中年人是个四级小宗师,另一人则是归元境大圆满。
雨幕中,中年人看着严道济以蹩脚的大魏官话讥笑道:“杀了一位皇子,老子这趟大魏走的不亏。”
另一个稍年轻的草原人面对这般场面,紧握长刀,也丝毫不惧。
这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围杀,他们两人甚至连如何死都无法选择。
严道济稳稳压制那名四级小宗师,而那名稍年轻的草原人则已在数名天卫的围攻下身死道消。
那名小宗师知道自己若是再拖延下去很有可能会被活捉,所以他在一声高昂的嘶喊后,竟是自行了结了。
“大魏的狗杂种们,老子来自大漠柔然。”
他一刀割下,脖颈处血液汩汩流淌,很快便没了生机。
两具死尸一动不动的横陈在地上,血流不止。
天幕雨水倾落,不断冲刷,那名小宗师的眼睛甚至在死前都没有闭上。
严道济看着已经死亡的两人,没有任何情感的冷声道:“还剩最后四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