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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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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城主街的名字由当今皇帝御赐,求了个好寓意,是为凤鸣街。

    凤鸣街左右宽度有十丈之多,沿街商铺林立,茶肆酒楼应有尽有,是金陵城最为繁庶的几个地方之一,上元节的气氛在这里可见一斑。

    文人才子在今日大多有聚在一起举办诗会的习惯,所以沿街走来沈况看到好几处酒楼上都有即兴赋诗的场面。

    上元诗会的关注度高,甚至每年还会有几位官学中的先生参加,一来是为才子诗赋作评比,二来也可以提高此间诗会名气。

    才子们大多想在诗会尽量落个好名声,若是能写出一两首好诗,再由伶人传唱,一夜成名也说不定。

    沈况自知没这般本事,沿街看上几个猜灯谜送灯笼的摊子,本想上去凑凑热闹,但奈何一个也猜不出来便只好作罢。

    因为酒葫里的酒已所剩不多,所以沈况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尝尝客栈老掌柜推荐的那款名为醉生梦死的好酒。老掌柜说的玄乎,说的难得的好酒。

    且先不猜测这酒味道如何,单说这名字与金陵繁华就十分契合。

    能在凤鸣街开铺子的都不是一般店家,也因为这里是金陵最具代表性的地方之一,反应的是一个国家的形象,所以官府对于此处的管制很是严格,平常时候严令禁止任何小商小贩在此沿街吆喝售卖。

    在沈况眼里,这般规定使得城市少了几分烟火气。

    不过值此上元佳节,官府不仅放开了宵禁,对于小商贩的看管夜宽松了许多,上元节前后的这三日小商贩们可以沿街摆摊,也是因为这些举措才使得凤鸣街如此热闹。

    沈况沿街慢行,一边感受金陵城的繁庶,一边寻找酒馆。

    不一会儿沈况便就在视线尽头处看到了一家招牌极大的酒馆,那匾额上赫然写着四个烫金大字,不醉不归。此外,匾额右下角还写有一行小字,是为庾信题。

    沈况没听说过庾信这个名字,但能为店家题字且被遥挂,想来不是一般人。

    沈况没去计较这些,与他来说终究是酒水是否好喝更重要。

    还没走近,沈况便感受到了酒楼的热闹。

    站在门外迎来送往的两名伙计脸上皆挂着抹不去的笑意,瞧见又有客人来,其中一名快步上前伙计招待了沈况。

    “客观,里边请。”伙计躬身微笑道。

    两名伙计充当这门面,南来北往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所以对于一身江湖装束的沈况并不稀奇。

    伙计迎上来后,沈况缓缓道:“我不吃饭,只为打酒来。”

    伙计闻言笑道:“好嘞客官,您随我来便是。”

    酒楼上下三层,里外占地不小。

    跟着伙计一进门沈况便感受到了里面的热闹,便是上午这会儿里面也聚集了不少人,尤其是在那二三楼之上,人影攒动,阵阵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沈况闻声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三楼之上的一处厢房外挤满了不少人,似乎是厢房里有什么了不起的贵客。

    伙计见沈况视线望过去,也便贴心解释道:“庾公子今日又在摆酒,是在宴请几位好友,听说是在商讨如何在今晚的上元诗会上摘个魁首。”

    听到伙计道出庾公子,沈况便下意识想起酒楼招牌上的那位庾信,故而问道:“是那位庾信庾公子?”

    伙计笑道:“正是。庾大公子的酒品人品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相识满京城。外面挤着的那些人都是赶着想巴结庾公子的。”

    也是因为伙计看出沈况不是本地人所以才有的这番解释,不然作为金陵本地人谁会不知道庾信。

    沈况闻言深以为意,想来这庾信也是个诗文大家。

    不一会儿,伙计便领着沈况到了柜前,伙计询问沈况要打什么酒,沈况直言要那醉生梦死。

    伙计接过沈况递过来的酒葫,客气地让沈况寻个空位稍等片刻。随后他将酒葫拿给了另一名跑堂伙计,道明事情之后与沈况告辞一声继续去外面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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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楼上的人实在太多,但大多数都被堵在了门外,想来都是冲着庾信的名气来的。

    沈况闲来无事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

    在大魏,文人诗客也有,但远没有南梁这边广受推崇。

    大魏尚武,南梁崇文,两国风气不一,倒是各有各的好。

    就在沈况等候期间,一个衣冠有些凌乱的年轻酒客忽而冷不丁的凑了过来。

    年轻酒客手里握着个酒壶,凑过来后随手便坐下了。

    沈况见状看向对方,年轻酒客瞥见视线主动笑着搭话道:“兄台也对楼上那酒会感兴趣?”

    沈况稍稍打量一眼这个年轻酒客,颇有几分放荡不羁的意味。

    沈况只是摇了摇头:“没兴趣。”

    沈况说完,年轻酒客先是将眉前长发捋向耳后,随后笑着自我介绍道:“在下黄九郎,唐突了。”

    沈况轻声道:“坐下便是。”

    虽然黄九郎嘴上说唐突但动作上还是很不见外的,黄九郎将手中酒壶递给沈况想让沈况也尝尝。沈况抬手拒绝,示意自己要的酒一会儿就来。

    黄九郎知晓后也便收回酒壶自顾自地喝了几口,片刻后黄九郎道:“还未曾请教兄台名讳?”

    虽然这黄九郎有些自来熟的意思,但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传统,沈况淡淡道:“姜疑。”

    黄九郎点头笑道:“姜兄若是来京城谋前程,庾信庾大公子还是可以结交一番的。”

    沈况闻言道:“此中有说法?”

    黄九郎笑道:“一看姜兄就是外乡人,在这金陵,庾大公子的名号可少有人不知晓。”

    一句说完黄九郎见沈况不准备搭话便又继续解释道:“庾家以诗书传家,有七世举秀才,五代有文集之美誉。其父庾肩吾庾大人更是贵为当朝中书令,还兼着官学四馆的大祭酒,所以庾家在京城也是鼎鼎有名的显赫世家。不过这个小儿子庾信却又是个异类,庾信的文采不输范云、谢眺等人,但在钟意文章之余,庾信也沉迷于江湖武学,所以庾信结交好友多且广。我见姜兄容貌不凡想来修为不低,所以这位庾公子大抵是愿意结交的。”

    黄九郎说完仰头喝了一口酒润润嗓子,沈况则道:“费心黄兄解答,在下来京城只是仰慕此间繁华,来走走看看而已,不为求名。”

    黄九郎闻言瞥了沈况一眼,他眼眸微动,而后才笑着摆手道:“无妨无妨,交朋友广结善缘也是一桩美谈。这般解释无非是费些口水,姜兄无需在意。”

    两人说话间,方才去打酒的那位跑堂伙计拿着沈况的酒葫也回来了。

    满满登登的五斤酒水,沈况接过酒葫后打开塞子闻了闻,味道果真不差,但价格也不便宜,足足一百两银子,而且沈况还是选择的最便宜一款。

    沈况掏钱的时候一阵心疼,若是知道这么贵就不喝了。

    之后,沈况与黄九郎告辞一声,付完钱就要走。

    黄九郎点头致意,起身与沈况抱了抱拳,有缘再会。

    沈况在柜上付钱的时候,三楼上忽而又传来一阵骚动,他和那掌柜的齐齐看去,原来是厢房里的那几位公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当下楼道里围挤的客人极多,好在庾信和其身边的三位公子都有家丁护卫跟着在两边开路,所以挤不着他们。

    一行四人,都是翩翩佳公子。

    便是这暮冬时节各自手里也拿了把折扇,羽扇纶巾,模样果真俊秀。

    也就是这酒楼里没什么姑娘不然这般公子出游,想来是会吸引到一大片女子的。

    酒楼掌柜抬头瞧了几眼,咧嘴而笑,这四位公子在他眼里可都是移动的钱庄啊。

    掌柜的一时间看得痴了,还是沈况提醒他才回过神来。

    他扭头看向沈况笑了笑,接过沈况递来的一百两银子道:“陌上人如玉,公子足风流,小兄弟你也不差。”

    沈况倒是没想到连这掌柜的也能随意吟两句诗词,沈况便也客套道:“掌柜的年轻当也如是。”

    一句说完,两人相视一笑,虽都是客套话,但听着顺耳。

    楼上庾信几人喝完了酒便盘算着待会儿去哪儿再续杯,晚上的诗会还久着,这大好时光不能浪费了。

    庾信四顾环望与周遭之人打招呼,言罢他又偏过头与三位兄弟道:“秦淮河那边我是不敢去的,不然家门我都休想进。”

    四人中,其中一人名叫颜青山,出自京城颜家,也是南梁响当当的儒学世家子弟,不过他也和庾信一样不死守礼法,也有放荡不羁之时。

    其实当下四人都是这般性格,不然也凑不到一起。

    颜青山听着周遭吵闹和庾信的话后有些没精打采道:“哎,无趣。”

    庾信闻言也无奈道:“没办法,我那老爹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今儿我要是大摇大摆的去了,赶明儿咱们四个都没好果子吃。”

    四人边下楼边说,感觉往后几个时辰就得苦等着了。

    片刻后,一旁的谢思陡然道:“哥几个,要不咱们乔装打扮偷偷摸摸地去?”

    走在最后的萧成业闻言快步上前搂着谢思和颜青山的肩膀附和道:“我觉得这个注意不错,咱们偷摸地去,别声张。”

    萧成业说完,三人齐齐看向稍稍靠前地庾信,庾信见状一咬牙也便硬着头皮道:“我没问题。”

    说罢四人一拍即合,就要各自回去换身装束再往秦淮河那边赶。

    不过就在下楼的时候四下环顾的谢思却是偶然间瞥见了正在结账的沈况,一袭青衫,腰佩长剑酒葫,妥妥的潇洒江湖人模样。

    谢思几人都知道庾信爱结交江湖人,所以谢思推了推庾信的肩膀指着柜台前的沈况道:“庾兄,那位仁兄一看就是个不简单的江湖人。”

    谢思开口,其余三人视线也都望向那边,一袭青衫的沈况不仅在人群中突出,而且有种说不出的江湖气。

    庾信自诩是见过不少江湖高人的,但这般感觉他还是第一次有,而且瞧着背影,对方似乎是个与他相差无几的同龄人。

    颜青山看着那背影也觉得不一般,故而道:“许是哪个大门大派的弟子。”

    萧成业却是摇头道:“我觉得更像是个独自走江湖的剑客,啧啧,果真潇洒。”

    眼见着沈况就要离开,庾信不再言语快步前进就想去拦一拦,萧成业几人也好奇,故而都快步跟了上。

    至于围堵在楼道里的其余人则被四人护卫们各自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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