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不解的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向远处那家依然冷冷清清的铺子。
束玉收回目光,“没看什么。”
喧闹嘈杂的街道同方才安静祥和的铺子无疑是两个极端,桑宁一时之间竟然还有些许恍惚。
她轻轻的摆弄着手里的河灯,束玉看了过来,启唇品鉴道:
“荷花河灯俗气,你这眼光实在是不咋好。”
桑宁停下了摆弄河灯的手,叉着腰眯起眼睛问道:“你说什么??说得你选的桃花灯多多清新脱俗一样!”
“还不是一样俗不可耐……”
她小声的嘟哝散入风中。
“嗯?”
束玉不轻不重的一声,桑宁立马改口,“哎呀,仙君您选的这桃花灯晶莹剔透,花形精美,可谓是上天入地独一盏,无它灯可比拟!能被仙君你选中是它三生的福气呢!”
她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
桑宁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束玉似乎黑了一下脸。
他清了清嗓子。
“本君想说,你方才没有看中自己喜欢的河灯吗?”
“?”
束玉这只老狐狸的心实在有些难懂。
“也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我一向不怎么喜欢这些东西,我觉得它长什么样都是一样的。”
桑宁随意的回了一句。
“是吗?可本君记得你以前……”他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了话头。
“以前什么?”
桑宁转头盯着他。
他忽然转了一个弯接了下去,“本君记得以前有人对于这河灯的样式很是挑剔,以为你们姑娘家的对于这些都很是在意的。”
桑宁捧着河灯忍不住笑得一脸八卦,“哪位姑娘呀?那位姑娘是仙君你所心爱的那位姑娘吗?”
束玉被她问得一怔,他凝视着她清艳的眸子,那里面除了单纯的好奇没有其她任何多余的情绪。
可他心里却像被塞了一团棉花,闷闷的,憋得慌。
“不是,只是一位故人而已。”
“哦~”
桑宁拉长尾音,一副我懂我明白我绝不多问。
束玉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解释。
“对呢,仙君你今日所看到的字谜是什么?”桑宁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出了声。
束玉漫不经心的撇了她一眼。“这是秘密。”
桑宁抽了抽嘴角,一个谜底有什么好秘密的。
她又低头去继续捣鼓着她手里的河灯。
以花型作为形状的河灯是最常见的样式,其实她更喜欢那些奇奇怪怪形状的河灯,不过人间多数都是些常见的河灯。
“你怎么不继续问呢?”
束玉轻轻的出声,语气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涩然。
“这不是仙君您教我的吗?作为你的婢女,不该问的不能多问。”
束玉半晌没说话。
她们走着走着眼看着快到了同归河畔,他才突然说到,“月落海底。”
“什么?”
“谜语。”
“哦……不是?就这样?”
束玉点头。
桑宁悄然睇了她一眼,忍不住嘀咕道:“这算什么谜语。
“解本君之惑的谜语。”
束玉意味深长的冲她挑了挑眉,说了一句相当于没说的话。
“可有什么想法?”
束玉缓步穿行在人流之间,似乎无形中替她开了一条路。
他飘渺的声音几乎被哗哗的河水冲散,若不细听,可能就会忽略掉。
桑宁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能有什么想法,那位婆婆不是说了嘛,谜语因人而异,这是仙君的惑不是我的惑。”
束玉沉默。
半晌,他又强调了一句,“谜底就在屋内。”
桑宁蹙眉,“屋内?屋内不是什么都没有吗?噢,我差点忘了,有一面铜境,不会那镜子上写了什么吧?”
她又没看见?
束玉摇头,“你所见亦我所见。”
他侧头看着桑宁似乎透过她看向了遥远的从前,忍不住恍神了片刻,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桑宁抱着手臂思索了一会,撇了撇嘴的说道:
“仙君的想法大约只有等到小女子像您这么大岁数的时候,才能感受得到吧。”
“我很老?”
“仙君您当然不老了,您风华正茂、德高望重!”
“不会用词就少用。”语气倒也未见太多不悦。
桑宁冲他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跳开了几步,她就不同他这种老古板较真了。
束玉却罕见的勾了勾嘴角,扬起了一抹轻柔又自在的笑意。
长街花灯连绵,人间灯火阑珊,却一刹那间在他的面前失去了颜色。
一身白衣也难掩潋滟风华。
桑宁霎那间愣在了当场,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恍然间同她脑海中的另外一个身影重合。
红衣张扬,姿意潇洒的少年公子,即便不用仙术便可旋身上高台,飞花飘叶、一步一诗,惹得万千红粉佳人垂怜,满楼红袖添香。
“当真是不愧他狐狸一族的声名在外。”
那时候桑宁便想,就凭束玉这副极度具有欺骗性的容貌,招摇撞骗起来一定十分得心应手。
他要是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心,那他多半一定能够得到。
桑宁暗暗的啐了被他外在给迷住的自己一口,晃了晃脑袋,将那些回忆抛之脑后。
“怎么还不走?你在嘀咕些什么?”
桑宁反应过来的时候,束玉已经没有站在原地了,见她没有跟上来又回身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来了来了。”
桑宁赶忙跑上前去跟在他身旁,不着痕迹的偏头看了一眼他完美无缺的侧颜。
她心里不禁默默腹诽:好好的一张精美绝伦的容貌,可惜就是长了束玉的身上,为这此事,她曾经真的是扼腕叹息了许久。
她这个人向来对美人都是甚为宽容的。
毕竟漂亮的人无论男女看着就赏心悦目,让人心情愉悦,自然也愿意多宽容一下他们稀奇古怪的脾性。
而她束玉大约是因为她们才初初相遇就结了仇,加上他对于她恶劣的态度,以至于后面很长的岁月里,两人都不太对付。
其实桑宁有时候还挺想不通的,他对其它人那是一个友好守礼,对她那可是丝毫半点都不留情,说起话来,能将人气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