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馆,是襄阳城中的一家新开业的勾栏。馆子的墙上张了红纸帖文,今日的曲目是:襄阳血战。
当年襄阳之战的惨烈行状,史官不忍下笔,双泪浸湿片牍。守将纳德及其凉兵,无一生还。而城中的百姓,十之八九,亦死之殆尽。
千里无人烟,不闻哭泣声。
取下襄阳后,茶国移青、徽二州之民,以填塞襄阳萧瑟。再经有数十年,襄阳城才见村舍炊烟,略有人间烟火气。
徽民喜梅戏。伶人应扶风不是徽籍,却是惊鸿馆最受襄阳中徽民最喜爱的梅戏伶人。
中军置酒饮归客,吹角连营惊马弦。
吟完压场诗,梅戏开唱了。
台下,一个瘸腿老者,手里抓着一把瓜子,随便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
……
丁除昧和朱奉两人在中军大帐吵了起来。这几乎是每次大战前两个人的必上曲目。
冲锋陷阵,本就是陷阵营的职责所在。丁除昧嗓门没老将朱奉的大,道:你火字营也是冲锋营不假,但要论起正面进攻,军械甲胄,士卒训练,各方面无不是我陷阵营更合适,更拿手。
老丁,拿手不拿手你别管。朱奉的嗓门震得快要掀开中军大帐了了:军械甲胄,你不肯匀给我,我呢,可以舔着老脸跟大将军索要。但打襄阳,必须让火字营先上,好家伙,这要是让给你,我回营还不得少层皮。
薛得甲丛中打圆场,道:两位将军,都自家兄弟,低些声,让帐外的士兵听见了影响不好。再说,大将军这不还没给你俩排兵布阵的嘛,何苦吵上呢。
朱奉拉着薛得甲的手道:薛老弟,你来说,这场仗,谁做先锋合适?
薛得甲赔笑道:朱老将军,这事哪能问我的主意,一向概由大将军定夺。有可能这次是我无当飞军上,也未为不可呢。
啥?朱奉与丁除昧异口同声道:敢情你薛得甲也不是啥好人呐,眼红,想插一脚?
这话就不对了。薛得甲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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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也是北线军的部队,为何每次就是陷阵营和火字营先上,就不能是我们无当飞军先上?
薛得甲的无当飞军,是打遭遇战的作战单位。两军在襄阳线对垒多年,遭遇战的次数、规模都不及冲锋作战的单位,所以无当飞军的将士们心里暗中也是一直憋着一股子劲。
薛得甲一夹进来,加之再有其他营的将军们有样学样,跟着后面咋咋呼呼,中军大帐里就更热闹了。
……
大将军打着哈欠走进来,帐中声音顿时小了下来,众将齐刷刷地看着他韩渐离。
众人面面相觑:不是说攻打襄阳吗,不是说分配作战任务吗,大将军这不穿甲胄穿常服,不像是要打仗的样子啊。
是谁说,要打襄阳了?大将军环视众人,厉声问道。
这…
大将军,您这是何意?朱奉道:中军帐下的亲兵传的话,说有战令。您挥一挥手,退军灞上,大家伙心里早就不是个滋味了。
大将军在帅椅坐下,道:本将军这儿是有战令,不过不是打襄阳,是庸城。
打庸城?连一旁的李信听了一愣。
谁,愿意领本部兵马,去打庸城的?大将军环顾帐下众将。
一听说有战打,朱奉率先出列,道:回大将军,本部愿往,定为大将军拿下庸城。
朱老将军,你可听好了本将军的军令。大将军取出一只虎符,道:你的作战任务,不是拿下庸城,而是消灭庸城的兵马,以及消灭一切可能来援庸城的凉军。
大将军韩渐离,这是想用庸城钓住襄阳城里纳德的注意力。
襄阳,还是太坚固了。
虽然帐中的将军军都不怕死,但真的说是要有去无回,丁除昧出列道:大将军,您的这道军令,说白了,岂不是眼睁睁地看着朱老将军死在庸城。
是。大将军颔首,道:庸城一战,只能有一个结局,那就是,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难道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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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不可以派兵支援火字营?丁除昧问道:非要看着朱老…
襄阳是何等坚城,本将军无兵可派。大将军打断道:火字营是我的兵,别的营卒也是我的兵,并无二致。
丁除昧还要与大将军理论,却被朱奉拦住,道:老丁,休要再多言,不然我都要怀疑你,你是不是忌妒大将军让老朱我第一个上战场啊。
朱奉转身接过兵符,向大将军道:回大将军,部下必不辱命。若无来日可相见,先为大将军取下襄阳贺。
好。大将军道:朱老将军可以回营备战了,听我号令,即刻开拔。
诺。
看着朱奉走出去的背影,丁除昧心里不是个滋味。大将军第二道军令已经下来:
从今日起,除火字营外,军中不可调动一名士卒出营。
说完,大将军起身出帐。
……
火字营分十营,以天干为营号,一营又分十二连,以地支为号,一连三百人,火字营全营三万六千人。
庸城内有三万凉军,一对一捉对厮杀,朱奉不惧。按照朱奉的计划,火字营可以潜伏城外,突袭拿下庸城,再以庸城为根据,吸引凉军火力。
刚进入庸城线,火字营的哨骑就发现了约有三千人的凉军踪迹。看行进方向,凉军正是向灞水进发。
绝不能让凉军过去。这是朱奉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伏击他们!
在庸城线以内遇上茶军,凉军先是一阵惊慌失措,随即重整士卒,沉着应战。凉军战力不弱,茶、楚、蜀、凉四国之中,数凉人最为凶悍,故有悍凉之誉。
看清自己与火字营兵力悬殊,凉军且战且退,退入庸城。
城中守兵,一阵箭雨放倒冲在最前面的丙字营。
火字营,此刻已经完全暴露在庸城的注视之下。于火字营而言,这是一场啃骨头的硬战。朱奉抽出腰刀,号角手吹起冲锋号角:
弟兄们,随我死战不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