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城线的军报,早中晚各一封,送至中军帐。而大将军只下了一道令:沿途增加信使。由原来的五十里一使,变成二十五里一使,最后,变成十里一使。
但是大将军韩渐离却好像一点也不关心火字营的安危。庸城线的军报就摆在桌案上,大将军自始至终一眼也不曾翻阅。
四更天,他要等的军报,来了。
军报是李信亲手送进帐中的。他对大将军道:襄阳纳德的凉军,动了。
连日来似蜷缩在椅子里的大将军终于坐直了身子,它还是来了。大将军韩渐离吩咐道:李信,召军议事吧。
……
丁除昧这几天在自己的帐中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几乎把脚下的毯子都给磨穿了,一听是到传令议事,第一个就飞身赶到了中军帐。
大将军,是不是即刻发兵攻打襄阳?丁除昧看着大将军,甚至有点期盼。
如果茶军此时攻打襄阳,就能缓解庸城火字营的压力,朱奉和他的火字营,说不定还能多回来几个老弟兄。
不,为时尚早。大将军摇头,道:本将军要你的陷阵营,十日内攻取白水关。
白水关,与襄阳成犄角之势。白水关虽只有一万五千凉军。可因其地势,势必白水关线比庸城线更难啃。
陷阵营各营连单位,加起来才有两万人。十日,就要攻下白水关,那是何等的神兵天将。
大将军重复军令:丁将军,听清楚本将军的军令,是务必十日内攻下白水关。你还要什么军械,我一应允你。记住,哪怕你的陷阵营是在第十一日攻下,业以误军罪论处。
诺。丁除昧道:十日内,陷阵营不能攻取白水关,部下提头来见。
大将军点头,道:陷阵营攻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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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寨,我不担心。只是一旦攻下白水关,无论中军大帐这边形势如何,请丁将军据关自守,切勿分兵襄阳。
大将军,您这是要…丁除昧不明所以。
这是军令!大将军道:这不单是军令,也是我的请求。务必约束你部,据关自守,切勿分兵。为…为这场大战中,能活下来的北线军弟兄们,留一条回家的路吧。
诺。
大将军韩渐离决意亲自带薛得甲的无当飞军,和剩下各营,号为义从军,两军加起来近十万人,趁机攻打襄阳。
李信反对,他是监军,中军账亦由其管辖。一军主帅,亲身犯险,这是兵家大忌。
李士子怕是忘了…大将军道:我是本朝大将军,全权节制北线军,你这个监军,尚还监管不了我。
见李信满脸通红,薛得甲道:大将军,这…绝非小事,确实需从长计议。
还与谁议?大将军怒道:火字营、陷阵营的将士,不惜用性命为我军制造良机,战机是稍纵即逝的,你俩还在忧虑我这把老骨头…
……
大将军披上甲胄,枕戈待旦。他像一只匍匐巨兽,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猎物,襄阳城。
襄阳城东门开,一万轻骑趁着夜色挥鞭向东,那是白水关的方向。
没有棋手会从头赢到尾,也不会有棋手,不会下错一步棋。我,韩渐离,以天地为棋盘,苍生为棋子,为我茶国攫你大凉国运。
来吧,纳德,首战即决战,一战定生死。
……
纳德手握两枚白色铁棋子,望着襄阳城下蜂拥而来的茶军。一支利箭擦身而过,射在城楼上。
这场大决战,在我有生之年,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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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德整个人浑身颤栗,许久才恢复平静,那不是害怕,而是欣喜若狂。
亲兵来报:五千骑兵遭伏,半数已退回庸城线,正与茶军火字营鏖战。
纳德听言,掌中捏碎一枚棋子,只留下另一枚。
……
丁除昧的陷阵营于关口杏子林遭遇一股凉军伏兵,虽一时没有落败,却足足被牵制了两日,无法脱身。
大将军神色凝重,对薛得甲道:陷阵营不擅打遭遇战,你赶紧带无当飞军,前去支援丁除昧。
襄阳战事吃紧,薛得甲不愿意离开,道:大将军,那这里怎么办?
这里有义从军可以顶上去。大将军道:白水关线于我军干系重大,没有白水关,我军无一人可活着离开这儿!
大将军说的对。李信手持长刀,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他身上的白袍已染满鲜血,半白半红,李信嗓子沙哑,道:凉军左翼已经从后面切段了我军退路,没有白水关,我军无疑会被绞杀个干净,那只是时间问题。
大将军艰难地吞咽下口中的血水,对薛得甲道:快去!
见薛得甲还是不肯,李信神色坚毅,道:薛将军,你快去吧。大将军这里,有我李信。
……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伶人应扶风的一曲高腔,将瘸腿老头的漫头思绪拉回惊鸿馆:千军万马避白袍。
想当年,那位白袍将军,在登上城头的那一刻,被一枚铁棋子穿透头颅,应声坠落襄阳城。
功名也好,族望也好,从此烟消云散。
这梅戏词,填的可真好。瘸腿老头喃喃自语:李信,你泉下可听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