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谢乐靠着墙一点一点的瘫坐在地,张着嘴,喉咙哽咽,发不出声音。
太阳的余晖照进屋子里,八仙桌的影子一点一点拉长。
地板上那几块和四周相比略微深色的斑痕,如一把利剑般狠狠地插了谢乐一下。
谢乐倒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一瞬间,此前积攒的压力如山洪般全部倾泻在他的身上。
只感觉胃在不停的上升,挤压着肺与心脏,让谢乐快要喘不过气来。喉咙的哽咽也因此无限放大,感清晰无比,仿佛占据了谢乐的所有感知能力。
脑海中疯狂闪烁,下一刻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
回想起了七叔,柳叔,和柳叔说的一切。
回想起七叔被刺那夜在月光下闪烁银光的长剑。
回想起,那巷道中发生这么大的动静,被毁点那么多东西,却没有听见一点点关于巷道的事。就像今日一样,一切都有人将事物恢复到原样。
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眼泪顺着流到地板上,为什么?为什么?
我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我一直在心底说要报仇报仇,我行动了吗?谁不想过安稳生活啊!为什么就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柳叔做错了什么?柳雨澄做错了什么?你们来人告诉我啊!
谢乐攥紧了拳头,从心底一点一点泛滥全身的无力感,让他又将拳头松开。
一下又一下,谢乐狠狠的捶打着自己的大腿,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直到没有气力。
过了良久,谢乐扶着墙,站起身来,找到柳叔给的行囊背在身后,站在门前,看了一会儿八仙桌上摆放的柳雨澄爱吃的的菜品,走出房门。
“公子,你真的要退房吗?龙王祭马上就到了,现在城中可没有其他空余的客栈了,如若您退了的话,住宿就很难解决了,要再考虑一下吗?”小二听谢乐说要退房,也不知道是出于好心还是出于什么原因劝道。
谢乐点了点头。
小二叹气一声,在算盘上打了起来。
“小心点!”
“怎么走路的?”
“干啥呢?狗眼看不见吗?撞到本少爷了!”一身着华丽的青年一把将谢乐推到在地。
谢乐坐在地上,神情恍惚,不一会儿身边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那个坐地上的人怎么就惹到杨家那不成器的少爷了呢?”
“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过来。”
这时立马有知晓事情起因的人过来解释事情的起因经过。
“对对对,刚刚他也撞到我了。”那人讲完以后,马上又有人出来说道。
”还有我,还有我。”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谢乐捡起行囊,依旧踉跄的向外面走去。
“本少爷在和你说话呢!”那青年看谢乐要走,叫嚣着要上前拉住谢乐。
一人急忙拦下那青年,劝道:“少爷,少爷,马上就是龙王祭了,不宜和人起冲突,而且要是老爷知道了的话,回去您又该挨骂了。”
华袍青年一听,一想,觉得说的有道理,恶狠狠的看了谢乐一眼:“算你运气好,下次别让我碰见你。”
说着拍了拍身子,嘀咕着:“运气真差,一出门就碰见一个瞎子,不对还是个聋子。”
边上看热闹的人见这样就完事,觉得不过瘾,也开始散去。
“不对,刚刚是谁说我不成器的?站出来!”青年好像想到什么又怒道。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
城门外。
谢乐赎回马匹,骑在上面。两腿使劲一夹,骏马飞驰。
没有方向,不知道去哪,全凭马儿自己跑。
两天过去,任由马儿跑跑停停,谢乐一直都在马背上,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路过一条溪流,谢乐勒马停下,想去溪边喝点水。下马,一个踉跄不稳,还好及时扶住马身,没有摔倒。
走到溪边,几天没吃东西的谢乐好不容易拧开水壶蹲下灌水,起身,眼前一黑。
“砰,砰砰,砰,砰砰。”
“砰!”
心跳身缠绕耳边,突然一声巨响。谢乐缓缓睁开双眼,看着一丝破旧的屋顶。
“这么重干嘛?也不知道轻点儿。”
“嘿,嘿嘿。这不是太重了嘛。”
谢乐从床上坐起,环顾四周,屋里东西很少,在屋子中央有一个吊着的水壶,水壶下面有烧过剩下还有一点余烬的柴火,在一角堆着少量木柴,旁边还有另外一张大一点的床。
随着嘎吱一声,木门被推开。一个老妇,抱着木柴走进来,看见谢乐坐着,惊讶的张了张嘴。将木材堆在墙角,小跑出去。
“老头子,哎呀,老头子,那孩子醒啦,那孩子醒啦!”
谢乐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明显的喜悦。
“啊?”
下一秒,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也抱着木材进来。将木材放好,走到谢乐面前,老妇也在他身后。
两人欣喜的看着谢乐,老头一手在上,一手在下托起谢乐的手:“感觉怎么样,有哪里难受的吗?”
谢乐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
老妇人在背后打了老头一下,老头回头吃了一个白眼。
“人家才刚刚醒,你看把人家吓得。”
老头放下谢乐的手:“也是,也是,你瞧我。嘿嘿。”
老妇人找来一个碗,打开水壶,舀了一碗粥,走到床前:“饿了吧?这是鱼肉粥,你也别嫌弃,来我喂你。”
见谢乐要自己接过碗的样子,老妇人眉毛一撇:“你都晕了两天了,多休息,张嘴。”
“来,再添一点来。”老妇人依旧和蔼的笑着着看着谢乐,头也没回将碗递给老头,“孩子,你从哪里来啊,怎么会倒在桃溪边啊?”
“走开走开,还说我,让孩子吃过饭休息好,再问不行吗?”老头端着粥,另一只手推搡着老妇人。
“不行不行,还是我来,你做事大手大脚的,我不放心,一会儿又让你整些什么幺蛾子出来。”老妇人也两只手推打着老头。
谢乐见此情景,不自主的嘴角上扬。
“哎,老婆子你看,老婆子你看,孩子笑了。”
“真的哎”
这里是一个名为武陵村的地方,村子背靠青山面朝桃溪。村子不大,也就十余户人家,都为武姓。房子均沿溪分布,一字排开。村人世代以捕鱼为业。
“老婆子,饭做好没?”
老妇人,抬头看向划着木筏回来的两人,手在身上擦去水珠,冲着老头骂着:“催催催,就知道催,你怎么不做饭呢?”
又看向谢乐笑道:“早好了,就等你回来呢。”
老头回头看着谢乐:“你看她,一点都不讲理。”
三人围壶而坐,依旧是鱼肉粥,但是较往常还多了一些下饭小菜。
“老婆子,你是不知道,几天多亏了武溪,不然啊,也网不到那么多鱼。”老头端着碗扒拉了两口。
“还不是托武溪福,武溪没来之前,什么时候时候你抓到过这么多?对吧,武溪。”老妇人笑着看向谢乐。
谢乐,不对,武溪拿着筷子也笑了笑。
“哼,我年轻的时候,那可是咱们村里数一数二的捕鱼好手,你还不是因为这才同意嫁给我的吗?”老头不服气的再扒拉了两口饭。
一周前那个晚上,吃完饭,老头便询问起谢乐的来历,发现了谢乐不会说话,什么也想不起来。第二天,谢乐见门口老头老妇两人在劈柴,便要下床帮忙,老妇人发现后急忙进来将走路还不稳的谢乐抚回床坐下。
后来老头说为了方便,便给谢乐取下了武溪这个名字,和自己一个姓,又是在溪边捡到的。谢乐点头同意的一瞬,不知为何老头老妇两人显得十分激动。
三人在欢快的氛围下吃过饭,武溪本想帮着洗碗的,却被老妇人制止:“一边儿去,一边儿去,别和老婆子抢活干。”
“让她去,你去喂一下你的马吧。”老头也说道。
武溪点点头,出门来到屋子后面,抱起一堆干草,来到白马跟前。
白马摆着马尾吃草,武溪抚摸着马鬃。听说这是和他一起发现的,就在他身旁,附近没有其他人,应该是他的,也就一起带了回来。
可是武溪并没有印象。自己身上还有一个行囊,武溪也打开来看过,没多少东西,几两碎银,一张数额巨大的庄票和一个夹在暗层的信封与一枚刻着“谢”的印牌。
这些东西,在没有搞清楚前,武溪都没有打算动用。
武溪回到屋子里休息了一下。
“武溪,今天下午和我去集市一趟,把这些多的鱼卖掉,再买一些东西回来。”
武溪点点头,跟着老头走出门。
出行基本上都是用木筏,山路崎岖不平,水路要好走许多。
两人将鱼篓放在木筏上,出发了。
“武六,武六,在瞿伯旁的那人是谁啊?看穿着不像是村里的啊。”一青年问他旁边的另一个青年。
武陵村一向穷苦,家中有女的都嫁了出去,家中是男的迟迟成不了家,只见人出不见人进。
“你还不知道?听说是瞿伯的侄子,来看他们的,随便住上几天。好像是叫武溪,瞿伯带着他都在村里转了几次了。”那被称作武六的青年说道。
“武溪?和他在桃溪边落水夭折的儿子一个名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还有什么侄子啊?”
“应该字是不一样的吧。我也没有听过,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这样。你管这么多干啥?”
“我这不是无聊,八卦一下嘛,嘿嘿。”
今晚,吃的格外丰盛,菜多了好几个,还打了壶酒,都是今天下午武溪和武成瞿去集市买的。
三人围坐在一起,老头与老妇依旧在你说一句,我顶两句的拌嘴,武溪在旁边时不时附和的笑笑。
“哎呦,累死我了,不知道甩掉他们没有?”一人扶着树木问道。
他身后一人说道:“老大,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甩掉啊。”
“我有问你吗?白痴!”
“”
“我们还有多少弟兄?”
“回老大,不到三十人。”
“哎,老大,你看。”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想不到这荒郊野岭的,山下还有村庄,小的们走,反正早晚被抓,我们说不定还能快活一下。”
“好的老大。”
“好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