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弟子此次办事不力,请师爷责罚。”
说话之人一脸恭谨,一袭灰袍似在蠕动,正是那日来敲缘的林之境。
“此事我已知晓,上面说让与回龙乱教也无妨,正可借回龙的规矩趁此揭开其身世秘密,你退下吧。”
“是,师爷。”
林之境倒退着离开了大殿。
殿中之人看了看手中的魔密长老令,心中暗想,这个叫李厌的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引得上教长老亲自下令,也罢,这魔支教本也是魔密宗派系之争的工具,接令便去执行,我只管偏安一隅做我的逍遥教主。想罢一招手,四个绝色美女上前伺候不提。
……
另一边李厌三人看着这遗物都有些不知所措,这包袱看着挺大里面却塞满了——胭脂。
“想不到你娘这么爱打扮,这是把她珍爱的宝贝都留给你了啊。”
日勿生打趣道。
“我看是你出生之时令堂没仔细看你,以为你是个女孩。”
林左梅若有思索。
“我呸!谁家孩子一出生不问清楚性别的,老东西一本正经的信口雌黄。”
李厌没管二人斗嘴,他在胭脂之下发现了一封书信,瞬间转到日勿生给他的手镯之中。
“小子,你翻翻再没其他东西了?”
日勿生又一次揪住林左梅的胡子说道。
“没了,就这一堆胭脂。”
李厌想着书信镇定地说道。
“我去翻翻。”
林左梅挣脱开日勿生便要向前。
“诶!我说你,人家娘留下的遗物你说翻就翻,怎么着,你要跟李厌认亲兄弟啊。”
他一把拽住林左梅。
林左梅回头与日勿生对视,空气刹那凝固。
“是我冒失了。”林左梅一拱手,笑道:“我有些内急,先失陪了。”说罢他拂袖而去。
日勿生看着林左梅远去的背影对李厌说道:“保管好,谁也不可信。”
李厌点了点头,将胭脂也一并收入了手镯之中。
三日后李厌启程前往汀心苑,村中之人皆来相送。
“小厌,常回来看看,这大岚村永远是你的家。”
“是啊,有什么难事就跟我们说,我们这些凡人虽然帮不上忙,但是一定会尽力的。”
“我黄老三一辈子是个农民,承蒙佑星大哥照顾,以后你若有难事,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
李厌看之前曾背地闲话的村妇们都隐隐挂着泪略带懊悔,之前欺负他的孩童们也是一脸不舍和严肃,在生死这样的大事面前大家都会回归本真。
“张爷爷……黄三叔,廖大叔,黄大娘……雷子哥,小兰……我李厌永远是大岚村的人,爹娘不在了,你们就是我的家人,若有朝一日我李厌平步青云,一定会回报诸位,若我最后蹉跎无为,还望各位不弃。”
李厌说罢跪地三叩,叩罢转身而去。
大岚村众在李厌走后也慢慢散去,只道是个苦命的娃儿,都暗自为李厌祈福。
……
“小师弟回来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今早和苑中雪客交流,看见小师弟跪在牌楼那。”
……
姜篆春正在大殿观书,却只在一页迟迟没有翻动,良久她叹了口气,向身边的汀心子略一交流,便继续观书了。
汀心子缓缓下了台阶,穿过清潭来到了李厌身边,“师尊叫你进去。”
李厌闻声,强撑着已经僵硬的腿慢慢起身,不多时来到了正殿之前,院中的弟子们都停下了正练的功法看向李厌。
“弟子李厌,乖戾无状,请师……”
“不必,既回来了,便努力修行吧。”
姜篆春捧着书,体态依旧是往常的慵懒状。
“弟子愿力剑双修,望师尊教导。”
李厌眼神如炬,有此番回家的经历,他已不再像之前那样怀柔,他有了必须要做之事。
姜篆春闻听此话并不惊讶,她缓缓合上了书页,将小玄猫放在坐塌上,慢慢起身,走下台阶,直至李厌面前,一把抱住了他。李厌彻底怔住,身体慢慢开始颤抖,不一会眼泪便浸湿了姜篆春的半边衣衫。
姜篆春缓缓俯在李厌的耳边。
“眼泪这东西啊,是流出来就能把辛酸和悲伤都冲走的好东西。可等你长大成人了就会明白,人生还有眼泪也冲刷不干净的巨大悲伤,还有难忘的痛苦让你即使想哭也不能流泪,所以真正坚强的人,都是越想哭反而笑得越大声,怀揣着痛苦和悲伤,即使如此也要带上它们笑着前行。”
李厌听罢看向姜篆春,挥袖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带着婆娑的泪眼咧嘴笑了起来。
弟子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眼瞪小眼。
大师兄故野此刻大声说道:“走!小师弟,我带你去书阁!”
遮风剑,大手一挥,四向风便不得过。
牙仙力,丹气一运,天灵破乾脚碎坤。
修习功法已数月,李厌只修了表,根本摸不到骨,他心里很清楚,没有仙根,凝聚不了仙力,只能靠肉身修行,他必须付出超越他人无穷多倍的努力。师兄师姐们经常带着李厌去试仙石查看仙力,每一次试仙石都是毫无感应,大家为了帮助这个小师弟,常常将自己的修炼心得与李厌交流,毫无疑问,都是徒劳。连汀心子们都开始议论起来,以为是个百年不遇的天才直接进了内门,谁知竟是块朽木……这些话都被李厌听在了耳里,但却丝毫不放在心上,一是从小到大听到的太多了,二是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
这日,他像往常一样,听完心法便来到了书阁,汀心苑的书阁分为七层,每一层对应了一个等级的仙法,现在还在第一层看书的就只有李厌一人了。
“遮风剑还能修个花架子,这牙仙力是半分都挤不出来啊。”
李厌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胳膊,脑海中浮现了糜淑恬的样貌,“娘,孩儿没听你话……”
“喂!不好好看书在这发呆呐!”
李厌一转头,发现晴昼捧着一本书正在看。
“你不也没好好看书,把精力放在别处呢吗。”
李厌拿起眼前的《遮风心诀要闻》开始翻看着。
“我说你,出去这半个月像变了个人一样,一点也不可爱了。”
晴昼一合书敲了李厌脑袋一下。
“虽然我比你小一岁,但辈分上我是你的师姐,你要懂得尊—重!”
“是,小师姐,你的御兽术都练到第三层了,还总来第一层干什么,莫不是来取笑我的?”
“我来这层是巩固御兽心法的!谁把心思放你身上了,自恋!”
晴昼慌乱的把书放到了书架上跑上了楼,那本书上赫然写着《平城怪谈录》。
李厌见状摇了摇头,心中也有一丝少年的悸动,但他此时正被一股阴霾笼罩着,觉得做出什么事都会伤害到周围人,他稳了稳心神,继续看那遮风心诀。
“噪若呦呦鹿踏絮,恬似吁吁子安眠……”
他现在是噪若公鸡,恬若睡豕。
“气贯全身,气若游丝……”
李厌根本感受不到气的存在,他努力的想气,最后只能是暴躁的生气,这可怎么办,问易仙人?算了,先问师尊吧。
……
“师尊,师尊可得闲?”
李厌拿着心诀恭敬地站在正殿外。
“何事?”
“师尊,这心诀我一点都修炼不出,这气是什么感受啊。”
姜篆春一抬手,一股仙力击在李厌身上,此刻李厌像长了心眼一般,看到自己体内有一股神奇的风吹拂着浑身每一处经络,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能把空气抓在手中,眼前的景象无比清晰,能看到空气的流动,他再看向姜篆春,突然脸一红低下了头。
“咳!”姜篆春用胳膊挡在了胸前。
“这就是仙力,仙力足够强大能解构世间万物,掌握小至尘埃,大至寰宇的规律。而修炼气就要靠你的根,根是感知气的本源,像一株植物吸收外界的营养化为己用。”
“可是弟子……”
李厌想说自己没有仙根却憋了回去,没有借口,也不应该有借口。
“可是弟子数月来都感受不到气。”
姜篆春看着李厌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念至此处从虚空中抓出一块玉扔给了李厌,“这里有我储存的仙力,你先用它修炼,但不可贪醉于此,气终归是要自己修炼的。”她心里清楚这徒弟是根本修不出什么气的。
“谢,师尊!”
李厌接过玉便去观心斋修炼去了,他要赶紧试试这气催动下的遮风剑法。
姜篆春看着李厌的背影,想起了日勿生的那句话:没有你也得给我种一个。种仙根强行让凡人飞升的方法自古以来似乎只有一个,移植……
姜篆春这十五个弟子中修行控兽术的有十四人,修行遮风剑的只有大师兄故野一人,还是修行控兽术之余的兼修,而修牙仙力的则一人没有,这也正常,在主峰不修控兽才是异类。李厌除了看心诀便是看那本《乱风剑谱》,这是遮风剑最低级的剑形,供外门弟子修行的,每当他掌握了一招半式便会找故野切磋。
……
呯呯呯!李厌的剑被挑飞瘫坐在地上。
“大师兄,为什么我用了气还是打不过你啊,这可是师父的气。”
李厌满头大汗生气地说道。
“就是天王老子的气也不好使,你练了几个月想打赢我这练了十几年的人,那我岂不是白修了。”
故野从怀里掏出了酒饮了一口。
“别说让你一只手,就是用脚和你比划,三招之内也能挑飞你的剑。”
“再来!”
“等会,李厌,我不知道你出去这半个月里经历了什么,但我敢肯定,你师兄我的经历不见得比你好到哪去,你看我的剑里带着恨吗?”
故野又喝了一口。
“带着恨的剑只会伤到自己和身边的人啊,即使面对你最大的仇家,也要去尊重他,带着纯粹的必胜的心去挥剑才会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故野拿起剑做了个起势。
带着恨的剑,我的剑里带着恨吗,他想起了入仙门时李佑星和糜淑恬带泪的笑,暴雨中李佑星跪地只为求苏台学府收下自己的身形,糜淑恬为自己和父亲披上外套的泪眼,李佑星强势的话与温柔地心,冰冷的尸体……他的眼睛业已全红,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所有经脉涌动瞬间抽干了姜篆春交给他的玉中全部仙力,血液沸腾,皮肤溃烂,他拿起剑向故野刺去!
故野眼中仿佛有一只远古巨魔嚎叫着冲向自己,刹那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急忙扔掉酒葫芦,动用全身仙力召出双修灵兽於菟,一声虎啸,二人双双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