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孙府。
经过了漫长的一夜,古贺悠介终于是决定,带着菊川岱三人,向李俶请辞。
李俶很惊讶:“古贺君,你们不是要向大唐请兵吗?为何突然要回去?”
古贺悠介回答道:“殿下,如今加藤武英已死,对于加藤家而言,是一个重大的打击。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回东瀛,我们必须趁此良机,一举击溃加藤家。”
“这些天,感谢您的招待,也谢谢大唐对我们的友谊,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请恕我们不得不离开了。”
李俶闻言,暗自思索道:
“他要走也不是不可以,恰好省去我一桩心事,只是皇爷爷那边不好交代,这里面的花花绕绕,还得编造个合适的理由对他说明。”
“而且,他们走了,就没人给李心安作证了。”
李俶叹了口气:“只是可惜,心安不在这里,不然,也好与你们告别。”
古贺悠介与菊川岱对视一眼,菊川岱说道:
“心安君一怒为红颜,永远是我们的好朋友。”
李俶难以察觉的皱了皱眉——菊川岱这句话,分明就是想要和李心安摆脱关系!
“他何怒?为何红颜?菊川君说的话,本王可是不太明白啊。”
古贺悠介面露惋惜的道:“心安君斩杀加藤武英,只为心上人不受辱。不论是从他给我们带来的好处来说,还是从他自己个人来说,都值得我们一生敬佩。”
“哦?古贺君为何这么确定就是李心安杀了加藤武英?”
李俶声音冷淡:“加藤武英死的时候,是在前天晚上。本王可是听说,前天整整一天的时间,包括晚上,他可都是与你们在一起啊。”
古贺悠介愣了愣,眼睛悄悄向后瞥了一眼。
菊川岱看着他,微微摇头。
“是我们唐突了,还请殿下恕罪。”
古贺悠介知道李俶话里有话,当断则断,道歉道:
“事实的真相,要等刑部和大理寺调查出来才能下定论。我想,他们会给加藤武英和心安君一个交代的。”
李俶不置可否。
古贺悠介接着说道:“还请殿下怜悯我四人,签署出行通碟。”
李俶自忖道:“要是放他们走,李心安大概是不会逃脱罪名了,就算留下他们,他们也不会作证。昨天菊川岱和宫原和也没有出现,想必是已经去见了橘安晴源那三个人,应该是和他们达成了共识,想必他们这个时候,也在向杨国忠请辞离开回东瀛。”
“但如果不放他们走,也没有理由,说不过去啊。”
他正在纠结的时候,突然看到堂下,种南浔走了过来。
种南浔面色凝重,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举了举腰上的长剑。
李俶有些惊讶——他来了?
心领神会之下,李俶说道:
“古贺君,你们是一国之使节,要想回国,必须要经过我大唐圣人的同意,我是没有权利做主的。”
古贺悠介道:“既然如此,我们请求进宫,拜见大唐圣人。”
李俶微笑道:“圣人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没有圣人亲诏,外人相见圣人,必须要先向礼部和司礼监递交折子,还要再等数天之久,才能排的上。”
“这么久?”古贺悠介面色沉重。
“这件事,我来安排吧。”
李俶说道:“眼下正是农忙时节,各地官员任务繁重,圣人一般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批准接见外地官员,我可以让你们提前见到圣人。”
古贺悠介四人大喜过望,纳头便拜:
“多谢殿下!”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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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安轻轻挥了挥手,古贺悠介心领神会,道:
“我等不敢叨扰,先行告退。”
目送着古贺悠介四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李俶叫来了种南浔。
“心安来了?”
种南浔点了点头:“目前正在偏房等候。”
“叫他过来吧。”
种南浔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带着李心安返回,识趣的退下。
“殿下。”
李俶挥手制止道:“不必多礼了,心安,不在外面调查,怎么突然回来了?”
李心安沉声道:“回殿下,属下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杀死加藤武英的凶手,就是古贺悠介!”
……
一个时辰前。
李心安带着震撼和惆怅,返回了幽香居。
慕容白和萧玄感已经先他一步返回了这里,此刻见到他回来,上前询问道:
“清水信说出什么了?”
李心安道:“先不说这个,倒是你们,白木头,萧兄,你们受伤没有?”
慕容白摇了摇头:“没有。”
萧玄感道:“那群东瀛人的修为实力并不高,只是里面有一个全身缠着蹦带的怪异人物,一直死死地粘着我们,也不出手,只是威慑。若不是碰到了巡城的金吾卫,恐怕我们还无法摆脱他。”
“李兄……”
慕容白皱眉道:“那个人给我的感觉,和血衣堂很像,和你也很像。”
萧玄感讶异的看着他:“有吗?”
李心安沉重的点了点头:“白木头,你说得对。”
“那个人的身份,是橘安晴源,东瀛樱岛八家上三家橘家的家主,但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十八年前死亡的血衣堂顶尖刺客,黑蛇——安定方。”
慕容白和萧玄感同时惊呼道:“是血衣堂的人?”
叶青岚好奇的凑了过来:“欸,李兄你回来啦,你们在说什么?”
萧玄感把他们的话复述给了叶青岚,半晌,叶青岚苦笑道:
“我终于是明白,血衣堂为什么被称为无孔不入了。之前我还以为这是夸大其词,现在看来,连东瀛小国都有咱们的人,这天底下,还有什么地方是血衣堂够不到的?”
李心安说道:“不只是东瀛,当年,血衣堂有许多的异族刺客,但在开元二十三年,他们全部都被遣散回了自己的家乡,消失在了血衣堂的记录中。”
“血衣堂布了很大的一个局,他们不知道是奉我外公的命令,还是李林甫的命令,带着一大箱金银珠宝,回到家乡,等着……我去。”
三人面面相觑:“此话怎讲?”
李心安叹了口气,把橘安晴源和他的对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慕容白道:“听上去,这是他们在为你留后路。”
萧玄感点了点头:“看来,在契丹、西域或者吐蕃的某个角落,还有着血衣堂的老人,准备迎接你去。只是他们对血衣堂是否还忠心,就不好说了。”
“忠不忠心无所谓了,正如橘安晴源所说,在十八年前,他们就已经不再是血衣堂的人了。”
李心安喃喃自语道:“十八年前……又是十八年前,开元二十四年,在我离开李府的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又一个谜团,让李心安觉得,自己的眼前,全是浓雾,看不清前路。
“不管如何,知道这个隐情,对你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慕容白道。
李心安沉重的摇了摇头:“白木头,你别忘了,血衣堂里的西域刺客,足足有十八人之多!”
“西域,我很难不联想到西州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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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联想到李林甫对西域都护府的干扰。”
慕容白恍然大悟:“你是怀疑,西州军的冤案,与你有关?”
李心安“嗯“了一声,接着没再说话。
叶青岚皱眉道:“不可能吧……西州军冤案是八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血衣堂早就已经离开了李林甫。”
“这是我唯一想到的可能了。”李心安沉重的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是千古罪人。”
萧玄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没有任何人可以证明当年的事,而且西州军的冤案已经发生了,最后也有了一个好结局,再者说,李林甫已经死了,你不必自责。”
“对啊,当今最重要的,是证明那个古贺悠介就是真凶,洗刷你的嫌疑。”叶青岚道。
李心安叹了口气:“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现在,古贺悠介正在向殿下请辞了。”
“证据不证据其实无所谓,橘安晴源已经说了,不管古贺悠介是不是凶手,他都会杀了他,以此保证橘家在东瀛内乱中夹缝求生。”
叶青岚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倒是好办许多。”
慕容白道:“只是……如果古贺悠介不是凶手,那岂不是滥杀无辜?”
萧玄感摇了摇头:“他可不无辜,如果古贺悠介没有给堂主作证的话,岂不是说明,他也是一个唯利是图,无情无义的小人?这种人,死有余辜。”
李心安制止了他们:“多说无益,我去找殿下,顺便探听一下古贺悠介他们的消息。”
“他是与不是,今晚就见分晓吧。”
……
李心安并没有把这些话全部讲给李俶,他隐藏了橘安晴源和血衣堂异族刺客的信息,只是说这些消息都是他从清水信口中询问而来的。
李俶听完,说道:
“古贺悠介的确想要离开,我以需要向圣人禀告为由,拖住了他们,不过想来不会拖延太久。”
他顿了顿,笑骂道:“明明之前是我让你帮我拖延时间,现在怎么成了你帮我拖延时间了?”
李心安嘿嘿一笑:“殿下能者多劳。”
李俶白了他一眼:“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我打算先监视着他们。”李心安道,“如果古贺悠介真的是凶手,他会露出马脚的。”
……
夜晚很快来临。
古贺悠介四人居住的小院在皇孙府的东南,李心安轻车熟路的摸索了过去。
轻而易举的翻过院墙,刚一露头,他居然看到了五十岚且风。
李心安隐藏在树后,五十岚且风在院内盘膝打坐,似乎是在修炼李心安传授给他的《隐杀无极功》。
看着五十岚且风那副沉迷进去的样子,李心安莫名的有一股成就感。
不再耽搁,他蹑手蹑脚的翻身上屋顶,来到了古贺悠介的房顶上。
轻轻移开一块瓦片,李心安低头看去,屋子里,古贺悠介正在喝茶。
喝完茶,他就那么坐在凳子上,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漫长的时间过去,李心安等的都有些无聊了,困意涌来之时,房门突然被人扣响。
古贺悠介也不起身,淡淡的道:
“菊川君,进来吧。”
菊川岱阴沉着脸,推门进屋。
“古贺,你实话告诉我。”
菊川岱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加藤武英,是不是你杀的?”
古贺悠介抬起头,看着菊川岱,轻声说道: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