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
归曲发现岑妙妙并没看他,反而眼神飘忽,落在台下的某一点,以为她面对下面围观的人群有些怯场。
的确,仙法台周围围了一圈弟子,一汪蓝色旗帜的浪潮里只有零星几面红色小旗散落着,看起来十分可怜。
要不等会儿让她一只手?
归曲如是想。
就见对面的岑妙妙眼光转回了自己身上,又灵又透,她轻启花唇,娇声对他说话。
“归师兄,让你替我请的另一位师兄也到了么?”
“到了,喏——”被蛊到的归曲立刻点头,朝台下身着藏蓝宗服的林未识指了指,“就是他。你放心,你说的我全都转达了,他也答应了无论输赢,愿意与你一战。”
岑妙妙顺着归曲指地放下,看了一眼林未识,后者面容略显阴柔,有几分病风流的韵味,只是脸上一只鹰钩鼻有些违和,此时正满面春风与她打了个招呼,面带得意之色。
很好,管用不久前才说就是这个人下了两万灵石押归曲赢,才把赔率拉得更大了。
若是别的弟子拿家底来赌这一场,岑妙妙反而有些不大好意思。既然这一位林师兄自名上四峰第一财主,从他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她一定好好笑纳。
归曲见她眼神转了一圈又回到自己身上,最终停在了他脸上。
岑妙妙问道:“师兄好威风,是体修么?有道侣么?”
归曲点点头,脸色有些发红,“是体、法双修。道侣么……不,不曾有过。”
“归师兄,我改主意了,你若是输了,不如赠我一缕发丝?”软而轻的字句吐出,少女的面庞色若春晓,浸染一层明亮日光,“好不好?”
此时仙法台的结界已经升了起来,故而擂台下的观众们完全听不见岑妙妙在说什么。
她的话落在归曲耳中,分明是——
师兄,你懂的。
我仰慕你,想要你的发丝作为念想。
归曲听懂了!
“好。”他一口答应下来,刚想回应岑妙妙的话,却见岑妙妙手中乌光一闪,一柄与沉水木剑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漆黑木剑露出真容来。
“归师兄,冒犯了。”
随着台上春风出现在岑妙妙手中,一直站在仙法台远处的辛辞感觉到自己的本命剑却命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
转眼间台上已经打了起来。
台下人只见两人之间云雷滚动,冰棱横飞,一时又换成流沙狂舞,气旋在结界中左冲右突,归曲不动如山,脸上气定神闲,周身灵光腾飞。
反观岑妙妙始终没有出剑,只一味被动地在归曲各路招式中闪避,如同狂风卷积中随波逐流的枯蝶。
台下众人一看,是意料之中漂亮师妹被按着打的剧本了,只希望岑妙妙能多少保留一点颜面,不被打得太惨。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同情岑妙妙,其中也夹杂着不少兴致勃勃想看好戏的脸。
只是同情归同情,众人纷纷已经想好了等会儿去管由那里取胜利的彩头。
在两人一追一避的对决中,台下的嘘声也不断响起。
杜思卿和风铃蹲在不远处,遥遥看向仙法台,各自的肩膀上插着一枚红色小旗,柔软的绸布迎风飘扬。
杜思卿:“岑师妹还未出剑,是在等什么?”
风铃稳如老狗:“师兄说得对,不知。”
杜思卿:“……我记得在山下一起做悬赏任务时,岑师妹剑势狠辣老道,似乎短短时日已将逐影一式融会贯通。”
风铃老神在在,“师兄说得对,在理。”
杜思卿这才发现风铃的眼珠子始终粘在仙法台上交织的身影里,抠都抠不下来,屏气凝神,连嘴也微微张开,完全没搭理他说什么。
杜思卿:“师妹,我心悦于你。”
风铃了然挑眉,“师兄说得对,改日再议。”
杜思卿:“……”
她的确没听他说话,确凿无疑。
另一边的仙法台上仍旧自顾自地风起云涌着。
字面意思,风是归曲的流沙卷出来的,云雾也是他的冰棱被震碎之后那一瞬间炸开而成的。
归曲暗暗心惊:怎么岑师妹的闪避路数这么眼熟,是他记错了么?可此前他甚至没与这位师妹打过一次交道。
除了那一此整个地下演武场里有半数人换作她的头脸,其中也包括了他。
随后就被……
“师兄,决斗时可不兴走神啊。”
他的思绪被一道绵软的声音扯断,回到了现实里。
迎面破空而来的是一点柔嫩的白焰,看似柔弱无力的飞舞到他身边,在他眼前飘飞散开,渐渐灼人。
随后,一柄剑轻而易举地穿透他引以为傲的法术,上面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白焰,与冷山横陈的新雪仿佛。
相比起归曲动辄天摇地动的法术,这一柄剑与其上绽放的火焰看起来反倒温文无害。
可是……
归曲慢慢瞪大了双眼。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他无数次在地下演武场里遇到过,是被那个胸前挂着[你二姨家中有矿]的小师妹一次又一次暴打的噩梦气息。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仙法台上烟尘四起。
“这是……”
“看,结界散了,想必是胜负已定。”
“哎,有些心疼岑师妹。”
“心疼个屁,换你上去,只怕比归师兄打得更狠吧。”
尘烟渐渐散去,其中收剑的身姿矮小纤细,分明是岑妙妙。再一看,归曲倒在仙法台一角,心口处的衣裳被烧得洞穿,化为灰烬。
众人:“……”
仙法台上一行灵气行云流水地组成了几个大字——
岑妙妙胜。
这也行的吗?见了鬼了吧?一定有什么内幕吧?
大家的脸色各有各的不可置信,尤其就站在台下的管由和林未识,脸上白中发青,陷入了迷茫与震惊。
台上的归曲看岑妙妙一步步向他走来,顿时脸色一白,“岑,不,小二……”
岑妙妙先一步捏住了归曲的嘴巴,两人一时凑得极近,直到她反手干脆利落地自他头上削了一截头发。
“谢谢师兄相赠,我一定好好收起来。”
归曲一口气更在喉咙里,要说出来的“姨”也成了“咿——”
岑妙妙面上挂着八风不动的乖甜笑容,实则压低声音威胁归曲。
“师兄,你在二什么?是实在不敢相信以至于难以接受么?”
归曲睁圆了眼,嘴皮子被岑妙妙死死捏住,“呜呜呜呜”地叫,一边疯狂摇头。
正阳之体的头发已经到手,岑妙妙心满意足。
“我们这是第一次切磋,此前从未交过手,对不对,乘风师兄?”
归曲顿了顿,随后急忙点头,嘴里发出混乱的“嗯嗯”声。
“归师兄,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么?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我相信师兄人这么好,一定会替我去请林师兄上来的。”
归曲神情恍惚,几乎已经分不清眼前这个人到底是娇软可欺的绵羊小师妹还是演武场里那个乖戾狠辣的小二姨。
要了亲命!救救我!
他在心里无助地呐喊。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而妙妙……
妙妙就薅一头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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