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出现时,岑妙妙心中猛地一抽。
她第一时间看了过去,想到的是生怕被其他人发现太岁与紫嵇如出一辙的长相。
太岁落在岑妙妙身边,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待看见上上签化为的恶鬼面具好端端戴在他脸上时,岑妙妙悄悄松了口气。
太岁却戏谑地弯起唇,指尖在她腰上的衣料虚虚一扯,“为什么……叫我姓庄的?”
岑妙妙抿了抿唇,学胡三撒娇那般朝太岁哭哭啼啼,指着紫嵇,“是他这么叫的,多不尊重,你看看他们给我打得……这里,还有这里。”
她把身上受伤之处一一点出来,眼里水光闪烁。
“好痛,他打我一下要痛好久。”
说时迟那时快,几滴鳄鱼的眼泪说掉就掉,自少女软而白的脸颊滑落,更惹怜爱。
被一脚提到远处的紫嵇又飞了回来,停在不远处,阴阳怪气地一展折扇。
“别瞎说,要你命的可不是本座,本座还没来得及动手。”
他看着太岁,嘴里啧啧有声。
“一别多年,你倒是……该怎么形容呢,或许应当说是——今不如昔。不过还是得向你道谢,若非你先醒,本座还指不定要何年何月才从一堆朽灰中爬出来。”
太岁淡声道:“是么?镇压多年,你似乎并没长记性。”
岑妙妙回想起须臾阵中掏心之痛,立刻捂住胸口,暗搓搓地贴着太岁耳朵告状。
“就是他!一见他我哪哪儿都痛,眼睛痛,心口痛,就像……就像他伸手掏过我的心一样。”
她软绵绵地温热吐息在傀儡耳边萦绕,比胡三更多三分楚楚可怜。
告状有用吗?
岑妙妙不知道。
不过,太岁摸了摸她的头,“那,杀了他,有奖励么?”
“嗯……”
少女踮脚,笃定地捏上他的下巴,左右掰了掰,一本正经地问:“美人你谁?不过一时不见,怎么从哪儿学得油嘴滑舌起来了?”
“当心。”
太岁身形微动,搂着岑妙妙“唰”地离开原地,避过扑面而来的魔气与狐火,在空中荡下来,将她放下。
“是你的人。”
说完这句,他的身形就在原地扭曲消失,下一刻出现在紫嵇的脸上。
排山倒海的剑意对上无处不在的魔气,两个从身形到轮廓长相都一模一样的人神出鬼没地交起手来。
紫嵇的袖间冒出无边无际的魔气,而太岁手中虚挽着一段缥缈的灵光,两人的身形几乎同时消失在原地,又同时出现在半空中,每每惊涛骇浪地出手,偏偏又点到即止、一触即分。
不知道别人看不看得见,但岑妙妙能看见两人手中的魔气与灵光在彼此吞噬,反复席卷,此消彼长间,太岁愈发从容随性,反观紫嵇,虽然脸上神情未变,可眼神已经隐隐有些变得暴戾了起来。
两人的打斗卷起巨大的风暴旋涡,摔在远处的归曲三人被风暴阻断,一时难以靠近。
胡三明显也看到了发生在太岁与紫嵇这一幕,她心中左右不定,慢慢向后撤去,决心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却不想她才退几步,眼前一道剑光迎面劈来,是岑妙妙阻断了她的去路。
岑妙妙虽然已几乎到了强弩之末,却兀自硬撑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谨慎地看着胡三,“有说让你走了?”
胡三见后路被堵,自个儿的尾巴又受了重伤,她叉起腰来,粉面含霜,试图讨价还价。
“你这小姑娘,心肠也太黑了,无缘无故跑到奴家地界,寻衅挑事不说,还动辄要取奴性命。奴与你究竟是有什么仇什么怨?要这样对奴穷追到底?”
岑妙妙看向了胡三身后的远处,目光有些放空。胡三却知道那是阴阳坊市中交界地的方向。
岑妙妙歪着头,语气轻飘飘的。
“没什么仇怨,不过是交界地的黑土里挣扎痛呼的千百个亡灵而已。”
胡三闻言,掩住破破烂烂的袖子,娇媚的眼里闪动着诡谲的光。
“敢情你还是个公道人?你们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弟子,又有那个手里没几条无辜亡魂?依奴看呐,你不过是差点被奴占了那傀儡,才如此气急败坏,急着要奴的命。”
岑妙妙轻笑了声。
“我们家傀儡,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老实得很,实际上也有许多花招和弯弯肠子。至于你嘴里的亡魂,无不无辜我不知道,若有冤者,欢迎来报仇,起码你——绝对不无辜。”
她笃定地挽起一道剑光。
“很简单,你大可自陈无罪。可我今天要踩踏这月下光、花前影,取你性命,也无伤大雅。毕竟,坦诚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
胡三恨声道:“坦诚二字,在你们修士嘴里,不是动辄被牺牲么?啧,道貌岸然,蛇鼠一窝。”
岑妙妙:“无妨,你说是就是吧。”
剑光极快地划过胡三的喉咙,与她擦身而过。
另一边的打斗迅疾而诡谲的到了尾声。
岑妙妙被一道侵袭而至的魔气阻断了前路,魔气中尽是汹涌澎湃的凶残妄念,她回身后撤,被太岁抬手一接到了身边。
而紫嵇手里提溜着浑身冒着粉雾的红狐狸,虽然脸带嫌弃,却到底没有把她丢下。
他撤到一处屋顶,脸上失了往日八风不动的轻松写意,低声问胡三,“你一个元婴,竟连个根骨都没长齐的毛丫头都没打过?”
他探看了一番胡三的灵府,脸色微变,“怎么回事?小狐狸,你的灵力怎么……”
变为原形的胡三挂在他手上不大舒服,哼唧道:“不知,不久之前就开始自奴的灵脉中泄了出去,起先只有微末,是以奴并没在意。”
紫嵇抬手在自己双眼前一定,光华闪过。
在他眼前,清浊二气顿显,是被之前打斗搅乱的天地灵气。
他的目光落在胡三身上,只见红狐狸的四肢里不断泄出灵力,如涓涓细流,随着此间天地灵气的运转不休,不,不止是胡三,还有在场所有活人身上的灵力,最终与离乱的灵气一同汇成一股庞杂的河流,齐齐涌向了太岁——
身边正微微气喘的岑妙妙身上。
紫嵇的眼神顿时变得阴鸷起来。
“无事玉……”
“你说什么?”胡三扬起脑袋,没听清他嘴里刻意压低的声音。
“没什么。”紫嵇远远看了一眼岑妙妙,勾起唇角,扬声朝二人道了一句“后会有期”,便原地身化黑雾,就此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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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蠢作者又单机了好一阵子,读者老爷们赏个脸给挥挥手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