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镖头领着乔先永和毛茂向中堂走去,边走边细细碎碎的交代,“等下你们就跟着总管老余,他让你们作甚就作甚,干活有点眼色,少说话,少打听。”
乔先永却有些着急,忙问道,“李镖头,那过几日我还能跟这趟镖吗?”
李镖头瞪了他一眼说,“害病的那几人病好了你自然就接着去走镖,他们好不了你就在屋内接着做。你这愣小子是不是傻,出去走镖有什么好的,又危险又苦。我都巴不得和你换换!”
乔先永一听此话,也不敢再问,生怕问急了李镖头把自己从白沙镖局赶出去,只好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再见机行事。
二人跟着李镖头穿过中堂,来到后院,乔先永看到后院正中有一紧闭的木门,上面的铜锁已经打开。
李镖头说道,“这里就是总镖头和夫人小姐等平日休息活动的所在了,我们镖师通常不进去。你俩等下就在里面做事。”说着就叩了叩木门。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个小缝,探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那老仆看到是李镖头,立刻堆上满脸笑容说道,“哎呀李镖头,何事?”
李镖头拱了拱手说,“老余,总镖头早上吩咐说要两个人暂时顶替一下府内生病的仆役,人我给你带来了。”说完一推乔先永和毛茂。
老余自然知晓此事,点点头,将门缝又开大一点说道,“成嘞,两个小子进来吧!李镖头辛苦了啊,改日一起喝酒玩那个。”说着做了个摇骰子的手势。
李镖头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余总管招呼着乔先永和毛茂进入院内后,脸立刻拉了下来,冷冰冰的说道,“府里的规矩不用我多说了吧!少说话多做事!有点眼力价!别偷懒!今日正好小姐的新教娘要入府,事情多的很。”随后他扫了一眼二人身上的镖师衣服,招呼墙角的一个老仆说道,“老三,你带这俩人换下衣服,看看哪里需要人,赶紧安排!”
那老仆弓着腰,也不言声,带着二人走到院中西北角的简陋小屋之中,换上了杂役的黑色粗布衣服。那衣服套在高大的乔先永身上,看起来明显比其他人短了一截。
乔先永和毛茂的衣服刚刚穿好,连衣带还没来得及绑结实,就听有人在院中一溜小跑,慌慌张张的说道,“老三,跑哪去了?教娘马上到了,还不去开侧门?”
仆人老三听到此话,向着乔先永二人打了个手势,便向外疾走而去,乔先永毛茂两人也紧随其后。
原来在这间不起眼的小屋同侧,设有一个仅能容一顶四人软轿进出的木制侧门,大概是为了平日里后院家眷们使用方便,这样就不用穿过中堂走白沙镖局的正门。
老三哆哆嗦嗦的从腰间掏出一串黄铜钥匙,凑到眼前去仔细辨认,方才讲话的男仆站在旁边,急道,“快点快点。哎,余总管,余总管来了。”
乔先永转头看去,正是余总管脚步如飞的赶了来,脸色已经阴沉的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
就在余总管即刻就要走到侧门口之时,老三总算是打开了侧门,垂手站在旁边。
乔先永和毛茂不知道什么是教娘,也没法询问,只能学老三的样子站在他身后。
余总管走到门口时,已经换上了一副面孔,他带着这副面孔到门外张望,随即手指着一个方向喊道,“来了来了!”
只见余总管指引着一顶四人软轿走到侧门门口。这轿子与寻常软轿看上去大有不同。不但帷帐的材料看上去非常考究,而且颜色也不同于寻常的红色青色等,是浅淡的堇色,轿顶也垂下来长长短短的青绿色流苏。这软轿从乔先永身边路过时,从中飘出一股清香醉人的苍兰香气。
四个轿夫轻松的抬着这顶软轿,在余总管的指点下,向着院子正中会客的堂屋走去。老三摆摆手,示意乔先永和毛茂跟着他,三人亦步亦趋的紧跟在软轿之后。
软轿在中厅堂屋的门口停了下来,余总管小心翼翼的掀开了轿帘。乔先永在旁边留心看着,只见从那轿中探出一只穿着月白色绣有茱萸纹样绣花鞋的小脚。
只听余总管大声说道,“教娘到!老爷和夫人在厅中礼迎教娘!”
那双小脚缓缓伸出轿外,随即一个女子扭动着腰肢从轿中颌首钻了出来。随着这女子的身形,那清冽的苍兰香气又或远或近的飘了出来。
乔先永虽然年纪不大,但却见过许多美丽的女子,这些女子大多数都是江湖之人,眉目再清秀俊美,也总是会隐隐带着肃杀之气。只有萧茉柔不会武功,但她年纪幼小,不谙世事,只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眼前这个女子却和乔先永所知所识完全不同。
这女子身穿鹅黄色的交领小袄,下身确是一条青莲色的多褶月华裙,这上袄下群与常规女子所着却略有不同,某些细节部位剪裁特殊,似乎比寻常服饰更为合体,极为清楚的勾勒出这女子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形。
这女子昂起头,露出雪白笔直的脖颈。只见她目不斜视,跟着余总管缓缓走进屋中。
老三低声吩咐道,“快,跟着我一起进屋伺候。”
乔先永听到此话,迈开脚步跟着老三,却见毛茂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乔先永忍不住提醒道,“毛师傅,招呼我们进去干活了。”那毛茂就像如梦初醒一样,魂都不知道去哪了,脚下沉重的跟着乔先永,嘴里却在念叨,“太美了,怎么这么美,这是仙女儿啊。”
堂屋正中的两张太师椅上,一左一右已经端坐着总镖头吕储夫和他的夫人吕氏。侧面几张椅上还坐着三位衣着华贵但年纪不等的女眷。
老三带着乔先永二人,站在吕储夫身侧的角落之中,虽然位置极偏,但却能把屋中之事看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