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文曲星君的课,先姝好不容易起了个早,可南川的位子上却没有人,她难得的没有睡着,好不容易挨了一节课。
“星君!”
刚一下课的星君被先姝叫住,不由脚下一顿,面上都带了些僵硬。
“神女唤我何事?”
“我是想问问南川今日为何没来?”
“他没同你说?”
“说什么?”
看着星君都有些惊讶的表情,先姝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
“他应是要回北泽了。”
“回北泽?”
他为什么要回北泽,又为什么不与她说,是因为……昨日的话吗。
先姝一路走回去,她想要去问却又有些不敢,她怕她得到的答案与她所想的一致。
“先姝?”
先姝猛的回过神来、“常仪阿姊?”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都叫你好几声了……你生病了?脸色怎么这般差。”
先姝转过头来,脸色却令常仪一惊。
“我无事,我……”
迎着常仪温柔的目光,先姝再也忍不住了,出口的声音都有些更咽,常仪阿姊就是有这种特质,温柔的想让人什么都与她诉说。
“阿姊”,先姝一把抱住了常仪,“南川他要回北泽。”
常仪闻言也是一顿,北泽宸周一族不比其他神族,她也知晓南川此一离去怕是再也不会回来天都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可是他未曾与我说,我是从星君那里听说的。”
“他许是被什么事绊住脚了,等他闲下来自会与你道别的,你们二人这么多年的关系不一直很好吗?”
先姝闻言一顿,松开了常仪。
“那传言都传遍了,常仪阿姊不会不知晓吧。”
“你是说你心悦南川殿下之事?”
“嗯,那是真的,他们都传我心悦南川,说要嫁与他,但是被南川拒绝了,都是真的,当时淮安也在场,所以,他在此刻回北泽,只能让这传闻真的不能再真了。”,虽然她是以护他为借口。
常仪一直都觉得先姝对南川有特殊的感情而不自知,而南川待她也极好,但她从未想过先姝会先说出来,还被人拒绝,毕竟她是那么骄傲的人。
而不远处,恰好路过便躲在树后偷听的德姬心下大喜,她只知晓先姝心悦于南川,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编了个南川拒绝了先姝的结局传了出去,此后她日夜祈祷南川千万不要同先姝在一起,没想到还真的成真了。
“我本以为我会担心有多么丢脸,但是没有我很难过,就是很难过,我们是朋友啊”
常仪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她,毕竟她自己也陷在这情爱之事中,她一手抚上了先姝的的头,又将她环在了怀中。
另一边今日同样没有去上课淮安捂着肚子,不知道多少次的从茅房里出来,向着好不容易自南极殿出来的承阳吐槽。
“先姝这做糕点的功力与她的修为真是截然相反,你下次可不要给她要什么配方了,真是害人害己啊,这幸好我昨日要给常仪送过去之前自己尝了一口,不然这受害的可不止我一人了。”
“岂有此理!”
“倒也不必如此生气,你以后别让她再进膳房就是了。”
淮安没想到自己在承阳心中还有如此地位,竟能让承阳为了他责怪先姝,然而他得意不过片刻,就见承阳猛地从座上起身。
“他竟敢这般对先姝,我要去同他算账!”
语毕,承阳便向外走,一旁的青琰也跟着消失在了原地。
“”
淮安有意报复这对兄妹,不紧不慢的来到长乐殿。
“神女,淮安仙君来了。”
“怎么是你?月蝉呢?”
来通报的秋棘敛去眸中异样的神色,开口道:“月蝉生病了,所以换了我来。”
“病了?可严重?有叫俞乐来吗?”
“无妨,只是吃坏了肚子,不用叫俞乐神君。”
此刻与仙侍下棋的俞乐打了个喷嚏,俞乐神君并非医官,只是精通医术,天都的神仙受些小伤大多可以自愈,所以天都并没有医官,也只有先姝将他当作医官。
“让他进来吧。”
“没想到我来先姝妹妹这还是要通报。”
“你来做什么?”
一看见淮安先姝就头疼,总感觉这老狐狸要诓骗于他,也不知二兄同他一起那么多年是如何还没被他卖了的。
“叫阿兄我今日来不是来逗你的,是有要事要与你说。”
“淮安阿兄,我洗耳恭听。”
“承阳去了南川那。”
“什么?”
先姝不傻,这些年二兄“处理”了许多她的爱慕者,如今去定是听到她心悦南川又被他拒绝的传言,找他算账去了。
“多谢,以后你来我殿里不用通报。”
“你且听听他何时去的再谢也不迟。”
淮安嘴角噙着笑,先姝却愈发不安。
“何时?”
“半个时辰前。”
“淮安!我就知道!你以后不许出入我长乐殿。”
语毕,先姝便消失在了原地,淮安大笑了两声也跟了上去,不消片刻,先姝就出现在了南川的择阳殿,只见两道身影交映在一起,又一触即分,刀剑争鸣,灵气四溢,周围的仙侍都有些站不住。
“二兄,南川!你们住手!”
交战中的两人闻言皆是手下一顿,承阳颇为心虚,南川则是神色复杂。
“先姝啊,二兄是听闻南川修为不错,与他来切磋一番。”
先姝瞟了他一眼,没有与他说话,而是望向了南川。
“你要走?”
“嗯。”
随即,空气中一片沉寂,先姝想要问他为什么,可终是没敢问出口。
淮安几步上前,半拉半扯的将赖在原地不走承阳给拽走,这对兄妹当真是如出一辙的迟钝,他姑母向来不是这般,莫不是随了天君?
“北泽出了点事,我要回去一趟。”
南川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几乎是南川话音刚落的瞬间,先姝开口。
“你还回来吗?”
“谈何回来,北泽才是我的家。”
“若我说我心悦你是真的而不是玩笑呢?”
一直不敢看先姝眼睛的南川猛然抬头,看着先姝的表情又像是被光芒刺了眼般迅速移开目光。
“抱歉。”
良久后,南川才艰难的开口,这拒绝的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先姝则是强忍着泪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她想说她是说着玩的,但她开口却变成了另一句。
“我等你。”
你若是有事,我可以等你,等你忙完了再回来,我们继续做朋友也好,还是
南川没又有说话,望着眼前的少女一如初见般纤尘不染的眼眸,他再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只攥紧了双手,难以呼吸的窒息感自胸口处传来,但他必须走,他们今后也绝无可能。
“神女。”
“拿出去,我不要。”
“神女,这次是常仪殿下。”
“那快请进来。”
先姝本是面上一喜,在看见常仪手中端着的珠钗和吃食时,脸色又黑了下去。
“怎么常仪阿姊也向着他们?”
“我不是向着他们,他们俩此次做的确实过分,我要是先姝我也不理睬他们,我不过是看着月蝉手中端着的珠钗好看就拿了进来,想着先姝可不可以做主送我两样。”
“可以啊,你都拿去,淮安拿坏心肠的老狐狸送的东西我一样不要。”
另一边长乐殿外的淮安听着先姝的话下意识地看向承阳。
果然,承阳一脸认真的看向他,“你是不是欺负过先姝,不然她对你怎会如此评价。”
“没有没有,就这一次也不算欺负。”
因为事先在常仪身上施了法术,所以此刻他们的对话都传进了二人的耳中。
“我有些饿了,这些糕点可否也给我尝一尝?”
“你随便吃。”
糕点盒子一打开,一股香味便扑面而来,先姝忍不住自写写画画中抬起了头。
“南极殿的糕点?”
“正是,你二兄现在是九华神尊的徒弟,南极殿的吃食自是要多少有多少。”
一听到二兄,先姝收回了蠢蠢欲动要拿糕点的手,先姝见此,不由叹气。
“说来,二殿下也是为了你好,南川那般拒绝你,你还是心悦他吗?”
“倾心一个人岂能是自己控制的了的,现在想想,我怕是在长生殿第一眼见到他时便心悦于他了我其实也不是在怪二兄和淮安阿兄,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南川的离开。”
殿外的淮安和承阳面面相觑,前者呼了一口气,拍了拍承阳的肩膀。
“这便好,那我就先走了。”
而后者满面怒火,“南川,别让我在天都再看见你。”
“先姝神女,听说南川殿下走了,该不会是被某人吓跑了吧。”
这几日她本来就心情不佳,日日醒得很早也让她更加不爽,如今同常仪阿姊刚到试炼场便有人上赶着找虐,可总算有人让她撒撒气了。
“怎么,德姬殿下今日是葡萄吃多了,怎么语气也酸溜溜的。”
“谁酸还说不准吧,南川殿下又不是因为我走的。”
“嗯,当然不是因为你,毕竟你连给他下注的资格都没有,他不过是家中有事,先走了罢了,你若实在想念于他,不如也跟着去了,他们北泽人丁稀少,应是很缺仙婢的。”
“你!你说谁是仙婢?”
“你不想同南川一起回北泽吗,是嫌弃北泽荒凉?看来你对南川的感情也没有多深厚嘛。”
一旁德姬被怼的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常仪不由一笑,做什么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招惹先姝,她二兄和淮安都将将被她从小黑屋里拉出来。
此时,见司沐战神也来到试炼场,先姝连忙开口。
“司沐战神,德姬要同我一战。”
德姬当下一惊,“谁说我要同你一战的?”
“你不敢吗?”
先姝小声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着,德姬闻言立马火冒三丈。
“比就比,说怕谁?”
滢蕊闻言不由一阵幸灾乐祸。
“先姝神女你可要放放水,不然德姬怕是要被你打变形喽。”
“你闭嘴!”
四下私语阵阵,都颇有些看好戏的姿态。
“德姬殿下,你当真要比试?”
“当真。”
司沐战神是当年巳渊战神麾下的一员大将,所以大家对他都有些敬畏的,他一开口,议论的人都闭了嘴,四下无声。
“好,那便开始吧。”
司沐为战场设下结界,以防比试中伤及无辜。
先姝祭出神晷,大多数人第一次见先姝祭出武器,不由皆是一惊,对面的德姬也是腿脚发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率先出击。
德姬的长剑还未到先姝身旁,先姝就一闪身消失在了原地,德姬四下观望,突然猛地回头,神晷直冲她的面门,她长剑一挡,身后却有灵力袭来。
她来不及转身,先姝就已行至她身后,身前的神晷也消失无踪,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她的后颈上。
滢蕊本以为面对德姬的冷嘲热讽、落井下石,神女会羞辱她一番,没想到却是速战速决仅仅三招,神女果然是神女,胸襟气量和修为都如此高。
德姬的脸色黑了又黑。
“三招,只是为了让你看清你与他之间的差距,莫要再肖想不属于你的人了,我们需要的都只是能与之并肩,而不是遥不可及之人。”
德姬闻言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不用你管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滢蕊在一旁一阵唏嘘,“不识好歹。”
南川走后不久,一众神族子弟也都离开了天都,耳边没有了德姬每日的冷嘲热讽让她倍感不习惯,没有了常仪阿姊在身旁,连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
就连二兄也整日被关在九华神尊的南极殿学习修炼,淮安也被大兄调去,一同在父君殿前做事。
天都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清,一如从未有人来过,过往近百年的热闹有如梦境,灿烂美好而又短暂
北泽也传来了老君身死,新君继位的消息,一时天都哗然,不知这新君老实与否,天都上下都紧张忙碌了起来。
先姝猛然站起身,他父君仙逝了,他会不会很难过,他才多大的年纪,肯定会很累吧,会不会有人瞧他年纪小欺辱于他,他即位了北泽君主,北泽君主那岂不是一生除天君传召都不得入天都
思及此,先姝又颓然地坐下,难怪难怪他当初走的那般决绝,甚至都不打算同她道别,因为没有必要,他们大概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等到百年、千年后,他也许都不会记得曾经年少时也有个不错的朋友,也许也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