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黄沙,一望无际,风吹沙走,云之疾苦,天下昏黄。
无边无垠,天地一色。
两只驯鹿如利箭一般驶出洛雪林的边境之地,这边境无丝毫循序渐进,仿佛一道屏障,映入眼帘的便是大漠黄沙,洛雪城便被其甩在身后。
方位东,五行属青,东方青龙之地也。
车也是六角飞檐香苏车,鹿也如陆昭华那辆车的鹿一般俊美矫捷,神采飞扬,毕竟那是陆昭华,连流溪香锦纹都被允许使用,更何况一辆六角车。不过与之不同的是,这架车显然要比陆昭华那辆车体态偏小,是更利于远行罢了。
烈日和黄沙像两头猛兽一样席卷而来,黄泉虽从小生长在皇城内,但也不至于娇生惯养,但哪里受过这样煎熬,才刚到沙漠一个时辰不到便面露难色,一副苦不堪言的状态。他坐在两只驯鹿身后,在高温下,驯鹿毛皮上的雪迅速融化成水滴,然后又被烘烤至根根分明,动作已慢了下来,渐渐地竟开始踱步不前。
黄泉全身也脱得只剩下素色的里衣,银色的流溪香锦纹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他拉了拉缰绳,无奈地说了句:“早知道就不该让你们俩来。”
听闻声音,车帘被掀开,王清离从里探出身来,说:“既是如此,那便让他们回洛雪林吧!”
“让他们回去,我们可怎么才能到?”黄泉疑惑不解。
王清离听了便出了车,下来边解开套在两只驯鹿背上的缰绳边说到:“我自有办法。”
刚解开缰绳,王清离往它们背上轻轻一挥,两只驯鹿便立马相反的方向缓缓走去,那是洛雪林的方向。
抬眼望去,昏黄的沙漠中偶有人影在行走,人影在沙漠之中也如蝼蚁般微小。只知道那是人影,但相隔甚远。“看来,得到消息的人不少啊!”王清离感叹到。
黄泉随王清离的眼光看过去,天地苍茫,人如微尘,马如繁星。烈日如火,云下滚烫。
末了,黄泉才说:“你说的办法该不是让我二人就这样走过去吧?”
王清离转过头来,轻声一笑,向黄泉的身后示意了一下:“来了。”
远远地在他们目之所及之边缘,有影子在快速地向他们移动。看第一眼时,还相隔甚远,但看第二眼时便已能分辨来的是两人及两匹类似马匹的动物,第三眼时便能看清那两匹动物便是两匹单峰的骆驼,那骆驼浅棕色的毛发在烈日下似乎被焦烤得没有颜色了,个头也比一般的单峰骆驼要大上许多,两人在骆驼边身高也仅有它们腿的高度。
不消片刻功夫,两人便来到了黄泉二人眼前,那来的两人打扮都与王清离类似,但他们身体健硕,皮肤黝黑,一看便是不凡之人。
“公子。”其中一人对着王清离抱拳到。
王清离点点头便看向黄泉说到:“这是,兰舟,满楼。这位是洛雪城的黄公子。”
二人便向着黄泉抱拳作揖到:“见过黄公子。”
待黄泉清楚地看见二人时,才发觉二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个头有微微的差距而已,站在一起才能分辨,若分开,谁是谁都无法分辨得出来。
黄泉讶异地指着兰舟满楼问到王清离:“这。。。”
王清离也看出了黄泉的疑惑,便说到:“你们自己跟黄公子说说你们谁是兰舟谁是满楼。”说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二人便一人一句说了起来。
“回王公子,我是兰舟。我是哥哥。”
“我是满楼,我是弟弟。”
“我从小习武,习的是八大世家的拳脚。”
“我自幼练习,练的是四方诸家的刀剑。”
“我身高略矮半寸。”
“我身高略高半寸。”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几句话之后,黄泉便能勉强分辨得出二人了,兰舟四肢均匀,面色相比起来略白,袖口裤腿均是束着的,看起来干练直爽。满楼手臂长且粗壮,皮肤相比起来略黑,下盘较轻,只有袖口是束着的,腰间挂着一柄全身都用布巾缠绕的剑,看手把的颜色略显陈旧,想必也是件用了许久的兵器了。这样看来,二人便很好分辨了。
二人接下来二话不说得便将单陀上的绳索拴在了黄泉从洛雪城带来的那架没有动力的车上,随即二人便跳上车,黄泉二人安然地坐在车里,四周的帘子早已高高撩起,有穿车热风过,但好在车顶厚实,严严地挡住了烈日直晒!
单峰陀比起双峰陀来体型偏小无法载物,却能用来拉车,雪林之对于驯鹿相当于沙漠之对于骆驼。
复行数十里,周围的人影越来越众多了,有骑着双峰骆驼的塞上刀客,那刀客满面络腮胡须,额头一方布巾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被风沙吹得迷离的眼睛和早已沾满沙尘的胡子,腰间别着的长刀一直勾到靴子下。也有骑马纵横的江湖术士,宽大的竹帽几乎盖住了整张脸。也有同样与黄泉二人一样乘着车的贵族公子哥。形形色色。
看惯了洛雪城里一成不变的兽衣毛皮,黄泉第一次知道了洛雪城外是这样一副眼花缭乱的景象。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车外。
王清离见黄泉的这幅模样,便说到:“你猜猜这些人中谁能真正地得到漠上花?”
黄泉又仔细瞧了瞧身边往来不绝的人们,他轻轻地摇头说到:“此番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黄泉在驼车中昏昏欲睡,而王清离依然悠然自得地喝着从洛雪城里带出来的青桑酒,酒是好酒,只是说好来陪着喝酒的人却一心贪睡。王清离喝了一口酒之后便向着黄泉笑了笑,之后便无奈地摇了摇头。
忽然,一阵刀剑相击的打斗声从身边传来,王清离放下酒杯,探身出来一瞧,两匹骆驼也停止了脚步。有一青衫男子骑着马正被数十名彪形大汉团团围住。烈日下,他身下的马匹也似乎有些精疲力尽,体力不支。黄泉也闻声醒来,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青衫男子虽坐在马背上但也能看出他体型宽大,面容也生的英气,一把长剑直指围困他的数十人,而那数十人的打扮并非寻常的刀客,他们佩铃带玉,白革绕身,全身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从他们宽大的衣袍之下只露出锋利的刀。那些人似乎得到了什么命令似的,突然所有人都将刀击向了马背上的那名青衫男子,此刻才看到,所有刀的尾部都链接了一根铁链,铁链从袖中发出,不知长短。
青衫男子毫不示弱,伸出长剑,将所有的刀链全部击回,内力也是不容小觑,就这一下,被击回的刀把直接击到刀主人的胸膛,有三三两两的人受重力而被击倒在地,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可是即使是有人受伤,他们依旧顽强地重新站起来,抽出链刀向青衫男子攻去。如果说他们看到的第一下地进攻是接到了指令,那第二下的进攻就好像完全不受整体控制一般,虽然刀都是冲着青衫男子的方向,但是,这次所有人进攻的部位都发生了变化。数十把链刀分别攻向青衫男子的头部胸前,后背,腰间,和双腿。而他只有一把长剑在手,无法全数顾及,在其身前的几把刀都被拦了下来,但是后背却被狠狠地刮开了一刀口子,鲜血直接透过黝黑的衣衫洒到灼热地沙地上激起层层热浪。
黄泉见状不觉心头一紧,仿佛那男子身上的疼痛已经蔓延到他自己身上了一般。他咬紧了唇,下意识地抓了一把兰舟地肩膀。
兰舟回过头来问到:“公子?”
黄泉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王清离说到:“先看看情况吧!”
这些人的对峙正好挡在王清离的驼车前方,周围往来的人也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黄泉问了一句:“他们为何对这位公子如此赶尽杀绝?”
王清离说到:“这些人可都不是好惹的,他们是荒州的流沙金乌队,一旦接到上面的任务,不达目地誓不罢休。”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杀害这位公子了。”
说话间,那青衫男子已经被逼下马背。黑色的衣衫在沙地里已经沾染上了一层昏黄。背上的伤口也一直在渗血不止。他所乘的那匹马也在刀剑相向中嘶鸣几声后逃了去。
瞬间,那男子便被这数十名链刀使者持刀围困住,其中一人说道:“长老有言,只要交出乘黄血,便可以放幕凉公子一条生路。”
听到“幕凉公子”这四个字,王清离的神色便忽然之间从开始的淡然变得稍微紧张了起来。
眼下,那青衫男子也似乎并没有要交出他们所要东西的意思,他嘴角挂着一丝血迹,缓慢地站起身来,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落到你们流沙金乌队手里,还有活路吗?要杀要刮悉随尊便,我苏某绝无怨言。”
眼看交易不成,刚才说话的那位主便扬起长刀,长刀在阳光下晃得青衫男子双眼难睁,正欲一刀取其性命。
“且慢!”
王清离刚说完这两个字便双脚踏车身,飞身入沙漠,只是转眼间的功夫,便已来到他们身前。黄泉正惊讶不已时兰舟便说了一句:“放心吧,黄公子,公子自有分寸。”
其中便有两人将刀指向了王清离,问道:“阁下是何人?”
“在下燕川王清离。”
“劝阁下不要多管闲事,我金乌队虽好赖分明,但阁下若阻止我等办事,便休怪我等刀不长眼了!”
王清离丝毫不怵他们的长刀,相反神情自若起来,他说到:“若要杀我,我身边有燕川最负盛名的两位勇士兰舟满楼,你们不一定会有性命活着走出这片沙漠,若杀不了我,那我便要力保这位公子的命了!”
他提到了兰舟满楼之后那几人便向黄泉所在的陀车看了一眼,想必也是听闻过这两位的名声,虽只能看见他们的双眼,却从神态上能感觉到,他们对兰舟满楼的畏惧。
“公子既来头不小,倒也没有必要和我金乌队作对。”
那青衫男子也说到:“王公子仗义,苏某铭记于心,此乃苏某与荒州的恩怨,王公子不必为苏某涉险。”
岂知王清离根本没有搭理苏幕凉的一番话,相反对着金乌队的刀客们说到:“你们仔细想想,当年这二人是如何在你们金乌队百人包围之下救出还在襁褓之中的燕川昆仑殿下的,若是你们今日执意要取这位公子的性命,那王某便仗义一回,在你们荒州的这片黄沙下替你们多立几座墓碑。”
王清离说完,满楼便已到他身边,他将他腰间那把用布巾包裹的剑抽了出来,才刚看到剑芒,“唰唰”两下功夫,距离王清离最近的那名刀客便已只剩下白骨一架,散乱的血肉在白骨之下化作一滩烂泥,他手中的刀也直接插在黄沙之上,铁链散作一团,刀柄还在随风摇晃。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迟迟不敢上前。
与此同时,目瞪口呆的还有黄泉。
过了好些时刻,剩下的刀客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为首的那人发出了撤退的指令,他们便在沙漠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而周围往来的人却也并不见少,似乎当初的纷乱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任何困扰一般。纷纷都是朝一个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