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屋子西侧的木窗缓缓打开,“这些日子,字画局倒是也进了不少好货。”身着墨绿长衫的人斜倚在窗边,窗口的阳光打在身上,更是衬的他肤白胜雪。
“老板虽然说咱们字画局一开张就能吃半年,但随随便便就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那么多钱,是不是有些”掌柜将老板挑出的书整理好,他张张嘴,欲言又止。
“哦?不信吗?”窗边的人抬起头,原本憨厚的国字脸,眼下却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我倒是觉得,她的话会应验。”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字画局门口,嘴角的笑意更重了些。
“可是”掌柜不敢过分反驳自家老板,他抱着书将信将疑地朝门口走去,“啧,刚见面就能得老板这般青睐,小姑娘还真是好运气啊。”
一阵风吹过,挂在门口的木质牌匾微微晃动着。牌匾下的人无知无觉,他自顾自地抱着书嘀嘀咕咕。
“咔哒。”头顶传来声轻响,像是木钉断裂的声音。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块紫檀木的牌子就直直朝着他的头顶砸了下来。
来不及躲避,“!”掌柜倒吸口凉气,他惊恐地向后缩了缩,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瞬间就失了重心。
“啪!”一道白光破空而来,将紫檀木的牌匾稳稳地托在空中。
“小心脚下?嗯,还算准确。”方才还倚在窗边的男人转眼就出现在了门口。他低着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跌坐在在地上的人。
“老板,您是早就知道这个小姑娘有这等本事?”掌柜坐在地上惊魂未定,也顾不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屁股,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能窥视我记忆的,这世间应当没有几个。眼下倒是有些好奇,她究竟能算到几分?”男人轻笑两声,留下句讳莫如深的话,抬脚就施施然地踏出了字画局。
第一天开张,生意多少有些惨淡,其貌不扬的小摊前门可罗雀。但童书却悠闲的很,她托着下巴,手里摆弄着方才写招牌用的毛笔,半点没有焦急的模样。
太阳慢慢升到了头顶,“时候差不多了。”她抻了个懒腰,调整了下方才懒洋洋的坐姿。
“原来你真的会占卜。”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而后响起道含笑的声音,“字画局的掌柜可是结结实实的摔了个跟头,嗯就在晌午的时候。”她扭过头,瞧见只骨节分明的手。
心下了然,“老板来的正是时候。”童书挑眉,随手从袖口摸出了塔罗牌,“欢迎光临小店,请问,您想知道些什么?”
“噢?看样子,你已经等候多时了?”身穿墨绿色长衫的人微讶,他挑了挑眉,嘴角挂起个促狭的笑意,“我想找一个东西,只是不知道它具体的方位。”
“你叫什么?”童书点了点头,手上的牌翻得哗啦哗啦响。
“这个问题和占卜有关吗?”青年人微微侧头,面上有些不解。“没有关系,只是想了解下顾客信息。”童书垂着眼漫不经心道,“当然,若是您不想说也没关系。”
“余白。”出乎意料的,男人开了口,清冷的嗓音透着温和,“我的名字。”
“余白?”手上的动作微顿,她看了眼对面的人,总觉得这个名字同青年人的脸一般,有股子说不上来的违和。“奇怪的名字。”她收回视线,专注的看着手中的牌。
“啪!”一声闷响,刚刚理好的牌直直砸在桌面上,一张宝剑侍从掉落在童书脚边。“嗯?”童书定了定神,牌不会无故掉落,这种情况大多对应着提问者不稳定的能量。
“宝剑侍从?”她皱起眉,半晌,抬眼对上余白探究的目光。“老板,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便不再是个问题了。”童书弯腰捡起牌,“小店只帮助心中有疑问之人,您还是请回吧。”
“不愧是灵山派的弟子,果然有些能力。”出乎意料的,吃了闭门羹的余白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个颇为欣慰的笑。
“抱歉小神算。我确实知道宝物的方位,只是”他收起嘴角的笑,神情严肃了几分,“去了几次,都没能找到。不知这其中的原因,是否算得上个问题?”
“当然。”占卜市场鱼龙混杂,客人有心考验也是正常。童书表示理解,她手速极快,没一会儿,几张牌接二连三地从指缝间掉落。“皇后正位,星币四,吊人?”难怪,她眯起眼,心中有了答案。
“你要找的这个宝物还未问世。”童书轻点着桌面上的纸牌,“准确来说,这东西暂时还在它妈妈的肚子里。”
“这样啊。”余白恍然,他点了点头道,“所以我到了那里,却四处都感受不到它的气息。”
“嘶,虽说顾客的秘密不要去打探。”童书按了按眉心,“不过还是想提醒余先生一下,随意抢夺他人子嗣犯法。”
“犯法?”对面的人有些不解,“何为违法?”余白双眸微眯,一张憨厚的国字脸上写满了问号。
“”童书一拍脑门,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早就不在所谓的法治社会了。“我帮您看看宝物问世的时间。”她低下头摆弄着牌,这个词她可解释不了,还是赶紧转移话题为妙。
“还有一个星期宝物便会问世。”童书收起牌,嘴角含笑,“您的冒险小队相处很和谐,过程也会很顺利,不必担心。”
“借你吉言。”对面的青年人点了点头,“但我向来是一个人行动的。”
“这样吗?”童书偏了偏头,不置可否。她对自己的预知能力有充足的自信。毕竟在实验室测试的时候,她的准确率能够达到百分之百。
“不过,还是多谢了,这些消息很有用。”余白唇角勾起,一张国字脸笑得和蔼。“?”童书抬起头,对上双深不可测的黑眸。这个眼神怎么有些熟悉?她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一阵熟悉的威压就猛地传来。
童书呼吸停滞,“小神算,后会有期。”咔哒一声,桌面落下块通体碧绿的玉石。她回过神,眼前的男人早就没了踪迹。
“可是你已经付过钱了”她对着空气张张嘴,而后无奈拿起桌上的玉。玉料并不大,一只手就能轻松握住。但过分细腻的手感和温润的光泽无疑透露着其价格的昂贵。
“啧,这是什么冤大头顾客。”她对着阳光举起玉料,透绿色的石头在阳光下愈发温和。
“这是这是梦里的玉如意?”玉石的触感有些熟悉,童书愣了一会儿,记忆才慢慢回笼。“颜色质感一模一样,难不成,这玉是那玉如意的边角料?”
她垂眸,盯着手中的玉石发愣,方才那双眼睛的威压不似错觉。况且,那样一双清冷的眼长在那张国字脸上终归有些违和。
世间真的有这么多巧合吗?童书收起手中的玉料,她没有继续深究。毕竟有些事,知道的太多怕是会对项上人头有影响。
“你当真算得准?”
正思索着,轻狂的男声突兀出现,童书顺着声音看过去,瞧见个衣衫华贵的公子哥,顿时眼睛一亮,没想到第一天就生意这么好。
“无所不知屋。”她抬手,点了点招牌上的五个大字,“只要是这世间的事,我就都算得准。”
“哟,还挺狂。”年轻人挑眉,他单手撑在桌子上,似是来了兴致,“那不如就请这位神算看看,我叫什么?”
男人语气轻狂还带着几分调笑,一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纨绔子弟模样。
“占卜不是游戏。”童书默默收回生意好的话,掀了掀眼皮,“要是心无所求,就不会知道答案。”
“不会是不行吧?可惜,我这银子就想找一位大师收留。”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啪”地砸在桌上,“怎么样?这活儿接吗?”像是觉得这样还不够,年轻人又弯下腰,面上挂着不可一世的笑,“看你的衣着,是哪个小门小派的弟子吧。竟然出来做这种招摇拐骗的活,应该是很缺钱吧?”
好欠打啊童书面无表情的抬起头,脑中只有这四个大字。冷静,打人犯不犯法先另说。主要是眼前这个人,她大约是打不过的。童书深吸口气,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桌上的钱袋上。靠,真有钱!
这么一大袋钱,怕是灵山派上上下下几个月的伙食费都有了吧。但,要是和骨气相比
废话,当然是选钱了!多犹豫一秒都是对这袋银子的不尊重!“这就给您算。”童书立刻挂起个有些谄媚的笑,拿起笔在纸上圈圈画画起来。
“说个数字。”她写得极快,一张纸很快就多了许多看不懂的符号。“额,八?”年轻人一愣,随口就编了个数。
“远山派小弟子李长复先生,今日特意大老远儿跑到这个集市上,却没有买到竹妖的灵珠,心情想来不算好吧?”童书收起写了字的纸,嘴角微微勾起。
不得不说,对面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确实让人心情大好。她恶趣味地欣赏了半天,只恨自己没有相机能把这一幕永远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