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道道破空声起,其它血灵身形诡异,却从庄中各处陆续赶至,很快,院子上空已是怪影森森。十二血灵飘忽之间,却都拢在三个血茧周围,像在静静等待什么。不消片刻,“沙沙”脚步声中,有人踏雪而来,随着一道劲风袭出,小院柴门登被轰得七零八落,碎屑四溅。
这时,十二血灵目光齐齐一转,望向院门之外——来人褴褛衣衫,苍髯皓首,驼起的后背下,一柱脊梁似有不甘地向上擎举着。徐徐近前,只见他半眯着双眼,瞟过十二血灵,视线很快下移,盯向雪地中那三个人形血茧。前方屋舍火光映射,老者满脸的褶皱这时不住地抖动着,嘴角弯起,仿佛沉浸在莫名兴奋之中。紧接着,他右手突招,地下最小那团血茧赫然人立而起,上端血雾倏忽退去,露出一人脑袋,披头散发,眉目青稚,依稀就是少年陆离。
但觉寒气刺面,陆离从昏睡中渐渐苏醒,登见一个驼背老者站在身前,却是连日藏在庙中的那位“哑爷爷”。陆离顿感一阵恍惚,正不知发生了何事,忽觉头顶异样如有黑影晃动,不禁抬眼看去,登时惊得冷汗直冒——空中十二血灵“呼啦”一下,却是随他视线聚拢过来,个个血目狰狞,獠牙外露,模样十分骇人。陆离大惊失色,极力挣扎之下,这才发现自己周身血雾裹缠,手脚皆被牢牢缚住。
“别怕、别怕。”磨砂般的声音响起,老者弯身近前,一张枯槁面皮几乎就要蹭到陆离鼻尖之上,后者极力转头回避,吓得几欲昏厥。陆离脑袋方一侧过,立觉火光刺目,连忙定睛一瞧,便见自家房舍不知何时竟已燃起大火,哔剥乱响声中烟焰冲天。这一瞬间,陆离惊惧惶急,诸般杂绪搅作一团,直逼得他两眼泛泪,手足无措。“爹、娘……”陆离忽然哭叫起来。
老者“嘿嘿”冷笑,退开几步,不再理会陆离,但有重重血雾自其体内弥漫而出,萦绕蒸腾。随着一串“桀桀”阴鸷笑声响起,十二血灵疾掠如魅,开始在这片腾起的血雾之中来回穿梭。所见愈发诡异,陆离心下怕极,闭眼不敢再看,口中哭喊更甚。这时,老者双手一提,掐指成诀,十二血灵身形便是当空一滞,随即化作道道浓郁血气,融于周遭血雾之中。一时间,老者身边血雾翻滚如沸,一股股仿佛猛然掀开的气浪,突向四面八方暴涌而至。小小院落,顿被无尽血雾充斥,血腥之气四溢扑鼻,中人欲呕。“收!”一字出口,老者手诀再变,恍若长鲸吸水一般,院中无尽血雾又是倒流奔涌,一齐灌入前者体内。
片刻之后,小院血雾悉数消散。雪地之中,老者嘴角一扬,忽的低笑出声,接着,便是仰天狂笑。陆离虽是害怕,仍然偷眼向其看去。下一刻,面前诡异一幕,不由地令他惊得张大了嘴巴,只觉心中“砰砰”直跳。但见笑声之中,那老者驼起的后背渐变挺拔,满头白发也作红彤之色,诡艳如血,周身上下英姿焕发,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现在咱们正式认识下。”老者说着走上前来,借着明亮火光,就见他面如冠玉,神丰气朗,整个人哪还有半分苍老之态?“你、你……”陆离张嘴结舌,一脸讶然,老者“返老还童”,着实教他吃惊不小。“本座乃是圣教血宗之主,人称血魔。”“老者”洒然一笑,对方这般反应,倒是让他颇为得意。他的声音此刻清晰有力,不再苍老沙哑。陆离不过是个乡野少年,什么“血宗”、“圣教”,他又岂会知晓?
血魔伸手抬起陆离下巴,凑脸近前,阴鸷目光盯紧对方,玩味地道:“记得你说过,自己叫陆离,对不对?”不等陆离答话,血魔便冷笑着直起身子,退开数步,挥手间将地下另外两个血茧上的血雾驱散,露出其中一男一女,阴声笑道:“你看这又是谁?”“爹、娘!”陆离依言朝着脚下看去,就见火光之下,一对男女仰卧雪中,男的是个黑壮汉子,女的是个中年农家妇人,此时,二人闭目不动,似在昏睡,正是自己父母双亲。
像是听到陆离叫喊,黑壮汉子发出闷哼一声,先行醒转,脑海之中忽的想起所见血灵可怕模样,猛地从雪地中坐了起来。“爹。”陆离见父亲起身,心下顿喜,马上又是叫道。黑壮汉子神志稍清,就听儿子叫声在旁,扭头来看,见其周身却被层层血雾困住,动弹不得,于是,想也未想,便伸手朝那血雾抓去。只是,他那指尖和那血雾刚一碰触,竟是如遭电击,“哇呀”一声,身子向后即仰,又已跌伏在地。而他目光晃过,登见雪地之中,自己妻子也是躺倒在侧,人事不省。
“爹!”陆离见状,顿时惊呼出声。血魔戏谑一笑,看了眼黑壮汉子道:“一介凡夫,也敢动本座的‘极煞之血’。”他修炼“血魔经”,吸血成性,一身气血尽含邪煞之力,是为“极煞之血”,寻常修士遇之也是难以应对,何况常人?这时,黑壮汉子方注意到院中尚有一人,他颤巍巍起身,喘息片刻,才道:“你是何人?”正说话间,但听“喀嚓”大响,却有一间房舍在烈火中颓然坍塌下来,黑壮汉子一惊,眼角立时不觉抽搐起来。血魔不答,只是冷笑。
“他叫血魔,说是……圣教血宗的。”陆离道。闻言,黑装汉子心头马上“咯噔”一下:说是圣教,难道是那魔教?他倒听来村的玄门弟子说过,魔教中人个个心狠手辣,坏事做尽。这人名中有个“魔”字,怕同那魔教脱不开干系。“离儿别怕,有爹在。”黑壮汉子看着儿子满脸泪花,心头更是升起一阵疼爱,他走步上前,下意识的将妻儿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