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开和木丹姝他们一行人又走出二三十里,终于停了下来。
莫昀此时已经双腿发软,几乎精疲力尽。
他幽怨地扫了前头的一男二女一眼,心道:这他娘的还是人嘛!跟着他们不吃不喝不说,还都不用休息的……
他突然就腹诽不下去了,因为前头那三个,一个修仙的,一个天煞的,还有……一条蛇,好像真的和他这个凡人不一样!
莫昀觉得自己当初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要和陆时开一起出来寻个什劳子人!
唉!认命吧!
其实陆时开并不是不知道莫昀的难处,只是眼看天色又渐渐暗了下去,他是再也不想在林子里过夜了,急着想寻个地儿好好歇歇脚。
此刻他停下来,正是看到了路旁竖起的一块石牌,上书三个红漆大字——沛临县。
陆时开心中一喜,转头对莫昀道:“马上就有得吃,有地方休息了。”
莫昀闻言精神便是一振。
朋来客栈。
“客官,你们是第一次来沛临县吧,是住店,还是打尖呀?”
店小二热络地引陆时开几人入店,在靠窗一张空桌前停下,熟练地拿下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桌面,招呼他们四人坐下。
莫昀忙道:“住店住店。”
店小二越发热情了:“那你们要几间房呢?”
陆时开刚说了“两间”二字,那小二已然扭身朝柜台喊了声:“掌柜的,两间上房……”
陆时开:“……”
我说我要上房了吗?银子是你家出吗?
他瞄了眼对面坐着的木丹姝和小青,前者正托着下颌,歪着脑袋,朝他微微一笑,眉眼弯弯,一派天真浪漫,后者则警告似地瞪了他一下。
“不要上房”这话他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只不知是被木丹姝的笑容蛊惑了,还是被小青吓得。
那店小二又问道:“客官,要上些什么菜式呢?”
也不待回答,他便开始王婆卖瓜了:“我们店最出名的是清蒸鲥鱼。鲥鱼不去鳞,用黄酒腌制,姜丝儿去腥,鱼面上再铺一层腌肉、香菇和笋片,肉质肥嫩,滋味鲜美……”
木丹姝听着店小二绘声绘色的描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陆时开心领神会了,原来她喜欢吃鱼呀。
他鬼使神差便点头道:“这鲥鱼要了。”
店小二眉开眼笑,继续自卖自夸:“还有这炉焙鸡,选用的是山里刚会下蛋的雌鸡,用慢火经过煮、炒、烹、培将近两个时辰,味美无穷,百吃不厌……”
然后陆时开和莫昀就看到小青又伸舌舔了舔红唇。
呵!他居然忘了,这位姑奶奶是蛇,好吃肉的……
这回不用陆时开点头,莫昀便连声道:“这鸡也要了,要了。”
不把她喂饱,怕是小命不保……
小二笑得愈欢,还欲继续介绍下去。
陆时开急忙将他将要冒头的话扼杀在萌芽时:“旁的不用,再来个糖蒜茄子和杏仁豆腐就成。”
“好嘞,客官稍等。”
店小二一回身便要走,陆时开拉住了他,笑嘻嘻地问道:“小哥别急走,我向你打听个事,这附近有没有铁匠铺。”
店小二伸手往西边一指道:“从这里出去往西走二里路就有一家。”
陆时开道了声谢,那小二却有些犹豫:“客官,你是想今儿用完餐就去吗?”
陆时开问铁匠铺无非是想定制一把剑,一把属于自己的佩剑。
老祖宗那柄剑实在是太仙气、太招人、太打眼了,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把拔不出来它。身上挂这么一把自己都拔不出来的剑,这不是存心找笑话的吗?
是以,在进沛临县之前,他就把它放回了乾坤袋。
此时外头尚未完全黑天,一般打铁铺子也并不会天一黑就打烊。而铸剑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成事,陆时开是想早些去下了定再说。
但他见店小二面色有异,便多问了一嘴:“正有此意,有问题吗?”
店小二忽然就压低了声线,神秘兮兮地道:“我们这儿最近不是很太平,夜里还是闭门不出的好。”
陆时开和莫昀闻言心里就是一惊,齐齐看向了木丹姝。
他们上回听到类似的话就是从木丹姝嘴里说出来的,后来他们不听话,走出了屋子,果然没遇到什么好事,差点儿命都丢了。
这下,他俩又听小二哥这般说辞,当下便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乖乖地待在客栈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但他们忘了,随行的另外两位,却并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主儿。
木丹姝的眸子在听到店小二说到“不太平”仨字时就闪过一丝饶有兴趣的光芒。
小青自是领会了主人的想法,她状似无意地卷绕着发梢,柔柔地唤了声“小二哥哥”。
那店小二本不想再耽搁,听了这一声,顿时骨头都要酥了,不由自主地就站住了,往她那边望去。却见那声音的主人生得是娇艳欲滴,此时一只手捧心,吐气如兰,媚眼如丝。
她微微拧眉道:“小二哥哥,怎么个不太平法?你要是不说清楚,奴家夜里可是会睡不着觉的呢……”
那店小二哪招架得住她这般媚态,当下心软了,腿麻了,走也走不动了。
“我们这地儿原先倒还安生,就是前阵子……”
他红着脸将这事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原来沛临县里有位张员外,他仗着自己是知府老爷的小舅子,平素横行霸道,鱼肉乡里。
县里头每家铺面每月都得按时给他的私库上交一两银子,美其名曰巡查保护费。谁不交他便带人砸谁家的店铺。
县令老爷对这些事心知肚明,却明哲保身,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百姓苦不堪言,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背地里咒骂他几句。
谁想半月前的一天夜里,张员外一大家子,包括那些仆从丫鬟,上至六十花甲老人,下至三岁孩提,一共数十口人,真的都被咒死了。
哦,也不能说死了,毕竟还能喘气儿,但又和死没什么两样。
他们都像是失了魂似的,叫没反应,也无法吃喝,就只剩了一口气。但这口气没过几天也断了。
大家都说是张员外作恶太多,被厉鬼索魂了。
可数十口人命哪,就这样没了,稚子老人何辜!
可见这索魂对象分明是不带挑的。
自此事以后,大家夜里都不敢出门了,生怕也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小青越听越心惊。
失魂?这分明就和主人所在村子里那些得了离魂症的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