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的异装风潮依然高涨,暗地里,苏哈儿师徒已离开姑苏城往西北去的消息被各家暗探汇报给了主子,“不用继续关注了。”各家的反应也基本如此,“由他们去吧。”
慕容宗的内斗考核也有序进行着,一边磨砺着两位公子,一边蚕食着姑苏城周边的势力,作为考核的一部分,慕容黛被交给了慕容影教导,这位天赋异禀的宗门小姐正飞快成长着……
至于更多的普通人,也都在自己的生活轨迹里成长着,笑啊闹啊或是叹息啊哭泣啊,他们改变着自己,也影响着身边的一个个小圈子。就好像江中的一朵朵涟漪,各自产生,扩散开去,碰撞或融合后,又各自消散。
将入夏,雨渐急。
茅山道门主峰,应天负手而立,身后门人前来通禀:“师祖,有客复姓慕容,携礼而来,徒儿不敢怠慢,已迎进山门,由大师兄引路会客厅,不知师祖有何安排。”
“终于还是来了。”应天吐一口浊气,“随我去会客厅迎客吧。”
道门清贫,茅山多草房,会客厅是茅山道门为数不多的瓦房,建筑虽与恢弘毫不沾边,但是竹幽水净,庭院整洁雅致,布置也是用心周到之极。
应天迈步而来,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好似缩地成寸一般,先来客一步到达会客厅门前,身后徒儿虽已得真传,心中仍是暗暗惊叹师祖手段。
“不知是慕容宗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应天远远迎上来客,抱拳行礼,虽然猜到会是慕容宗的高层来访,但是宗主亲至,还是让他有些吃惊。“应天师不必多礼,我慕容宗冒昧到访,希望没有打扰天师清静。”慕容拓也是远远便拜,若是常人见了,怕是要误以为二人为多年未见的老友了。
“略备薄礼,敬请笑纳。”慕容拓招呼手下将礼品呈上,只见仆从四人各端锦盘,盘中有礼,礼覆金丝方巾。便不看礼品,只看这装潢之物,亦知所赠绝非凡品。应天见礼诚谢,随后邀客入院就座,门人奉茶。心中却暗暗思揣,不知慕容宗到底有什么企图。
在送走花生之前,江湖有风声起,三阁七宗正暗自积蓄力量,蚕食或吞并各江湖势力,或怀柔或动武,已有多家江湖门派惨遭毒手,至于覆灭的小家帮派团伙,更是数不胜数。茅山道门毗邻慕容宗,门生众多,在东部也算一方领袖,虽说道门远离江湖争斗,但仍被视为隐患,被所谓正派觊觎,甚至编造谣言栽赃茅山,为后续的行动造势。
双方各自落座,交谈甚欢。慕容拓不提来意,应天也不好直接询问。不知不觉已近正午。
“山门略备斋饭,请各位移步后院,共进午餐。”应天早已命人备好宴席,“早就听闻茅山斋饭乃是人间美味,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饭后,应天带着客人在山里四处参观,心头依然全是雾水,之前便料到道门有难,必然是被所谓正道宗门欺上门来,如今慕容宗到访,却全然没有寻晦气的意思。慕容拓一行人,好像是真的有游山玩水之意,频频称赞茅山美景。
甚至一场突如其来的雨都不曾打断他们的雅兴。
躲雨屋檐下,雨水顺着茅草落下来,滴落在地上,溅起来淡淡的泥土香气。
“叨扰天师这些时辰,实在是有些开不了口。”慕容拓突然要聊正题,应天心念微动,“终究还是来了。”
不料慕容拓竟是深深一揖:“今日来访,一时仰慕道门良久,特来涨涨见识。这第二嘛,天师也见到了,我老来得女,喜爱的不得了,但宗门事务繁忙,实在是无暇教导,生怕误了孩子,特意送来道门,还望天师给照顾些时日,若能不吝赐教,给指导一二,那更是我慕容宗的福分。”说着便将慕容黛从慕容影的身后唤出来,“向天师见礼”。
“竟是如此么?”应天稍松一口气,但仍暗自怀疑,口中却是连声称好,“贫道今日得见令千金,初见便觉得可爱乖巧非常,这半日有余的相处,才发现此女天赋亦是万中无一,实在是难掩喜爱之情,已有收徒之心,但慕容宗何等风采,单是门人清客,便不是我道门可比,更何况慕容宗内人才辈出,高手如云……”
慕容拓听应天自谦至此,心中暗喜,又称赞茅山道门几番,执意将爱女安顿在此拜应天为师。慕容拓的话说到这种份上,应天心中也终于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贫道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应天心意已定,不再推辞,“令千金入我道门,我必尽心教导,将毕生所学相授,定不负慕容宗主所托。”
“那就有劳天师了。”慕容拓拱手,转身冲慕容黛招招手,“黛儿,来拜见师傅。”
“慕容黛拜见师父。”小姑娘眼睛眨巴着,透露出些许惊恐,但更多的是好奇,然后向应天走了过去,也不管地上是否干净,便要跪下。
“爱徒不必多礼。”应天弯腰去扶,手只是伸出作势,慕容黛便被一股柔和的风托起,“贫道得徒如此,内心已然大喜过望,无需多礼。”慕容黛回头看看父亲,得到了父亲的默许,便不再坚持行礼,只是朝应天施一万福。
待雨停时,天色已然不早,慕容拓遣仆从回宗门接几个丫鬟,自己带慕容影与两名门下客卿便在茅山道门住下了。应天自然是欣然招待,丫鬟亦是他坚持要来的,毕竟山门清苦,又无女眷,总要有人照顾慕容黛起居。
此后双方客套之举便不再赘言。应天预想的山门之灾不仅消散于谈笑之间,更是收了一个聪颖的小徒弟,如享天伦,内心自然是惊喜,又不由得有些思念外孙,竟是辗转一夜未睡,终究是打消了寻回花生的心思,“儿孙自有儿孙福,历练这一遭,总是免不了的。”
茅山别院,慕容影单独面见父亲,恭敬地立于榻前。
“影儿,把黛儿留在这,你觉得如何?”慕容拓心情听起来不错。“茅山道门虽不曾依附我慕容宗,倒也无仇无怨。道门与世无争,并没有明显站队,如若用强,我们理亏,而且消耗巨大,得不偿失。让黛儿拜应老道为师,便等于对外宣称茅山道门与慕容宗亲近,这样一来,我慕容宗于东洲便无外患,加上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已有争雄之资。”慕容影细细分析自己所想,“父亲雄才大略,孩儿佩服!”
“谁说无仇?”“你可知道十年前重创我们三阁七宗的剑士陆鸣?”慕容拓呵呵一笑,“那是他应老道的女婿。”慕容影震惊。
“罢了,这样的往事不提也罢。茅山道门底蕴深不可测,但是确实无争雄之心,就让他偏居一隅吧。”慕容拓叹口气,“江湖上要起风波了,黛儿还小,不适合卷进去,就让她在这待着吧,看得出来,应老道确实喜欢这孩子,所以她会学到很多东西,而且,比在家要安全得多。”
“父亲英明!”慕容影心里突然一暖。
“行了,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回去,有些事,该安排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