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字地。
石屋内。
明玦内息深敛,骤然睁眼。
“突破了?”
“嗯。”明玦微微点头:“多谢。”
阿南笑道:“看到你逐渐变得温和有礼,倒是比见你武功精进更令我欣慰。”
明玦淡淡道:“或许你说得对,只有当内心真正静下来,我才能走得更远。”
阿南轻轻颔首:“不管怎么说,能在出蛊之前有所突破是件好事,可以又多一分把握。”
“放心,就算我出不去,也定会让你出得去!”
阿南骤闻明玦这番坚定无疑的表决,呆愣了半晌,才微微回神,愕然问道:“你说什么?”
明玦平静道:“我大概已经找到此地的出口了。”
“啊!?”
“你‘啊’什么?”明玦皱眉道:“怎么听你这语气不像是很惊喜的样子?”
阿南:“……”这确实不值得惊喜,倒是有点惊吓!
明玦道:“但此时距离出蛊之日已近,而要破解出口的机关可能还需要花费不少时日,所以若能按照正常程序离开,说不定还会更快一些。反正,无论成败,我们都会出去,做两手准备吧。”
那就好!阿南松口气道:“最好按照正常程序!不然你出去了还得面临‘蛊字地’的高手截杀!”
“你说蛊师?”明玦嗤笑一声:“若非要见识一下这位蛊师的本事,也不是不可以。”
阿南轻咳一声,道:“不仅是蛊师,我说过,镇守蛊字地的是一位大成宗师,你打不过的。而且,你最好也不要去招惹蛊师!”
“为什么?他武功很厉害?”
阿南道:“确实比你高一点!但你手段多,真要对决的话,胜负在五五之数。”
“那你为何对他这般忌惮?”明玦略觉不解。
阿南叹了口气:“我并非是忌惮他!我是忌惮他老婆!”
明玦脑海中浮现初到蛊城时,与之有过遥遥一眼之缘的红衣白面人,沉默片刻后才忍不住喃喃问道:“那个不人不鬼的家伙还有老婆的吗?”
阿南啧啧道:“你这话说得!人家不但有老婆,而且人家老婆还很厉害的!记住,你可以招惹蛊师,但绝不要真正得罪他,尤其不能得罪他老婆!”
明玦:“……”
这么神奇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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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阁。
三楼,阅书堂内。
这是一间公共书房,靠墙的位置全都摆放着高至屋顶的书架,上面摞满了卷轴,摆满了书册。其余地方,则整齐的摆放了几十张矮脚书桌和竹席,桌面还有备好的文房四宝。
此刻正值午时,正是人们犯困的时候,所以书堂内只有寥寥几人零散落座。
按理说,能在这时候坐在这里的人,定然都是刻苦好学之人。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此间几个弟子俱是手捧书卷,认真阅读,时不时还要提笔注解摘抄,个个都是一副废寝忘食的模样。
但……
凡事皆有以外。
在角落靠窗的地方有一张书桌,桌旁的那扇雕花木窗被支起半截,有微风从窗外拂来,还有阳光透过窗纸洒在桌面。
刘康乾便独自坐在这样静谧而舒适的环境中,手肘撑在身前的书桌上,以拳抵额,双目轻闭,嘴唇微张,鼾声徐徐,显然睡得正香。
突然,有一红衣劲装少年推门而入,由于他动作稍大,阅书堂的那扇雕花木门被推得咯吱一声响,顿时打破了里面安静到极致的氛围,从而惹来几道不悦的目光。
少年在那几道目光的逼视下,半只脚定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半晌才有些尴尬的举起一只手,朝里面的人打了个招呼,气弱道:“那个……抱歉啊,我找个人,请问这里有个叫刘康乾的人吗?”
“……”
那几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飘向正伏在窗边呼呼大睡的白衣少年身上,俱是沉默不语。
少年顺着几人的视线朝窗边望去,目光在那酣睡的白衣少年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对方的肩膀:“喂!醒醒!”
刘康乾被人搅了清梦,不耐烦的睁眼一看,顿时愣住,眼前这人……在哪儿见过?
“呃……你是刘子文吧?”红衣少年一脸不确定,迟疑着问道。
刘康乾愣了愣,点点头:“我是,你怎么……清平?你是清平!”
红衣少年大喜:“对啊对啊!我是清平!子文,好久不见!”
“啊啊啊!”刘康乾激动的跳了起来,一把搂住对方的肩膀:“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会在这儿!你都长变了,我差点一眼没认出来!”
清平大笑的锤了一拳在刘康乾的胸口,道:“还好意思说我!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到底是谁长变了!还莫名其妙改了个名字,害得我一顿好找。我可是半个月前就到了,在阁内到处打听你和阿玦,没一个人知道你们在哪儿,后来经人指点跑到侍奴阁去找人翻名单,结果人家直接告诉我阁内压根儿就没你们这两号人!”
刘康乾失笑:“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清平道:“好在我遇上了金……呃,左使大人!是她告诉我,你改名儿了,叫什么刘康乾!还被分到了状元阁,我这才找到你!话说你怎么想的?好端端改名字做什么?”
刘康乾叹道:“嗨!这大概是十方阁某些奇怪的规矩之一吧,反正那是阁主要求的。”
“哦——”清平若有所思:“这么说的话,阿玦也……”
“诶!你们怎么回事!”书堂里有一弟子终于忍不住恼了,一拍桌子,怒道:“这里是阅书堂!不是你们喝茶睡觉聊天的地方!”
刘康乾这才反应过来,发现书堂内的几个弟子全都一脸不满,正皱眉看着自己,不由大囧,连连做礼道歉:“抱歉抱歉!方才和朋友重逢,一时间太过高兴,忘形了,打扰到各位了哈,抱歉抱歉……”
清平轻咳一声,拉了刘康乾就往外走,边走还边道:“抱歉啊各位,我们出去聊,你们继续啊,加油!状元都是你们的!”
“……”
清平拉着刘子文来到状元阁外的游廊下,又立刻迫不及待的问:“阿玦呢?是不是也改名儿了?叫什么?”
刘康乾顿了顿,移开眼神,有点不自在的反问:“你没问金瑰?”
“问了呀,她说她忙,还说你知道阿玦在哪里,让我来找你问。”清平道:“我就想着先来找你,然后我俩再一起去找阿玦,咱们这么多年没见,怎么也要聚聚嘛。你现在爬梯子应该没问题了吧?要是没问题,我们三个就下山去玩儿!”
刘康乾闻言,想起自己当年初到十方阁时爬山梯的狼狈样儿,不由觉得好笑,可一想起明玦,便又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怎么了?怎么丧眉搭眼的!”清平见刘康乾半天没回应,有些不解:“什么情况啊?阿玦在哪座阁,咱现在去找他吧。”
刘康乾苦恼的挠了挠眉心,在心里琢磨着这事儿要怎么跟清平说,看他这么高兴,实在是不忍心泼他一盆冷水。
清平仔细看了看刘康乾的神色,见他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不由狐疑,脸上的兴奋之色也渐渐消退,皱眉沉声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阿玦出什么事了?”
刘康乾安抚道:“没有!”
“确定没事儿?”
“……确定……没事儿。”刘康乾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底气严重不足。
清平微微松口气:“哦,没事儿就好。那没事儿你这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吓我一跳!”
刘康乾叹口气:“也不是完全没事儿,还是有一点事儿的。”
清平无语道:“什么意思啊!到底是有事儿还是没事儿啊!呃……”他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迟疑试探着问道:“不会是你俩吵架了吧?”
“……”
还真没这个机会!
清平见对方半晌无语,以为自己猜对了,顿时跺脚道:“不是!刘子文你有没有意思!你比阿玦大了十来岁……”
“停!”刘康乾震惊道:“你记忆力被狗吃了!?我只比阿玦大了六岁!哪来的十几岁!诶!是不是我俩再晚几年见面,你就得叫我叔叔了!?”
“……”
“好吧!六岁!”清平重拾方才的气势,批评道:“你比阿玦大六岁啊!我们三人,他是弟弟,我俩是哥哥,这总没算错吧!你怎么好意思跟他闹别扭的!是谁口口声声说‘阿玦是我弟弟’的!能不能有点心胸!”
刘康乾深吸口气,平静道:“我发现你真是变了不少,口齿伶俐了。”
清平傲然道:“那是自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刘康乾点点头:“刮目倒是大可不必,毕竟就只有这一点长进了些,其他的还是一点儿没变。”大家彼此心里想的东西,基本仍然不在一条线上!
“好啦!”清平拍了拍刘康乾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说说吧,到底为了什么事闹别扭啊?没想到我这来得还正是时候啊,刚好可以给你们调解一下。”
刘康乾干脆直言道:“实话跟你说吧,阿玦现在的境况很不好!”
清平呆了呆,诧异道:“啊?怎么……就很不好了?你们吵得这么厉害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