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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龙潭不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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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酒楼怪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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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鄂州烟雨楼地居闹市,炉中烤鸭和熏鸡名闻遐迩,号称“江汉双绝”;加上窖藏十年以上的“状元红”,远近食客,趋之若鹜。

    时当正午,烟雨楼上上下下近百张桌子早已坐满了客人,熙攘喧哗,呼酒要菜;十几个伙计马不停蹄穿梭般往来,全都忙得满头大汗。坐在楼下人口柜台里的胖掌柜,油光脸上挤满诌笑,不住地点头哈腰,招呼着熟客。

    募地蹄声盈耳,两骑枣红色骏马旋风似驰到门前;双蹄齐扬,鞍上乌云般飘落两名黑衣骑士。这两人一个是虬髯大汉;另一个生得面皮惨白,十分瘦削,左眉角有着长长一条刀疤。两人都是一身黑色劲装,腰悬长剑,衣袖上同样续着两条窄窄的银线。

    二人飘身落马,掸了灰尘,顺手将马缰向鞍头上一搭,并肩登上店前台阶,大刺刺走进店里来。掌柜的一见,脸上微微变色;慌忙丢下算盘,亲自迎了上来,陪笑招呼道:“陆爷,李爷,您老好?”

    那虬髯大汉哼了一声,道:“好个屁,人都快气疯了,还好什么!”

    掌柜喏喏连声:“是!是!李爷别生气,喝上两杯状元红,自然气就消了。”

    虬髯大汉怒眉一扬,道:“废话!到酒店里来不喝酒,老子是来陪你说笑话的快滚去准备,少在老子面前惹人烦躁。”

    那掌柜吓得直往后缩,脸上仍然陪着笑,怯生生又问:“二位爷是宴客?还还是便酌”话没说完,虬髯大汉一声暴喝,探手握住剑柄,厉叱道:“宴你娘的鸟客!你这蠢猪再要咕噪,老子就宰了你!”

    掌柜哪敢再问,掉转头急声对伙计吩咐道:“楼上雅座,快侍候!”

    伙计们一叠声吃喝传话上楼,那大汉才怒火稍熄。旁边白脸刀疤汉子冷冷望了他一眼,阴声劝慰道:“老李,犯得上跟他们生气吗?咱们自己的事还烦不过来,忍耐点,早些吃饱喝足,赶紧去办正事要紧。”两人昂首阔步,登上楼梯。

    这时候,满店食客都噤若寒蝉,一个个低头吃喝,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偌大一座酒楼,竟静得落针可闻,显见大家都对这两名恶客十分畏惧。

    恶客迈步登楼,楼上的伙计全着了慌;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哪儿还有什么雅座空位?

    其中一个精灵些,瞥见临窗一张圆桌上,只有老少两个人;老的年近五旬,衣着朴素,像是一位忠厚老家人;年轻的不到二十岁,唇红齿白,一袭蓝色儒衫,是个文弱书生,主仆二人正默默喝着闷酒。

    伙计心里一动,急忙含笑上前,躬身陪礼道:“实在对不起,能不能请二位赏个脸?委屈跟邻座那位公子挤一挤,空一张桌子出来。小号今天客人太多,全仗老客人帮忙。”口里说着,早已开始动手,将圆桌上酒菜向邻座一张小方桌上移过去。

    蓝衣少年面有愠色,不悦地道:“这是什么话他们只有两个人,就算要让,也该把小桌子给他们,难不成”

    旁边老人连忙劝道:“公子,让就让一下吧。出门在外,不争这份闲气,咱们就跟这位相公挤一挤。”

    蓝衣少年一侧目,却见邻桌是一位年近四旬的灰衣文士,生得鹰鼻鸡目,一脸奸滑之相,心里颇感不愿;正迟疑着,那中年灰衣文士已含笑拱手让坐,说道:“在下正感孤寂,如蒙不弃,何妨共桌一叙?”

    蓝衣少年倒有些不好意思,忙也拱手笑道:“只是打扰兄台,于心不安,再说,那两个家伙也太……”

    灰衣文士不待他把话说完,低声接口道:“老弟仔细些,那两人是神龙教中银线护卫。你我都是文弱之人,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蓝衣少年冷哼了一声,终于咽下已到嘴边的话,愤愤移坐到小桌上。

    那灰衣文士一脸诌笑,举杯搭讪,自称姓李名太白,是个游学的秀才;接着又请蓝衣少年和同行老人姓名。蓝衣少年心里不乐,只冷冷回答一声:“在下杨凡,这位是家人杨富。”

    李太白十分健谈。“哦”了一声,连道:“久仰!久仰!”接着,便打开了话匣子,天南地北,攀谈起来。

    杨凡见他面目可憎,言语无味,更后悔不该跟这种俗物同桌;于是冷冷不大理睬,李太白问三句,才回答一句半句,暗中却注意着那两名神龙教银线护卫。

    那虬髯大汉和白脸刀疤汉子趾高气扬占了大圆桌,不待吩咐,伙计们已川流不息送上整鸡全鸭,密密摆了一桌。两人一边吃一边骂人,气势汹汹不可一世!

    虬髯大汉似有满腹委屈,三杯下肚,重重一砸酒壶,骂道:“他妈的,刀枪好挨,闷气难受。我姓李的活了几十年,这算是平生第一次遇上这种窝囊事。头儿们整天美酒佳肴,搂着花朵似的妞儿,他们哪里想得到下面人办事的难处!但凡有点差错,就他妈的知道发脾气、打官腔……”

    那白脸刀疤汉子看来比较阴沉,仰面饮干了一杯酒,缓缓道:“其实,这也难怪头儿们,令谕是教主下的,谁敢不遵?你别看他们神气,到了总教,那龟孙样儿比咱们更惨。”

    虬髯大汉骂顺了嘴,又道:“教主这令谕下得也奇,十八岁的少年人世上有多少?咱们又不能见一个就把衣服剥下来看看他背上有没有疤……”

    白脸汉子面色一沉,低声道:“老李,噤声!这是什么地方?你是嫌活腻了是不是?”

    虬髯大汉连忙住口,两道精目向全楼扫视了一遍,愤愤端起酒杯,道:“好!不提这档子事,喝酒!咱们喝酒!”

    谈话暂时中断,但这些话听在杨凡耳中,更是暗中心惊。不由自主伸手摸摸自己背后,脑中飞快忖道:“奇怪,十八岁的少年…背上有疤痕…他们要找这样的人是何缘故?”

    他一面默默寻思,一面对那两名神龙教徒更加留意。过了一会那虬髯大汉尽喝闷酒,突然又忍不住了。不过,这一次比较谨慎,用肘轻撞白脸刀疤汉子,压低了嗓音问道:“喂!老陆,你说鸿兴栈那小子可疑,我心里还是拿捏不准,万一这次又弄错人,咱们可就吃不完兜着走!”

    白脸汉子深沉地笑了笑,道:“这一次准错不了,朱癞子亲眼看见他洗澡,背上千真万确有一条疤痕。”

    虬髯大汉摇头道:“就算他背有疤痕,如果今年并非十八岁,也不是咱们要找的人。”

    白脸刀疤汉子吃吃笑道:“所以咱们宁可谨慎些,等吃饱喝足了,先查明白那小子年纪;最好迫他脱下衣服验证确实,真正不错,然后飞报教主。这样一来,哪会再出差错!”

    虬髯大汉想了一会,笑道:“好,咱们就这么办!事情若成功,这可是一件大功。你我都该转转运,摔了这捞什子银线,好歹也弄条金线干一干了。从今以后,咱们也够资格去‘快活谷见识见识,到‘鸳鸯池’洗个神仙澡啦,哈哈!”

    白脸汉子耸耸肩道:“那地方岂是咱们去的?即便去了,也只好在轮值的时候站在外面过于瘾眼下倒另有一个晋身腾达的好机会,可惜你我都轮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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