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茑在都尉府中忧闲度日,这一年多下来是他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人前人后,毕恭毕敬,众星捧月,纸醉金迷。
他终于体会到了一次于正行在妙高镇大宅子的奢侈生活,很让人迷醉。
都尉府中,修士们对这位都尉大人的种种作为议论纷纷,有不屑的,有鄙视的,有怀疑的,有思考的,还有打小报告的。
但有一点,这位候都尉的根子很硬,这么多不满递上去也没见司空府有什么动静,听之任之。
这一日,蓝在田和利来亨联袂造访,这还是候茑上任后的第一次。蓝在田单刀直入,「都尉可知发生在野鸭渡的恶性抢劫事件?」
候茑浑不在意「知道,和都尉府有关系?过了界河就是安和道门的地盘,要头疼的也是他们,咱们不好喧宾夺主吧?」
利来亨紧紧盯着他,「话虽如此,但护送人员却有一半都是我中军府的人,护送的货物也是平凉的产出,损失的也是我剡国的税收这些,候都尉不好视而不见吧?」
候茑还是那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神态,「安和那边怎么说?就算是都尉府插手,也总要有个主次轻重吧?要么,利中军先调查着,都尉府随后跟进?」
利来亨却不放过他,「这不好吧?都尉这年许下来是拿也拿了,用也用了享受也享受了,难道不应该做点什么么?」
候茑慢慢抬起头,有厉色在眼目中一闪,「中军这是在威胁我么?既然在商言商,那么就要讲究一个物有所值!和这次丢失货物价值相比,我候某人得到的这些好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就值得卖命了?」
利来亨反驳,「都尉可不能听信那些传言,货物价值并没有那么多,这在中军府货物清单上都有写明,我们是正经行商,不会做这种瞒天过海之事。」
候茑就呵呵笑,「利中军的意思是,只要追回中军府上报的货物数量,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利来亨此时不能退,「正是如此!」
他不能不硬顶上,因为如果仅看应对强盗的能力,幕帅府和中军府都无法和都尉府相比;三府之中,就只有都尉府大部分是真正的剡门剑修,而且也只有他们才能做到在各个州府之间形成协调配合。
强盗不可能在做了案之后还停留在平凉州,这就需要周边州府的支援,而这一切却是幕帅府和中军府做不到的。
故而才有两人携手前来都尉府逼宫的情况,就是想让这个意懒的家伙出动出动,这么长时间喂下来,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个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的主儿!也是啊,不是这样的寡恩刻薄性格,又怎么在司空府这样的地方混得开?
候茑很不耐烦,但也有些无可奈何,「真让我查?」
利来亨和蓝在田对视一眼,「安和那边我们已经委托了安和道门盘查过境不轨修行人,但在剡国这边就只能委托都尉出手,我们也是没办法,力有未逮;外面飘着这么一群恶盗,让人寝食难安,以后这商路谁还敢走了?事关剡门税收还请都尉莫要敷衍才是。」
候茑面现不豫,但毕竟是吃了拿了玩了,「先说好,线索我可以通过周围几个州府一起协查,但如果真有行动,你们两府可不能置身事外你们也别张口闭口税收为国的,这种屁话是糊弄三岁小孩子么?而且,真追回货物,我要其中四成翻新都尉府大院,这地方还是有些破旧了。」
利来亨直皱眉头,「都尉,四成是不是有点多了?业内规矩像这种事都不会超过两成的,尤其是这本来就是都尉府的职责所在而且,都尉府的建筑比幕帅中军府都更规整吧?」
候茑端茶送客,「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事实上我更愿意
一成不拿;至于说建筑新旧,各人有各人的标准,我说它旧,它就是旧了。」
蓝在田在其中完美的起到了一个平衡协调的作用,「也罢,既要仰仗都尉府的帮助,我们应了就是,还望都尉尽快出手,否则我怕这些人会逃之夭天。」
两人走出都尉府,有些闷闷不乐,利来亨尤其不满,
「这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亏我们这一年多来捧着他惯着他,他就这么回报我们?什么都尉府修缮他就是想独吞那四成收益!当别人都傻么?」
蓝在田提醒他,「利兄,为商者最该清楚小利大利之分,一次贸易的四成重要,还是以后商路的平稳重要,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想来也不用我多说。」
利来亨哼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从这件事上能看出此人没带其它目的前来,我会惯他这些毛病?也罢,等此次事了,就要让他好好得个教训,既知在商言商,以后若不付出代价,就休想得到任何好处。」
蓝在田瞥了他一眼,「制怒!就利兄那一套做账方式,真若被都尉府拿住了那些强盗,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自圆其说。」
利来亨不以为意,「无妨,就这个白眼狼的行事作派,真要动手时他绝不会忘记拉我们下水,既然我们能参与进去,一切都好周旋那些矿精上又没写名字,谁知道是强盗分几次抢的?」
两人在大街上分手,各自回府,和利来亨的耿耿于怀不同,蓝在田心中还额外多了一层担心。
问题在于,虽然锦绣大陆秩序有混乱崩溃的趋势,但在像剡国和安和这样比较封闭的内陆环境中,小偷小摸是有的,但这样大的恶性事件却是百年来的第一次。
可以把它理解成一次纯粹的偶然事件,但如果用阴谋论的视野来分析,也隐约可能发现其中很让人不安的一方面。
为什么这位候都尉一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件呢?他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利来亨究其本质不过是名商人,当然事事以利益为先,但他不会!他的诉求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