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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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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无生劫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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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不闻的杀招也已经到了背后。

    不说心知此劫难逃,故对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只要明夷、明婴还在,无生门就还有希望。

    他舍了这条老命,值得。

    不闻一掌穿过其胸,寒声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哪里不够好,让你拼死也要送他们离开,也不愿意相信师弟我可以治理好宗门?

    论能力,我远超师兄。

    论天资,我只在你之下。

    你是我唯一不愿意伤害的人,没有你,不会成就今天的我。

    是你,把我领进无生门。

    如今,你却为了他们与我对立。

    你可知,我有多敬重你?”

    不说垂眸,看着胸前探出的手掌。口中温热,大捧大捧往外冒,冷了心亦寒了眸,道:“你错了,你我有今天的一切,全赖师兄照顾。

    若非有他,你我早在舟山崖就死了。

    噗……咳……咳……

    你真以为师兄眼盲,就不知你当日的所作所为?”

    不闻听罢,猛的将手抽出,转身负与身后道:“不可能,他若是知道,为何当时不出手杀了我?”

    不说捂住伤口,踉踉跄跄的向前倒去,却在将倒未倒之时站定,回首看着自己一手领进门的豺狼,道:“呵……因为,他认你是师弟。

    纵然你出身不光彩,他也想着滴水可穿石,总有一天可以感化你。

    可惜,他错了。

    他错在不该相信你,更不该相信我。

    谁让,你是我领进来的。

    噗……”

    说完这话,人已栽倒在地。

    空于一息,望着天际荡荡白云。

    “是啊。”不闻回身慢慢看向不说,一步一上前,进而缓缓屈膝,半跪在其身侧道:“既如此,那就让师弟我送师兄一程。”

    说罢,抬手覆上其眼眸。

    “来生,不要遇上我。”

    话音落,掌下的不说再无动静。

    等他将手拿开,才见其下惨烈。血肉模糊中,不复本来面目。

    一回头,刚好有弟子回来想讨好他。

    然不小心,亲见他如何杀害自己的师兄。

    顿时,一个个害怕的往后直退。不待他开口,便是落荒而逃。

    “既然来了,就留下。

    他现在眼睛没了,正好缺几个贴身伺候。”

    话音刚落,顿见他目中神光齐飞。

    三五弟子,顷刻命丧黄泉。

    破碎的衣服随着他们的倒下,亦随风散落。

    伸手接住其中一块,把带血手擦了擦,然后丢弃在风中。

    ……

    另一头,不语携了不风逃回二虫院。

    正在练字的无泪听到动静,便带着白鹭童子出来迎接。

    不想看到的是父亲命不久矣的模样,以及与师叔带血的狼狈。

    站在墙角静静的道:“爹爹,您也不要无泪了么?”

    待在二虫院这段时间,他知道了很多很多。

    包括三人之间,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不风甫站定,便被孩子这番话触动心头。之前压抑的毒素,瞬间侵袭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噗……”

    “师兄?”不语连忙将自己所剩不多的真元欲度入体内。

    奈何,不风拒不接受。

    不语大惊:“师兄,你这是?”

    不风朝无泪招手,没有眼珠的眸子透着难以割舍的慈爱。

    “孩子,过来。”

    无泪一步一挪走到他跟前,不语所失真元亦多,只能把人架到旁边树下放好。

    道:“师兄,你们有话慢慢说,我去门口挡着。”

    不风将他拉住,又牵起无泪的小手轻轻叠在他的掌心,惊的他普通跪下。

    “师兄,我承担不起。

    这孩子你教养的很好,我是个粗人,做不来这细致活儿。

    你别气馁,我们会没事的。”

    “忽悠人的话,就别拿来忽悠我。”不风吸了一口气,对无泪极尽疼惜道:“爹要去见你娘还有你影叔叔,爹要谢谢他们,这些年把你照顾的很好。

    可是那个地方太远,爹不能带你一起去。

    以后,你就跟着语师叔。

    有他在便如爹在,你要听师叔的话,事师叔如事父,知道吗?”

    无泪垂眸,清澈的眸子团聚水气。

    一颗一颗砸在那双布满岁月与故事的手背上,亦砸的他痛心不已。

    强忍痛楚,抚上其稚嫩的脸颊,颤巍巍把泪滴抹掉,道:“好孩子,你娘希望你此生没有忧愁,故唤你无泪。

    你怎可因为爹,而伤了她的苦心。

    爹就是去看看他们,说声谢谢。

    然后,爹就回来陪你……”

    不语闻此,满目酸楚。

    千言万语,却是梗在喉头一句也说不出。

    无泪听罢,只是把脸紧紧贴覆在大手中,泪……无声而落。

    不风很想把这孩子揉进骨血再不分开,可是不行。

    他要留存体力,做最后一击。

    对不语道:“不说他们此时未回,必然已遭毒手。再过片刻,二虫院的结界也将撑到极限。

    届时,我会为你们开启一线生机。

    你要带着无泪去找百里素鹤,有他在必然将你们安置妥当。”

    不语不解,又痛心又惋惜道:“那百里素鹤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师兄为他破格也就罢了。怎的到此时还如此信他,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如何顾得我与侄儿?”

    他如何,当得你这般信任?

    不风慈爱且眷恋的看着无泪,喘吁吁道:“事到如今,我不能再瞒你。

    本门的解印人并非百里素鹤,而是我。”

    “什么?那他……”为何对外声称自己是,且一直为此事奔波?

    “那是为兄求的。”

    “求的?”不语看着他又看着无泪,再看向已经围聚在门口众人,恍惚的道:“如此说,三师兄也知道此事?

    所以,他的目的不全是掌门之位,还有解印人是吗?”

    忽然间,不闻的不合理、反常,一下子就好像都很好解释了。

    可他觉得,太讽刺了。

    “他受命卧底我派,平素又不争不抢,惯于众人交好。且他心思玲珑,原也瞒不了他太久。

    我只是想在事发之前,让一切都明朗化。

    即便为兄身死,也好叫众人不再背后受制。”

    “师兄知道?”你知道他的来历,还留他在此?

    “他是不好,却也是不说的师弟,你的师兄。且他不在,八风岛必会让他安插其他邪人在门内,其危害更大。”

    “这……”

    不语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说才好。

    低眸道:“那百里素鹤呢,你为何执意于他?”

    有关三师兄的布局,他能理解。可百里素鹤,他实在不看好这小子。

    不风朝无泪笑笑,道:“给爹抱抱好吗?”

    有那么一刻,他想不起这孩子一开始是叫自己父亲,还是爹,又或者是现在的爹爹。

    也忘了,自己是如何自称。

    好像一切都发生在昨天,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无泪什么都没说,只是蹲下小小的身子,轻轻依偎在他的怀里,小小的脸颊挂满深浅不一的泪痕。

    等抱住了这团可人儿,他才定了定神道:“百里素鹤自身万不可小觑,其身边之人,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

    仅仅拂清风一人,只要他开口,便可护你等无忧。”

    “可拂清风不是……”不在此间?

    “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咳咳……呵……他能念着昔日那点旧情,赶回来。

    倘若不及,你便带着无泪撤与后山。那儿有天风为屏,可挡邪人片刻。挨邪人退去,你们便从此遁隐。

    未及神之境,不可……不可行走于……世。”

    说完这话,似是费了他极大气力。

    不语听罢,过了会儿才把头重重点下:“是。”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乱哄哄道:“让开让开,咱们新掌门来了,叫里面缩头乌龟快快出来见礼。

    倘若迟了,这就是怠慢的下场。”

    紧接着扑通一声,门外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就在无泪抬眸要看时,不风抬手将他的小脸按在怀中,温柔的道:“别看。”

    不语看清被扔在门口人后,只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整个人目眦欲裂,起身就要出去拼命。

    “站住。”

    不语五目充血,厉声道:“我要杀了这个叛徒。”

    “不许去。”不风一手抱着无泪,一手将其定住:“你若去了,不说就白死了。”

    “师兄,我不甘啊……”

    “为兄知道,可正因如此,我更不能让你去,不能让不说苦心白费。”

    再等等,等时机到了,我就送你们离开。

    闻言,不语痛苦的闭上眼睛,那一刹那眼眶尽湿。

    活了多少岁月,见过多少生死?

    在此刻,通通瓦解。

    “你且冷静,目下只见不说,想来明夷、明婴应该已经脱险。”

    “何以见得?”

    “不说自来与他情分非浅,若非避无可避他当不至于下此狠手。唯一的可能,是不说明攻巧掩,强行送两人离开。

    这才把他激怒,丢了性命。”

    “就算如此,他也未免太狠。”不说师兄的眼睛,可是被他全毁,颅内尽碎。

    那什么造成的,你我心知肚明。

    不风长叹,解了他的禁制。却也加快了自己死亡的步伐,登时嘴角黑血抑制不住的流出。

    不语察觉有异,回身即是干肠寸断。

    刚要开口,即让他遥遥止住。

    别出声,别过来,让为兄再抱一会儿。

    无泪很乖,靠在他的怀里不吵不闹。这似乎是他们父子相认一来,最亲近的一次,然也是最后一次。

    忽然,他轻轻的问到:“爹爹,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问吧。”

    “二虫院,是不是風院的意思?”

    “无泪真聪明,爹的小把戏骗不了你了。”

    “那爹爹的風字为何欠了那几笔,又……多了一笔?”问这话,其实他的声音已经隐隐发颤。

    倒底是个孩子,再坚强又岂能做到铁石心肠。

    他是懂事,可他不是什么也不知。

    他知道父子这一别,恐怕再无相会之期。也知道其用心,正因此,他的害怕他的恐慌,无处掩藏。

    不风仰头,将那丝丝湿润一点点逼回眼眶。

    靠在树下,像哄婴儿睡觉一样轻轻的拍打其后背,半是苦涩半温馨的笑了。

    “因为……那只虫子失去了为他遮风挡雨的人。”而虫子的心上,住了一人。

    昔有风月,雨离三山。

    早在她离开时,他们……注定都不在完整。

    “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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