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桃夭伤愈下床。
说什么过两天再来看她,堂堂一个上仙,也长了一张信口开河的嘴。
所以说嘛,名义上的师徒之情,不过尔尔。
躺着的时候,她想了又想,破书的话讲得还是有些道理的,要抓住一个人的心,不妨试试抓住他的胃。
反正除了这个办法,她一时半会儿也没别的招。聊胜于无,先试试,万一如破书所言,上仙是个隐形吃货呢?
桃夭决定为上仙做一餐好吃到足以叫人咬掉舌头的美味大餐。
要做饭,首先要找食材,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然而销恨山跑了整整三圈的她,除了累到气喘如牛,没找到任何可用的食材。
是,做饭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她也十分擅长做饭,可整个山头,除了白雪和桃花,便只有她一个活物,总不能叫她把自己拔干净,煮了喂上仙吧?
或者她煮一锅咸雪水炖桃花?
正当桃夭不知如何是好时,细雪飘扬里,上仙缓步而来:“桃夭。”
“师尊好”
“身体养好了?”
“嗯。”
上仙颔首:“那为师接着教你修行。”
继续修行?开什么玩笑。
桃夭立刻捧心,痛苦地哭喊:“诶呀……我头痛,脚痛,心痛,浑身都痛!仔细想想,我其实还没有养好。”
“……”
“桃夭,不许耍赖皮。”
她家正儿八经的上仙,居然知道耍赖皮?
“师尊,我没有,我真的还没好,之所以没有养好,是因为……我缺少营养,对,我需要大补!”
“昆仑山果灵气十足,你不妨多吃几个。”
多吃……几个?
先前上仙说给她备了一筐山果做晚膳,她还寻思许是自己听错了,谁知上仙还真餐餐给她送一筐山果。
这几日,她病得下不得床,只能以山果果腹,且不说山果好吃不好吃,便是鲍鱼吃多了,也会反胃。
然,上仙居然又补了一句:“桃夭,为师久不食人间五谷,已不知一人食量如何?若是送的少了,你可同为师说。”
“……”关于食量问题,就让它过去吧。“师尊,我有事相求。”
“嗯?”
“你怀念人间五谷的味道吗?”
上仙摇头。
“为什么不怀念?”
“为师是修仙者。”
“师尊,我觉得吧,人活一辈子,不管是修道,还是将来成了仙,都不应该活得太禁锢。所谓神仙,该是一种极为自由的存在,因此才让人向往。”
“桃夭,修行路上不允许借口。”
“这怎么能是借口呢?佛家有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道者修心非修身,还是说师尊的道心不够坚定?”
“……”
她家上仙或许处处都强,但嘴皮子一般,这一点,让他在美丽之余,还多了一点可爱。
“师尊,你很想成神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不周山断,通往仙界的路已经不存在,祁夜大陆的修者,不管修为有多高深,都无法飞升。既成神无望,师尊却还日复一日地坚守戒律,岂非是很想成神?
上仙摇摇头:“桃夭,你错了,为师不是人间至强,也不会成神。”
为何是不会?难道不是不能吗?
“还有,修者修道,若只是为了成仙,那便成不了大道。”
“哈?”修道不为成仙为什么?成魔?成脑残?
“罢了,你想吃什么?”
“诶?”这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变得太快了吧?
“为师辟谷一千年,已然习惯不饮不食,但你不是。你还未曾修成辟谷,那便该如凡人一日三餐。所以,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
“嗯。”
“火锅。师尊,我想请你吃火锅,但销恨山上除了一地的冰雪,便是中看不中用的桃花,我委实没办法。”
上仙轻抬手,手心便多了一张纸:“这是传讯符,把你想要的食材写上去,明日会有人把你需要的东西送上来。”
“谢谢师尊。”
“写吧。”
“那个,东西有点多,我可能要写一会儿。”
“写完以后折成纸鹤,鹤自会飞离销恨山,去往荼蘼殿。”
“我知道了!”
上仙一走,桃夭便开始写食材。
昆仑肯定调料不足,所以她得写仔细点,否则缺了什么,汤料都不好喝了。
洋洋洒洒写满一页,桃夭盯着符纸看了又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
酒!
干吃饭有什么意思,再说,她是真要请上仙吃饭吗?
上仙说,他已辟谷一千年,这必定包括了酒,所以她合理推测,上仙的酒量应该不行。
桃夭在传讯符的最末,写下:三坛烈酒,越烈越好,要是能让天上的神仙喝了也能醉,那就更好了。
昆仑山的办事效力真不是盖的,传讯符纸送出去只半日,那只被蹂躏的歪歪扭扭的纸鹤,又飞回了销恨山。
纸鹤刚停下,大师兄的怒吼声便响起:“桃夭,你到底要干什么——”
“……”
“不管你要干什么,你上销恨山是去修行的,不是去享乐的!”
“……”
“还有,你居然敢和我要酒,且还要的是能叫神仙喝了都能醉的烈酒,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上了销恨山,便可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没门——”
话传到这里,纸鹤也快挂了,纸鹤跌进雪里前,还忠诚地替大师兄传了最后一句话:“桃夭,你若敢对上仙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我杀了你!”
喵蛋!
她特么脑子进水了,居然忘了荼蘼殿的大师兄是个上仙脑残粉,只一坛酒就让他想到这么多不该想的,可见这位大师兄和她志同道合。
切~道貌岸然。
大师兄不帮忙,她就没辙了吗?怎么可能?!
桃夭埋头逍遥游,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根长杆子,又在杆子一头绑上布条,将其改造成鱼竿后,吊着一颗山果,坐到了销恨山的悬崖边。
不管是守株待兔,还是姜太公钓鱼,只要她有耐心,总能瞎猫撞上死老鼠。
等得久了,她有些昏昏欲睡,朦朦胧胧中,她听见有人喊她,一睁眼,却见岑夫子拎着一条鱼,笑眯眯地立在悬崖上。
“小道友,别来无恙。”
“老吃货,你怎么来了?!”
“……”岑夫子瞪桃夭,“怎么,销恨山只你来得,我来不得?”
“瞧我这嘴,明明心里想说久不见夫子,十分想念。”桃夭赶忙谄笑,上前和夫子见礼,“我说今日怎么这么想钓鱼,原来是因为心有所感,知道夫子会来。”
“真欢迎?”
“天地良心,我桃夭这辈子若还能真心爱上一个人,必定是夫子您了。”
她本以为是瞎猫逮死耗子,没想到天上掉岑夫子,她的欢迎还能有假?夫子到了,她的酒还远吗?
岑夫子将鱼递给桃夭。
桃夭勾唇,不看鱼,只看夫子:“夫子要我煮鱼?”
“嗯。”
“夫子,我这个人,你了解的。”桃夭搓手,“夫子有命,我不好不从,但干白活,委实不是我的风格。”
岑夫子翻了一个大白眼,爽快地问:“想要什么?”
桃夭立刻掏出一只寿终正寝的符咒纸鹤:“诺。”
岑夫子一目三行:“你要做什么?”
“请师尊喝酒吃饭。”
“为什么?”
“师尊对我太好了,身为弟子,理应有所回报。”
“回报可以理解,可以只吃饭,为什么要喝酒?”
“夫子,你没喝过酒?”
“啊?”
桃夭啧啧两声,向夫子表示了最大的同情:“夫子啊夫子,你真真是对不起凡人对你的无限敬仰。”
岑夫子呆,一脸茫然地问:“你说凡人敬仰我?”
“凡间有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岑夫子,将敬酒,杯莫停。
夫子,你曾经那么爱酒,不正是因为你深深地明白,酒能带给人什么样的力量和支撑吗?
夫子啊夫子,师尊为何千年居于销恨山?自是因为他心中只有一片如雪的冰冷,而无半点暖意。
夫子,你如此地懂酒,可你居然不懂我的一番苦心?我是请师尊吃饭喝酒吗?不,我是邀请师尊同销万古愁。”
“……”
夫子不说话,桃夭撇撇嘴,暗骂夫子装清高。
“岑夫子,我呢,打算请师尊吃火锅,火锅的滋味可比什么酸菜鱼,水煮鱼好吃一百倍,夫子想吃吗?”
“……”
她听见了夫子咽口水的声音。
“其实除了火锅,人间还有各种各样好吃的美食,譬如南方有一道叫佛跳墙的汤点,听闻是好吃到连佛闻见香味都要翻墙偷吃。”
岑夫子抬袖,文雅地抹去嘴角的唾液,然后笑眯眯地问:“三坛烈酒?”
“倒也不是非要三坛,数量不是关键,关键是要够烈。”
“什么时候要?”
“立刻,马上。”
“你煮鱼,我去给你找东西。”岑夫子把鱼丢给桃夭。
“且慢。”
“小道友,你可莫要得寸进尺。”
“夫子说得哪里话,我像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吗?我只是想要提醒夫子一句,这符咒是大师兄揉烂的,所以夫子去找酒的时候,最好避着人些。”
岑夫子给桃夭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飞速跳下了销恨山。
“……”
跳这么急,不怕摔到吗?
瞧她,一个老神仙,怕什么高?
桃夭刚要拾掇鱼,却见岑夫子突然蹿回来,惊得她摔了一个四脚朝天:“夫子,你莫不是后悔了吧?”
“后什么悔?!我是提醒你,除了佛跳墙,火锅也不能少,否则,我告诉丹丘!”
为了傍大腿,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