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讥笑几声,将手里的抹布摔在桌子上,边擦边调侃:“还真有这般痴情人?今早天未亮就来了,一待就待到现在。”
余亦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不知道怜儿姑娘是谁,也不知道这曲坊是个什么地方。但两人的对话还是让他有了些疑问,他转头望向两人时正好和掌柜的目光相撞。
看着余亦面无表情的模样掌柜的也有些慌张地眼神躲闪,他拿手肘撞了店小二:“别说了,专心干活。”
说罢就转身回到了账台后去了,再看店小二一抬头也和二楼的余亦撞了个对眼,慌得他匆匆擦了桌子招待客人去了。
这么一来就真把余亦看得有些摸不着脑袋了,虽然这里看着都是进来喝茶聊天的客人,可看着陈设倒有些桃红酒绿的感觉,再加上一早晨来来往往地穿得凉快的女娘,细想想这曲坊怕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都已经坐了一上午了,再说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了,余亦干脆就咬咬牙等人来就好,反正此处人生地不熟。
心里正安慰着自己呢,三楼一卧房的门缓缓地开了。
曲坊一共就三层楼,中间有个戏台,戏台下就是客人饮茶听曲儿的桌案,这都是露天的。除此之外一楼二楼围着戏台的都是雅间,至于三楼,余亦见都是房间,房门都是关着的倒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
那正中央的门打开之后,楼下来品茶的客人就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怜儿姑娘怎么今日午时就开闺门了。”
“真是来对了!平日里想看一眼都难呢!”
余亦听着楼下的声音也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没去看三楼那怜儿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人,一心都在等着昨晚的男子。
他端起茶碗小抿了一口茶,还未放下茶碗,茶汤里就映入了一抹红。
余亦愣了愣抬起头。
她穿着一嫣红的抹胸金绣纹长裙,绣着梅花的裙摆拖到地板,腰间的镶玉锦带将她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长裙外只披了一件薄纱,臂上托着丈许来长的白色轻绡,长发高高挽起扎着精致的凌云鬓,额心画着花钿,细长的眉加上带着些许悲伤的双眸,更是将整个人的气质提上了一个层次。
余亦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赶紧放下茶碗站起身抱拳屈身。
这举动引得女子掩面轻笑,不等余亦说话,她就先开口道:“小女子怜儿,见过阿郎。”
阿郎,是北汗女子对陌生男子的统称。
怜儿和余亦的见面让一楼的客人议论的更加热闹,虽大多都在聊这个男子是谁啊,为什么能和怜儿姑娘说话之类的,但也足够让余亦不自在了。
余亦哪知道曲坊是什么地方啊,他连望春楼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是干什么的。
怜儿也是被余亦这不知所措的样子再一次逗笑,她往旁撤了半步,轻声道:“樊公已在三楼等您了,跟我来吧。”
两人一起往后走去,消失在众多客人的眼中。
人是看不见了,但是议论声还是没有停歇,毕竟曲坊第一人就这样和一个从未见过的生脸男子一起进了闺房,也算是这王城的一件大事了。
丫鬟帮二人打开了三楼卧房的门就退下了,怜儿引着余亦进了房间。
房间陈设也是简单,一边是卧榻和梳妆台,另一边是个屏风,后面应该就是茶桌之类的。
余亦透过屏风就隐约能看见坐在桌案后的男子和站在一旁拢着宽袖的樊公。
怜儿先一步走到屏风前,屈身行礼:“主子,人来了。”
屏风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昨夜的男子:“辛苦了怜儿,你先去吧。”
怜儿柔声应下之后就缓步走向了另一边,余亦也没管她去了何处,而是只身走过了屏风。
昨夜天色太暗,场面又太混乱,余亦没怎么看清这穿着素衣的中年男子样貌,现在看清楚了却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这男子眉宇间竟和那北汗王上有几分相像。
男子对他的表情依旧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他抬起茶壶给余亦斟了杯茶,又比了个‘请’的手势:“莫要惊讶余小将军,坐吧。”
余亦带着迟疑跪坐在蒲垫上,他有太多问题要问了,但一时间却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问起。
男子一直面带微笑,轻松地饮了口茶后道:“余小将军,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今日我们有许多时间。”
余亦微合着双眼,看着眼前男子,呼吸都变得沉重了几分,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