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好了要五个人一起爬山登高赏景,但是灵蓉他们的脚程快,她又是慢不下来的性子,拉着晚青走着走着便不自觉的走到了大前面。
安罗浮本来想要陪同卓清潭在后面走,不过卓清潭却笑着摆手赶走了他,让他去前面与晚青灵蓉一道玩,不必拘束。
安罗浮虽然不愿,但他瞧得出来他师姐故意支走他,应该是还有话要与谢予辞说。
于是,他沉默一瞬,还是听话的向前走去跟上了晚青和灵蓉。
就这样,他们一行五人,最后居然又慢慢变成了晚青、灵蓉、安罗浮三人走在前面,而谢予辞则陪同卓清潭在后面慢慢的走。
其实,谢予辞与卓清潭二人都曾来过南山乌。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中一个人叫“钧别”,而另一个人叫“虞阑”。
近万年时光流逝,虽然南山乌的山体大体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巨大的改变,但是,其间地貌景致却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年山间的一些个别草木,而今已经灭种消失不见,但却又平添了一些几千年来附近的百姓们重新移植过来新植被物种。
岁月流转,有些东西逐渐被取代,但是有些东西却历久弥新、始终存在。
谢予辞虽说是故地重游,但是当年他曾经看过、走过的痕迹,都早已被岁月抹去,再也无迹可寻。
他四下望去,只见崇山峻岭之间,雾霭重重,烟云笼罩,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陌生。
谢予辞忽然怅然若失道:“其实此处山脉,我亦曾经来过。”
卓清潭静了一瞬,淡淡回道:“长春城是北地三州风景最佳之地,你来过此处也并不奇怪,在下亦曾经来过这里。”
谢予辞有些诧异的转过头看她:“哦?你是何时来过此地的?”
卓清潭淡笑一声,她若有所思的回忆了一番,然后回答道:“家师时常闭关,还喜欢云游八方、借此得悟天道。
五年前,正逢安世叔知天命之年大喜,恰巧家师云游在外踪迹难寻,因此我便代表端虚宫来九晟山参加世叔五十整岁寿宴。
宴会结束后,在返回云州的途中,我听闻此地有山祟出没惊扰百姓,因此便来此山探查。不过不成想扰民的并非是山祟,乃是只顽皮的尚且未能化形的白仙。”
谢予辞闻言挑了挑眉:“白仙?什么白仙?”
下一刻,他恍然颔首:“是刺猬精?”
卓清潭淡笑着点了点头,面露追忆之色。
“是极小的一只小刺猬,看样子应该是刚刚才修出一点道行的模样。
她听山中隐居的老妖说,若是寻到有缘之人讨封成功,便可得道尽早修成人形得成大道。于是,懵懵懂懂的日日去山间寻找落单的凡人,问他们自己究竟像不像人。”
她笑着摇了摇头:“可是,她的道行这才哪儿到哪儿?半点不似人形,凡人又怎么会觉得她像人呢?自然是次次讨封,次次均是不成的。”
谢予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所以,她便捉弄这些凡人吗?那后来呢?你可是收了她?听闻端虚宫的掌戒堂里有座锁妖塔,里面关押着许多作恶的妖邪。”
卓清潭轻轻摇头,淡笑着道:“我放了她。”
谢予辞挑眉:“这是为何?卓掌宫不是一向嫉恶如仇吗?”
“可是她并非恶妖啊。”
卓清潭偏过头笑笑,双眸清冷,但眼底的眸光却带着一丝暖意。
她低声解释道:“锁妖塔只锁恶妖,绝不伤及无辜。那小刺猬只是喜欢拦住落单的凡人讨封,就算讨封不成,她也从未伤过村民的性命。
她只是懵懂不懂事而已,不知她这样会让凡人们受到惊吓,倒是并非故意为恶。我既已查清原由,自然不会伤害她。”
谢予辞淡淡道:“那她若是今后还是这般四处寻人讨封呢?”
卓清潭笑了笑:“她不会了,我已郑重告诫过她,不应该将精力放在讨封之流的捷径上,也跟她讲明白其中道理,想来她日后断然不会继续如此。”
她轻叹道:“妖族异兽,若想临仙,除了潜心修炼、一心向善之外,再没有其他捷径可走。小刺猬单纯善良,我想,她早晚会有得道的机缘。”
谢予辞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点她倒是一点都没变。
过去的太阴幽荧亦是如此,赏罚分明,便是在妖族中也曾广施恩德。
往圣帝君昔日的名望,比之九重天上那位鲜少临凡下界的圣神帝尊太阳烛照,更加威震四海、盛名卓绝。
谢予辞下意识的看向身旁人那张白皙清瘦的脸庞。
她说五年前曾经来过这里
五年前那时候她应该才十六岁吧?
也许是因为身体带着伤病的缘故,谢予辞此生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她的脸色便一直是这种不甚健康的惨白,那惨白中还隐约透着一股不祥的灰败之色。
那么,十六岁的她,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说起来,他们相识数万年,但是他居然从未见过她少时的模样。
想来十六岁的她正值豆蔻年华,应该是一张莹白如玉的脸庞。
或许很有朝气,或许双颊还带有一丝少女的血气。
那时的她,脸颊上会有婴儿肥吗?
会不会比现在的她更加活泼好动一些呢?
不过想来,应该也不会
虽然在她上一世时,他亦从未见过年少时的太阴幽荧,不知少时的太阴幽荧究竟是什么模样。
但是,以卓清潭的性格、加上端虚宫古板守礼重重规矩约束着长大,十五六岁豆蔻华年的她,应该也与现在的性情差别无几。
日前在皖州府无暇镇时,便曾听闻她十五岁时,便已受封成为端虚宫的掌宫了。
想必那时候的她,定然也是个沉稳得体、克己复礼至极的人吧?
因此,才会让她的师父端虚宫主那么满意,甚至提前将代表端虚宫宫主的掌门信物都早早交于了她。
谢予辞忽而笑笑,怅然淡淡的说道:“其实,我当年来此云游历练之时,倒是与你当年来此地时的年纪相仿。”
那时候的“他”还叫“钧别”当真是天真不知愁滋味。
现在回头细细想来,“钧别”短暂的一生,又何尝不是他一生之中最过无忧无虑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