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峭山崖耸立,宛若利剑当空,要直挺挺地破开天云。
怪石绝壁,老树临崖。
松柏倒伏,满目尽是焦黑的碳痕。
陈池瑜看着眼前场景,拂手长叹,“早知能有今日,当初就不必做得太绝,这山崖耸立,古树参天也是一番好景色!
如今确是可惜了!”
林玉将大罗寨纠集众人不日将要以大桌山为缺口,攻入阵关之事,说与听后。
陈池瑜急换了行程,改投此处而来。
连着行了几日,即使有祝无伤灵谷精丸为补,北风寨众人也早已经是心累身疲。
望着眼前这座高可如云的陡峭山崖,也都靡顿起来,再提不起脚步。
项老再与众人打了个照面后,独自一人走进山林中,不知去向了何处。
冯世光仗着脸皮问,“三爷,你去哪儿?要不要得小子陪着您老解个闷?”
项老只是摇头,背着身子缓步走去,似缓实疾,倏忽间不见了身影。
“少寨主。”
卫先生与一旁众人耳语了几句,向着陈池瑜走来。
“祝道友!”拱手向祝无伤见礼。
“大家行了数日如今已经疲乏至极,这山陡峭,看着就要惊吓人,不知能否缓上一缓,隔日再上此山?”
陈池瑜似点头答应,“我也正有此意,先生您可代我转于众人。”
天色将晚,已至黄昏,斜阳残挂山梢。
项老从远处悠着步子走了过来,一手仍旧持着大戟,一手虚抓,垂在一侧,像是握持着什么东西。
“项老!”
祝无伤、陈池瑜起身相迎。
“三爷!”冯世光小跑着迎了上去。
项老笑呵呵地摆摆手,垂在身侧虚握的手掌朝着峻峭耸立的山崖一掷。
只见一长条石块散着乳白的光晕落向山崖,起初在手时还仅有一二寸长,出了手掌,迎风见长,随之放大,犹如一挂天河落下。
抛挂向直立的山崖之上。
落入山崖的一刹,与山石相触,融入山体中不见。
山间霎时起了一阵吹面的强风,扬起一阵风沙碎叶乱石。
强风宛若扫荡了山崖周遭,久久不尽,环着这直立山崖绕了一周,方才散去。
强风散去,便有一股盎然的灵力从山间透发出来,连着已经焦黑的松柏焦木也散出一阵勃勃生机。
“咔嚓!”“咔嚓!”
数声异响响起,董行、青兰一众孩童天资皆是上品,只是灵气未足,强压着修为境界,此时灵气甫一出现,便如天旱时降下淋漓甘露。
雨润大地,灵气浸润丹田,竟是都突破了修为境界。
异响声不止,就连倪英也身上也散出了玄妙的气息,再进一重也是近在眼前了。
祝无伤身体接触到灵力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当初他在玄一门初运睡虎功,灵气灌体,一夜间踏上了仙路,相比于其他弟子,省了数月乃至数年的水墨功夫。
如今再遇灵气,自然没有那么大的反应,只是丹田中的五行灵气微微躁动,连带着血气也涌动了一阵,将身周灵气一卷,吞噬了个干净,而后便是蛰伏下来。
身旁一股沛然之势蓦地腾起,祝无伤偏头看去。
陈池瑜身上生气异象,风从身周举起,火从天灵腾出。
风火在头顶上空悬浮交织相合,卷荡四周灵气,隐隐有凝成道台之势。
竟是要凝成道基了!
陈池瑜脸上露出喜色,对着祝无伤拱手道。
“像是项老不知去何处截了段灵脉过来,往常我也曾就此事问过他老人家,以他老人家的实力,不说给我们抢座灵气富足的山安身,便是小施手段截断灵气充裕的灵脉来,也是不过尔尔。
他老人家只说时机未到,缘分未到,令我耐心等候。
如今应是时机到了,他老人家不知去向何方,弄了如此盎然的一块灵脉来。”
陈池瑜脸上喜色更甚,风火从头顶道台上分出两缕,拒在脚下,托举着身子,就要腾空离去。
“我看那山间灵气更甚,祝兄,我先去筑基,哈哈哈哈哈哈!”
畅意的笑声自陈池瑜口中发出,在炼气蹉跎了数年,如今总算是要再进一步了。
项老听了陈池瑜畅语,伸出手掌,对其轻轻一摄,而后信手拍下。
陈池瑜跌坐在地,头上交织风火原已有了道基雏形,也被一掌拍散,化作流火浮风,自九窍中钻入陈池瑜体内。
见自己头顶道基散形,陈池瑜慌乱起来,不顾其他,盘腿坐在原地,闭目凝神,想要再凝出风火道基,借此天时,破了筑基。
一番凝气调神,风火再未从他九窍中升起,道基未能铸成,反倒是气息更加凝固,也远比以往更沉厚。
炼气十重!
祝无伤放出灵觉,稍微感知,便知道了陈池瑜此时的境界。
项老打散他的风火道基,是要为他巩固修为境界,踏入炼气十重!
炼气十二这等秘闻,我虽未曾在门中听闻过,但项老看其样貌,也不知活了多少年岁,知道这些秘闻也是正常。
不过,祝无伤转念想到了师兄施安和师姐朱姝,他二人未曾有金丹打破道基,只是服用了两枚筑基丹,就迈入了炼气十一,看来这运道和资质上要比陈兄强上不少。
“项老,这”
陈池瑜望向项老,不甘不解,自己在北风寨中因灵气未曾能突破筑基,蹉跎了多少时光,如今灵气充裕,怎生又将自己道基生生打散。
虽不敢诘问项老,但到底确是有些怨气在,看向项老的眼神中多了些不忿。
项老倒是不恼,笑呵呵地说道,“炼气十重!”
“炼气十重?”
痛失了筑基机缘,一时有些混沌,未曾反应过来,陈池瑜只是无意的重复了一句。
项老伸手一招,林玉、倪英、冯世光都被招了来,他们本都是在各自闭目修行,忽然被找来,一时迷茫。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行礼,项老已经开口,“古时,炼气一境,虽九重便可筑基,但十二才为圆满。炼气九重也能往上修,也可得大道,但是免不了要比炼气十二差上许多。
若说炼气十二是鸿鹄,炼气九重便是燕雀,炼气十重,炼气十一便是鸿鹄与燕雀间的禽鸟了,比上不足,比下倒是有余。
古时修者凡有大天资、大志向、大根脚、大心性,不说炼气十二,起码也要达炼气十一,再不济也得炼气十重,绝不会只以炼气九重凝成道基,此举虽然简便轻易,但是却免不了要低!”
项老一番言语下来,除祝无伤外的众人皆是震惊,不过是闭目修炼,怎睁开眼就听到了金丹,乃至于金丹之上这种骇人的字眼。
不过众人也尽皆眼热,大气不敢出,凝神静听项老言语,如此秘闻,寻常便是拜天求地也找不来。
“后来,出了一莽汉,天资一般,心性超人,更兼得有大机缘,炼得一身搏龙斗虎的争杀本事。”说道此处,项老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有意无意隐晦地看向祝无伤。
祝无伤有所察觉,方要看去,项老再次开口。
“这莽汉行事不羁,若按凡间的说法,便也是个侠客豪杰般的人物,可在这仙路上,毕竟都是些求仙的人物,侠客豪杰行事难免会惹了人。
这莽汉就与四家当时最大的势力对上了,争杀得天地色变,鬼神哀嚎,就连天地至法也被打残了一块。”
祝无伤有觉察到,项老似有似无地瞟来了一眼,心中思量,不会那莽汉就是我那老祖宗吧?
听青祖所说,我那老祖宗当时跟人大杀了一场,是大败亏输啊!
“从此,天道有缺,非炼气十重不金丹,炼气十一不元婴,若是想再往上修,怕是只有炼气十二才可。”
项老慰然叹道,“那莽汉杀伐争斗可说当世唯一,不过那四家卷挟了当时几乎所有修士,几乎可说举世皆敌,莽汉虽是落败,可也将那一世人杀了个干净,只余下些炼气筑基的小虾小蟹。
只有零星几个胆小的,跑得快的才存了下来。
天道已缺,大修又尽失,其他残存的修士借着自家长辈遗留下来的功法札记继续修行,可是却不知天地至法残缺,只求速速突破,好抢占先机,压人一头,炼气九重便匆匆筑基,从此此方天地便迅速衰竭凋零了起来。
不说元婴,乃至元婴之上,便是金丹都已是罕见!”
众人被惊得失神失言,恍若洪钟大吕响在耳旁。
只有冯世光强笑似哭,“三爷,这等秘闻岂是我能听的,你怕不是有心要结果我,动手之前看在我那老哥面子上,漏点真东西给我。”
“出息!”
项老言了一声,不管冯世光,继续说道。
“如今也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此等秘闻,口耳相传”
“那岂不是真要杀我?!”冯世光真个要哭,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闭嘴,不要打断老夫说话!老夫今日好不容易来了兴致,要给你几个小辈言说一二,别扰了老夫兴致。”
项老伸手一指,冯世光便被封住了口鼻,发不出丝毫声音。
“不过如今金丹虽少,但却都是大机缘,大运气之辈,能在不知下,侥幸的修至炼气十重。”
“那炼气十一和炼气十二呢?”陈池瑜此时已经消了气,也明了项老一番用心,自是愈加恭敬。
项老缓缓摇头,“炼气十一我还见过两三个,至于炼气十二,我活了这么长年岁,却是再也未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