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不对,说到哪了?”项老一下顿住,仰头眺望,似在思索,浑浊的双目也不再,精芒从中掠过,口中喃喃,“老了,老了,说个话也接不上了。”
“唔唔”冯世光竭力发出声音,引项老看来。
“你小子叫什么不服气?”项老吹胡子瞪眼,点指向冯世光,“你小子将老夫雅兴都扰断了,怎么,还想跟老夫练练?”
说着,就上前走去。
“唔唔,唔唔!”冯世光大急,连忙后退。
“今日老朽心情好,跟你们说了这一通,都知道怎么做了吧?好了好了,都散了吧。”
说完,伸手轻轻一挥,林玉、倪英、冯世光三人还来不及言语动作,就又倏忽间不见,重回了方才所坐的位置。
“你回到寨中,叫寨主过来吧,不用吝惜一点两点的灵力。”项老看向陈池瑜。
“日前,这灵脉还未熟透,用一点少一点,我给悄悄放在了落火寨下,借落火寨灵脉蕴养。
如今,时机正好,掐着时间也算是成了,正好用在此处!
寨子里的那些小辈,该修炼修炼,不用省着。”
“是,项老!”陈池瑜大喜。
有了这灵脉,寨子里的孩童不少都用灵根,都能借着这灵气修炼,再加上项老所说的炼气十二重秘闻,日后北风寨只怕就连金丹都不止一人。
“还有一事!”陈池瑜突然迟疑道。
“灵脉是有了,只是这灵气逸散出去,恐会招来他人觊觎。
如此纯正的灵气,恐怕就连那些大寨都会眼红。”
项老闻言,脸上的皱纹倒是都挤了出来。
手中长戈轻轻一顿,流水一般向外一散的灵气一下顿住,并有缓缓向里收缩之势。
“此时我倒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先用我自身修为强震住灵脉,令灵气只在这座山周,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你先去北风山,让寨主带着那些蕴含灵意的尸骨过来,我虽不懂阵道,但照猫画虎,依着原先阵行,勉强可布在此地,止住灵气逸散。
冯小子不是说了,下次会带来个精通阵法的,来此处布阵。”
“是,项老。”
陈池瑜恭谨躬身,“我这就回寨主,让老寨主过来此处!”
风火二气腾起,倏忽远去。
方才灵气涌动之下,陈池瑜所凝的道基虽被项老一掌打碎,未曾突破筑基。
但却机缘落身,得入炼气十重,常年干涸不足的丹田自然也充溢起来。
况猿山又有了灵脉,心中无了后顾之忧,自然不再吝惜灵力。
风火交织腾起,在脚下凝成一团,两势相交,几乎比得上驭剑而行。
落火寨。
半山腰上宅院紧闭,金殿大门也像被焊住了一般,连门缝中都未曾露出一丝。
太阳洒在其上,就像是被金殿吸收了一般,呈一种暗淡的色彩。
往常阳光洒落,单只这金殿反出的光,也足是耀人眼,令人不得不遮目。
今日却不知是怎得了,像是凭空缺失了一块,太阳洒在其上,直透而过,未曾反射。
落火山顶,两人并立。
一青脸大汉,站立巍然不动,光华内敛,像是一块生在山巅的青石,饱受日月精华。
一黑衣老者,二目溜圆,精光骇人,像是一隐在夜间的枭子,即使立在炽热阳光下,稍有不慎,也会被人忽略。
两人,一像青石,一像夜枭,尽皆垂首而立,冷漠地看向半山腰隐着的金殿。
老者转动头颅,更像是只盯着人的枭,声音也像是从黑夜中传来,邈远而又尖厉。
“杀不杀?再不杀此子怕是要成了,届时更不好收场!”
老者干枯的爪子勾起,如鹰爪般,两人所立山巅空处一凝。
像是随时都能被老者勾起的干枯瘦爪割裂破碎。
“杀?怎么杀?”青脸汉子吐声。
一字一句像是石头一般,砸在地上,铿锵有力。
“寨主不知被他藏在了何处,若是将他杀了,向何处寻去?”
青脸汉子虽是愤懑不平,可到底是还有些理性。
“堂里供着的寨主命牌还亮着,后山老祖专程去了趟星落寨,找人算了算。
寨主此时并无生命之忧,只是被困住了。
这人不知从使了什么手段,竟能遮掩天机,连星落寨的神算都只能算个大概。”
青脸大汉长叹一口气,“等着吧,星落寨的人说寨主身有吉象,只是暂被灾厄缠身,终有拨云见明之日。
到时再杀这人不迟!”
黑衣老者面色肃穆,切齿愈杀,冷寒杀意吐出,“我早该察觉到计成的不对,以他顽劣乖张的个性怎会改了本性。”
“怪不得你,谁能知道还有人会逆反天罡的夺舍恶术。”
青脸大汉虽如此说,可身上气机却是遏止不住,泄了些出来。
脚下所踏被碾成了碎末。
“走吧!”
一阵山风扬起,两人的身形尽皆消失不见。
计成盘坐大殿正中,原本在大殿两侧相对的数根浮雕金殿柱,也围城一圈。
浮雕刻线上亮起,喷播出浓厚的精纯灵力,形成一片乳白灵雾
计成坐在其中,身形被乳白灵雾笼罩,看不清脸庞。
只能隐隐看到他头顶上一圆形环台,浮沉散着光亮,在乳白灵雾中若隐若现。
地上,一个被剥光的身影斜倒,气息全无,生死不知。
全身污浊不堪,更有血迹在下身流出。
灵雾中,计成突然拧皱起脸庞,显出狠色。
“这殿柱中的灵气突然薄了半数,令我道基所凝不得不延缓。
定是落火寨其他人,见不得我筑基,暗中使了手段,阻隔了灵气。
待我突破筑基,再加上前世身留下的后手,定要你们好看。”
计成狠厉之色强自一收,凝神体内,吐纳灵气,专心于头上道基。
落火山一参天古树上。
树叶早已落尽,只剩下四季都是光秃秃的枝干。
最高处立着个一人高的火鸦,将头埋在赤红羽中。
突然,火鸦一惊,猛地将头从羽毛中拔了出来。
扑闪这翅膀嘎嘎乱叫,在半天空里回旋。
这火鸦气息不俗,两翅交腾之间,有两道火焰随着鸦翎,在其后划下火痕。
显然是筑基期的护山鸦王。
鸦王一动,其他同样落在树梢上的火鸦也都动了起来。
嘎嘎叫声连天,虽说不上震天,却甚是聒噪,传遍整个落火山。
就连藏在金殿里的计成耳中也听到了噶然噪声,被此扰乱,心神不稳,头顶上环台道基一震,就有要离散的势头。
计成一拍额头正中,一股精气从头顶升起,补入圆台道基中,才止住了散去的势头。
“可恶!”
计成恶狠狠叫到,一拳砸在膝旁的地上。
他本就掌控此殿,运转皆随他心意,这愤愤一拳砸下,使得这金殿震得一动。
“竟然还特意驱动这些火鸦扰我心神,当真该死!
这火鸦乃是计阴降服,只听命与他,前几日我拿着他的手令,百般哀求,付出了重大代价。
将前世身留下的最后一点遗泽送了出去,才让这火鸦环山转了三天。
他们一无手令,二拿不出什么令火鸦心动的东西来,怎能让这火鸦尽皆出动?
难不成,它们也想我死不成?”
想到此处,计成脸色更加难看起来,阴沉如水。
带着重重心思,继续吸纳灵力,凝向头顶道基。
落火山周环着的火鸦仍是不停地嘎嘎叫着。
每一只火鸦翎下都生出火焰,数千只火鸦挨在一起,以鸦王为首,环着落火山飞行。
像是一道火河,在空中盘绕飞行。
落火寨众都尽皆停下,走到空旷处,仰首看着上空一道流火炎河。
火鸦乃是落火寨护山的灵兽,若是无事自然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就连前日,计成拿着寨主的令牌,令火鸦环山绕三日,也都未曾如此聒聒叫过。
“这是怎么了?”
落火山殿,青脸大汉,黑衫老者,两人的身影再次并肩而立。
凝重的看着火鸦若是流火一般在空中划过。
“轰隆隆!”
青脸大汉话音未落,便从地下响起一阵隆隆的响声,震颤着整个大地。
两人一惊,看向脚下,小些的石头被震得不断抖动,身子也腾了起来。
“这”
黑山老者毕竟年岁大些,活得长久,见过的东西自然也多。
“这难不成是地龙翻身?!”
“地龙翻身?”
青脸汉子一惊,他虽从未见过,可也是听人说过,地龙翻身,山倒地崩,便是金丹都有身死的可能。
若真是地龙翻身,那这一寨人只怕剩不下几个。
两人相视,惊中都带着一丝慌乱。
“救人!”
两人虽都慌乱,可以未曾失了神,异口同声叫到。
落火寨随时大寨,可寨中也还是有不少凡人。
修士在这地动中尚且有一自保之力,只要这地龙闹腾的小些,不见得会身死。
可凡人却就遭了殃了,非死即伤啊!
两人不顾大地的震颤越来越大,飞身向山下掠去。
想在地龙还未曾翻过身,能救下一人是一人。
“轰隆隆隆!”
地下传出的轰隆之声更加恢弘,像是天雷一般连连不绝的响起,几欲震人耳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