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各大赌坊已经摩拳擦掌,急不可待。原来寒试不单单可以为朝廷带来好处,也可以为长安的各家小商小贩、客栈旅店带来好处,而长安各大赌坊这种银钱来去极快无比的地方自然也不会放过此等机遇——有竞争的地方,便有赌坊的生意。
早早在报名阶段,这些赌坊便派出人手各方打听,从酒馆、从妓院、从太学院,甚至从千里之外的北魏、后韩、南楚……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将此次寒试的各路英才的底细打探个一清二楚——例如张三是几岁入的开阳境界、李四的文章写得如何,最好是能抄写一份亲笔回来,王二的天赋如何?有没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姬阳与等等随后,这些赌坊再花重金请来武道高手与文豪大家,对各路英豪进行逐一分析,待初试榜单一公布,根据先前的分析开局,便有赌徒前来下注。
这不,长安城最大的赌坊金鼎坊便正热火朝天地在讨论着此次寒试……
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手中拿着笔和纸,堆笑着问这坐在一旁的胖子——
“余当家的,这姜公子的注咱们给多少合适啊?”
那胖子一脸横肉,一个偌大的玉扳指儿套在肥硕的大拇指上面,让人担心这扳指儿卡住拿不下来,肥脸上一颗大大的黑痣尤其显眼。只听他拍着自己快流油的肚皮说道——
“姜公子?这寒门十有八九会将姜公子纳为弟子,这注可不能太高,高了老子就得赔本了。嗯就一百零五钱一注吧……对了!十两银子起下,少了爷还看不上呢。”
姜长鸣是本次寒试大热,每注的银钱自然不会太高,况且先生每次开门只收一徒,若是只做这门生意,那各大赌坊还费这心思干什么?真正让各大赌坊赚钱的,是那些眼花缭乱的其他赌约,例如今年寒试初试考哪几科、‘数’科甲榜人数、‘射’科甲榜的人数,复试的人数、甲榜中是新唐学子多还是北魏学子多等等……换句话说,那些有些名头但又没那么响的学子才是这些赌坊生财的利器。赌坊只需将这些学子宣传的神乎其神,贪财的赌徒便会将钱送到你面前,若一些赌徒赌红了眼,初试亏了往往想在复试捞回来,定然会下重注,届时,赌坊很容易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越是玄乎的地方越能赚钱,这门生意可太有做头了。所以寒试大典,各大赌坊同样期待着。
“好嘞,当家的高明,小的佩服!如果此次能大赚,老爷定然会好好赏赐您一番”,那尖嘴猴腮的男子谄媚地笑着,不忘拍拍余掌柜的马屁。
那余当家似乎对这马屁极为受用,控制不住地咧嘴笑了起来,一颗大金牙闪闪发亮,只是旁边的牙齿黑垢满满,让人看了好不恶心。
……
……
初试之日已到,太学宫宫门此刻口已经站满了学子。
太学宫外围已经被手执长矛、腰间佩剑的官兵围了起来,只留开几个小口子,分别由几位太学院的博士坐在那儿,挨个检查学子们的考牌,确认考牌上的信息与学子无误后,便放其进入太学宫。而学子们则自觉地排着队,耐心地等待着入场。
叶长衫与英平也在队列之中,他们后面则跟着秦家父子。排队时,秦敬卿笑着说道:“俩位小公子在甲子场,待会儿定然能见到姜公子”
听到“姜公子”三个字叶长衫怔了一怔,疑惑道:“姜公子也在甲子场?”
“对呀,姜公子是天之骄子,同样也是大唐的希望,太学院自然会将他安排在甲子场,毕竟算是大唐年青一代中的翘楚嘛。”
英平对这传说中的姜公子大感兴趣,道:“哦?姜公子?那我倒要好好瞅瞅这‘妒玉英’。”
与英平这种看稀奇的心态不同,叶长衫忽然之间就要与大唐出类拔萃的人距离如此近,他内心的那股自卑感不自觉地便生了起来。
估摸着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了叶长衫与英平。
二人将考牌交由检查的博士,那博士接过考牌后瞧了瞧,在看见‘甲子场’几个字后双眼不禁一亮,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叶长衫与英平,道——
“两位学子进了太学宫后往东边儿走,走到头第一间屋子便是甲子场,进去吧”
博士的声调不自觉地提高几分,全然没有之前的不耐。
叶长衫与英平向着博士道了声谢,便先走进去,等待秦家父子验牌。
随后,博士结果秦家父子的考牌看了眼——
“丁卯场?太学宫后院那块空地,用布子隔了起来,找到‘丁卯’的牌子便是!”
博士头也没抬地用手指了指身后,随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后面的人赶紧跟上。
秦家父子进来后连忙追上叶长衫与英平,而后四人一起向太学宫大院走去。
进入大院后,眼前一片热闹的景象。由于还未正式开考,学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地交流着,也有学子独自站在一旁,回忆着昨日夜里挑灯夜读时所记下的学识。
秦敬卿看了看日头,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才开考,索性先找了块阴凉地儿,四人一起躲在阴凉处,与众学子一起,感受感受这开考前最后的兴奋与紧张。
“李兄!可惜呐,你我猜测此次考校‘书’科,这‘数’科竟是一丁点儿都没复习,此次考试只能听天由命啦”
“周兄莫慌,吉人自有天相,现在叹息已无作用,不如听之任之”
“王兄,前日请教于你的那道算术可曾将其解出?”
“宁兄,那道算术我已解出,来来来,趁还未开考,我讲与你听”
“张兄,平日里这‘数’科可是你最拿手的,不想此次初试真的考校,在这里,赵某先预祝张兄此科高取甲榜了!”
“哎呀,赵兄谬赞,‘数’科不过是在下平日游戏之学,上不得台面,此番‘数’科考校内容为何、难度几许还不得而知,倒是赵兄你平日酷爱狩猎,下午这‘射’科荣登甲榜,还不是探囊取物?”
“哈哈哈,张兄过奖了,打猎不过游乐玩耍而已”
“赵兄,你我也不必谦虚了。我等此番参考,若是能进复试,那便心满意足,这临考前相互鼓励一番,也不为过嘛。”
“恩,张兄所言甚是,若是能过初试,便已能让同窗们刮目相看。既然马上将要开考,那在这里,便预祝张兄与我,同过初试,在千牛山前相会,共赴复试!”
“好!那借赵兄吉言,同往千牛山!”
说罢,两位学子相互躬身一揖……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众学子在大院中依旧交头接耳。就在此时,忽然从院外传来一阵骚动,原本碎碎细语的众人忽然被院外的骚动所吸引。只听门外的骚动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学子们向院门走去,站在后面的学子踮着脚探头向骚动声望去,直到忽然有一个声音传入大院——
“快看!姜公子来了!”
闻及此声,院内霎时间也热闹起来,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考生们顿时都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姜家三代大公子到底何等模样,也想近距离感受天玑强者的气息。更有大胆些的女学子一个劲儿地往人群最前边挤,欲近距离一睹‘妒玉英’的风采。
叶长衫与英平倒没去凑这个热闹,反正等下入了考场自然能看到,况且英平心想,再美也是个大男人,又不是大姑娘,至于这么围观么?心下忽然有些鄙夷这些凑热闹的学子。
叶长衫倒是对姜公子挺好奇,可自己个头又不够高,又不好意思挤前去围观,索性也站在原处不去凑热闹。
忽然,挤满了人的太学宫门,人群分开让出一条小道,随着一个身影的飘过,这小道向着东边延伸,那身影所到之处,人群自然让开,方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人见到身影的由远到近,便不再说话,与身边的学子一同注视着那道身影的到来——
乍看此人,玉冠华英开海棠,超凡脱俗气轩昂,仙颜神貌,风流倜傥,似画中仙落于凡尘,又似梦里花开在枕边,如梦如幻。此人行于人群中,一如皓月穿梭繁星间,一如琼玉落于碎石中,当真让人忍不住暗自赞叹。
姜家有长鸣,华茂妒玉英!原来这世间当真有如此俊美之人!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姜长鸣的身上,可姜长鸣却始终面无表情。他像是对此情形习以为常,丝毫不受他人的影响。
姜长鸣径直向太学宫东边走去,当他走到叶长衫一行人身边时,他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似乎是对叶长衫、英平一行人未上前凑热闹感到新奇一般,姜长鸣竟有意无意地向二人微微侧首、余光斜视于此。
叶长衫虽然没凑上去,但目光却一直盯着姜长鸣的身影,欲一睹这传说中人物的风采。当姜公子目光隐隐约约射过来时,叶长衫本能地将目光避开,有些尴尬地望向其他地方。而英平则不管那么多,像看什么稀有动物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姜长鸣,也不管他的目光有没有发现自己。
或许是姜长鸣感受到了英平的目光,他立马收回目光,昂首阔步继续向前走去,直至人群已然看不见他的身影……
‘哐——’
只听的一声锣响,众人从沉默中惊醒。
紧接着,一位博士大声喊道——
“诸生入场——!”
众人回过神,而后如蚂蚁一般,对着自己考牌上的场次,走向各自的考场。
准备各自入场,秦敬卿向着叶长衫与英平抱拳道:“入场了,那敬卿在此预祝二位小公子高中甲榜!”
英平信心满满,抱拳道:“好!那便复试再聚!”
说罢,秦家父子与叶长衫、英平二次分别,各自走向考场,迎接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