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义德听说过陆炳在江湖上的威名,刚才只当陆炳是大明高官将领忘记了这茬,更觉得有吹嘘的成分。现在一看不免暗自恼恨自己露了怯,现在陆炳露了一手,表明其实若是要刺杀赛义德,根本用不着旁人,他一个人就够了。赛义德咽了口吐沫,于是扬了扬手,故作淡定佯装洒脱的说道:“让他的兵丁进来,允许带着所有武器。”
当一个高大兵丁进了屋子,脱掉了身上的披风,全副武装的站在赛义德大汗面前的时候,赛义德大汗被震惊了。他见过火铳,叶尔羌位置靠西,东西通商叶尔羌是必经之路,所以不管是西方还是东方的火器赛义德都是见过的,但是这种连发火铳赛义德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禁爱不释手赞叹做工精妙和设计的高超。巧夺天工之类的词说的陆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便顺水人情的把这连发火铳送给了赛义德。
抬手不打笑脸人,怒骂怎迎送礼的客,陆炳礼物一送,瞬间双方的气氛也不似剑拔弩张阴阴沉沉的了。胡人有交换礼物的规矩,赛义德还给了陆炳一柄宝弓。
赛义德把玩过了这连发火铳,继续看着士兵身上的装备,越看越心惊,但嘴上却不服输说道:“陆兄弟,我听说你富可敌国,单兵配置的价钱我想你付得起,可再好的兵器也需要好的士兵去操作。你这个士兵不用看也知道,骑马射箭应该是样样精通。可剩下的怎样就不好说了,难免你不会故意示威带来精锐来骗我。”
陆炳想说什么,赛义德却挥手止住陆炳的话头道。“本汗不与你争论此事真假。口说无凭,暂不讨论,只是难道你此次前来,就光是为了向我示威,以达到让我撤兵的目的吗?若是如此,那你可太瞧不起我叶尔羌的好汉们了,别说你们的士兵可能没有这么强。就算有这么强,我们叶尔羌也绝不畏惧。你若要战,那便战!”赛义德挥斥方遒。一时间豪情万丈颇有大漠英雄的沧桑铁血风范。
“当然,当然,叶尔羌的汉子个个都是好汉。”陆炳拍手笑道:“首先我回答您,您说我的私军可能不是每个都这么强。我可以告诉你。您错了,事情确实如此。不过大汗说了,暂不讨论,那我也不敢抗命,只不过您也说了,我富可敌国,我若是把这些火器大批制作,全部装备在大明士兵身上呢?纵然他们的体能和技术达不到。但凭借着先进利器,战局会怎样。不言而喻吧。”
陆炳虽然口中说着,这不是个玩嘴儿的时代了,大家情报都不差,更何况口说无凭。晏子使楚杨善诈瓦剌那套已经不实用了,但自古兵不厌诈,见赛义德可汗慢慢上钩,陆炳便开始满嘴跑火车了。且不说这种连发火铳造价极高,顶的上十余人的口粮和兵饷总和,即便是沈家都没有能力装备大明所有的官兵乡勇团练,就算是几万人的军队,若想全部装备也是十分吃力地。
况且制造连发火铳的工艺复杂,在这个时代,没有生产线,纯靠熔炉和手工打制,工匠的技艺有所差别。陆炳也是集结了北方较好的铁匠和木匠,这才打造出了这么一批类左轮火铳。共计五千把火铳,马不停蹄的开工,却足足用了一年多的时间。若是生产上万,那时间和财力都是耗不起的,况且火药也不一定够用,总数量够装备大明全军的时候,估计陆炳都得当爷爷了,那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就算一切条件都具备,陆炳也不会这样做。大汉民族向来不缺汉奸的存在,更不缺贪官污吏。一旦这些装备到普通士兵身上,轻者他们扣押了转卖给大明商人流入民间,商人再销往国内国外,引发内外动荡,重者他们直接会卖给外敌。外敌掌握了技术,甚至直接用买来的火铳,把枪口就会对准大明的士兵和百姓,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屠戮中原未可知。所以,只要官场还不稳定,制度还不完善之前,陆炳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否则只是给他人做嫁衣罢了。
陆炳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赛义德可汗看到了连发火铳,简易炸药包,硬铠甲,小连弩,火石盒,拳铁,外加两个陆炳设计的手刺,还有就是两柄马刀。靴子是包了铁皮的,连脚底都暗藏玄机,能踢出利刃,撸开袖口还有两个连发小机弩。这种装备,不说是对普通的士兵有效,即便是遇到一般的江湖中人也来者不拒,单兵作战以一敌十不是问题。
陆炳看着目瞪口呆的赛义德笑道:“这次是来拜访大汗,所以装备还少了一些,一般情况下要携带一截可拆卸的梯子。一旦有情况,几人的零部件组装起来就是一把梯子,还要带绳索和油绳,绳索用来攀岩应对突发状况也可以牵拉,油绳则是用来远距离爆破用的。对了,如果征战的时候,每人还要携带炮弹和一樽小火炮。每位士兵两匹马,分担身上的重量,人不停马也不停,可以长途奔袭,绝对的兵贵神速。虽然小火炮为了减轻重量,质量有所下降,威力也小了一些,每樽只能发射两次,但是您想,若是三千人,就等于有六千发铁弹发射,就算是大明的都城也扛不住这般密度的攻击。”
赛义德不说话了,看着陆炳,屋内的气氛陷入了沉默。赛义德不愧是一代君主,此时不能玩硬的,玩硬的肯定谈崩了。先不说陆炳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自己,而自己的护卫根本拦不住他,就是真发兵来打自己那自己也受不了啊。一旦自己与大明开战,那么难免土鲁番和亦力把里会趁虚而入,到时候国土不保男子被杀女人沦为奴隶。
可是若是玩软的,给陆炳赔礼道歉,赛义德也干不出来,所以只有沉默,此时不先说话,谁先说话谁输了,就用沉默来晾一下陆炳,不管陆炳暴怒也好,是服软也罢,赛义德都有时间思考继而从容应对。
其实陈兵大明边境不算是个错误的决定,这是一次联合行动。赛义德自然知道乌孜别克族的威胁和亦力把里以及土鲁番的虎视眈眈,但此次是三家联名找上的自己,而边境的大批军队也不是叶尔羌一家的军队,乃是四家联军。此次排兵示威无非是一种蓄势待发,若是情况不好,可推脱是验兵练兵,若是情况一片大好,大明内乱,那便可以了趁虚而入了。
最让赛义德苦恼的是,在那个也不知道什么来头,总之名叫密十三的组织的影响下,另外的三位可汗态度很坚决,四个国家平时没少有小摩擦,但是这七八年里大的战争却无发生过。维持这种状态十分不容易,赛义德在位十九年了,不算长也不算短,现在看起来身体很健壮,但是自己的老病也只有自己知道了,只怕是自己一死,国内就要大乱啊,到时候家业不保有愧神灵的眷顾。所以面临四面强敌,想守住江山不容易啊。
赛义德是叶尔羌汗国的开国君主,虽然这辈子屡次征战失败,败多胜少,但是每次失败反倒因祸得福,从而得到大片无主之地。能拼下叶尔羌这番基业也算是不易了,崽卖爷田自然不心疼,但这江山是赛义德手把手打下来的,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赛义德就越是谨慎了,生怕领土有寸刻的闪失。三家也不知道被密十三的白羽灌了了什么**汤,颇有赛义德不合作就攻打叶尔羌的架势。
不过赛义德也不傻,不会被人白白当枪使,有个好处就是这边的兵只是佯攻和示威,亦力把里和土鲁番会首先发动进攻,损失也就是最小的。至于之后打不打,全凭赛义德自己决定,如此这般,赛义德才同意排兵布阵于边界的。
赛义德等着陆炳开口先讲话,陆炳也沉默不语,过了片刻站起来就走,这沉默瞬间被打破,赛义德想晾晾陆炳,夺回话语权的心思也没了。赛义德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忙拉住陆炳的胳膊问道:“兄弟,你这是去哪里?”
“没得谈,在下只好告辞了。”陆炳耸耸肩说道,赛义德赔笑道:“你看这是哪里的话,刚才本汗不是还没想好吗。咱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军国大事了,兄弟远道而来,你我不如先痛饮一番,再谈也不迟。”
“此话差矣。”陆炳口中虽这么说但却坐了下来,因为赛义德先开口了,他沉不住气了:“我们汉人有句俗话,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大汗您猜,我此次跟着商队来叶尔羌所为何事?”
“来找我谈谈的?”赛义德答道。
陆炳点点头:“是,但也不全是,我要找可汗谈谈,完全可以通过上表国书,或者直接派使臣过来传话。想要与大汗当面谈谈固然重要,最主要的是,我要隐藏我的行踪。”
“哦?陆兄弟为何如此作为?”赛义德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