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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萧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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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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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若皇上——臣妾替皇上求太皇太后恕罪不能克尽孝道了。”她的泪终于忍不住滑下来,转过脸冲我挥挥手,我叩了三个头,起身默默离开。

    101.闯禁宫冒死侍疾

    回到宫中,我叫过平姑姑,道:“我要去照顾皇上!”她立即道:“奴婢陪娘娘去。”我道:“不用,你在皇子公主身边,我即无后顾之忧,这宫中步步陷井,人心难测,你护好了公主皇子即是为我和皇上尽了忠心,我在此也把他们托付给姑姑了。”倒身下拜,她哭着跪倒:“奴婢不敢当娘娘之礼,娘娘放心,奴婢即使性命不在,也定当保得皇子公主毫发无损。娘娘好生保重,奴婢当日夜祷告,求菩萨保佑皇上和娘娘平安大吉!”我谢了她,站起来,换了宫服,叫人备轿去奉乾殿。

    邱行恭仗剑站在殿外,我下了轿上前施礼:“邱将军!”“微臣不敢当娘娘之礼!”他忙跪下还礼。我扶起他道:“有劳将军辛苦值守,本宫要进去照看皇上,请将军让手下让一让,本宫感激不尽。”他再还礼:“娘娘,不是微臣敢违逆娘娘,实是皇上有严旨,任何人不得进入视疾,尤其是娘娘,请娘娘不要为难臣下。”我道:“我知道,皇上还说若皇贵妃硬闯,将军要立斩于阶下,是么?”“是!”他拱手:“请娘娘回去吧。”我笑笑:“我若真的硬闯呢?”他道:“那末将也只能奉旨得罪娘娘了。”我拂了拂头发,正了正衣冠,道:“那本宫只能硬闯了!将军出剑便是!”迈步就往里走。他万想不到我真的硬闯,怔了怔,立即赶上前来,跪在我面前拦住我的步子,道:“请娘娘不要为难末将,末将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娘娘。”羽林都跪了下来。

    我看着咫尺外的宫门缓缓道:“见不到皇上,本宫也难独活于世,既然进亦死,退亦死,本宫也就无所顾忌了,将军是拦不住的。”侧了一步,就踏进宫门。他转身再度拦住跪倒,道:“娘娘,请勿为难末将!”羽林齐声道:“请娘娘回宫!”我咬住唇,道:“将军及各位将士,你们是皇上亲卫,从大处说,当知皇上身系家国,如今皇上患病,本宫既为宫妃,理当侍奉皇上直至痊愈,从小处讲,你们也都有妻儿,难道你们不希望患病之时妻儿陪伴在侧照应护持么?”好些人纷纷低下头,有的人眼红了,我低头看着邱行恭,问:“将军以为如何?”他正犹豫着,三哥已走出殿来,皱着眉道:“吵什么?皇上需要静养,你们不知道么?”看了看我,道:“让皇贵妃进来。”顿了顿,道:“有事我担戴!”邱行恭方侧身让来,我走进去。

    到了三哥跟前,问:“三哥,皇上怎样?”他冷冷道:“叫你好好待在冷宫,为什么不听?”我道:“冷宫囚得住萧三郎的妹子么?”他方展颜一笑,随即又皱上了眉头,道:“既如此,进去看看吧,小心别惹他生气!”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进入宫室。

    永璘靠在床上,看样子还好,只是眉头皱得紧紧的,想是已听到外头的动静,见到我,放下了书,冷哼一声,道:“朕就知道,除了你也没别人敢这么大胆!”我上前行礼叩拜,随即站起身来,欲走向前,他恨道:“朕还没叫你起来呢!”我只好又跪下,抬头看着他。

    刘全递上茶,他喝了一口,道:“谁把你从冷宫放出来的?”我道:“臣妾自己闯出来的。”他连连冷笑:“皇贵妃本事越来越大了,屡屡违抗朕的旨意,不怕杀身之祸么?”我笑笑,怕就不做了。他叫刘全:“把朕刚才与三郎说的话说给皇贵妃听听,让她长长记性,日后也好有个惧怕。”刘全便告诉我:“适才皇上道:‘稚奴生性聪明,怕不那么好瞒过。’三公子道:‘她起疑是不奇怪的,何况宫中已击板示警,她不会听不见。’皇上道:‘朕恐那冷宫困不住她。’三公子笑道:‘岂止冷宫,我看皇上的羽林都未必拦得住,你的苦心怕是要白费了。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还不如干脆告诉她呢。’皇上叹道:‘朕是怕皇儿公主无依啊,稚奴重情重义,若知朕之病,定什么都不顾的。’三公子道:‘姻缘天定,皇上不必多想了,安心将养吧。’皇上道:‘朕还是恩虑不周,若以萧氏满门相胁,或者可以止住她的步子。’正说着,娘娘便在宫外了。”难为他记得那么清楚,我忍不住笑了。

    “听清了么?”永璘道:“下次违旨前先想想家人。别只顾前不顾后的。”三哥笑道:“他儿子女儿都不放在心上,又怎会在乎家人?早跟你说了,这个女人表面柔弱,性子却拗得紧,你就是不听,有哪个宫妃入冷宫带着妃号的?有这么一顶大帽子,那些寻常宫人怎拦得住?”永璘看着我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办呢?连朕的话都不听,以后谁又管得住你?”我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皇上再不让臣妾起来,臣妾的膝盖都要肿了。”他挥挥手,我方站起来,揉着膝盖站在一边听旨。

    “你坐。”他指指椅子,我要上前,他道:“离朕远一些。”我只得在椅子上坐下。永璘沉吟了一会儿,看着三哥,道:“要不,你送她出去?朕不想连累她。”三哥道:“各人不同,也未必人人受染,她既立意进来,估计是送不出去的,看天意吧。”永璘长长叹了口气,看看我,神色黯然,我笑问:“皇上哪儿不舒服,瞧上去倒是不相干的。”三哥迟疑一下,向两边的宫女太监道:“都退出去。”宫人退下。

    他带我上前,永璘看看他,问:“你想干嘛?难道非得拉上她?”“看看无妨,”三哥道:“小妹小时点过痘,或许不一定会染上。”是……天花?三哥摇摇头,示意永璘侧过身去,轻轻捋起他的上衣,腰部有十几颗红色小痘,有的已发亮,围着腰一圈,我轻轻伸手,刚碰到,永璘便痛哼一声,我忙缩回手,他回头怒:“你做什么?”三哥放下衣服,扶他坐好,对我道:“触之即痛,这方刚刚开始,几日后将遍及腰际,那时痘疹渐渐发展扩大,疼痛难忍,若挨不过去,就……”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永璘斜我一眼,道:“不准哭!”我只好强自忍住,三哥道:“我已设法让师兄师姊去找药,但这病恐怕……”长长叹了口气,即是无药可医。我问:“将痛成何样?”三哥看了永璘一眼,道:“你过几日便可见到。”我默然,那即是说非常人可忍。我坐到床边,握住他的手,道:“臣妾总陪着皇上便是。”他甩开我的手,怒道:“谁要你陪着朕?要你走你不听,朕真恨不得杀了你,也免得你忤逆抗上!”他生病心情自是不好,我也没去计较。三哥道:“事已至此,你骂她也无用,好生养养神吧。”永璘便不再理我,合上眼,靠在床上歇息,三哥自去煎药。

    我拿过永璘刚刚看的书,轻声念给他听。念得口渴了,我伸手要茶,却发现他眼角挂着泪。我俯身伸手要去擦拭,他拂开我的手,我轻轻道:“皇上,臣妾离不开你,你心里知道的。”他道:“你便是这么不听话!”已语带哽咽。侧转了身子,背对着我。

    我道:“皇上吉人天相,一定会好的,臣妾总之陪着皇上的,皇上不要撵臣妾。”他不语,我伏过身去,他在静静流泪,我伸手给他擦,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捏得紧紧的,我痛极,又怕惊动了旁人,不敢叫,只能咬牙忍着。“朕不要你陪着朕!”他狠狠地道:“皇儿公主那么小,你为什么不替他们想想?难道要他们从小就没爹没娘么?”想是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我道:“臣妾也心痛皇儿公主,但臣妾一个人分不成两个,臣妾对皇上说过这道理,如今臣妾不过是实践前诺而已,皇上别难过,皇儿们有太皇太后和姑姑们照应,应无大碍,皇上总该放心她们。”他道:“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姑姑们毕竟是宫人,这后宫险恶,你又不是不知,居然还说这等话,生生要气死朕么?”语气中恨恨不已。我道:“那是天意,即或皇儿身遭不幸,那我们一家在天上相见,也没什么不好。皇上别C心了,将养要紧。”他道:“你一点也不体谅朕之心,疼你何用?”我捂住他的口,道:“皇上别再劳神了,臣妾见了好心痛,您闭上眼休息一会儿,等药煎好了,臣妾再唤您。”他松开了我的手,伸手背擦去泪,道:“朕毕竟拗不过你,你去榻上休息,朕想你时会叫你的。”我答应了一声,没动。他怒:“还不去?”我担心他生气伤神,忙到榻边靠下,两眼却盯着他,不想移开。不多时,他翻转身来,面对我,两人对视半晌,终于都忍不住笑了,我冲他指指心,再并了两个手指的拇指在一起指指天上,做了一个鸟飞之姿,再指指地下,意为: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他轻轻点头,叹了口气,合上眼睛。

    102.奉乾殿内诉衷情

    尽管三哥已在药中放了宁神之物,半夜里,永璘还是痛醒了,我忙走至床前,握住他的手,他忍着痛不叫,额上的汗不停地滚落下来,我看得心痛之极,也不敢开口说话,唯恐一开口就要落泪。天明后,痛渐渐止住了,永璘乏累已极,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手却仍紧紧抓住我的手,我为他擦去汗,轻轻吻了他,坐在床边陪伴。

    三哥轻轻走进来,看了看熟睡的永璘,伸手轻掰开他的手,拉我走到榻边坐下,给我揉手活血,我方忍不住在他怀里吞声而泣。他轻拍我的肩,以示安慰。

    永璘醒后倒还正常,他定力倒好,心情沉重之余脸色尚平静,依旧听三哥将奏折节略一一奏报,间或有意见,也叫三哥写下来,转至殿外。我亲至小厨房,烧菜给他们吃,永璘笑道:“好久没尝到你做的菜了,也不知还能吃几次。”才泄露了心底之悲。我强笑道:“皇上爱吃,臣妾自是天天做,就只怕皇上吃厌了,又要埋怨臣妾不用功学厨艺了。”他笑笑,道:“稚奴做的菜,朕怎会吃厌?你又编排朕了!”三哥转过头,眼中泪光一闪。

    我给永璘夹上菜,道:“皇上别动,臣妾喂你好了。”他笑看三哥一眼,道:“等朕不能动时你再这么着吧,朕还是觉着自己吃着香甜。”我又挟菜给三哥,他看着我们,道:“我必全力救治永璘,你放心!”永璘淡淡地道:“朕相信你会尽力,朕若死了,稚奴是不会独活的,她若死,你怕是也活不了多久吧?”我吃惊地看着他,他缓缓道:“前世鸾俦,今生兄妹,生共富贵,遽尔同归!”我看看三哥,三哥平静地问:“这是我师父说过的谶语,皇上如何晓得?”永璘道:“你们不说,自然会有人告诉朕的。”三哥握住我的手,示意我别害怕,冲永璘笑了笑,道:“皇上果然耳目众多,连这等陈年旧事也翻得出来。”永璘冷笑,吃了一会儿,一搁筷子,走到一边坐下,似乎有点儿赌气了。我走到他身边,坐了,缓缓问:“怎么不高兴啦?不是在说着玩的么。”他冷冷道:“你们前世为夫妻,那朕成了什么了?”我笑,原来是为了这个生气,真象小孩子。我将他的手放在双手中握住,笑道:“皇上不是从不信佛道的么?还曾斥之为惑国之物,如今又怎么将一个道士的话放在心上?何况,前世之事谁还记得?我只晓得今生与皇上之缘,三哥再好,那也只是臣妾的哥哥,与臣妾做不得夫妻。臣妾与皇上育有三个孩儿,皇上还吃这个干醋不成?”说得他自己也笑了。七哄八哄的,再拉了他过来继续吃饭,三哥笑斥:“瞧你那赌气的样子,跟个孩子似的,哪象一国之君?这么多人爱着稚奴,偏你得拥有,不是正说明你之幸么?那么多人嫉妒你一个,你还有什么气好生的?快用膳吧。”说得永璘也颇不好意思起来。

    我睡觉本来警醒,因这几日晚上照顾永璘,白天又不得好生休息,所以永璘起身时竟睡着了未觉,只是在半夜口渴时才醒了过来,正要起身倒点水喝,却见窗前的桌旁坐着一个人。猛可里还真唬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永璘。便轻轻下了榻,拿了衣服过去披在他身上,靠着他坐了下来,将头轻轻放在他的肩上。

    我问:“皇上是不是腰上又痛了?”他道:“朕心思烦乱,睡不着,起来坐坐。”我伸双手挽住他右臂,问:“皇上的心思可愿跟臣妾说说。”他道:“千头万绪的,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我微笑:“自从跟了皇上,还没见皇上有睡不着的时候。”他道:“还是有的,得知母妃是被人害死的那一段时间里,朕常常从恶梦中惊醒,总是梦见朕被人杀了,那时,朕……八九岁上吧,再后来,就是跟稚奴呕气,朕也常常半夜惊醒,一个人对着冷清清的孤月,独坐到天明。”我心中怜惜不已,抬头亲他,他却转过了头不让我的唇碰到他,我轻轻叹口气,道:“皇上,自有了臣妾,皇上定是添了许多无谓的烦恼吧?”他笑了:“嗯,但也有说之不尽的甘甜,稚奴,朕真的很望与你白头到老,每天都厮守在一起。”我道:“臣妾也是。”“可惜……”他又轻叹。我道:“皇上一定会好的,别忘了皇儿还在等着我们教他们读书识字呢。”“朕的皇儿公主……”他失神的道:“朕好想他们啊,也不知他们离开了你,会不会哭得声嘶力竭,小皇儿尤其执拗,朕记得他曾有两天不见你,就哭得嗓子都哑了还不肯停下来,他恋着他的母妃呢。”

    我笑,想象着他们的样子,道:“若非皇上跟三哥,臣妾与两个皇儿都性命难保,历经这样的劫难仍母子平安,恐怕万不有一呢。”他道:“三郎见多识广,说还见过死过去的活转回来的呢。”我道:“三哥肚子里的故事最多。要听他说起来,三天三夜都未必说得完。不过,我看有的也未必属实。”他笑起来,拍拍我的手,道:“朕是相信的,他也没必要说谎欺骗朕,他人品风流,朕好生羡慕他呢。”我笑道:“原来皇上也有羡慕的人,臣妾第一次听皇上说起。”趁他不注意,到底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他一怔之下,又笑了:“下次不准这样,万一真过给了你怎么办?”我道:“那臣妾便与皇上同痛,好过臣妾在旁眼睁睁地看着皇上一人受苦又帮不上忙。”他笑叹:“痴丫头,有朕一个人痛还不够,还要再拉上你?这又不是得赏赐,越多越好的。”我笑,他道:“你来陪着朕,朕初时很生气,但心底里还是开心的,毕竟你还恋着朕,朕平日没白疼你。”我笑道:“臣妾是拍皇上马P来着,料得准君上似怒实喜,臣妾果然没有猜错。”他笑:“用自个儿的性命来拍马P的毕竟不多,朕承情,朕的那些妃子,听着这病过人后,恐怕都退避三舍了吧?”我道:“她们还是想来的,但太皇太后怕人多吵了皇上,所以才没让他们过来。”“欺君之罪!”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道:“朕还不知道她们的心思?有赏赐了都挤着上前,出了事都往后躲着,朕的这些妃子啊……”摇头叹息,我笑道:“臣妾受皇恩最深么,她们自是不能与臣妾相比,皇上正病着,别为这个烦恼了,臣妾吟诗给皇上听可好?”“不用,”他道;“这些天你也够劳神的了,就这么静静坐一会儿。”我道:“那皇上揽着臣妾。”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揽住我的肩,低低道:“你真是个不怕死的!”

    103.辣女侠擅闯宫禁

    正坐着呢,外头似乎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我皱眉,抬眼看永璘,他示意我别开口,静静听着。声音渐大了起来,似乎有女人在说话。我低低取笑:“该不是哪个宫妃也恋着皇上吧?”他淡淡地道:“她们早走了,连养的猫儿狗儿都带走了,再说,又有谁会如你一般地傻呢?”顿了顿,道:“走,去看看。”我随他站起来,走到殿外。

    殿外,一个女子身着蓝衫,手执长剑站在院中,傲视着四周的羽林。三哥负手站在檐下的台阶上看着她。见了我们,羽林宫人都跪下参见,独那女子与三哥并未见礼。永璘抬抬手,一边示意众人起身,一边打量着那女子,淡然问:“你是谁?为何擅闯朕的内廷?”那女子也在打量着永璘:“你便是皇帝么?果然一表人材,难怪萧子风为了你连江湖道义也不顾了。”“大胆!”邱行恭喝:“见了皇上还不跪下回话?”永璘抬手止住他,转向三哥,道;“似乎是来找你的。”对我道:“我们回屋吧,让三郎自己料理。”我却对三哥的事很有兴趣,道:“瞧瞧好么?”他看看我,笑了,道:“好,朕陪你。”回头令人:“搬把椅子来。”太监马上搬了一把双人椅,他搂了我坐下,对三哥道:“朕瞧瞧你怎么断这个案子。”抬手,羽林退到一边,更有人护在了两旁。

    三哥看着那女子,淡淡地道:“你从天山跟到云南,又从云南跟到了扬州,这会儿居然闯进宫里来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说吧。”我笑,人家跟那么远,还会有别的事么?那当然是看上他喽。那女子脸微红,却直视着三哥,道:“我想问你,为什么不杀了梁士奇那狗官?”梁士奇?永璘在我耳边低低道:“是原驻西域的总督,现在任淮扬太守。”那是贬职了,看来永璘也未必喜欢他。三哥道:“我杀不杀他是我的事,你想杀自己动手便是,何必管我?”永璘卟哧笑了起来,这下可惹恼了那个女子,剑尖一挑,指着永璘,问:“是不是为了他?”虽然距离甚远,我还是不禁皱眉,道:“有话好好说便是,干嘛用剑指来指去的,真没规矩!”她轻叱一声,挺剑便刺我,三哥拔剑架开,冷冷道:“你想伤我小妹?只怕还差了点火候。”那女子吃惊:“她便是萧观音?”什么乱七八糟的,永璘也皱起眉,看着那女子,三哥笑了笑,道:“不错,你最好别惹她,不然不但我放你不过,她身边那个男人更是放你不过。”那女子哼了一声,道:“我怕他何来?”那即是说怕三哥了。三哥道:“我这几天有事,待这儿的事完后,我自会去找你了结此事,你走吧,不然别怪我不客气。”那女子长笑,出剑,三哥只是用剑架开来剑,并未还击。听得数声叮叮之后,三哥气定神闲地立着,那女子却踉跄几步,站定后,咬着唇望着三哥,颇有幽怨之色。三哥淡淡的神色,问她:“还要比么?”永璘又忍不住笑了,对三哥道:“她又不是来比剑的。听你日常说江湖儿女多豪迈,怎的在此事上比寻常女儿家还要扭捏?喜欢便是喜欢,又何须掩饰?”周围的人都笑了。那女子的脸一下子红了,看了三哥一眼,见三哥没反应,不由恼羞成怒,道:“我先杀了你这个昏君!”三哥再次架开她的剑,喝:“你胡说什么?”话音未落,一声短笛,那女子喜道:“师姐,快来,有人欺负我!”永璘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倒是比朕的稚奴还会撒娇,明明是你仗剑欺人,却偏说别人欺负你,有趣!”我笑嘻嘻地看着他们斗口,也不开言,瞧上去,三哥是不大喜欢她的了。

    “你又惹祸了!”那声音轻柔地道。我惊讶,这声音如此好听,随着这声音,飘然落下一个白衣女子,容长脸儿,目光如水,温厚可亲,我对永璘道:“好标致的女子!”他笑笑,在我耳边道:“仍比不上朕的稚奴。”我冲他一笑。“师姐!”先前那女子冲白衣女子施礼后,一指萧子风嗔道:“他欺负我!”白衣女子好脾气地笑道:“萧三公子不是这样的人,走吧,跟我回去,别再惹事了。”回头对三哥道:“师妹多有失礼,三公子勿怪。”三哥点点头道:“好说。”白衣女子的目光转向永璘,却怔了怔,永璘笑笑,她的脸更红了,转过头,拉了蓝衫女子的手,道:“走吧,别淘气了。”蓝衫女子甩开她的手,道:“师姐,你怎的总帮着外人?”白衣女子微微笑道:“是你先闯入人家的地方,自然是你先不对。”

    永璘笑对三哥和我道:“总算遇到一个讲理的了,三郎,她是谁啊?”三哥道:“她是青城派的掌门大师姐许琼,那个是她的四师妹顾嫣然。”永璘点点头道:“名字换换倒更贴切些。”三哥道:“其实皇上见过的,上次去西山为娘娘许愿请香,在山门遇见过。”永璘道:“难怪有点眼熟。”我狠掐了他一下,为什么不跟我说?他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那白衣女子许琼道:“可惜我当是不知道他是皇帝,不然定要*他放了陆大人。”永璘笑笑,道:“有三郎在,谅你也没那么容易*问朕。”忽的身子一抖,我忙扶住他,问:“又痛了么?”他点点头,我道:“进屋去吧。”叫人帮我扶起他,正要走,那许琼忽问:“你得了什么病?”我道:“三哥,送她们走吧,别吵了皇上。”

    那女子忽然欺进身来,三哥忙剑指她面门,想迫她回身自救。她左一晃右一闪竟绕了过来,伸手便来抓永璘,我又惊又怒,伸手去推她,她手腕一勾一带,我立即被拉了过去,她的手指已捏住我的脖颈,三哥的剑也已顶在她后心,沉沉道;“放了小妹!”她道:“以我一命换萧观音一命,也不算枉了。”竟凛然不惧。永璘怒:“你敢伤朕的稚奴!”挥手,羽林上前,她的手立即一紧,我登时咳了出来,永璘忙止住羽林,三哥道:“许琼,我与你本无仇怨,但你今日伤我小妹,我却容你不得,反正我小妹已预备一死,你下手吧……”“三郎!”永璘忙道叫:“不可!”

    许琼道:“你似乎得了腰带疹之类的疾病。”三哥道:“你有法子治?”我大喜,她既知病名,当有办法。“此乃不治之症,”许琼沉吟着道:“不过可以试试,有一种草药或可有效,只是远在峨嵋。”三哥收剑入鞘,道;“我去取,麻烦姑娘指点。”许琼放开我,永璘立即拉过我,问:“你怎么样?伤了哪里?”我摇摇头,看着许琼,道:“你如救得了皇上,我什么都答应你。”她看了我一眼,冰冷地道:“我凭什么要救他?”我给她问得一怔,这问题倒是难以回答,料想什么皇上重要啊之类的话,并不会使她放在心上,三哥道:“他是我的朋友,我自当使他活命,只要姑娘帮得此忙,日后定当报答。”许琼打量着三哥,顾嫣然拉拉她的衣袖,低低道:“师姐,答应他吧。”显是希望能以此博得三哥的好感。许琼看看永璘,脸更红了,道:“萧公子,你跟我来吧。”我忙道:“三哥,上林苑有上好的马,你们骑了去,务必快去快回。”三哥点点头,冲许琼道:“许姑娘,我需交待些事情,一个时辰后我在醉仙楼与你相约如何?”她点点头道:“便是这样。”一拉师妹,飘身而去。

    三哥帮我将永璘扶进殿中,放在床上,对我道:“我去取药,这几天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等我回来,懂了吗?”我点点头。他道:“我现在跟陆天放交待医药,你别让人来来打扰。”看向永璘,握了握他的手,目光坚定地道:“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永璘已痛得浑身是汗,但仍咬着牙道:“朕等你,你——一切小心!”三哥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复杂,转身出殿。我陪着永璘,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104.君主垂危拟遗诏

    此后的每一天,永璘的情况都一天比一天差,痛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虽然一直喝药,却无甚效果,看着他咬牙忍痛的样子,我的心都要碎了,可是又帮不了他,心中那份煎熬更是难受无比,恨不能以身相代。他的腰上的痘疹已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也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使他无论躺卧坐立都疼痛无比,三哥说过,一旦痘疹首尾相接,布满腰际,便是无救了。我日夜都查看着那些疹子,提心吊胆的,祈祷哥哥早日回来。

    永璘又一次痛的昏了过去,我在佛前跪经,跟佛祖许愿,只要救得了永璘,愿自请减寿,李大用和刘全都看着我,目光又悲伤又同情。我跪伏在地,禁不住失声痛哭,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稚奴——”永璘轻轻叫,我忙起身,擦去眼泪,走到床边,握住他的手,道:“皇上,臣妾在这儿。”他看看我的眼睛,问:“你又哭过了?”我不语,他轻叹一声,道:“朕的稚奴,真是水做的……”“皇上,”我劝:“您养养神,别多说话了,臣妾在这儿陪着您。”他道:“不,朕有旨要传,你唤人进来。”所谓人,其实就是顾命大臣,这两天一直轮值在殿外,随时准备听永璘遗命的。我难过,刚叫了一声“皇上,”他便笑着止住了我下面的话,道:“趁着朕这会儿还清醒,早些交待了也好放心,叫吧。”我擦干了泪,整整衣服头发,跪在地上叩了个头,道:“臣妾领旨!”走出去,叫进永琮,郑永基,庄士达,萧子庭,邱行恭,窦凌苍,冯卫等几个人。

    他们跪下叩头,我扶起永璘坐靠在床上,喂他喝了几口水,他道;“萧子庭执笔,替朕拟写遗诏吧。”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叩下头去,悲呼“皇上——”“写吧。”永璘道:“朕怕是没多少时间了。”几人抬起头,我冲大哥一使眼色,大哥起身,走到案前,刘全研墨,大哥执笔。永璘道:“朕少年即位,赖太皇太后扶持,平三老之乱,诛邓氏,伐西域,兴农桑,振科举,夙夜勤谨,唯恐天下不治,旦夕用功,唯盼四海清平。然天不假寿,至罹重症,在此生死之际,特颁遗诏如下:朕大行后,即奉皇太子玄云即位,太皇太后辅政,顾命浏阳王永琮,右仆S郑永基,工部侍郎庄士达,吏部侍郎萧子庭,内羽林督领邱行恭,九门提督窦凌苍,京兆尹冯卫赞襄国事,愿诸位齐心辅僻幼主,孝敬太皇太后,完成朕的遗愿,荡平西域,天下大治!”几人叩头:“臣等领旨,谨誓愿于陛直辅僻幼主,孝敬太皇太后,天地可鉴,如有违誓,人神共诛之!”誓愿已毕,永璘歇了一会儿,看看我,道:“萧皇贵妃自侍奉朕以来,恭敬谨慎,尊上爱下,贤德兼备,纯孝共见,今着加封为孝诚仁皇后,朕大行后,尊为皇太后……”“皇上,”我低低打断他,道:“臣妾愿追随皇上,永远侍候皇上,求皇上恩准臣妾随葬!”所有人都抬起头,震惊地望着我,他们虽知永璘宠爱我,但无人相信我会为他殉葬,永琮的目光更是复杂,伤感,绝望,钦佩,嫉妒,一一在眼中掠过。大哥望着我,既伤心又赞赏。永璘盯着我看了半晌,改了口:“朕大行后,如萧皇贵妃殉葬,着即加封为孝诚仁贞纯慈慧贤德淑婉义敏圣善皇后,与朕同葬于乾陵。”顿了顿,又道:“不必再行另置棺椁,即葬于朕的棺椁之内,以了朕与皇贵妃之愿。”我道:“谢皇上殊恩。”这是从未有过之事,自来帝后虽可同葬于一陵,但都分开而葬,不能并棺,墓室也要分开,以示男尊女卑,皇权至上。永璘不但连我的谥号都想好了,更破例让我与他同棺,那是将我放在了与他同等的位置上了,大臣数度震惊之余,都大瞪着眼看着我们,似乎有点不知所措,连遵旨的话也忘了说,只楞楞的跪着。永璘怒色闪过,哼一声:“你们不遵朕旨么?”他们方醒悟过来,叩头道:“臣等遵旨!”永璘道:“浏阳王怀萧侍郎留下,其他人跪安吧。”除了大哥与永琮,其他人叩头退了出去。

    永璘说了这许多话已颇为吃力,闭目休息了良久,才睁开眼,我忙端上参汤给他喝了几口,他才道:“永琮是四弟,萧子庭是我内兄,你们都是朕的至亲,有一件生要的事朕要托付给你们。”两人叩头:“臣等愿奉皇上旨意。”永璘道:“皇长子虽为太子,但资质过于平庸,不堪大用,朕与皇贵妃之子玄成聪慧,但年龄太小,故朕要你们听好:七年之后,待皇三子长成,即废皇长子之帝位,传于皇三子玄成,你们听明白了吗?”两人对望一眼,不敢回答。我低低道:“皇上,这么做无异于篡位弑君,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啊——”永璘道:“朕自然知道,决不让你二人为难——李大用!”李公公走过来。永璘道:“去将朕的另一份遗诏拿来!”李大用走到一幅巨画前,移开画,打开暗格,取出一份黄绫诏书,捧到床前,永璘道:“念!”李大用打开诏书,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三子玄成,聪明颖慧,谦度有礼,勤奋好学,纯孝宽容,深肖朕躬,朕意将皇位传于皇三子玄成,着浏阳王永琮,左仆S萧子庭共同辅政,钦此!”原来他连大哥后来的爵位都立好了。“给他们看看!”永璘道。两人接过看了看又还给了李公公。“朕已加盖了御玺,”永璘道:“这份在朕死后将由太皇太后保存,七年之后再行颁旨。二卿可即奉旨行事,将朕皇长子幽于长宁宫,永不赦出,明白了吗?”说到后来语气已颇为严厉。两人含泪叩头领旨。“你们去吧,”永璘疲惫地道,额上全是冷汗,痛又开始发作了。我示意他们速速离去,两人均看了看我,叩头离开。

    我和李大用扶永璘躺下,他痛得难忍,又挣扎着坐起来,脸色发灰,浑身颤抖,紧紧咬着牙忍着痛,那只手已将我的手捏得发白,我低低道:“皇上,臣妾吟诗给你听吧。”他不答,似已听不见我的声音。我低吟道:“上邪,我欲与君长相知,长命无绝衰,山财贸棱,江水为竭,科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他闭上眼,抖得更加厉害,李大用已悄悄传进了太医们,都跪在地上等旨意看脉。我再度在他耳边低吟:“枕前发尽千般愿,欲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砣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加南面,休即未能休,要休且待三更见日头。”他的唇微微抖动,我凑近前去,听他断断续续地道:“华……华……山……畿……”我点点头,道:“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欢爱若见怜,棺木为侬开。”未及吟完,永璘忽然停止了抖动,垂下了头。我大惊,忙叫:“皇上!”放下他来,陆天放等忙上前看脉搏,过了良久,他转身跪了下来,悲声道:“娘娘,皇上——龙驭宾天了!”我的头一下子晕了,他……就这么离我而去了么?他不是说要护持我的一生,陪伴我的一生么?周围哭了起来,这一声反倒提醒了我,我道:“不准哭!”声音冷而生硬。他们吓得止住了悲声,呆望着我,无助又茫然。我道:“萧子风回来之前,谁也不准将这个消息传扬出去,否则即行乱杖打死!听明白了吗?!”他们怔了一会儿,忙叩头道;“遵娘娘懿旨!”我对御医们道:“你们都下去,在偏殿候旨!”对刘全使个眼色,他微一点头,领太医们去偏殿监视起来。我深深吸口气,叫:“李大用,拿参汤来!”李大用端来了参汤。我让他帮忙看了永璘的痘疹,并未相接,于是让太监们放平永璘躺在床上,道:“撬开皇上牙关,把参汤灌下去!”李大用领人上前,撬开永璘的牙关,将参汤灌下去。我道:“你们去吧,我陪着皇上!”将永璘的手握在手中,他的手并未变冷,尽管已察觉不到呼吸,以前都是他暖着我的手,现在该我来暖他了。

    105.施圣手三郎回天

    就这样坐着陪他,每隔一个时辰叫人灌他一次参汤,时不时跟他说会儿话,我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三哥道:“小妹!”方才醒悟尚在人间。

    三哥急步走到床边,搭了搭永璘的脉,又翻开他的眼睛看了一下,问我:“这样有多久了?”我不知道。李大用代答:“两天了。”三哥点点头道:“幸好你们灌了他参汤。”我看着他,不知是喜是悲。“小妹让开!”三哥道。我站起来,退到一边。三哥让李大用扶住了永璘,坐到他身后,盘膝,让永璘的背对着自己。闭目,过了良久,伸出双掌重重拍在永璘背上,永璘浑身一震,张口,一大口浓黑的血喷了出来,刘全伸手探息,喜道:“娘娘,皇上活过来了。”我脸上湿湿的,一个人影闪身而进,见状,立即坐到永璘身前,李大用要斥,我已看清是许琼,摇手止住他,只见她与三哥一模一样地坐姿,也是伸双手抵在永璘胸前,过了良久,永璘咳嗽起来,缓缓睁开眼,叫:“稚奴!”我悲喜交集,道:“皇上!”他缓缓转过头,冲我微微一笑,随即合上了眼。三哥收掌,放他躺下。急叫入陆天放,从背后包裹中取出药,写了方子,让他速去煎药,陆天放一路小跑着去了。

    我不问三哥情况怎样,知道他会尽全力救治永璘,事已至此,听天由命吧,所有人都已尽力了。

    三哥叫人放了沙漏,每隔一刻钟看一次脉,许琼坐在桌前,以手支颐,不知出神地在想什么,我让人拿经书来抄,为永璘祈福。

    药终于煎好了,陆天放亲自配药,亲自煎制,亲手端了上来。三哥扶起永璘,许琼走上前接过药,三哥在永璘背上一拍,永璘张开口,许琼手一抖,已将药灌了进去,手法快得要命,永璘自然地一闭上嘴,许琼便在他胸前拍了一下,永璘竟未丝毫呕出,囫囵吞下了药。我松口气,能喝下去总是好的。三哥放下永璘,又取出药来,捣碎了,和着药粉打成浆,与许琼两个将药粉厚厚涂在永璘腰间,裹了白绫,才放下衣服,扶他躺下。两人身手既快,配合又妙到毫巅,不一时已弄停当,我深自佩服,不愧是练武之人,换作我,还不知怎样的手忙脚乱呢。三哥走过来,对我道:“你去休息一会儿吧,这儿我守着。”我摇摇头,哪里睡得着呢?我对他道:“替我谢谢许姑娘。”他道:“不必谢,理当如此,我也救过她的门人。”我问:“你与那顾姑娘是否就是因此才相识的?”他道:“小妹的确聪明。”我复专心抄经。

    三哥每天一次给永璘推宫过血,输入真气(许琼说的),再辅以药物,五天后,永璘终于醒了过来,他伸出手,我上前握住,他喃喃叫:“稚奴……”我道:“皇上别说话,伤神的,稚奴就在这儿,一直陪着你的。”他浮出一丝笑容,合上眼,我紧紧握着他的手,心中充满喜悦。

    十来天后,永璘腰上的痘疹开始发黑,有的地方开始结痂,也不再有新的痘疹产生,我方始松了口气,三哥交代了陆天放用药事宜,闭门大睡,他这十几天后不眠不休着实累了。许琼告辞,我感于她相救之思恩,将永璘赐我的皇贵妃小玺送了给她,那是封妃后不久,永璘得到一块上好的黄田石,遂叫人雕了“珩之宝”三个字,赠予我的。本是玩的,所以也没多少用处,取一点心意罢了。她看不上珍珠玉玩,只有送随身之物方显诚意,她也没谢,接过就走了。我仍守候着永璘。

    永璘就这样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痘疹渐渐缩水,发暗,平复,消失,最后只留下淡淡的印子,三哥亲自诊脉,喂药,陆天放亲自抓药煎药,我亲自守护,他的精神一天比一天渐长,一个金月后,已能下床行走,虽仍时有隐痛,却是不碍了。我并没有欣喜若狂,这一番生生死死已让我力尽神疲,心力交瘁,心思反而格外宁静,大喜大悲是没有了,只有静静的喜悦与欣慰。三哥告诉匀若不一次治愈,以后仍会时时疼痛难忍,所以在调养的时日城不能费神,劳累或受到大的刺激。永璘是个闲不下来的人,精神稍复就要看折,我劝止住了,反正已好了,也不迟在这几个月,务必完全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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