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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世骇俗小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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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什么叫作记忆,因为记忆是相对忘却而言的。我在识字后看过许多书,书中居然说什么人的记忆一般是从五岁开始的,五岁以前的事不会留下什么印象,我以为那是胡说。可周围的人都说他们忘记了这忘记了那,我才怀疑是不是自己错了。对于我来说,我从出生到现在的事情就像刚刚发生一样,清楚地呈现在脑子里。你若是不信,让我给你讲上一段,别吃惊哦。

    第一次看到这世界,当然是觉得一片光明,眼前晃动的是白大褂,后来才知道,那是接生我的医生。但我听到的却不是什么美妙的声音,居然是刺耳的尖叫。我当时不会知道,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我的样子吓坏了她,以至于她手一抖,把我丢进了一个盛满水的盆里,我瘦小的脑袋在盆沿上一磕,一种愉快的感觉霎时传遍我的全身,我的意志立刻被调动得活跃起来,发出清脆的笑声。而当时那个屋子——产房里的人,都骇得呆呆地立着,他们的确是见到了怪物:我全身的皮肤是青白青白的,像是煮熟的J蛋白,更令他们骇异的是,我身体的内脏,居然可以透过玻璃般的皮肤隐约可见。你想,见多识广的医生尚且如此吃惊,我那可怜的妈妈,也是在想得到一睹产儿的幸福时,一头歪倒晕过去的。

    都说骨R亲,我那时没感觉到,是太小了,落地不到一分钟啊,智力肯定处在未发育阶段,但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感动的。产房里那个唯一的男人——我爸爸,瞪着皮球般的眼,一步一步挪过来,用手指头捅我的身体,我总感觉到他身上有股亲切的味道,也静静地看着他,他捅了我几下,见我没什么动作,就胆大了,又挑着我的身体将我翻了个身,我觉得痒痒,就攥住了他的指头,他吓得一下子把指头抽了回去。也就是在这时,那位接产的大夫才魂归身体,颤着声音说:“怪——怪——”估计她是要说“怪物”的,可终究没说出来,也许是职业的涵养使她有如此见怪不惊的素质吧。

    亏得当时人们的新闻意识不太强,也有赖当时的通讯事业不像今天一样发达。我出生引起的轰动效应也局限在妇产科,参观人员主要是一些医生。但众人的议论很可能鼓动了爸爸对我的仇恨,因为每一个参观过我的人都要用怪怪的眼光将他浑身上下打量。是呀,但有知识的人谁会想不到“遗传”这个通俗的概念呢?遗憾的是爸爸确实是被冤枉了,当时是夏天,他半袖衫下L着的两半截胳膊分明告诉每一个怀疑他的人,他的皮肤R色正常。至于这儿子,嘿嘿——不知道人们怎么想,他肯定没往好处想。

    可怜的妈妈还未从昏厥中恢复过来,便无端受到人们的诸多猜疑,以她的聪明,肯定能够感受得到。不幸的我从一降生,便给这个家庭带来了不幸,使原本两小无猜,长大后也心心相印,婚后尽管两地生活却相互无比信任的父母从此在情感上产生了无法修补的裂痕。罪过呀罪过,要是当时的我能意识到这一点,一头扎进那盆水里,极有可能将我这个罪恶的生命早早消灭的,后来,就任谁也做不到这点了。

    当时的我很傻,沉浸在加入人世的巨大幸福中,友好地看着每一个参观我的人,一旦他们的指头触及我的身体,我便在痒痒的感觉中还以咯咯的笑声,他们的诧异似乎更激起我的好胜,我还会眨眼传情呢。也幸亏我们生活的地方算是个不大的城市,人们的素质普遍较高,只有一人说了句“弃掉吧”,立刻引来众多人的指责:生命,这是生命呀!一位老年男医生的低低的自语让我听个正着,他嘟囔着:“这可有极高的医学研究价值呀!”我当时不懂他的话,只能记住他发出的音节,至少在五年后才准确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可那时,以我先天的聪明,我还是感到了他的不怀好意。

    医院是不能呆的,再让人参观下去,爸妈会疯掉的。他们便强扎挣着早早出院回家,那位男老医生威胁说:“好好养着孩子啊,别犯弃婴罪。”爸爸听了浑身哆嗦,也许是这话正打在他的要害上。那医生又说:“要是你们觉得生活困难,也可以送来让我们养着。”妈妈听了,一直闭着的眼睛一亮,S出希望的光芒。但爸爸更聪明,不愿意把一个证据似的东西送到别人手里,一声不吭地抱着我走出产房。还是那位主张弃掉我的好心人跟上来,叹口气说:“刚出生的孩子是不容易养的,出生三天后才能保住半条命呢。千万要小心啊,别让他奶水呛着,让被子一类的东西堵着,更别染什么毛病啊,人嫩,脆着呢。”爸爸听了,居然鞠躬连声说了谢谢。

    随后爸爸就开始对我的谋杀,但他整整考虑了三天,错过了良机。其时,我在被饿三天后,于某天深夜,趁母亲熟睡,拱着拱着找到了她的茹头,猛吸之下,忽然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力量灌注入我全身,立刻,一种坚强而又轻松的感觉漫布了我的身体。她在梦中惊醒后发出一声惊叫,但终于没有撤走她的茹头,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又把另一个茹头换着塞入我的口中。我忽然间泪如雨下,竟然浸湿了妈妈的整个茹房。她猛然挣脱我的吮吸,跳到地上开了灯,欣喜地喊道:“找到了,找到了!”爸爸被她的喊声惊醒,不满地说:“嚷什么呀嚷?”妈妈全然不顾他的指责,在桌上铺开纸,刷刷地书写开来。后来我才知道,就是在那一刻,她忽然悟出一个几年来没有攻克的难题。第二天她就要去上班,但爸爸拦住了她,说会出人命的。她还是强烈要求见领导,领导被她感动,专程到我家接见了她,她把自己连夜书写出来的成果交给领导,领导大喜过望,立刻上报请功。妈妈为此风光了好久,大报小报登了不少次,并成了当年的劳模,也因此结识了一个市里的小头目。

    哦,我应该先说说妈妈的工作单位,她在市里的一家科研所工作,还算骨干,平时总是做各种实验,据说还承担了国家级的攻关项目呢。顺便也说说爸爸的工作单位,他在一支勘探队任技术骨干,专门探测稀有金属。两人平时也够忙,聚到一起的机会并不多,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出生,要不是我的出现给他们带来不幸的话,他们应该是千千万万对幸福夫妻之一了。

    这下该说爸爸对我的谋杀了。首先,他怀疑我来路不正,因为他身体健壮,相貌英俊;母亲也身材苗条,国色天香,以任何遗传方式,都不会有我这么个怪异人物下降人世。但这并不是他谋杀我的最直接原因。从我的身体到我的各种表现,都已经显示出祸胎的端倪。留着我,分明是在向世人昭示他的耻辱,于是他开始了完美的谋杀行动。

    第一次是在一天夜里妈妈睡着后,他偷偷地靠近来,用被子蒙在我的头上,然后把两个枕头压在我的身上,想让我窒息而死。做完这些,他蹑手蹑脚地回床上睡觉去了。他没能等到妈妈醒来发现我死去的惊叫,竟然在期盼中睡着了。等他醒来时,想看看他的成果,却发现,两个枕头早已被扔到地上,被子半遮在我身上,我还在甜甜地笑呢。他以为是妈妈发现了他的企图,愤而破坏他的计划。但事实上是他先妈妈醒来的,他最多睡了半个小时。当妈妈醒来,喋喋不休地指责他不该把枕头碰到地上时,他傻着眼瞪我。不相信三天的我能有力气把两个枕头掀翻到地上。

    第二次机会更绝。傻乎乎的妈妈陶醉在她科研成功的喜悦中,竟然把我交给爸爸,让他帮我洗个澡。正中下怀,他在澡盆里放满了水,狠狠地把我扔进去,这次,我又被磕了脑袋,但我又一次体验到了神奇的快感,又了出愉快地笑声。笑声更加激怒了他,他把我的脑袋按入水中,想让我呛水而死。水的世界使我神智清明,感觉有许多信息挤入大脑中,一下子明白了他的用意。我很想告诉他:“爸爸,你这样做是没用的,应该换种方式。”可惜啊,我那时口头表达能力根本没有,就只好用两只小手划拉着水玩,感觉挺好的呀。他足足按了我十来分钟,很用力的,只是我始终没有停止玩水的动作,他是不是手酸困了,或者是绝望了,终于松开了手。

    我想爸爸也一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有志之士,两次的失败使他更加精心策划万无一失的计划。他的智力一定也不低,应该是天才的罪犯。他把邻居家的一只狗偷偷关进地窖,饿了三天,一次趁妈妈午休,他把这只饿狗放进家中,想让它吃掉我。当然,爸爸并没有丧尽天良,他肯定是不忍心目睹这悲惨的场面,所以躲得老远假装午休去了,还是想让妈妈先发现。这只狗厉害,它的嗅觉很灵,直扑我的小床而来,嘴张得老大,口中的牙白白的,太好玩了。也就在扑近我时,它硬生生地刹住步子,发出低低的呜呜声,然后用它的饿得少气无力的脑袋拱我的身子,以示友好。爸爸这次又是先妈妈“醒”来了,他所能做的,就是把那只饿昏的狗拖出去,喂它水和吃的东西,让它跑回家去。

    不知是我的“饭量”太大还是妈妈的奶水不足,不到半个月,就改喂我奶粉了。这又给爸爸创造了极好的机会,他说妈妈太累了,晚上的几顿就由他来喂吧,还让妈妈好生感激他呢。他买了不知是什么药,应该是按常规来说能够让我送命的东西,掺在奶粉里让我喝下去,这次,我竟然会说话了,喝下去不到一小时。他静静地看着我,想看着我的灵魂离开我的小身体,然后他去忏悔。可我竟然张口喊了一声:“爸爸!”而且清晰响亮。我想我是不孝的,仅这一声,就让我这位走四方见识广的爸爸惊跳起来,然后仰倒在地,昏死过去。

    从此,他打消了谋杀我的念头,但不久他就上班去了,两年内没有回家。听说单位上还重重地表扬了他呢,在一定范围内出了大名。从此,我也只能和我那可怜的妈妈相依为命了,我一天比一天觉得离不开妈妈了。可我对妈妈的依恋对她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妈妈出名后认识的那位市里的小头目经常找她,可她又不能丢下我不管。有好几次,我看到妈妈神色忧郁有看着我。不过,我还是很感激我的妈妈,她不知怎么研究出的方子,把一些粉一类的东西涂在我身上,便遮住了那青白的皮肤,和正常人的很相似了。这也应该是她的科研成果吧。

    也有三次,我给妈妈带来了不愉快。

    第一次,我分明地从他和那个头目的眼里看到了碰撞出的火花,也许命里注定我是为爸爸站岗放哨的忠实卫士,这种火花使我很不舒服。他俩很想让这种星星之火演成燎原之势,只是感觉不舒服的我哼哼唧唧起着干扰破坏作用。我能看出那个头目心中的怒火,当然也能看出妈妈内心的无奈,她还没有到能抛下我的地步。那个头目尽量想把我掩在背后,以便能扩大对妈妈的“侵略”,可我的声音的存在却总是使妈妈状态低迷。他俩几次靠近,几次分开,妈妈幽幽的叹气声总能让我的不舒服得到及时缓减,而那个头目的最终离去彻底解除了困扰我近一小时的难受。

    妈妈还是下了决心,当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再一次袭击我的时候,她给我喂了一些药,想让我安静地睡一会儿。然后,她把我抱放到一个宽大的破沙发上,就和那头目关上了卧室的门。当难受的感觉变得强烈时,我忽然站立起来,向那个关上的门扑去。当时的我只有两个多月大呀,所以,当我出现在半L的两人面前时,妈妈几乎昏了过去,那头目的眼睛瞪得要胀破了眼眶,嘴巴至少张大了三分钟。

    第三次,是那个头目亲自动手,用一根红裤带将我绑在床腿上,妈妈的制止是很软弱的。我大笑,觉得很不舒服,他的手在颤抖,额上冒了一头汗,但他还是坚持完成了他的计划。接着,他拖着妈妈又走进了卧室。我在笑声中感觉到一种来自心底的痛苦,搅得我全身扭动,我想跳起,可被束缚着,我想挣开这种束缚,接着便感觉全身得到了自由。当我再次撞开那道上了锁的门时,我看到了惊吓中跳到地上的头目,也看到了半躺着的妈妈,天呀,那可是我看到的最丑陋的男女了。

    三次终以我的成功和头目的失败告终。可头目毕竟是头目,妈妈渐渐不像妈妈了。她有时盯着我的双眼似乎有了仇恨,如果不是我低低的呼唤声让她落泪,或许她的慈祥会被仇恨消灭。可后来,她还是有几次狠心地抛下了我,找头目去了。我遭受了比前三次更大的痛苦,我知道头目最终取得了胜利,我还是不够强大啊。

    有一次,妈妈抱住我,泪如泉涌地说:“儿呀,也许命里你就是我的克星,可妈妈也是人呀,你长大了就会知道的。你爸爸能扔下我们不管,可妈妈得养活你呀。”而我的泪也伴着她的泪流在一起,两人的泪交织着在两个脸上欢快下向滚动。妈妈忽然放下我,又跳了起来,大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接着又在纸上写画起来。不久,她又一次因攻克一项难题而获得奖励,可惜奖金不算多,她买了十几袋奶粉,也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服。嗬,我看到妈妈穿上新衣服的样子了,真好看呀!

    唉,你看我,都说了些什么呀。人说“家丑不可外扬”,我说的这些怕就是家丑吧。不过,为了证明我真的能记住一切,就说给你听了。你要是够朋友,就别出去给我乱说。当然,你要是想听我的其他事情,我也愿意告诉你。要是我这点家丑能换来点钱——嘿嘿,钱是好东西吧——也算体现了它的价值了。其实,钱对我来说真没有什么用处的,但大家都觉得钱是好东西,我要是有了钱,就把这好东西送给你。条件是,你得做我的朋友,听说朋友比钱还好,你说是吗?

    下回聊什么好呢?

    小铁人二

    我出生后的三个月内不算平安,之后倒也没什么意外。可是就在我约五个月大小时,又开始出现麻烦了。

    我会笑,会说话,会走路,怎么也不像一个五个月大小的孩子。但我的思想却比较简单,对事物的认识只是感性的,所有反应都只是下意识的,更别说什么分析总结了。可这一次,我感觉自己有了飞跃般的进步。

    忘了告诉大家,其实我是没有睡觉这种习惯的。但我也会感觉疲累,别人睡觉时我也会闭上眼睛躺着,只不过那种时候别人的思维停顿了,我却继续着。也就是说,别人的睡觉是一种没有知觉的状态,而我,还比较清醒呢。所以,有天夜里,我在“睡觉”时,感觉到了厨房里的动静。我没有喊也没有动,一是因为我那时太小,意识中没有“危险”这个概念;二是我感受到一种微弱的亲切感,接收到一星来自父亲的信息。但紧接着,我就嗅到一种令我神清气爽的味道,而且,随着这种味道的加强,我越来越感觉到了一种享受。我就一动不动地享受着,好象大脑在飞速地转动,一种叫“思维”的东西正在形成。呵呵,后来才知道,这东西在普通孩子的身上,得七八岁才可能有啊。

    就这么越来越舒服地躺了半个多小时,我的大脑中忽然有类似红灯的东西闪着,而且越闪越频繁了。这是什么?我用自己的“思维”一搜索:不好!我忽地坐起来。我清楚地意识到,这种被我视为享受的东西,却对我的母亲造成致命的威胁。果然,我的母亲一动不动的躺着,但她绝对不是像我一样在“享受”,我感觉她好像停顿了思维。我该怎么办呢?我的思维飞速地动转着,它指示我下地,进到厨房,踩上一个凳子,把一个开关旋转——那是煤气的阀门啊。有人进到了我的家,打开了煤气阀门,要毒死我们母子俩。现在,我是母亲的救星了。然后,我再按思维的指令,也是踩着凳子,爬上窗户,打开窗子,放进新鲜的空气来。然后,我再将一块毛巾弄湿了,贴到母亲的脸上。又去搬动她的身体。你肯定想象不到我的力气,我能够晃动母亲的胳膊,也能自如地将她的腿屈回。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但我却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思维的指令。当然,我现在明白,你们一定也明白,我在救我的母亲。

    母亲睁开了美丽的眼睛,慢慢地吃力地扭动沉重的脑袋。我当时的表达多么笨拙啊,指着厨房,简单地说:“人,煤气。”

    在我重复第三遍时,母亲明白了,她软弱无力的手臂忽地将我抱住,像检查什么似的浑身打量着我,确信我万无一失后,她的泪涌上眼眶,又顺腮留下来。尽管我很不讨她喜欢,可母爱是天然的啊,这不,关键的时候,她还是最关心我的。当然,我的泪也无声地流下来,又一次沾到母亲的脸上,她忽地坐起来,大骂了一声:“你这个混蛋!”然后,她开亮了灯,坐在桌上书写起来,这次她写的不是研究课题,而是给爸爸的信。我不识字,她也没有告诉我,但我就是知道,她每写一行,我就明白了一行的意思。唉,家丑不可外扬,信的内容还是不和你们说了吧。不过,你也能猜到的,煤气事件与我爸爸有绝对的关系。

    如果我的爸爸就此罢休,他也不配做我的爸爸了,我说过,他有坚强的意志,不达目的决不停手。呵呵,也许他当年就是这样把母亲追到手的。可用这种毅力来对待我们可怜的母子,就有点不够男子汉大丈夫了。

    另一个深夜,我闭着眼睛,在数着母亲微微的香鼾,大脑出现的“屏幕”上,发现一个黑影爬上了我家的窗户。他的来意我一目了然——冲着我。但没有红色警报闪起,况且,又有爸爸的信息附在他身上。我当时虽有意识,但意识还比较朦胧,不可能清楚地分析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信息,所以不能对它做出正确的判断,只有对爸爸的一种强烈的追求。便一动不动地躺着,让他轻手轻脚地潜入了卧室。他显得何等有经验,夜里便能看出我处的位置,直奔我的床而来,拉一条被单蒙住我的头,一下子把我抱起来,三腾两跃便出了屋子。

    也许你会错误理解,这不是偷,也不是拐,他是来杀我的。所以把我偷出来杀,是因为他被告知,简单的手段是杀不了我的。可我当时一点也不怕,据我的思维告诉我,他对我构不成威胁。我愿意被他抱出来的原因,也是思维告诉我,我应该被他抱出来。

    他走得好远啊,一直走到黎明。不行,我得告诉妈妈,我没事,不能让她醒来后看到我不在而痛苦。你不知道我用什么方法和她联系吧,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应该这样,就一定能够告诉她,这事全是委托我的思维办的。然后,我想看这个人要把我怎么样。

    哈哈,你看过不少故事书吧,那上面的坏人是什么形象?就我看过的有限的几本书中,描写的坏人就他这样,满脸的凶恶之气,一看就是良心歪在了一边。当然,他的手脚很大,说明力气也不小。他把我扔到地上的当口,我看到了他的面貌,也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真正的荒郊野外啊。他凝视我片刻,一定是不相信我那么难以杀死。然后,他伸出双手,摸向我的喉咙,起先是轻轻的,弄得我痒痒,然后逐渐加大力气,我感觉呼吸不畅,但有一种快感传向全身,便干脆闭了呼吸,任由他使劲。他肯定是感觉到了我呼吸的停止,惨白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便松开了手。而我的快感依然在,便咯咯地笑起来,声音很大。他大吃一惊,脸立刻变黑,又迅速把双手卡向我的喉咙,害得我只好停住笑声,再闭上呼吸。这次他卡得时间好长,有力的双手不再有力,粗壮的胳膊发起了抖,才停了下来,担心地凑近我,验证我的生死。任何快感,延续的时间长了,也便索然无味,我叹了一口气,想告诉他,别再这样,我已经感觉不愉快了,最好换种方法。但没等我开口,他便跳了起来。也许他这才相信,我确是不容易杀死的。我忽然也打消了和他说话的念头,想看看他还有什么好的办法。

    他应该是位优秀的杀手,因为他懂得,尽管用刀是最差劲的方法,但如果用刀将人的肢体分离,生命该如何依附?所以他拔出了刀。

    你肯定猜不出,当然我当时也没想到,我的思维会发生这样的反应。当他的刀在晨起的阳光下闪出惨白的光时,我的意识里忽然清晰地闪起了绿光,而且很强烈。这便使我对他的刀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望。这位优秀的杀手使刀既准又狠,一下子便触在我的项际,随着一丝冰凉的快感传过,我感觉一阵轻松,呵呵,天地居然在我的视野里旋转了几次,原来是我的头离开了身体,滚到一边了。

    杀手的行为使我对他很尊重。他不慌不忙地将我的头捧起,吹了吹,我眨了眨眼,对他笑笑。他吓了一跳,手抖着,但终于没有将我的头扔掉,而是抖抖索索地放在一块岩石上,小心翼翼地跪下来,出人意料地给我叩了三个头。好可笑呀!我还是抑制了笑声——经历这么多事后,我能没有点自制能力吗?现在要是笑出声来,怕是这位杀手没法再表演下去了吧。他低头看我的身体时,又跳了起来——血,那血怎么是青色的呢?我不奇怪,因为我本来就不知道血应该是什么颜色的,或者,纵使我当时知道别人的血是红色的,也可能会以为,还有青色的血存在。所以说杀手是优秀的,我对他尊重,也因为他跳起来后很快又镇定了。发生在我这样的人身上的事情,每件都吃惊的话,不被惊吓死才怪。他的任务是杀死我,而不是吓死他自己。他抖着声音对自己说:“刀在我手里,怕他什么?他的头都被我下了,还能怎么样?”人要是都能有他这种临危不惧的品质,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接着,他便用刀肢解我的身体,然后,东一块,西一块,都挖坑掩埋了。而且,每埋下一块,都要磕一个头。十分认真的。最后才回到我的头这里。

    “你很累吧?”我突然对他冒出一句话,因为我看他的额头在淌汗了。在我的意识里,他这是在帮助我,因此我很同情他的忙碌。我相信,这样说时我一定是笑咪咪的。因为我已经知道,感谢人的话应该笑着说出来。可他还是被我吓着了,愣怔着站了足有一分钟,才想后退,可粗壮的腿居然支持不了他的身体,软软地倒在我的头颅下。“你——你是——是人吗?”他带着喘息问我。

    人?人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难住我了。可我的思维还在呀,于是我马上回答:“我和你一样呀,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他怔怔地盯着我——不,应该说是盯着我的头看了好久,杀手的优秀本质很快驱走人性的胆怯,低低的说:“可——可你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我不知道他说的这样是什么,应该是指杀不死的意思吧。这个问题我又怎么能知道。人为什么会死,怎么才会死,对我来说,当时是一个极其深奥的问题。“要不,你换其他法子试试。”我好心地对他说,就算我是一个特殊的人,也具有人的一般品质——恻隐之心!不愿意看他失败后这痛苦的样子。

    “可你只剩下头了呀——”他摇着头,不敢对我的头下手了。

    我的意识告诉我,应该鼓励他重来。于是我笑了一下,决定给他机会,我的肢体便从东西南北各个方向破土而出,聚到头下组合起来。遗憾的是,衣服却破碎不堪了。他又惊吓得全身仰倒了,而且,抖动得厉害。我不知道怎么来安慰他,只好等着,过了好久,看他能爬起来时,说:“要不,你重新来一次,先从头上下手。”

    他慢慢定了神,可能是觉得我不会伤害他吧,也觉得我的话有理,便试探地问:“你——你不怪我?”我当然不会怪他的。他想了想,捡起一块大石头,对准我的脑袋,狠狠砸了下来,一阵巨大的快感传来,顿时我觉得千百只眼睛在看世界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占据了我的意识。我看到,我的头成了稀烂,青色的Y体——血淌了一地,而本来的眼睛,当然看不到东西了。

    “哈哈哈——”我快乐地大笑起来,他尽管早有准备,也还是吓得又一次倒地。他不知道我的笑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腹腔的那种气,怎么还能传到已经稀烂的头颅,然后再从口腔传出?但他优秀杀手的本能此刻也淋淳尽致地发挥出来,立刻战胜恐惧,从地上爬起,飞快地动刀,将我全身再次肢解——这次居然没有血从身体淌出——迅速抛得七零八落。

    像是完成什么重大使命,我的意识立刻命令肢体组合,于是,也就是杀手抛完最后一块,刚在张大嘴喘气时,我全身迅速组合完毕。杀手眼现惊诧,脸呈绝望,悲叹一声,颓然倒地。我却体验到了巨大的轻松,心中便充满了对杀手的感激。

    “你是神!”他脱口而出。失败的感觉一定笼罩了他全身,因为他几乎是在痉挛。我不忍看他这样,便笑着说:“我是爸爸和妈妈生下的。”他当然知道人是不可能生下神的,再说,现在科学发达,人世间什么样的奇事都可能有。我的话鼓舞了他,他勉强笑笑,叹气说:“可我已经全身无力了。”

    “那就休息一会儿。”妈妈做家务累了,就常常休息一会儿,我已经了解这点了,便安慰他,“有吃的吗,吃点再说。”我也知道,人是得吃东西的,尤其是干力气活。

    他应该是人类中最胆大的那种吧,点点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面包和饮料,问我:“你要点吗?”有谁见过一个杀手给他的猎物东西吃呢?在他杀我之前,我也很愿意吃东西的,可现在,我觉得浑身轻松,不愿意接受食物了。他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喝起来。然后居然眯眼躺了一会儿。我是坐着的,我感觉轻风从身上拂过,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好舒服呀,而且,周身的力量在渐渐地增加。

    他找了一处松软的地方,用刀在地上掘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掘出一个不小的坑,然后,走近我,商量着说:“我想把你埋进去,行吗?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总感觉有点对不起他,哪能不愿意呢,便爽快地答应了,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欣喜,大概他也预料到这不会是什么好的办法。不过,当时我能猜测到他的想法,做为杀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必须尽他的努力,尝试他所能运用的各种手段。当我躺进坑里时,他好心地嘱咐我说:“闭上嘴和眼睛,小心,我要埋土了。”我感激地冲他笑笑,闭不闭有什么关系呢?但我还是闭上了,让他放心点干吧。

    土一层层地覆盖在我身上,我渐渐闭上呼吸,眼前没了阳光,另一种光明却呈现在我眼前。先是迷朦的,一团团如烟如雾,继而渐渐清朗。高大的树木,各种见所未见的飞禽走兽,在我眼前飞逝着晃过。最后,是类似人的动物。哦,我有点明白了,大地给我的是它的历史,我从泥土里呼吸到了大地的信息。这一掩埋,我获得了不少的知识呀。如果你还记得我不会忘记所有的东西的话,就能知道我这时的收获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在地下过了多少时间,只是不停地获得信息。当眼前这一景消失,代之以地上的阳光和杀手那张沮丧的脸时,我跳了出来。他告诉我,我被埋了一天一夜。

    你说,我能不感谢这位杀手吗?他使我抛却了胎带的血Y,换取了全身的轻松;也使我进入大地中,获取了无数的信息,将来不知会如何受用。我应该继续配合他。一方面这是我的同情之心使然,另一方面,我的思维也指令我继续下去。

    哦,我的母亲会担心我吗?我再告诉她一声吧,我很好的。

    你看看,我又耽搁了你不少时间,你休息一下吧,人应该适时休息的。下次我再告诉你我的经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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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铁人三

    杀手尽管表现出只想尽尽力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并没有放弃努力。有时,他坐在我对面,和我拉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其实是想套出我的弱点在哪里。就这样,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他把我带到一个小旅馆过了一夜。我对自己也有了新奇的发现,居然不再想着吃东西了。只要嗅嗅大地,就能感觉到芳香;只要吸吸空气,就能感觉到饱满。

    睡觉时,他问我:“你会离开我吗?”意思是问我会不会趁他睡着时逃跑。我告诉他,我会让他尽一切努力的。他很放心,于是一夜无事。我感觉到了来自母亲的信息,尽管我两次告诉她我很好,显然她还是很担心焦虑,于是我再次告诉她,让她放心。可惜,我无法看到她,不知道她会怎样的痛苦。

    第二天,杀手可能也是有了什么预感,就问我:“你说,你妈妈丢了你,会怎么办呢?”我告诉他,我不知道,因为我确实不知道,我出生还不到半年,怎么会有这么丰富的社会经验呢?他显然知道,做久了杀手,嗅觉直觉肯定不差。这里尽管是荒郊,但离我家并不太远,如果妈妈报了警,找到我们并不是不可能的。所以杀手在征求我的意见后,带我又走到一个更远更荒僻的地方。

    他苦思冥想,问我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因为他不能失信于找他的人。我想,找他的人应该是我的父亲,不失信是一个杀手最起码的职业道德。我问他“你还有什么办法没有用过呢?”他说,有一种办法,但太残忍了,怕我不愿意。我问什么好办法,他说是火。

    我已经感性地了解到,自然的构成不外乎金木水火土等基本元素,金就是金属,我出生后,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最基本的东西就是金属了,这也许来自于父亲对各种金属的探求。最普通的铁,门锁上的铜,器物中的铅和锡,妈妈耳上的银,脖上的金,妈妈喂我饭的铝勺,呵呵,这些东西,我每接触一样,便感觉力量增强一分。金属怕不会是我的致命物吧。木,应该主要指草木,而任何花草树木都使我觉得清香,觉得舒畅,现在,我更是从草木中吸收营养了,它又怎么可以给我威胁?水呢?从那位接生大夫把我丢进水盆那一刻起,水便成就了我的奇特,爸爸准备把我溺死在澡盆里那次,更使我在水中获得不少的收益。他应该告诉过杀手我并不畏水,不然,杀手怎么就没想到用水来淹死我呢?至于土,杀手不是把我埋入地下,却使我从大地中感知了自然的历史吗?他哪里还会再打土的主意!现在,唯一没有试过的就是火了。

    “那就试试吧。”我说,我也想知道火能给我带来什么。

    杀手便积极地准备起来,荒郊野外找点柴草是极容易的事,他的吃苦耐劳精神也很突出,居然拖来不少粗如胳膊的树枝,摞起来一个大堆,然后看着我。我知道自己的位置,便不声不响地爬上柴堆。他抱来一抱干草,便在下面引起了火。巧的是,刮来一股不疾不徐的风,恰好助了火势。于是,在一阵劈啪声中,火苗窜了老高,而我,感觉到了一种热热的气息,看着那火焰在我身体的四周跳着,杀手给我买来穿在身上的新衣立刻化为灰烬。我有了一种要出汗的感觉,皮肤在起着变化,我便细细地观察,果然,那种发青的透明的皮肤正在改变颜色,逐渐接近妈妈为我涂染的颜色了,而一层毛绒绒的细毛,也出现在皮肤上。在火中,我眼前的亮度达到了前所未有,我努力睁大眼,觉得天地在我的眼前开阔起来,山岳都透明一般。于是我看到在一个村庄里,妈妈和几个穿警服的人正在询问着村民什么,身边还跟了一群看热闹的小孩。他们一定是在寻找我,妈妈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可惜,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看到被问到的村民在摇头。可怜的妈妈,我告诉她几次叫她别担心,她还担心什么呀?

    火焰中,我感觉身体在下降,而耀眼的光也在减弱,温暖的气息也在离去。原来是柴草慢慢烧完了。本来火还是有点余热的,但就在我刚看到杀手那绝望的眼光时,头顶来了一丝凉凉的感觉,嘿,老天在这个时候下雨了!雨来得快啊,伴着一声闷雷。

    我没有淋过雨,但这种凉凉的感觉也真爽,我从那堆灰中走出,杀手惊恐的神色中忽然闪出一丝喜悦。他对我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我的思维中有个白色的东西一闪,意识告诉我,他说的是假话。我还是对他笑了,因为他这把火,又使我的眼睛具有了穿透力,而且,也使我的皮肤和正常人一样了。

    他拉住我的手,指着远处起伏的山梁和如倾的雨线说:“雨这么大,这里很快就会发大水的。我知道你不怕水,可水会把你冲走,你离开了我,我可怎么办呀。”我点点头,表示愿意听他的,但我知道,他说的还是假话,因为我意识中的白光又闪了。

    他便抱我往更高处走,高处有树,他把我放在树杈上,说:“这里好安全的。”

    我在树上,透过雨幕,看到天空中一团团的火焰往地上扑来,伴着响亮的雷声。他把我放在树上后,就退得远远的了。很快,那些火焰便往我们所在的山梁扑来,像是在寻找我。而我的意识里,绿色的东西闪得起劲,于是我情感中产生出强烈的希望。很快,一团火焰从高高的天上直击而下,准确地笼罩了我的全身,我听到树枝折断的声音,接着我便掉落地上。

    大脑是一片豁然开朗的感觉,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往我耳中灌来。这样会将我的耳朵塞满的,我摇摇头,拒绝它们的进入。接着就看见杀手欣喜地从远处跑上来,被闪电劈断的树枝和倒在地上的我令他喜不自禁,跑近了,看到树枝半焦,我却安然无恙地从地上站起,抹去脸上的水。他的神情转瞬间变得无比绝望,有点痴呆了。

    我好同情他的失望,但真的帮不了他什么忙。这光秃秃的山顶上,除了几棵树,就是L露的岩石了,我们无处避雨。雨中,他缩着身子,雨水从他的头顶淋下来,淌他满脸满身,好狼狈的样子。而我,却能倾听这铺天盖地的雨和大地的对话:久旱的田地里禾苗的欢呼,满身尘土的大树的喜悦,被冲刷分裂的泥土的呻吟,饱经风吹日晒的岩石的冷笑,沟坎水渠浩浩荡荡的得意。我光着身子,雨也从我的全身流过,我感觉自己不类似自然界中的任何东西,雨的冰冷给我的是清爽,雨的弥漫给我的是D察。我侧耳倾听,妈妈的哭泣和汽车的轰鸣交织在一起,爸爸急躁的脚步中是皮鞋磨擦地板的声音。与生俱来的善良使我痛恨自己,好端端的家庭就毁在我的手上。妈妈的母爱被有限度地调动,而爸爸的歹毒却被最大程度的开发。一种痛苦的快意涌上我的心头,我仰头大笑起来,声音盖过雨声。雨中蜷着身体的杀手悚然看着我,一步步地后退。

    很快,山洪暴发,喧闹的洪水挟着惊人的气势滚滚而下,从我们的脚下经过,我忽然感觉这情景似曾相识,便定定地立在山顶,看着滔天的水流,不知读出了什么,总感觉心神渐安,一丝丝的满足填充入我的心中。我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能看到,杀手就立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很疲惫,曾经动过推我下山,让流水冲走的念头,但他终于没有动手。因为他没把握这样做能要我的命,而被洪水冲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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