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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世骇俗小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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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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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过天晴后,杀手抱了我再次上路。他不告诉我要去哪里,他知道我不会问。幸亏我只是个小孩子,身上光光的也不知道害羞,幸亏我与众不同,不穿衣服也不觉得冷。受不了的反而是杀手,路上的人不断地把奇怪的目光投在我俩身上——雨使他的衣服皱巴巴,而我却光着身子。在一家小镇,他买了东西吃,也给我们两人都买了衣服,而且,又休息了一天。再次的行动是在一个晚上。当时我正集中精力遥视着妈妈,她的痛苦好像轻了许多,正在一个好大的房子里和那个小头目吃东西,她的脸上也有了笑容,我也看到他们吃过东西后彼此靠近,也看见他们演着我曾经看见过的戏,我心中不舒服,但没有那种很强烈的痛苦。唉,可怜的妈妈呀,这是怎么回事呢?也许是距离使我消除了痛苦。我也遥视了一次爸爸,他在一个简陋的房子里踱步,扔了一地的烟头,他在为杀手的没有消息而焦灼。我很同情爸爸,尽管我不太了解他的心。我曾想,如果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许爸爸就会高兴起来,和妈妈重归于好。可我也想到,如果我没有了生命,即使他们是幸福的,我也不会知道了。看来还是不死的为好。更何况,每当我想到结束自己的生命,意识里红色的东西就强烈地闪烁着抗议我,我知道,这是不好的想法,是不应该的。

    杀手又抱了我,在夜深人静时出门了。我知道他又在实施着新的行动,兴奋感很快又溢满我的心。这里很偏僻,静得几乎没有任何声息,不知名的虫叫更增添了幽静感。天是黑的,路更黑,杀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我感觉到他行进的不稳,便张眼看着路径。黑暗中我能够清楚地看到那条曲折而又坑坑洼洼的路,我不时提醒他哪儿有突出的石块,哪儿有水坑,他一声不吭,也不道谢。这样走了约一个小时后,他带着我潜入一个很大的院子,这里有许多房子,他猫着腰,一处处地找着什么。有不少的屋子是亮着灯的,整个院子虽然昏暗,但总能模模糊糊地看清路。而且,由于院子很平坦,我就没有给他指路的必要了。

    我们进入一间亮着灯的屋子,高大而空阔,一排排柜子似的机器立在墙跟,外面有仪表一类的东西闪着光。他迅速地打开一个柜子,顿时,一股凉嗖嗖的感觉迎面扑来,他禁不住寒气,打了一个哆嗦。却把我一下子塞了进去,啪的一声从外面关上了。接着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新设定温度,摄氏零下五十度。”呵,我马上明白了,他要像冻R一样把我冻起来,用严寒要我的命。这家伙智商好高呀!

    冰凉的感觉弥漫全身,我在黑暗里睁眼看了个清楚,周围满是霜雪一般的东西,离我不远的地方是些瓶瓶钵钵之类的东西,里面的东西已经固体化。我感觉意识里有声音问我要不要升温保护,我认为这是很新鲜的事情,便拒绝了升温,看结果能把我怎么样。在越来越*人的寒气里,我只觉四肢越来越僵,本是半坐着的我逐渐展开身体,脑袋搁在了那些瓶钵上,但意识越来越清醒,有一种什么东西迅速地浸入我的身体,那是来自瓶钵中的物体。这些东西的浸入,使我觉得可以控制自己的意识了。比如,我想看看自己这样下去的结果,眼前就呈现出杀手那张沮丧的脸;我想知道妈妈再找不到我的反应,却看到她笑盈盈的脸。

    就这样不知过了有多久,因为我没有为自己计时。却听啪的一声响,门子打开了,随着一股白雾冲出,一只手摸索着伸了进来,把僵硬的我拽了出去,咚的一声掉落地上。杀手立刻喜上眉梢,有点情不自禁了。我看到他的脸上扑上寒气的缘故,眉毛胡子都结了一层霜。他蹲了下来,拔弄着我,不放心地做着检查。我的身体每一处都铁硬。他捅了几处,便捡我身体最柔软的地方捅,结果就找到我的小JJ。我有点痒,觉得自己该解冻了,便为自己升温。于是,冰结的身体随着他指头的热量,迅速软化,而所有消溶的Y体,便通过我的小JJ从体内排出,一下子全喷S在他的脸上。

    哈哈,这股N,带着热气,把他脸上的霜全部冲掉了。他吓了一跳,一下子倒坐在地上,脸上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我站起来,跳了跳,感觉更好了。看他那痴痴的样子,便去拉他:“你也起来吧,这里会冻坏你的。”

    他清醒过来,慢吞吞地站起来,脸上淌下两行泪,抚着我的脸,喃喃地说:“多好的孩子呀,我这是造什么孽呢?”嗬!这家伙怎么了?我动用意识对他一检查,发现他在片刻间良心指数迅速上升,而残暴指数几乎跌至零。原来是我那一泡N水起了作用!哦,看来我在无意中使一个杀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他四下望望,觉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便抱了我,又偷偷溜了出去。走到黑暗的野地,他放下我,突然跑了下来,对着我磕起头来。“你怎么了?”我问他,想改善就改吧,干么做这些奇怪地动作呢?他咚咚地连磕几个响头后,哽咽着说:“我全告诉你吧,我全告诉你吧。”便一边哭着,一边和我说起他受雇的经过。

    其实,他不说,我也能够知道,爸爸雇人放煤气毒死我们母子的计划失败后,妈妈写信严厉地谴责了他。他也觉得因为我而牵连妻子是不对的,便花大价钱请来这位出手百发百中的优秀杀手,详细介绍了我的各特异之处,派他把我偷出来杀掉。杀手说,爸爸这也是不得已呀,有这么一个儿子,让他怎么做人呢。尽管杀手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弃满了对爸爸的同情,可我还是不能理解。有这么个儿子,怎么就让他无法做人了呢。朋友啊,你应该明白我,我尽管有不少特异功能,可毕竟没有什么生活经验,对于善恶是非的辨识也只是个大体。但我天性是善良的。杀手说:“你能原谅你的父亲吗?”我说:“我当然可以。你没杀死我,我为什么要恨他?你如果杀死了我,我恨他又有什么用?我的生命来自父亲,他想收回去是他的自由。不管好坏,他总是我的爸爸呀!”

    你能听出我的话中有不正确的地方,可我当时,认识水平只有这么高,就这么说了。

    小铁人四

    那天,当妈妈从梦中醒来,伸着懒腰时,忽然看见床头的我,神情顿时愕然,悲喜交集,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流完泪后,她默默地表现出几分无奈——假如我就此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她也许会活得更自在点。是改恶从善的杀手把我送到山中一个穷人家,雇用穷人的女儿把我送回家,我和姑娘进门时没让她惊动梦中的妈妈。妈妈见送我回来的那小姑娘乖巧喜人,便雇她做了我的保姆。我决心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幼儿,就像普通的孩子,再不让妈妈C心了。

    我不会说出离开她后的经历,她也以为我幼稚到无法记忆和表达的地步,但我毫发无损,甚至皮肤都改变了,也令她很放心。我其实根本不需要吃什么东西,但我既然要做普通孩子了,那就得吃喝拉撒都有呀。我就吃喝,也学着哭几声。更多的时候,我则躺着睡觉。妈妈见我很乖,也有保姆照顾我,放心地上班做科研了。

    于是,一整天中,我能做的事情,就是适时地哭几声,让那个十###岁的保姆跑来把一个奶瓶塞到我口中,我装模做样地吸上几大口,然后再啃几片饼干。吃喝后,也适当地N点拉点,再让她来打扫。唉,这样的生活真不好过!装傻一定是天下最痛苦的事情。

    十###岁的姑娘,又是从农村进入城市,最大的心事就是打扮自己。保姆小英一有空就照镜子,偷偷穿母亲的衣服和裙子,用母亲的化妆品。然后专心致志地看电视,偶尔匆匆瞄我几眼,怕出意外。而我,真的百无聊赖,思想处于停滞状态,关闭一切功能,做一个无知的幼童。对普通孩子来说,这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可对我来说,只能是受罪了。

    我躺在童车里,童车放在门口,门敞开着,阳光从门外照进来,不是暖,而是热了。我既然关闭了一切功能,就只能让太阳烤我了。小英把我搁在这儿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她以为太阳不会移动,这儿永远是凉爽的。她正在电视前为一对恋人的幸福激动得流泪。我眯着眼,感觉一只蚊子在耳边飞来飞去,嚷嚷着饿,它想从我身上找点食物,便转悠着选择。我懒得动,凭它那个头和本领,想从哪儿下口就下吧。是不是它觉得我口感不好,还是对我有一种天生的畏惧?忽然飞走了,往小英那儿去了。我有点愤愤不平,一只蚊子也这样挑剔?但它想从小英身上下口谈何容易,只见她挥动着巴掌,左一下右一下,眼睛不离电视屏幕,蚊子却毫无办法接近她。我幸灾乐祸,这就是你挑肥拣瘦的下场。亏得蚊子乖巧,好汉不吃眼前亏,又转头飞往我这儿,我仍旧一动不动地躺着,看它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然后悄悄地接近耳后,感觉被针轻轻一扎般的舒服,那蚊子的全身立刻充实起来。看来它真是饿极了,否则大可不必在这阳光下飞出来找食吧。

    但它吃饱后立刻呈现出食物中毒的症状,断翅般从我耳边跌落,我的灵巧反应竟然被它顷刻调动,轻轻伸手便将它托住,送到眼前观察。它吸了我的血,通体透着鲜红,它蜷着身子,长长的腿蹬着,挣扎着要起来,却只能半躺着,翅膀无用地扇着。哦,可怜的东西,人这么庞大,每天不知要吃进多少东西,你这小小的生命,只需要那么一小滴血就能让你过满足的一天,可人还是厌恶地驱赶你。只有我同情你,让你吃个饱,没想到害了你,让你成了这个样子。我同情心大起,不忍看它死去,想让自己的血Y在它的体内为它服务。不知不觉中,似乎我就是那只蚊子。于是,我让吸入的血在我浑身畅流,我渐渐地感到轻松,我能够用几条长长的腿支撑全身站起,我抖着翅膀,可以飞起来了。身子一纵,便营营地往门外而去,回头看,被我吸过血的小男孩正眯着眼在童车里享受阳光的暴晒。我往哪里飞呢?

    我飞得好快,一只蚊子不应该有这样的高度的,可我有,我看见有不少鸟发现了我,它们的身体比我大好几百倍,它们也想让我成为它们的口中食,可我能够灵巧地躲过它们。我甚至能够与风抗衡,看来,我想飞到哪儿都行呀。

    “喂,傻瓜,快下来呀!”

    哦,是喊我吗?我循声望去,很低的地面上,一团树丛中,一只蚊子正躲在一片树叶下扬着脖子冲我喊呢,要不是我的听力特棒,是不可能听到的。我降落下来,也钻到树叶下,呵,这么多同类呀,它们在干吗?在开会呀!

    “大白天的,你飞什么呀飞?多危险!”喊我下来的同伴很关切地把我拉进群伙中。我明白了,我原来一定是属于这个群体的。现在,它们不敢白天出去,便躲在这里等着天黑。大家议论着每天的收获,共识是,只敢在臭水沟里找食吃的蚊是最低劣的蚊,敢于到啤酒瓶口吃残食的蚊是有进步的蚊,勇敢地到牛、猪等身上吸次等血吃的蚊是上等的蚊,而穿堂入户,潜入蚊帐,饱食人血的蚊才是伟大之中最伟大者。蚊生是短暂的,与其畏缩求生,不如饱食而死,当我们趁着沉沉夜色,机敏地降落在人的肌体上,选择皮薄而血旺的地方下嘴,从吸管中饮用鲜美的人血时,那是多么壮美的一幕呀!

    但蚊也是有智慧的,激动之余,大家哀叹人的凶残和狡猾,他们用艾草,用蚊香,用杀虫剂,成批地杀害我们的同类。我们能吸到的鲜嫩的血越来越少了,那些白天暴露在烈日下的敢于赤着身的工人们,皮厚不说,血也不好喝;而那些养尊处优的白白胖胖的人,则处在几乎密封的家里,出门时也有衣服保护着,让我们不好袭击。最后,大家提议,今晚就出动,选择最香甜的人下嘴,谁吸到的血最高级,谁就受大家的尊敬。

    对我来说,这是很有趣的呀,于是当即附和。夜色降临时,群蚊起飞,营营声响成一片,声势浩大。很快大家就分别投入茫茫夜色中,寻找各自的食物去了。我的嗅觉很灵,我能感到,在四五公里之外,有一种很香的血Y在向我招唤。这段距离,对于别的蚊来说肯定是远了,可我却完全有能力迅速飞去。于是我飞起好高,我看到有的蚊飞到街边的大排挡,在昏暗的灯光中往那些L露的胳膊上落去。它们的追求太低了,它们永远不会成功的。尽管如此,我还能清楚地听到不时传来的啪啪声,那些人一边拍打着胳膊,一边狠狠地骂:“该死的蚊子!”就这样,我的不少伙伴光荣献身了。它们死得悲壮,可死得不值。也有不少伙伴飞向村落,寻找那些没有安窗纱的人家而去,它们可能碰到艾草的抵御,可能会满载而归,但它们决不会受到蚊们的尊敬。我飞越灯火通明的街道,飞越黑暗笼罩的空间,飞往大城市的高等建筑。我知道我将遇到困难,但没有战胜困难的准备,能成为万蚊敬仰的英雄吗?

    哈,看那儿,别墅区吧!好大的家呀,那个好胖的人呀!就是他了,白白的胳膊,如同婴儿的一般可爱。他正坐在几前,几上是红红的酒,酒边是新鲜的果,果边是一只白嫩的手,手长在一条葱白般的胳膊上,胳膊长在一个美丽至极的女人身上。女人挽着高高的髻,娇美的脸,长长的脖子,丰满的胸脯,两条白藕似的胳膊正形成一个圈,她双手正捧着一杯酒,嘴角是惑人的笑。她美归美,可血Y却远逊对面的胖男人。我兴奋极了,那男人正和女人对视着,注意力高度集中。他们的头开始向前倾,脸与脸的距离越来越近。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我营营高叫,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迅速冲向那胖男人的脑袋侧面。耳后的血管,是最浅的,而且那里的血是最纯的了。哈,我要得手了!

    碰!天呀,我眼冒金星,头嗡的一声,身体立刻失去控制,往下坠落。怎么回事呀,我强忍巨痛,以极大的毅力控制着全身,努力体持了平衡,这才斜斜地飞落下一段后稳住。啊,我原来是碰到玻璃上了。大意的我呀,差点送了自己的命!

    不行,真正的英雄不能畏惧失败,应该百折不挠。我略略定了神,顺着玻璃往上爬,又看到里面的情景了。我撞上玻璃的巨响也许对屋里的人来说太微弱了,他们竟然毫无察觉。此刻,两颗脑袋的距离等于零,两个面孔紧紧贴在一起,两个鼻梁被压迫着,而四片嘴唇,包括两条舌头则绞在了一起。呵呵,好有趣呀!不行,我得利用他们失去警惕的机会潜进去,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多么严密的屋子也不会没有丝毫破绽的,机会被我找着了,那个巨大的吐着热气的家伙就通着屋里。我是蚊子,我身轻,但我是特殊的蚊子,我能抗风。我便顽强地顶着热气钻进那个家伙,顺一根管道进到一个结构复杂的东西里,然后,在突然变冷的一团气里旋转圈,便被吐往空中——哈哈,我已经进到屋子了。利用他们仍然粘在一起的机会,我迅速躲进茶几下。四下观察一下,我大吃一惊:原来早有勇敢的同类潜入,但此刻它们早已身体僵硬地倒在墙角。怎么回事呀?是谁伤害了它们?很快,我便感觉到呼吸中有一种令我发痒的东西,而我的翅膀感觉非常沉重,身体逐渐变得失去知觉。不好!我屏住呼吸,四下侦察,才发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散发着缕缕无色无形的波,坏了,是所谓的电蚊香吧!好在我可以不呼吸,这才慢慢地消失了刚才的感觉。

    “唔——唔——”他们的呼吸都被对方的嘴堵得不畅,长吻终于结束,双方在喘气。

    “亲爱的,我——我能给你什么呢?”男的声音。

    “哦——什么也不要给我,我就要你得了。”女的声音。

    没有声息,男的一定在微笑。片刻后:“不,亲爱的,我能给你你需要的东西,你说吧。”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尽管你是局长。”女的声音不高,但我这傻傻的蚊子也能听出,她不是无所求。

    “尽管说吧,亲爱的。”局长在鼓励,“我不想在一会儿激情过后听到什么要求,我想要的是你全部的温存。说出来,你就可以放心投入了。”多像谈判呀。

    此刻我不可以冲出吧,局长如此冷静,我岂能得手?

    “那——我哥——我哥的事情——”女的吞吞吐吐。

    我得感谢自己成为一只蚊子,否则以我作为人的见识,怎么可以听得懂茶几上的谈话呢?我附着的这只蚊一定见多识广,于是,作为蚊,我能听懂。于是,作为蚊,我感叹人类的悲哀,他们不如我们蚊。我们相互之间只有坦诚没有欺诈,我们的感情是赤L的而未经包装,尽管看起来没有人美丽,却比人实在。不过,我也得承认,蚊没有人聪明,不知道色相可以作为感情的筹码,更不知道感情可以用来交易。要不,怎么蚊的数量远大于人,却无法取代人而成为世界的统治者呢?

    “呵呵——”爽朗的笑声,男的。

    “亲爱的,你——你同意了?”女的惊喜。

    “你哥的事情是难,不过,我是局长嘛。”

    扑滋——什么声音,这么响?我大着胆探出脑袋,哦,原来是美女送局长一个香吻呀。局长摸着脸蛋,一脸幸福。“亲爱的,来吧,要洗个澡吗?”

    我不知道局长是多大的官,可我见他眼中的光居然和那个小头目看着妈妈时一样令我难受。那个女的长相和妈妈一般漂亮,可怎么也对局长这般柔情呢?美女难道不可以高傲点吗?不,不是高傲,原谅我的表达吧,应该是自尊!

    局长目光中的那种光焰渐炽,神情专注地游走在美女的曲线玲珑上。我没来由地恨那个美女,便营地大叫一声,冲向美女香喷喷的脖子,准确地下了口。

    “噢——”美女一耸肩,晃着脖子,使局长凑上来的唇落了空。“怎么了,亲爱的?”局长关切地问。

    “蚊子——有蚊子!”美女大叫,转身查看,又警惕地起身,但我早已机敏地躲回茶几下藏了起来。局长看了美女的脖子。摸着肿起的红包,心疼地吸着气。“可恶!”他跺脚大骂。

    嘀咚——嘀咚——门铃不适时地响起。

    什么人?局长警惕地问,怎么有人会找到这儿来?

    嘀咚——嘀咚——门铃仍旧响着。一阵好听的脚步,接着是卧室关门的声音,美女躲起来了。

    开门声,笑声,寒暄声,客气声。我知道此刻是安全的。便从茶几下飞出来,往顶灯上落下。进来的是一个弯着腰的高个子,提个鼓鼓的塑料袋。沙发上落坐在局长对面。

    他们说的话我不感兴趣,什么工程,什么回扣,什么三十万,全与我无关,塑料袋居然塞在我刚才藏身的地方,好险!那一堆沉甸甸的东西,要是压在我身上,还能有命在?亏得我离开得早。我同时惊喜的发现,那驼着腰的高个子后领上,潜着我的一个同类。好样的,蚊中不乏英雄呀,胆大心细办法多。不过,有了竞争对手,得看我们谁能成功了,都成功了,还得看谁成功在先。

    “局长,您在找啥呀?”看局长左顾在盼,他不解地问。

    “蚊子,这屋里有蚊子。”局长回答,并不停地张望。驼背高个忽地站起,噢,原来他并不驼呀,好家伙,比局长高那么多!但很快便又驼下来了。我看见,我那位同类刚想趁局长注意力不集中时出击,此刻却吓得缩了回去。

    高个驼子侦察员般四下看着,还仰头看天花板,要不是灯光刺他的眼,有可能发现我哩。“蚊香,这东西难道是假冒伪劣吗?”

    多好的机会呀,我同伴发现了,也抓住了,可惜它的动作太程式化了,营营地叫着,在驼子耳边吹响号角,局长居然也听到了,把警惕的目光投过去。千载难逢呀!我一阵惊喜,闪电般冲下来,没有营营,直往局长耳后冲去。

    啪!一声脆响暴起!兄弟呀,你惨了吧?我要是成了英雄,一定告诉蚊们,是你舍身让我成功了。我心中感激着,叹息着,伸出长长的嘴——咦?我的嘴呢?我的身体呢?天呀,我怎么变成一滩血了呢?

    哦,兴奋的驼子身子直了,那么高,摊开手,手里是蚊子的尸体,已经拍扁了。手掌中的血才是我。“它想偷袭您,局长。”局长笑了。驼子也笑了。

    难道人类也能这样舍己为人?那么,那只袭击他的蚊子呢?我悲哀了:那只普通的蚊子没能得逞,它吸入了蚊香,怪不得行动那么迟缓,此刻已经僵落地上,变成尸体。

    既然我不是蚊子,那么我是——哦,我是一个幼童呀,我在哪?刹那间,那点血从高个驼子的手掌穿出屋子,穿越天空,落回到一只早已熟睡的孩子身上。哈哈,这才是我!可我怎么会睡觉呢?

    小铁人五

    做了三个月的乖孩子,我觉得很累,只是忙坏了小英,好在她渐渐地掌握了我的规律,喂食,接N,换衣服,倒也把我照顾得很得当。

    小英爱逛街,这也许是所有乡下姑娘进城后共同的爱好吧。一但妈妈有空在家,她总想找个借口出去遛一圈。这天妈妈休息,在书房里写东西,我则在童车里歪着头入定。看我很乖,小英又想出去了,极麻利地换着衣服。百无聊赖的我很想知道她出去要干什么,无意中启动了推测她未来的程序,看到令我吃惊的场面。一家六楼阳台上的盆花突然被风吹落,飞坠而下,正砸在从楼下经过的小英头上,她顿时血流如注,倒在地上。哦,好可怕呀,我不能让她出去!于是我忽然坐直了身子,张大嘴哭了起来。小英颇感意外地停下换衣服的动作,愣愣地看着我。我的哭声既亮且长,不给她多想的余地。妈妈在书房中听到了,奇怪地探出身子说:“这孩子,小时候一声不响的,现在长大了,倒这么能哭。小英,你看看他怎么了。”小英极不情愿地走过来,蹲下身子看我,我停下哭,得意地看着她笑。她放心地对妈妈说:“没事的,他不哭了。”可她一站起来,扭身走开,我又张开嘴发出响亮的哭声,把她召唤到身边。如此几次,她把我抱起来,检查我身下是不是有什么“情况”,结果也平安无事。她不解地瞪着我,觉察到我也许是在耍她。有点生气。我也瞪着她,心说:你今天就不用想什么上街的事情了。在她认为,无知幼稚的我是多么的可恨;在我认为,聪明伶俐的她是多么的无知。就这么拖了半个多小时,听到院里有人嚷嚷,说街上出事了,一个姑娘在街上走着,忽然飞来横祸,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了脑袋,生死未卜。小英感觉新鲜,抛下我跑到阳台上听消息去了。我心中长叹一口气,这下不用再哭着拖住小英了。妈妈也听到了,又探出身子叮嘱小英说:“小英啊,以后上街,可得多长个心眼了。既要留心身边的车,还得小心头顶上边呀。现在的街上,越来越不安全了。”小英应了一声,似是并不在意。我想,要是今天花盆砸到了你头上,你就知道厉害了。可这一来,也完全破坏了小英上街的心情,她换下衣服,老实地在家呆着了。

    隔不久,妈妈说要出差去了,嘱咐小英照顾好我。这是我长十来个月里妈妈第一次要远离我,我心里真不舍呢。妈妈头天晚上挨着我睡,我的意识里老有红色的东西在闪,便干脆探测究竟是怎么回事,结果又让我看到了可怕的场景:妈妈乘坐的车走上盘山路,天降大雪,路滑起来,在一处山坳,车滑落谷底,翻了个四轮朝天,车里的妈妈血R模糊。“妈妈——”我不禁失声喊了起来,梦中的妈妈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我想着如何才能留下妈妈不让她出门。而此刻,妈妈虽然在梦中,也已经意识到,我是极少喊妈的,便摸索着伸出手来找我,我灵机一动,在妈妈的手摸上我的头时,让自己全身发起烧来。据我所知,人一旦身上发烧,就是病了,就得让人照顾。前段时间小英这样烧过一次,妈妈还照顾了她好几天。

    妈妈吃了一惊,睡意顿无,翻身坐起,又重新摸了我的全身,果然火般滚烫,干脆开了灯,仔细端详我。我不知道人病了应该是什么样子,只能紧闭了眼,尽量让自己做出难受的表情。妈妈看出我病得不轻,忙下地找药。嘴里说着:“这孩子,小时候没得过什么病,这一天天长大了,倒尽出麻烦。”我知道自己成功了,很是得意。妈妈把一些药片碾碎,用汤勺泡了水,灌入我口中,感觉好苦哟,可我除了咽下,又能怎么样呢?只是这下苦了妈妈,喂我服药后,我装睡,她则坐在旁边,一会儿伸手摸摸我额头和全身,忧心忡忡。我于心不忍,便在妈妈第九次摸我时,让身体退了温。妈妈脸上有了欣慰的表情,身子斜倚在我身边,渐渐迷糊着睡去,忘了关灯。我睁开眼,看到睡着的妈妈是那样的慈祥美丽。我不懂事,不知道妈妈的内心是怎样的凄苦,但我能感觉到她总是生活在不快中。这种不快肯定是因我而起,但她没有抛弃我远离我,唉,妈妈是什么呢?妈妈是不是忍让、宽容、关心、爱护?可惜我全不懂,只是模糊地感受着。

    天要亮了,妈妈醒了,哦,她的手又一下子摸向我的额头。坏了,我只顾着看妈妈的样子想妈妈的好,忘了让自己发烧,这不前功尽弃了吗?可是,我忽然感觉到妈妈放在我额上的手是那样的滚烫,莫非妈妈也病了?而妈妈感觉到了我的凉,知道我退烧了,高兴地坐起,要下地。我刚在懊悔,妈妈的身子突然一歪,软软地坐到地上。我惊叫起来,喊着妈妈,妈妈软弱地看着我,竟然没能站起来。我的喊声惊动了隔壁的小英,她披着睡衣跑过来。看到妈妈的样子,吃惊地喊着:“大嫂,大嫂,你怎么了?”过来把妈妈扶到床上。妈妈虚弱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感冒了吧。”小英摸摸妈妈的额,吓了一跳:“得到医院吧!”妈妈摇摇头,指挥小英找出药片,倒水帮她服下,躺倒身子,小英帮她扯上被子。我这才明白,妈妈是在照顾我时睡着的,已经是冬季,夜里很冷的,她没有盖被子睡了那么久,能不感冒吗?我很感动,但我也庆幸,妈妈生病了,还怎么出差呢?

    服药后的妈妈并没有很快退烧,她给领导打了电话。她是这次任务中的重要人物,她的生病打乱了计划,计划只好搁浅。她在电话里好生抱歉,竟然流了泪。好在领导很开通又富有人情,很快,单位来了一辆车,两女一男,扶妈妈上车去了医院,不久来了个电话告诉小英,妈妈患的是重感冒,输点Y就会好。

    我很抱歉,但也高兴。小英给我穿上衣服,放我在童车里,开始收拾家。顺着妈妈的气息,我的意识飞到医院,看着病床上的她和出进的医生护士打着招呼。我也看到那个小头目带着一身寒气走进病房,妈妈的两个女同事躲到外面。我不想听妈妈和他说什么,便又回到我的童车里,把目光投向窗外,空中飘着粉末似的雪。

    午后,同事们送妈妈回家了,他们讨论着听到的消息。一辆车在某山道上坠落山谷,三死一伤。而那条道,本来是妈妈他们要走的。她们说,幸亏妈妈生病了,不然,出事的谁知道会不会是自己单位的车呢。

    那还用说,如果妈妈不生病,出事的准是她。她们的庆幸并没有我料想的那样强烈,我有点不满意,便让自己的意识飞往出事的地点。车还在山沟里仰翻着,过往的车不少,但都小心翼翼的,车下还有人指挥车辆通过。围的人不少,伤者肯定是送往医院了,而雪地里并排放着三具尸体,都用单子盖着,露着脚。一位妇女跪坐在地,披散头发,把头伏在臂弯里,全身抖着,看样子在哭,可发不出声音。她的身边有一个比我大不了许多的男孩子,拉着妈妈的胳膊,脸上是明显的泪痕,眼里是可怜的无助的光,时而喃一声“妈妈”“爸爸”。还有其他人在哭,但都是有声的,大多没有这母子二人伤心可怜。雪地里有清晰的血印,并不恐怖。我久久地看着这母子,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在我的心头,忽然意识到,如果我没有想法留下妈妈,此刻坐在这里哭的,应该是我吧。妈妈现在平安无事,我现在快乐幸福,可灾难却降临到他们身上,是不是我把本该自己承担的痛苦转移到他们身上呢?我有诡计有能力消弭发生在亲人身上的一场灾难,但无法阻止同样的灾难发生在别人身上。唉,我这是做了些什么呀?如果我有能力,就让我彻底地阻止灾难的发生吧!

    我回到家里,让小英把我抱到床上,一动不动地睡着。然后启动程序,去探测未来的灾难。结果把自己吓了一跳,就在我的意识刚进入状态的瞬间,就看到一架飞机从天下掉下,燃起冲天大火;一列火车从轨上脱出,倒在道旁,钢铁撕裂的声音刺耳难听;好几辆汽车相撞,流血,呻吟,哭喊。还有台风、海啸、沉船、火山、塌方、井喷、雪崩、瓦斯……天呀,世界的灾难怎么这么多?每一分钟里,有多少人蒙难受灾呀?我目不暇接了,反应竟然有些迟钝,便停下意识,回到眼前。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无能,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花盆的坠落,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制止它,且不说这么多巨大的灾难了。

    但我有法宝啊,意识里是有自动确定对应办法的程序的。几个月前我面临杀手时,这个程序多次告诉我危险或平安。于是我就以这件汽车坠崖事故为例,来搜索防止事故的办法,这一搜索,又让我增长了不少见识哦。

    第一,修好路,减少事故隐患。山路曲折难行,当然就可能发生事故了,如果路面尽可能平坦,急弯少点,可能的话多打山D,事故可减少许多呢。

    第二,培训驾驶员,增强安全意识。这是很关键的一点,同样的路,为什么别人不出事你出了,更多的因素在于驾驶员自身。例如技术生疏、酒后驾车、注意力不集中等。

    第三,保证车辆质量,防止突发性故障。有时,车辆突然发生的故障令驾驶员措手不及,尤其在一些难以行驶的路面,一旦发生刹车失灵、方向失控等故障,几乎都要发生事故。

    ……

    当时的我难以用语言表述这些,即使是现在,也无法一一表达出来。办法是很多的,可实行起来都很难,这就导致了事故不断,悲剧连连。我躺不住了,又一次到了出事地点。车辆渐少,人也渐无,三具尸体只剩了一具。我的意识盯着他看,似乎他的意识就浮在了空中。我想和他对话,问:“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我是我呀,”他说,“沟底那辆车的驾驶员。我不在这里能在哪里呢?我死了,我没处去了,就只能在这里。”

    “哦。”我来了兴趣,就问他:“为什么不把路修好?”

    “我能管了修路吗?”他惊讶地说,“我只是个司机呀,修路是上边的事。这里的路就这样,一下雨一下雪就很容易出事了。我每次经过这里,都想,说不定哪天我就会永远停在这里。”

    “可别的车不出事,你的车出了事,说明你有责任吧?”我又问他。

    他很惭愧,死了的人是不会说假话的:“这路我很熟,就是坏天气也经常走,一点也没料到今天会出事。要是当时小心点的话……”

    “你的车没什么毛病吧?”我还想知道有没有别的原因。

    “常在路上跑的车,哪能没有毛病呢?”他似乎很诧异我这样问,“哪天出了毛病哪天修,哪里跑不动了哪里修。不过,自己开的车,毛病自己知道,平时小心对付就行。唉,哪里知道呀,这一懒就懒出了事——”

    本来可以避免的事故啊!我问:“他们都走了,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他们?”他愤愤不平地说,“他们有钱,有人管,我家里只剩老婆孩子了。哼,那婆娘,只会哭,什么办法也拿不出。”我明白了,先前那极度哀伤的女人就是他老婆。

    “那你就一直在这里吗?”我还真不懂人死后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会怎样,他们俩先前也在这里,可他们的身体一走,灵魂也就离开了。我想我也会这样的。可会去哪里就不知道了。”他很伤心,“我不想死啊!”

    “可你已经死了啊。”我提醒他。

    “这里过往的车这么多,人这么多,为什么只有我出事了?”他怨气冲天,“不行,我得留在这儿,让他们再翻下沟去,凭什么我死了,他们还活着?”

    什么什么?我骇了一跳,他怎么会这样呢,他的死怨不着别人呀。我冷笑一下:“你有什么办法让别人也栽下沟呢?”

    “办法多了!”他手舞足蹈起来,身子轻飘飘的,似烟若雾,“我可以吓他们,让他们头一大,眼一黑,哼哼,只要手抖一下,脚软一下,就会翻下去的。我还可以装个女人,风S点,站在那儿。”他一指山坳处急弯陡坡,“只要他们心一热,眼一直,保证会变成我。我还可以让他们打瞌睡,哪怕他有两秒钟的时间迷糊了,不愁我不成功。”他四处窜着,轻盈快捷,兴奋起来。

    “够了够了!”天性善良的我哪能听得他这一派胡言乱语,天将黑,几乎没车通过了,他的形象越来越清晰,好像越来越狰狞,看来只要有车经过,他就会将计划付诸行动的。“你忍心看着别人出事痛苦吗?”

    “那他们就忍心看着我出事,让我老婆孩子痛苦吗?”他的反驳来得很快。他怎么可以这么想呢,他的事故不是人们愿意的,但毕竟发生了。可为什么非得让别人和自己一样痛苦才甘心呢?

    他真的在张望,在等待,在迫不及待地实施自己的计划。我没有办法阻拦,我想,如果他的身体被运走,他的灵魂就不能呆在这儿了。于是,我去试着拖他的尸体,他急得大喊:“你干什么呀干什么呀?”可他同样没法阻拦我。可我没有身体在这儿,只有意识,根本无法搬动他的身体。我无奈,就这样和他对峙着,他等不到车通过,我搬不走他的身体。

    一会儿,鬼鬼祟祟地摸上来两个人,往那山谷下摸去,哦,是有人要来把车弄上来吗?看司机脸上那气愤的表情,我忽然明白,那是趁火打劫来洗财的人!我的办法有了。我轻轻地飘到那两人身边:“呵呵呵,你两人来得正好啊。”

    “啊——”两人发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腿软得跪倒在地:“鬼啊,鬼,有鬼啊——”

    哈哈,好可笑,有鬼也是你们心中有鬼。他们看不见我,只能听见声音,被吓坏了。我装出很严厉的声音:“想打坏主意?你们把这个人的身子背走,最好背回他家去。”

    两人颤抖了一会儿,慢慢定下神来,小声商量着,看来是不敢违背我的命令,便摸索着靠近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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