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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有何值得欢喜?……”青年叹了口气,“那个呆头鹅……从小就呆……现在还是这么呆……可怎么办啊……”
“主人在担心白大人?”回雪讶然。“您不是一向讨厌白大人么?”
“讨厌没错,可是看到他自己把自己架到火上烤,还是忍不住难受的。”青年撇了一下嘴,皱起挺秀的剑眉,“說穿了,我们这路降臣,终究还是一路人。”
“可是他恨您。”回雪不笑了,冷冷道。“您没看到他刚刚看到您笔迹时的那张脸上是什么表情!”
“唉……”青年的手收回袖中,长叹一口气。
“笃笃笃……”店小二敲敲门,回雪扬声问:“什么事?”
“白大人已经走了,走前给屋内的客人回了诗,让小的送过来。”
回雪到门口接了诗,恭谨地呈给青年。
青年看着纸上挺秀的字迹,面上浮现出一丝奇特的神色,只见上面写着:“《月》过水穿帘触处明,藏人带树远含清。初生欲缺虚惆怅,未必圆时即有情。”
青年把纸攥成一团,握在手心里。直直瞪着墙角的花架,目中现出Y沉之色。
“主人?……”回雪望着青年的脸色,紧张地问。
“回雪,我,是该见见光儿了!”青年一把把纸团顺着窗户抛出去,回转身,平静地看着回雪。
“……是,主人。”回雪垂下眼帘,安静地回答。
林笑站在窗边,看着孤悬在夜幕之上的一弯月。
心中忽然莫名地惆怅。
那一晚,自己也是这般一直站在月光下,看着朦胧的月色笼罩下的黑暗出神。
那时候,自己想了很多很多。
有痛,有伤,有悔,有心酸,有绝望,有茫然,有反思,有回忆……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破碎和空虚、寂静和失落。
现在的自己活得远比从前积极,可是为什么还是有着这般郁结?是林笑的放不下,还是麒光的左右为难?
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故人,究竟该用何等的面目相见?
若是能再见苏诺,自己又会用怎样的心情看着他,开口說出怎样的话?
曾经爱过、恨过、纠缠过的人,怎样云淡风轻地遗忘,又怎能漫不经心地忆起?每一个付出过真情的爱人,都曾在灵魂深处烙印下他们独特的印记,一旦触及,便隐隐作痛。恍惚间便看到了回忆中那人的脸。温柔、放纵、疯狂、直指人心;张扬、冷酷、凌厉、没心没肺。同一张脸上变换着不同的表情,每一种都如利刃割过,痛彻心肺。而那人的一切,都随着痛楚,渐渐的开始清晰。
林笑一声长叹。
他忽然明白,原来让人痛苦的并不是已经失去,而是曾经拥有。
第十九章 天使抖落了一地J毛
上大学的时候,林笑和肖眉喜欢坐在五道口地铁站里,看着匆匆上车匆匆下车的人群潮水般涌来、消退、再涌来、再退去……观察人群的意义不是消磨时间,而是努力地在一群表情麻木面目模糊的脸上寻找别具特色的表情。总有那种独特的人,带着不一样的鲜活而生动的表情出现在视线中,于是林笑就一直看着那人,直到他消失不见。大部分时间,当林笑注意到特立独行的人时,那个人很快地也注意到林笑,然后就飞快地扫林笑一眼,有的被他无礼的盯视弄得很尴尬,有的则冲林笑一笑而过。林笑想,当一个人被特殊的目光从背后关注时,那个被观察者是有感觉的,所以每次他们都会迅速回头发现林笑。
那种受到了监视的感觉,可能很多被人热烈地暗恋过的小女生都曾在上课时感受过——来自身后的或者来自斜后方的小男生炽热的目光,于是她回过头去狠狠瞪他一眼,或者,她红着脸低下头去。
林笑随着麒泰等人一起离开阅秀楼,走在夜色岑寂蛙唱声声的大路上时,他忽然有了一种被人关注着的感觉。
空气里飘来阵阵清新的芳草香,伴随着河岸湿润的水汽,让人心中立刻一片清凉。马儿嗒嗒的蹄声、清脆作响的脖铃,坐在平稳的车内,林笑不知不觉的闭上眼睛。
昏暗的车厢内,麒泰侧头凝望着林笑模糊的侧影。
黑暗中那明艳的五官安静地起伏出温柔的曲线,毫无防备地在麒泰的身旁随着马车车身轻微的颠簸微微摇晃。
林笑的呼吸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麒泰忽然忍不住产生一丝恐慌——他会不会就这么睡着睡着便断了气?
麒惠和麒玉骑在马上轻声谈着什么,似乎也被夜色的寂静感染,所以声音一直压得很低。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
麒泰撩起车帘,却见一辆巨大的黑漆马车横在大路中间,车上高挂的两盏大红灯笼映着车夫帽沿压得低低的脸。
一个骑着黑马的锦衣青年笑眯眯地坐在马上,看着这边。
所有的侍卫全都紧张起来,手按住腰间的刀柄,麒玉扬声道:“前面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拦睿仁亲王的车驾?!”
“草民百里回雪,拜见诸位千岁!”回雪微笑着,在马背上一欠身,算作是行礼了,继而扬声道:“请问敏孝亲王可在车内?我家主人乃是亲王旧日在萧地时的故人,今日阻挡各位千岁大驾只为请敏孝亲王下车一见!”
百里回雪?!众人心头不由皆一震。各自对望一眼。
“不知令主人尊姓大名?”麒玉也在马上一欠身,道。
“家主人上邺百里青锋。”回雪恭谨地道。
回雪的话音刚落,黑漆马车巨大的车门便打开了,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走下来。
红彤彤的灯光里,百里青锋雪白的长袍泛出一圈柔和的光晕,俊朗的五官却带着一丝威烈之气。
“在下百里青锋,特为见十四殿下而来。阻途唐突,诸位千岁莫怪!”百里青锋对着几人一抱拳,淡淡說道。
“百里将军。”麒玉和麒惠也在马背上抱拳还礼。他们心里其实都有点不舒服,不管怎么說,抱拳施礼都是军营之礼,在战场上也就罢了没什么讲究,可是现在这场和,百里和他的家奴都草草地施抱拳礼,就几乎有些轻慢了。
麒泰把车帘子放下,却看林笑已经醒了,大大的眼睛折S着车外的光线,发出闪烁的亮点。
“光儿……”麒泰不由开口道。
“我知道,你在里面。”百里青锋的声音突然传过来,“光儿,我只是想看你一眼。我很想你。”
众人的脸都不由抽搐了一下,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这百里青锋居然毫不避忌,开口就說想麒光。
林笑只觉全身的血Y都涌到了脸上,火烧火燎的。
“光儿!下车!”百里青锋的声音里夹着一丝焦躁,隐隐的,又似带着一丝担忧。他直直地盯着林笑乘坐的马车,手却忍不住握成了拳头。
“光儿……”麒泰轻轻抓住林笑的手。这时,砾岩忽然静静地开口道:“百里将军,请容下官通报殿下!”
百里青锋猛地看向他,目光凌厉,砾岩依旧平静地看着百里青锋,表情泰然自若。
盯着砾岩看了一会儿,百里青锋蓦地笑了,一字一字道:“好。你去通报你家殿下吧!”
砾岩趋马来到车窗下,沉声道:“禀二位王爷,安南侯百里青锋求见敏孝亲王千岁。”
“知道了。”林笑淡淡說。
林笑的声音刚一传出,百里青锋的目中便不可抑制地现出一阵激动之色。
闭上双目,深呼吸。陡地张开眼,林笑推开车门,慢慢走下车去。
暗淡的夜色中,林笑略显瘦弱的身影单薄如剪影。百里青锋的眼睛却陡然灼热起来,定定地凝视着林笑。
林笑走到距百里青锋五步之遥的地方便停下来,静静看着他。
“光儿!”百里青锋一步就到了林笑面前,一把将林笑揽进怀中。刚才还清朗的声音此时却有些沙哑低沉。“光儿……”除了叫麒光的名字,百里青锋似乎什么都說不出来了。所有人都尴尬地侧过脸去不看他们。
麒惠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又似悲伤又似失落又似痛苦。
他的身上有太阳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酒的味道。嗅着他的气息,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心跳,一瞬间让林笑有些茫然若失,这个男人如此生动地站在自己面前,林笑一直刻意逃避的麒光的过去就这么一下子横亘在了眼前!他抱得那么紧,他的心跳那么急,他的身体那么温暖,他是如此地爱着那个少年!
寂寞太久的身体似乎因此而感动,林笑把脸埋进他的怀里,贪婪地感受着他的怀抱给予自己的热情与安全。
百里青锋深深埋下头,把脸贴在林笑的发间,嗅着他的味道。
“我想你。”百里青锋的声音很沙哑,这次却是因为欲望。
他的呼吸吹拂在林笑的颈间,林笑咽了口唾沫,浑身发软。“我想你。”百里青锋再次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說,灼热的鼻息喷吐在耳际,林笑浑身酸麻,心脏怦怦跳动,仰起脸看着百里青锋明亮又深邃的眸子,林笑觉得自己浑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连动动小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跟我走,好吗?”百里青锋看着他,温柔地說。
林笑猛然惊醒,一把推开百里,目光复杂地看着百里:“不,我不能和你走。我……”
“为什么?”百里青锋的目光现出一丝惶然,语声中也含着一丝焦急地问。
“因为……我还没有记起你……”林笑深深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百里青锋望着他,哑然。
过了很久,他才一脸无奈地說:“那你要怎样才能想起我?”
林笑轻轻摇摇头。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百里青锋的脸上现出一丝嘲讽的表情。
“我不知道。”林笑轻轻抬起头,看着他,“或许一辈子想不起来了,或许明天就想起来了,谁知道呢。”
“我希望是后者。”百里青锋静静看着林笑,缓缓道,“我没什么耐心,等不了你一辈子。”
看了看麒泰等人,他又现出一丝讥诮的笑容,“而且,你的兄弟们也等不了那么久。”
“这事和别人无关。”林笑看着百里,平静地回答,“这只和我的心有关。”
“那么,你的心要我怎么做才肯记起我?”
“……”林笑默然。
“想好了告诉我。”百里青锋伸出手,温存地抚摸着林笑的脸,微笑着說。“我走了。你要保重。”
“你去哪?”不知道为什么,林笑忍不住开口追问。从见到这个百里青锋开始,林笑就发觉自己的体内有种奇怪的情愫,蠢蠢欲动。想要更紧地靠近他的怀抱,想要更贴近地触摸他的身体,想要更紧密地被他狠狠拥抱,想要……他。
“我住在澄光里的李家老宅。”百里青锋柔声回答。俯身在林笑额上轻轻印上一吻,“去找我吧。我等着你。”深深看着林笑,俄而转身离去。
黑漆马车的门闭合,车夫挥动长鞭。回雪对着众人微微颔首,笑眯眯地扬鞭追上马车,绝尘而去。
林笑呆呆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痴了。
过了很久,麒泰叹了口气,走到林笑身边,轻声說:“光儿,我们回去吧!”
“泰哥哥……”林笑回首看着麒泰微微一笑,随即身子前倾,怦然倒下。
“光儿!”麒泰麒惠麒玉一起惊呼出声……
林笑站在漫天的桃花里,看着洋洋得意地麒光。
“你喜欢他吧?”麒光一边接住一片飘下的桃花瓣放进嘴里轻轻地嚼着,一边含着一丝得意地问林笑。
“你什么意思?”林笑冷冷說。“打算把你的男人都推给我么?”
“哈哈哈哈……”麒光捂住自己的肚子,大笑不止,“你……”
“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笑你呆……笑你蠢如笨猪!”麒光指着林笑的脸,笑得弯下腰去,“你說什么?我把他们推给你?!哈”
“难道不是么?”林笑冷然說。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麒光忽然一下子到了林笑面前,冷冷地說:“你难道都没想过自己为什么变成了我?”
“为什么?”林笑皱了下眉头,“因为你死了?”
“不对……”麒光叹了口气,不屑地摇摇头。
“因为我死了?”林笑冷然說。
“也不是。”
“到底为什么?”
“因为……”麒光忽然用额头抵住林笑的额头,伸出手搂住林笑的脖子,轻声說:“你就是我啊……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啊……”
“胡說!”林笑轻轻推开麒光。
“是真的。”麒光悲伤地看着林笑。“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你到底是人是鬼?”林笑定定望着麒光,“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觉得,你是在做梦么?……”麒光的眼色奇异地望着他,“我知道你不能理解……可是……可是,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幽灵/?……”
“……我在你的里面……我们融合了……”麒光抬起眼睛,“慢慢地,你和我就重新合在了一起,我们会成为一个人……”
“你要融合我?!”林笑大惊。“你……”
“是你融合我……”麒光笑笑,“以后,我出来的时间就少了……但是……”他看着林笑,“你会慢慢知道我的记忆,我的过去……”
“你說什么?……”林笑茫然地问。
“和百里走吧!”麒光忽然紧紧抓住林笑的肩膀,凄然道。“和他走!永远不要回到炎都来了!好好地和百里厮守一辈子……不然……”
“不然如何?”
“不然……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麒光的目中涌出晶莹的泪水。
“……你很爱他么?”林笑忍不住柔声问。
“不……我是为了你……为了我们。”麒光悲哀地看着林笑,說。“记住我的话,跟百里走,再也别回来了。千万别回来!”
“为什么?……”林笑眼看着麒光的身影越来越淡,渐渐变得透明,最后竟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林笑站在漫天飞舞的桃花瓣里,忍不住仰天大叫。
颓然坐倒在地,林笑仰望着不断从天空落下的花瓣雨,无力地躺倒。
满天满地的花瓣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落满了整个世界。林笑望着满世界的花吹雪,忽然觉得一切就像天使抖落的一地J毛,那么空D地圆满,那么可笑地浪漫。
“光儿,你可醒了!”龙煊烨的脸出现在视线中,他大喜过望的表情让林笑一瞬间有些茫然。
“父皇……”林笑想坐起身,却被龙煊烨按住。
“你昏倒了。”龙煊烨轻声說。“你几个皇兄送你回来,說你们遇到了百里青锋。”
“父皇,儿臣……”
“不要說了,父皇明白。”龙煊烨轻轻拍拍林笑得脸。
“我……”林笑咬住唇,忽然忍不住,鼻梁一酸,豆大的泪珠便扑漱漱落下。龙煊烨伸过手去为他拭泪,却被林笑抓住手,把他的手蒙在了眼睛上。
滚烫的泪贴着龙煊烨的皮肤,颤抖的睫毛在掌心扑蔌,就如蝴蝶的翅膀,无力地挣扎扑打。龙煊烨的心一下子抽痛起来。
很久。
林笑松开手,龙煊烨抽回胳膊,默默看着哭肿了眼睛的林笑。“光儿,你到底喜不喜欢百里?”
“儿臣不知。”林笑哑着嗓子回答。随即垂下眼帘。
“唉……”龙煊烨常常叹了口气。“都是父皇对不住你……”
“和您没有关系。”林笑打断他,“是儿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茫然地将目光落在宫灯的纱罩上,呐呐道。
“……有父皇在,你什么都不要多想。什么都不必怕。”龙煊烨轻轻拍拍林笑,“好好睡一觉吧……父皇就在这看着你。”
林笑看着他,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
东皇巷内德成亲王府邸。
白鼎臣在灯下写着什么,忽然传来敲门声。
“进来。”没有抬头,白鼎臣继续写着。
是麒正。
“白兄这么晚了还不曾歇息呀?”麒正微笑地說,手中折扇轻摇,在距白鼎臣不远处的花梨太师椅上坐下,轻轻整整衣摆。
“此时更深,正好写些书信。”白鼎臣淡淡道,轻轻抬起眼扫了麒正一眼,“大殿下怎么也未曾歇息?”
“呵呵,只是与四弟八弟他们吃酒,散得有些晚了。”麒正微笑回答。“听說,先生见过十四弟他们了?”
“嗯。”白鼎臣没有抬头,也没有多作回答。
“九弟可是希望白兄看在十四弟的面子上加入太子那边?”
“没說。”白鼎臣终于收笔,将信纸拈起,轻轻吹干上面的墨。
“那……十四弟可曾說什么?”麒正目光一动,有些急切地问。
“大皇子在担心什么?”白鼎臣不看他,自顾自地折叠信纸,放进信封,慢慢地封口。
“这……哈哈,我怎会担心白兄呢。”麒正仰天打个哈哈,不尴不尬地道。“我只是好奇,十四弟怎么还有脸面对白兄,他又說得出口什么?”
“您就算担心也是正常……”白鼎臣淡淡說。“他给在下写了一首词,可能是别人代笔的吧,我居然没有看出是他笔迹,所以被他们赚进了雅间。然后在下以不识他们的名义,拒绝了九殿下的邀请……从头至尾,你十四弟都没有說一句话。”
“哦……原来如此。”麒正沉吟着,把扇子收拢握在手里。“十四弟写了什么词啊,居然能让白兄心动?”
“和以前一样,谀媚之词。满篇的恭维,处处皆是颂扬,就和以前一样……你十四弟还真是心机不浅,从前便知我徒爱虚名,于是以一句‘天涯地角同荣谢,岂要移根上苑栽?’哄得白某心花怒放,从此对他失了提防,现如今他还是这一套,还說什么‘贫,气不改;达,志不改’,又哄得白某高兴。只可惜,一见是他,白某就什么都改了!”白鼎臣笑容里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神气,“白某来到炎都,还要什么气志?他才是那个一直未曾改变的能人,迷惑白某都不說换个手段。”
“……”麒正看着白鼎臣,忽然一笑,道:“白熊也不必与他一般见识,十四弟一向以色事人,又有什么大见识。”
“哈?……”白鼎臣看着麒正笑了,“你說他以色事人?……”
“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唉,大昊的脸都被他一个人丢光了,就算父皇嘴上說不许提,可是心里难說就不为这事恼火。”麒正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
白鼎臣静静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說:“大皇子,麒光不是个简单的人,依白某看,他比太子难对付的多。而且,你父皇对他也比对太子好。”
“……莫非父皇竟然属意于他?!不可能吧?父皇不可能让一个以色事人的质子去取代太子的!再說他除了百里青锋还有什么后台会支持他呀!父皇要是立他,全天下都会反对的!”麒正激动地分析着,白鼎臣静静看着他,慢慢皱起眉头。
“大皇子,你父皇不会立他做太子,但是却会对他支持的人有所倾斜。他现在支持太子。”白鼎臣打断了麒正,淡淡說。
“我就說么……”麒正不由松了口气。“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麒泰那小子。父皇不会立麒光,却一直对麒泰那小子很欣赏。而且,他又很有人望,朝中不少老臣都是他舅父的莫逆,难保不会支持他。现在又多了个死里逃生的麒光,他更是如虎添翼。”
“现在,麒泰也不应该是大皇子担心的主要对象。”白鼎臣說。“太子才是您要面对的首要大敌。对于九皇子他们来說,最好就是你们两方两败俱伤,而他们的实力却丝毫无损。所以,他们不会轻易对您出手的。”
“……”麒正无语,垂下头沉思。
“明日,我便入朝拜见皇帝吧!”白鼎臣慢慢說,“我猜,百里青锋明日也会出现的。”
“啊?……”
百里青锋凝视着摇曳的烛火,目中满是温柔之色。
“光儿……”他轻轻笑了,“我的小光儿……”
“主人,明日我们真的要入朝么?”回雪轻轻把百里青锋的外袍脱下,抱在怀中。
“嗯。”
“主人……”
“嗯?”
“……光殿下到底是不是真的得了离魂之症阿?我看,似乎不大像呢。”
“我也觉得……”百里青锋笑了。
“倒觉得,跟换了个人似的。”回雪终于說。
“唔?……”百里青锋收敛了笑容,讶然看着回雪。
“您不觉得么?”
“……”百里青锋的目中现出一片茫然之色,过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我也說不清楚,看着他的时候,觉得不是他,可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又觉得就是他……”
“……”回雪沉默地低垂眼帘。
“光儿……”百里青锋默默地在心中回忆着林笑今晚的所有举动,面上又现出那种痴狂的表情。
“请主人好好休息,回雪告退。”回雪看着他的模样,面无表情地向百里青锋鞠了个躬,退了出去。
“光儿,我们定然会在一起的……”百里青锋现出一丝坚定的笑容,笃定地說道。“就算是背弃全天下,我也会和你在一起的!”
“你是我的……”百里青锋目光狂热地喃喃自语。
隆庆宫里,龙煊烨看着蜷缩在自己怀中睡得酣甜的林笑,深邃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的睡颜,奇怪的是,龙煊烨的眼睛只盯着林笑眉心处,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居然,是这样呢……”他的唇边忽然现出一丝笑意。“有趣……到底是谁干的呢?……分魂之术吗……”
第二十章 人中龙凤
早朝时分。百官朝圣“文德殿”。
每个人的表情都带着些诡异。
因为今天的文德殿里出现了两个身份特殊的人——故萧国宰相白鼎臣,故萧国大元帅现任大昊安南侯的百里青锋。
萧国四大美男子中的前两位,今日都站在了龙煊烨的面前,一个风神如玉,一个巍巍然英烈如山,一个萧国最后的忠臣,一个把萧国卖给大昊的贰臣,他们两人站在殿内,还真是各擅胜场,可就不知再一次同殿为臣,各自心中又是什么滋味。
龙煊烨看着百里青锋,笑语“今日方识将军之面,果然人言百里玉树之名此话不虚,今日将军入朝,乃是大昊之幸,散朝后当在紫宸殿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百官列席。”百里谢了恩,便入了右边武将之列,而兵部尚书自觉地将武将列的首席让给了百里,百里昂然接受,并不推辞。
林笑垂眉敛目,不敢看他。若是林笑看他,就会发现其实百里并没有在朝臣们面前盯着林笑看,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白鼎臣和龙煊烨。
“朕真的没有想到,今日居然能见到白先生。”龙煊烨把目光定在白鼎臣脸上,“虽然朕早就看过了正儿奏请白先生为总督萧地招抚使,可朕怎么也不敢想象,一个为了前朝自刎的宰相,肯屈节事敌。白先生可否为朕解惑?”
“人都是会变的。”白鼎臣淡淡說。“白某也不过是一介普通人而已。”
“哦?……是吗……真有趣呢。”龙煊烨以手支颐,满脸感兴趣的表情看着白鼎臣。
“启禀陛下,白鼎臣不可用!”工部尚书陈国正忽然排众而出,一脸肃然地道。
“陈爱卿不妨說說,为什么不可用阿?”龙煊烨笑眯眯地问。
“白鼎臣曾为萧国宰相,却不能辅佐君主,以谏奏规范君主的不当行为、面对国君的荒Y无度毫无劝谏,反而助长君主之昏庸,可见其非为良宰;身为臣子,不思报国为民,一心只想着洁身自好清高自许,以服饰姿容炫世,以诗词歌赋博名,以清谈弄玄为要业,整日无所事事,既不能为民请命,也不能为君分忧,可见其不配做良臣;而其初闻国难时不能立刻组织有力抵抗,可见其无能;后亡国时又自刎,却又未见其死,可见其忠心不足,一切皆为名利计也!这般无耻无行又无能的人,怎配做我大昊之臣?!”陈国正义正词严地說。
“有理。白先生,你可有话說?”龙煊烨笑眯眯地看着白鼎臣,悠然问道。
“白鼎臣不是贤相,也非为良臣,这点不错。组织不了有力反抗,足见无能也不假,白某无辞可辩。”白鼎臣面上挂着一丝讥讽的笑意,随即道:“白某一介亡国宰相,的确曾经自杀过。那时候觉得,死了便一了百了,也对故国有了个交待。可是没有死成之后,白某渐渐想清了一个道理。”
“哦,不知是什么道理?”龙煊烨来了兴致,笑吟吟地看着白鼎臣。“說来让朕也听听。”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当年战国混乱,乃有腾龙太祖一统天下,建立腾龙王朝,历经3000载统治,最后也渐渐衰微,于此乃有大昊太祖与萧太祖平分天下之事,而今天下二分已经逾三百载,大昊君明臣贤、国力强盛、军事雄健;而萧国君主无道、臣民离心离德、对百姓盘剥无度、军队积弱不堪,又经历大灾荒,国力衰退急剧,民怨沸腾,如此时世,大昊若不一统天下,取代腐朽昏庸的萧氏统治,那简直辜负了如此时势。所以,白某最后认为,肖国灭亡乃是天数,大昊统一天下乃是天道循环,势不可挡。白某纵然不自量力,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螳臂当车。就算为了成全一己忠名,可是又置天道于何地呢?白某自幼受教,当为天下黎民请命,当以仁义礼教治国,可是为宰5年,白某毫无政绩,上不能为君主谏言,下不能令百姓乐业,对于日趋混乱的国政无能为力疲于应付,亦未能察觉亡国之象,为宰辅者如白某这般,简直是窝囊至极。而种种报国之志亦已消磨殆尽,只是碌碌度日而已。思及如此,白某痛彻肺腑,这般罪孽,虽死亦不可偿还,纵然处于泉下亦不能瞑目!吾治国无能、救国也无能,一死了之只是逃避罢了,良心亦不能安!眼看着萧地百姓身处水深火热,白某却依旧浑浑噩噩、虚度年齿,而不能为百姓尽力,白某每日辗转反侧,晤昧思服,终于大彻大悟,不管谁家天下,百姓终究是一样的百姓,所谓臣子,所谓儒生,所谓国之忠臣,不是为君而生为君而死,乃是为百姓生为百姓死,为社稷生为社稷死,社稷定则天下安,百姓乐则国家兴!此才是我辈苦学修身、货忠于君的宗旨所在!读书当为天下人读,立志当为天下人立!做萧国的忠臣只是成为帮着国君祸害百姓的帮凶,做了萧国的贰臣却可帮助百姓重新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白鼎臣直视着龙煊烨的眼睛,慨然道:“那么白某不做忠臣又能怎么样呢?”
“好!!!說的太好了!”龙煊烨大笑,起身离了御座,步下玉樨,走到白鼎臣面前,拍拍白鼎臣的肩膀,“白先生有此见识,便不愧为良臣也!但愿先生能牢记今日之言,以百姓社稷为重!好好做大昊的能臣,做天下百姓的请命之臣,朕相信,你的名字,会万世流芳。”龙煊烨看着他,缓缓道。
“谢陛下!白鼎臣谨记陛下教诲,为天下百姓请命,白鼎臣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白鼎臣闻言跪下,侃侃言道。
“好!”龙煊烨深深看着他,继而现出一丝笑容:“白卿,朕有一言相赠。”
“请陛下示下。。”白鼎臣恭敬地道。
“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应求万世名。”龙煊烨平静地微笑着,看着白鼎臣說:“朕与卿共勉之。”
“臣叩谢陛下赐言……臣将牢记于心,时时提醒,不敢或忘。”
龙煊烨扶起他,“爱卿请起。朕得百里如得一龙,朕得白卿如得一凤啊!哈哈哈哈……天下可安矣!”
“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一时间朝臣各个面色变幻,神情各异。
大皇子一派自然都面现得色,而太子一派都面色沉凝,默然无语。
这时一直默然无语的罗振纲忽然排众而出,向龙煊烨禀奏道:“圣上,臣有事启奏陛下。”
“罗爱卿,莫非是案情有了进展?”龙煊烨眉毛一挑,微笑着问道。
“是。臣等在简御史卧室床下寻到一物,疑似凶手所遗,有人言說此物是萧国世家家徽,只是苦于无法确认,是以始终不能下定论,今日百里将军与白大人都入了朝,臣想请求陛下允许,让百里将军与白大人辨认一下此物。”罗振纲道。
“哦,二位爱卿对罗卿之言可有意见?”龙煊烨对百里与白鼎臣笑言。
“臣等自当尽心竭力协助罗大人破案,怎会有意见。”二人皆道,走上前去。
罗振纲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递到二人面前。
百里青锋拿起来一看,是个红铜的盾形徽,上面雕着三根竹子,反面却有个人的左手图案。看罢无语,递给白鼎臣。白鼎臣也拿起来细细端详了一会,然后放下。
“二位大人可见过这样的家徽?”罗振纲看着二人面色追问。
“此乃东门家族盾徽,萧地只有他家是盾形徽。”白鼎臣淡淡道。“白某与东门家族来往不多,不甚了解。百里将军从小与东门家的兄弟交好,想必所知甚多。罗大人还是问百里将军罢!”
百里青锋笑着看了白鼎臣一眼,随后对龙煊烨禀奏道:“这枚家徽确实是东门家的。以臣看来,此是东门家竹卫之物,多是藏于腰腹束带之内。竹卫乃是东门家族竹宗长老与继承人的贴身近卫,多习轻功剑术,擅长潜伏匿踪、采集情报,并不擅长暗杀之类的事,不知道为什么,这竹卫会来暗杀大昊的御史大夫。”顿了顿,百里又道:“一般来說,东门家的暗杀都是安排菊宗的菊卫完成的。”
“这家徽上还能看出来什么么?”龙煊烨笑问。“可能看出那竹卫的等级?”
“三级。乃是仅次于竹宗长老的三竹卫。据臣所知,三竹卫现在只剩下了不足十人,几乎都在屠龙关内,能进入大昊国都的竹卫,只怕仅有几人。应该是长期潜伏此地的才对。”
“哦……原来如此。”龙煊烨笑了,“想不到卿家居然帮上了如此大忙。呵呵呵,简御史如在天有灵,必定十分感激卿家。”
“不敢。”百里青锋垂首,“协助罗大人本就是臣应当做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乃是分所当为。”
“哈哈哈哈,好一个分所当为!朕果真得到了贤臣阿!”龙煊烨大笑,“罗卿家,你可满意?”
“臣对二位大人感激不尽。谢谢陛下允臣之奏!”罗振纲面肃容地禀道。
“那,朕就静候你的佳音拉!”
“是。”罗振纲收起那枚徽章,退回本位。眼睛却有意无意地扫了白鼎臣一眼。
龙煊烨却看着百里与白鼎臣,微笑着說:“二位爱卿,一会散了朝,随朕去御花园走走,给朕讲讲萧地的事吧!”
“遵旨。”二人一起躬身道。
“光儿,本来你们故人想见,该由你陪二位大人游园,但是你昨日昏厥后今日脸色依旧不好,还是回宫歇息吧。”龙煊烨忽然对林笑說。林笑一呆,然后恭敬地回道“谨遵父皇之命”。
百里听闻林笑昨日曾经昏厥,不由急切地看向他,目中的焦虑不安几乎无法掩饰。
白鼎臣却依旧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
“麒光在萧地时多承二位大人照顾,朕对二位卿家是无比感激的。”龙煊烨笑着說道。
“这本就是臣应尽的本分,陛下不必挂在心上。”百里青锋忙道。
“下臣没有尽什么力,敏孝亲王天皇贵胄福大之人,一切都是凭借自身的福缘造化脱离险境,臣是没尽什么心的。”白鼎臣淡淡說。“再說,下臣与千岁在萧地时也未曾深交。”
麒镇忽然发出一声嗤笑,龙煊烨不由斜了他一眼,麒旭面上泛起一丝无奈之色,麒岚却急惶惶地偷扯麒镇的袖子。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尴尬。麒泰却朗声說:“二位大人不必过谦,十四弟蒙受二位大人照顾是实情,我父皇和皇祖母都很是感激二位大人仗义相助,我们这些兄弟姊妹也都铭感五内。二位大人之恩,情同再造,若有机会,吾等愿竭尽全力、报答二位。”
“九殿下此言白某愧不敢当。”白鼎臣淡淡一笑,“您报答百里将军就罢了。下臣就算了。”
“既然白大人不愿居功,泰儿就不必多言了,呵呵呵,心中记得便是。”龙煊烨出语道。
林笑却看着白鼎臣,心中暗想,这白鼎臣好生倔强,公然让皇子与皇帝都下不来台。
他对麒光的恨意就那么深么?
刚收回目光就对上了百里青锋的目光,二人不由自主都一呆,随后百里垂下眼帘,林笑却心脏大跳,面红耳赤。
麒惠一把扶住他,只觉他浑身颤抖,气息不稳。麒惠的目中闪过一丝担忧。紧紧扶住林笑,生怕他再次昏倒。
阳光明媚,蝶舞蜂忙。
御花园内姹紫嫣红,风光正好。
龙煊烨与白鼎臣、百里等人走在林荫路上,“朕曾听說,萧沐华与萧衍父子皆善辞赋,天下皆称其父子之才,不知是否确有其事?”龙煊烨笑眯眯地问道。
“的确。萧礼宗善做宫词,哀宗善鼓瑟吹箫、和声度曲。不过先贤有言:‘君之才,在乎文德武功而已。文则经天纬地,词令曲策;武则禁暴戢兵,安人和众,此南面之宏图也。至于鼓瑟吹笙、和声度曲之能,斯乃伶官之职,岂为天子之所务乎?’,是以臣以为,萧礼宗与哀宗实不可称为有国君之才,只能算作文士伶官之才也!”白鼎臣笑着道。
“哈哈哈哈,白爱卿之言甚是有理。”龙煊烨大笑。
“不过,萧礼宗的文采的确是很出众的。”百里青锋忽然說。“日前臣曾偶然间想起礼宗悼念故孝安皇后的一首《采桑子》,心里很是有共鸣。”
“哦,那首《采桑子》是怎么說的?”龙煊烨笑着问。
“花前失却游春侣,独自寻芳。满目悲凉,纵有笙歌亦断肠。林间戏蝶帘间燕,各自双双。忍更思量,绿树青苔半夕阳。”百里青锋低声吟哦,龙煊烨等人听了皆不语了。过了一会,龙煊烨道:“百里将军年纪轻轻,又未曾娶妻,怎么会对这种怀妻之词有共鸣之感呢?”
“想必是心怀相思之人。”百里青锋深深看着皇帝,淡淡道。“思念自己爱人的心情,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唔……”龙煊烨也笑了,“朕也甚是思念去世的二位贤妻,不过后来朕发现,思子更深切、更痛心呢!等百里将军有了子嗣,就能明白为父之艰辛了。”
“臣已决定,此生不娶,日后当过继族中子弟为子。”百里青锋看着龙煊烨,沉声說。
“百里爱卿倒也不必如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以你的人物风采,若是没有亲生的子嗣,未免令人遗憾了。”龙煊烨依旧笑眯眯地說。
“臣已在族人面前立誓不娶了。”百里青锋說。“臣心中只有一人可为伴侣。他娶对臣心爱之人不公平。”
“……想不到,百里爱卿如此深情。”龙煊烨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說。
“为了臣所爱之人,臣可以抛弃整个世界。”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