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呵呵呵,这才对嘛!”白鼎岳嘻嘻一笑。
“唔……好噎……”云心噎得翻了个白眼,逗得白鼎臣哈哈大笑,赶紧端起粥递到云心嘴边:“傻孩子快喝粥!”
云心好容易才把那口馒头咽下去,只觉嗓子被噎得生疼,然后看白鼎岳笑得眼睛都弯了的样子,脸腾一下子就红了,说:“你笑话我!你真坏!”
白鼎岳一愣,脸也红了,然后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笑话你啊……只是……觉得你刚才的样子很可爱而已。像小松鼠似的。”
云心的脸更红了,垂下眼帘小口咬了一口馒头,说:“噢……那你……就像大笨熊!”
“哈?”白鼎岳摸摸鼻子,好笑地看着她,“你这个不识好人心的家伙!”
云心转了转眼珠,说:“你不像大笨熊,你像个浣熊!看你那两个黑眼圈吧!”
白鼎岳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儿,尴尬地喃喃说:“什么……眼圈……哪有阿……”
“分明就有!”云心得意地笑了,嘿嘿嘿嘿,一副终于胜利了的模样。
白鼎岳艰难地咽下馒头,突然觉得自己需要解释一下:“昨天太热了,蚊子绕着我飞,我被叮醒了。”
“啊,那明儿你也睡蚊帐里吧!”云心爽快地说。
“……”白鼎岳看着她那副脱口而出天真无邪的模样,不由愣了愣,然后苦笑着说:“还是……算了吧,蚊子咬就咬吧……”
龙煊烨坐在南书房,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淳于煌,微笑着说:“你去接麒光吧!把我的旨意带给麒贤,等云心和白鼎岳也到了,你立刻带他们回来!”
“是!”淳于煌大声回答着,恭恭敬敬地在地上叩头,领了旨。
“淳于煌,等等。”淳于煌刚要退下,龙煊烨忽又开口说道:“抬起头看着朕。”
“臣领旨。”淳于煌抬起头,看着龙煊烨,面上有一丝疑惑。
“诚实地回答朕,如果云心和白鼎岳在一起相亲相爱了,你会如何?”龙煊烨淡淡问道。
“臣只会祝福九公主。”淳于煌说。“臣有亏于公主,不管公主做何选择,只要她觉得幸福,臣都不会阻碍公主的!”
“你会尽全力保护她和那个男人的安全么?”龙煊烨脸上的笑容忽然敛去,目中S出一丝精光。
“臣会以生命保护公主和未来驸马的安全!”淳于煌沉默了一下大声说。
“如果那个男人是和我们大昊敌对阵营的呢?”龙煊烨继续*问。
“……”淳于煌的汗下来了,半天才迟疑着说:“陛下希望微臣怎样做?”
“朕不希望你伤害公主的感情,就算那个男人是和朕敌对的,你也不许伤害他!一切全照云心的意思办。”龙煊烨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淳于煌默然不语,道:“是!臣遵旨!”
“还有,麒贤若是需要你留下帮他,你就留下。”龙煊烨说。“让麒贤另择信得过的人送他们姐弟回京就是。”
“是!”
“你去吧!”龙煊烨挥挥手。
淳于煌再次叩了头,小心翼翼地倒退着出了南书房。
“淳于煌对十四殿下似乎有些糊涂心思。”六出抱着小麒麟,忽然冒出来说。小麒麟前蹄搂着六出的脖子,大眼睛骨碌碌乱看,似乎对南书房十分好奇。
龙煊烨“啊?”了一声,看着六出说:“你怎么把小家伙抱出来了?”
“小宝想去看看它娘亲,作着我带它去六殿下府上呢。”六出溺爱第拍拍小麒麟的P股,说。
“你才刚去过,这次又打算用什么借口阿?”龙煊烨不由苦着脸问。“你去的太勤了也不好。”
“……”六出看着龙煊烨,脸色肃然,“老奴乃是众人皆知的大内总管太监,谁会误会阿!”
“你这样曲灵烟会疑心的。”龙煊烨说。接着惊奇地看着小麒麟项下挂的一个大红珠子,惊问道:“这不是火月心么?你怎么居然把火月心给小家伙了”!
“以后小宝要作我弟子的,这火月心是火属性和它契合,自然非它莫属了。”六出摸摸小麒麟的脑瓜,得意地说,“我刚才给它测过了,它天生火属性,难怪对六殿下这么亲近。”
“……”龙煊烨看着六出,叹了口气。“随便你吧!不过对小家伙太溺爱了也不好。”
“我们小宝懂事着呢……”六出赶紧抱着小麒麟,一翻眼睛走了。
“……”龙煊烨看着六出的背影,“朕有预感,你会被曲灵烟讨厌的……”
第一百零一章 骨透罡风
一切都在继续。
雨继续在下,血R继续在横飞,生命继续在死亡。
凄迷的雨里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末日般的气息,血的味道腥涩发苦,雨湿透了战士的衣甲,带走汗水也带走了热量。
翼州城头的士兵帐务看着下面咬着牙铁青着脸浑身湿透的敌军顺着云梯爬上来,恍惚间觉得似乎是在家乡的破庙里避雨,一个抱着肩膀冻得脸色发青的汉子抖嗦着身体进来,和同样在土地庙里躲雨的人寒暄——要是在和平的年月,这些人见面该是这样的情形吧,但是现在,在这冰凉的冷雨里急着冲上城头来的男人们不是为了到城头避雨,而是想要杀人……然后把这座城市变成一座巨大的篝火,驱散他们体内的寒冷。
——张五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瞄准马上就要爬上来的男子,一箭S中那人胸口。那人跌下云梯,奇怪的是,那一刻那个男人的眼中有了一抹解脱般的神色一闪而逝。
“老天保佑你投个好胎……”张五喃喃自语着,再次抽出一支箭,对准下一个目标。然后就在他低头上箭的时候,一支从城下不知哪里S出来的箭S进了张五的脑门,倒下去的那一刻,张五大张着眼睛,看到雨水从天上如同一条线一般落下来,他想到了家乡的妻儿,然后想她们可能已经死在逃荒的路上了,接着他笑了,老天不会保佑谁,否则这些人根本就不用打这一场无聊的战争……老天从不放过谁,这才是真的。
麒贤站在前线,皱眉看着攻城的情况。“命令谢芮和陆贾打得再猛烈一些!”
“是!”传令官匆匆跑去传令。
“还要怎么猛烈?!”谢芮一把将麒贤的命令摔在地上,随即一下子甩脱战盔,铁盔在地上滴朗咣啷地打着转,发出刺耳的响声。
陆贾的脸色铁青,一下子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戴上头盔,系好腰带、绑腿、束紧铠甲,然后看着谢芮说:“别忘了段元帅的遗愿,兄弟们交给你了!”说着飞身上马,拔出腰间长刀,大吼道:“双李的子弟兵们,今儿就是我们显身手的大日子!活下来的,每人一百两银子!跟我冲!”
双李三千子弟兵面色都沉凝了,一起发出吼声:“冲!”
三千人在陆贾的带领下,狂催战马,举着盾牌护住身体,飞奔向翼州城门!
“陆贾倒是有骨气。”麒贤淡淡说。
白鼎臣脸色铁青,远远地骑在一匹白马上,目光悲痛而沉重。
“昨日苏耀文杀了陆贾的侄儿,陆家只有陆鹰旗一个子嗣,难怪陆贾悲愤。”百里青锋淡淡说。。“不过像陆贾这般不顾死活的冲法,只怕陆家最后一个子嗣也要断了。”
麒贤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慢慢说:“一个时辰后若是战势未发生变化,就全面总攻。”
“或许,你现在就应该总攻。”百里青锋淡淡说道。“若是双李这三千人死绝了,活着的那些离兵变也不远了。”
麒贤看着百里青锋,面上露出一丝笑意,随即看着远处的城墙,说:“那面的城墙似乎有点矮。”
“因为临近江边,地势逐年下沉。”百里青锋淡淡说道。“本来是应该每年修固城墙的,但是萧哀宗时朝政荒废,户部克扣了工部的修缮款,有私挪了兵部的饷银给哀宗盖邺宫和万观园,到萧国灭亡之前,很多城墙都没有得到拨款修缮。啊,对了,我记得那时候苏耀文好几次上书丞相要求尽快解决此事,可是似乎白大人都给搁置了。”
“因为国库无银,接着就发生了白练河水灾!”白鼎臣忍不住说。
“哦。我不知道,还以为白大人那时候就和我一样,是大昊的人了呢。”百里青锋嘿嘿笑了。
白鼎臣脸色不豫,却无法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去,脸色更加苍白。
“原来居然是这样……”麒贤忽然笑了,看着白鼎臣,目中显出一丝玩味之色,“那我倒要好好谢谢白大人了,幸亏你当时有这个先见之明,今日我们倒省事了……”说着转过脸去吩咐道:“集中火力攻击靠西那段有些矮的城墙!”
“是!”低下的兵士高声应答,飞马奔去向抛石手们传令。
白鼎臣脸色惨白,猛地抬起头看着百里青锋和麒贤,神色凄厉的如同厉鬼一般,看得百里青锋心中都一寒,转过头去装作不知。
苏耀文这边正指挥着城上士兵阻挡陆贾等人,那边猛地见大昊的抛石机又推了出来,苏耀文脸色一变,接着发现那些抛石机都对准了西面城墙,微一思索立刻心中一沉:“坏了!这下坏了!”当下大吼道:“快准备塞门刀车!”
“晚了……”麒贤看着城头上苏耀文的惊慌之色,面上显出得意的笑容。
曲灵烟看着笑眯眯的六出坐在自己对面,品着茶,念叨着太后多么关切曲灵烟,皇帝陛下多么重视六王爷这第一个孩子,又絮絮叨叨地讲着钦天监算了这孩子该是什么运道什么命,最后又拿出一个大盒子来,打开来一看,里面居然是一粒足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看着那颗碧幽幽闪着光芒、通体剔透的珠子,曲灵烟差点说不出话来。
“请问公公,这是?”曲灵烟挂着一丝僵硬的笑容问道。
“啊,太后听说怀孕的人不能被烟熏到,所以为了让王妃娘娘夜晚不须点灯火受烟熏火燎之苦,所以特意命内库房找出了往年太后生产时用的夜明珠,赐给娘娘用。”六出笑呵呵地说。“只要把此珠放在室中便可自然发光,整室通明,端得是个举世罕有的宝物。当年太上皇可是费了很多心力才找到了此珠,太后一直很珍爱的。”
看着曲灵烟现出讶然又欢喜的神情,六出得意地补充说:“能将此物割爱赐给您,足见太后和陛下对您的宠爱和重视阿!”
“谢谢太后和陛下了,来日灵烟定要去宫中叩谢太后娘娘和皇帝陛下。”
“不要了不要了,您身子不方便,有什么话儿让老奴带到就是!可不敢劳动您!呵呵呵。”六出笑呵呵地说。
又说了一会儿,六出才告辞。
几个侍女立刻喜笑颜开,纷纷给曲灵烟道喜,一个个的看着大夜明珠,全露出了喜不自胜之色。
曲灵烟也笑了一会儿,随即面上渐渐露出一丝疑惑:“他们应该知道我腹中的孩子已经怀了多久了,可是这个态度……看来是为了保全麒贤的面子,既然麒贤不声张,他们为了皇家体面,反而更要对我好了。”默然思索了一会儿,暗忖:“就是为此才立刻将黑牡丹娶了进来,为的就是安抚麒贤,顺便告诫我不要得意忘形。”皱起眉头,盯着那夜明珠半天,幽幽叹了口气:“看来对于大昊来说,也是皇家的体面超越一切呢。太后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已经不惜一切代价了。”
六出却抱着小麒麟,一副快乐的表情。
“这下放心了吧,那尘世烟火都沾染不到你娘亲身上了,等你投胎之时,便是纯净之体,全无俗染。”六出摸摸小麒麟的头,笑呵呵地说。
小麒麟也笑得甚是满意,脑袋不住蹭着六出下巴。
他们却都没发现,一道淡淡的虚影在他们刚过去的井旁出现了,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嘿嘿笑了笑。“果然是很可爱的小麒麟呢。”
那道虚影笑过之后,就淡淡地叹了一句:“可惜了……”
跟着万和的商队前进的云心与白鼎岳一路和众人又说又笑地赶路,云心这时候已经放开了身架,也坐在车头和白鼎岳一起并肩说着话,商队里的人也都注意到了云心,都知道她是女扮男装的,于是也都对她格外照顾,对白鼎岳和云心便以小夫妻看待了。
云心看着那些走的很慢的牛羊牲畜边走边排泄,不由皱了下小小的鼻子,对白鼎岳扮了个鬼脸:“好臭。”
白鼎岳不由扑哧一笑,说:“本来就是这样的,乡下都是这样。牲畜满地跑,随便吃喝拉撒。人才给自己圈了茅厕。”
云心瞪了他一眼。暗道难不成这小子在取笑我?
白鼎岳说完了脸也一红,心说说错话了。
今儿白鼎岳觉得自己智商急剧下降,不停出错。
“等我們到了大一點的城鎮就好了。”白鼎岳琢磨了一會兒,嘿嘿笑著說。“到了大一點的城鎮可以給你買點好吃的。”
“前面有大城镇么?”云心立刻来了精神。
“有啊。”白鼎岳立刻说。“前面就是望京,算是靠近炎都的最大的城市。”
“太好了!”云心立刻雀跃地说。“那我先回里面睡一会儿,到了地方你叫我!”
“好!”白鼎岳呵呵笑着答应。心下逐渐松了口气,她总算进里面去了,不然白鼎岳连赶车挥鞭子都有点不会了。
谁知云心进去刚一会儿,就发出一声惨叫!
“哎哟——”云心的叫声吓得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停下来纷纷打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白鼎岳急匆匆把头伸进车内,“你怎么了?”
“……”云心捂住脚背,脸色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一般,“蝎子……蛰了我了……”
“啊?!”白鼎岳大惊,赶紧问:“什么样的蝎子,多大个儿?”
云心痛苦地摇着头说:“不大,黑蝎子……”
白鼎岳赶紧说:“跑哪去了?”
“蛰了我就顺着车帘下爬出去了……”云心眼泪汪汪地说。
白鼎岳松了口气,赶紧把她的鞋袜除下,果见一个小小的红色蛰痕赫然留在云心雪白的小脚丫上,蛰痕附近的皮肤都开始发红,并有些肿胀的趋势。
“别怕,只是普通的蝎子,忍着点疼,我给你处理一下。”白鼎岳说着,这时候万和领着几个人也过来了,一听说是被蝎子蜇了,赶紧掏出烈酒和蝎子粉给白鼎岳。
白鼎岳把酒含在口中照着伤处喷了几口,然后迅速将伤口周围挤压几下,蝎子的毒Y顺着蛰D就流了出来,可是这几下挤疼了云心,云心连声呼痛,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白鼎岳赶紧又喷了口酒,把毒Y冲掉。然后看着云心不住安慰:“不怕不怕,毒Y出来了,我不挤了,再就不疼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蝎子粉涂在她脚背的伤口上,“别穿鞋了,等好了再穿。”
云心掉着眼泪,话都说不出来了,可怜巴巴地看看白鼎岳点点头,然后哆哆嗦嗦地爬回去躺在被子上。
白鼎岳心疼地看着她的模样,目光一下落在云心的小脚丫上,只见一只小巧精致足弓弧线优美的小脚丫,雪白粉嫩地露着,五个小小的脚趾头每一根都如同可爱的小嫩笋,粉色的指甲珠圆玉润,看上去无比可爱。猛地想起古人的诗词:屐上足如霜,不着鸦头袜。心中不由一荡,想起刚刚自己还握着这只小脚丫,那滑腻的触感……心怦怦跳起来,赶紧转过头看着前面的商队,暗道白鼎岳啊白鼎岳,君子不欺暗室,这小姑娘心思单纯毫无邪念,全是信任你才和你孤男寡女一路同行,你可千万不能有任何私心杂念,亵渎了圣人教训……”又忍不住告诫自己:“大哥那边早晚是要和大昊撕破脸皮的,我逃出来不过就是为了不陷进去,让大昊皇帝拿我祭刀。当初和云心一处走,一是为了保护她,二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个护身符……我自己龌龊至此,怎能还对人家云心公主起邪念?”
云心哪里知道他现在转的这些心思,只顾搂着枕头,默默地掉眼泪,只觉自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凄苦如此。想到前面可能搞不好还要遇上比蝎子更可怕的东西,小小的脑瓜里立刻就充满了愁苦。
“我到底能不能走到萧地,见到六哥阿?”云心流着眼泪想。但是一想自己都走了这么远了,要是不到萧地找到麒贤和麒光就回去,似乎更没面子。想来自己失踪父皇和皇祖母现在一定都急坏了,自己若是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好象会成为大家的笑柄的。
于是掙扎了半日,終于還是咬牙決定繼續走。
白鼎岳那厢也只顾着想自己的心事,也不知道云心这边为了蝎子蜇了一口,便想了一大堆挣扎矛盾的事头。
震天的厮杀声里,滂沱的大雨中,翼州城西段城墙终于在抛石机的连续击打下轰然崩塌。
塞门刀车太窄,而垮掉的城墙太长,已经无法阻挡大昊士兵的进攻。
陆贾武住刀护住自己的全身,但是身上还是中了不少箭。身后的双李子弟兵只剩下廖廖几百人。
苏耀文眼珠子红了,挥舞着双锏就冲向陆贾。
二人搏杀在一处,兵器的击打声、滂沱的雨声、泥水被践踏的哗啦声、刀砍入R体的闷响……
一个双龙搅海,苏耀文的锏一下子刺入了陆贾的身体,陆贾顺着苏耀文的锏刃,猛地用地,一下子贯穿身体,整个人扑倒在苏耀文身上,手上的刀重重C入苏耀文胸膛,二人身负重伤,一起滚倒在地。苏耀文猛地起身压在陆贾身上,双手死死卡住陆贾的喉咙。
陆贾看着他,喉头发出喀喀的声响,接着摸到一块墙砖,砸在苏耀文下颔上。
血染透了二人的战铠,陆贾的口中呼呼地冒着血沫子,看着渐渐脱力的苏耀文,哑声说:“你这糊涂蛋……”
苏耀文狠狠看着他,用尽全身剩余的力量死死卡着陆贾的脖子,陆贾拼命扳着他的手,艰难地说:“段帅……贝隆麒……贤S死……临死明我们……诈降……和白相爷……去屠龙关……里应外合……”
苏耀文的目中渐渐显出惊愕之色,手上的力道也泄了,“什么……”
“你个……蠢货……”陆贾喃喃道。
苏耀文一口血喷在陆贾脸上,陆贾的手中忽然现出一把匕首,一下子捅进苏耀文喉间。“你不该……杀鹰旗……”
苏耀文看着陆贾,听到陆贾断断续续地说着“鹰旗……我为你报仇了……”,眼前渐渐发黑,整个人一下子倒在陆贾身上。
麒贤站在陆贾和苏耀文身边的废墟处,有人过来抬二人的尸首,麒贤淡淡地说:“厚葬了他们吧!”
转身欲行,突地听到一声呻吟,竟是陆贾发出的。
当林笑看到满头满脸满身血污的陆贾时,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谁?……”林笑忍不住问。
“是投诚的那位陆贾陆先锋。”
“……”林笑沉默地看着他,众人把陆贾七手八脚抬上手术台,林笑刚用剪子剪开他身上的铠衣,陆贾忽然慢慢张开眼睛,看着林笑呐呐说:“把我和鹰旗葬在一起……告诉丞相,我对不起他……”说完,就死了。
林笑看着他还张的眼睛,愣了一会儿,慢慢把他的眼皮合上。
猛地抬头看到白鼎臣和谢芮站在帐门口,泪流满面,林笑慢慢挥挥手,身边的助手立刻把陆贾的尸体抬下台子,放在板车上。
看着白鼎臣和谢芮望着陆贾悲痛欲绝的表情,林笑忽然觉得一切都那么讽刺。“这下你们满意了?”林笑听到自己对白鼎臣和谢芮说。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不屑。
面对白鼎臣愤怒的目光,林笑听见自己冷漠地说:“下一个。”
一个伤兵的身体沉重地落在了手术台上。
血味直冲大脑。
很想吐。
林笑迅速判断着眼前伤兵的伤势。努力压抑自己呕吐的欲望。
不是因为血的刺激。
而是源于愤怒。
对一切漠视生命者的愤怒。
第一百零二章 经雨石榴花更艳
雨停了。
太阳慢慢在乌云中露出头来。
照耀着满地狼藉的废墟,还有那些表情麻木走动着、收拾残败街市的百姓。
龙麒贤骑在马上,在重兵的保卫下进入翼州城。
百姓们惶惶然,纷纷停下手中恢复家园的劳作,睁着惊恐而忧惧的眼睛望着这些铠甲漆黑、兵刃雪亮的兵马行过街市。
大兵依旧驻扎在城外,麒贤走过这座城市只是想看一看,这个城市还剩下什么。
——剩下的东西不足以支撑起任何反叛。
也不足以维持安定的生活。
顺着整条街一眼望到尽头,整座城中只有一条宽敞的大街。这真是个小城。
但是这座小城比周围那些远远比它大数倍、数十倍的大城抵抗得更久。因为意志。因为一个不甘心就此失败的人努力经营。
麒贤看着那些百姓,过了一会儿,下了一道命令:“交出所有的士兵,就饶你们不死。”
百姓立刻轰然,但是很快便都消停了。
一个个恐惧地看着大昊士兵们凶狠的眼睛,慢慢的,开始有人站出来出卖苏耀文的士兵们。
经过了两个时辰的追缴,最后大约有五百多个士兵被从各个地方搜出来、捆绑着带到广场上。
麒贤骑着马,绕着那些士兵走了一圈,然后看着那些百姓说:“这是曾经保护过你们的人,但是现在你们出卖了他们。”
面对着他的眼睛,百姓都低下头去。
那些士兵中有人失声哭了起来,但是很快就止住了。
麒贤看着他们,面上显出一丝嘲讽:“你们愿意投降吗?”
士兵们默然,但是目光中都显出一丝希冀。
“你们为了保护这些人,于是流血牺牲,可是现在,他们要出卖你们,换取他们的生存。你们愿意为他们死么?”麒贤继续慢慢地问道。
那些士兵中又传出啜泣的声音,后来终于有个人哭着吼道:“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接着就有人跟着说不愿意,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百姓们的目光中现出惊慌和恐惧,麒贤平静地看着那些百姓,说:“听到了么,他们不会为你们死的。”
百姓们的目光开始绝望,麒贤慢慢笑着,拨转马头,然后吩咐道:“把这些士兵解开。”
捆绑那些士兵的绳子解开了,那些士兵惊恐而又茫然地看着他。
“给你们一个时辰,要么这些叛军活,要么你们这些百姓活。只要还有一个叛军活着,就要有十个百姓死。”麒贤平静地说。“一个时辰之后,凭借你们自己的力量,争取你们活下去的权利吧!”
百姓和那些士兵脸上都露出了绝望和恐惧的表情。
但是麒贤已经命人抬出了那个巨大的沙漏。
大昊的士兵包围着城市,包围着这个小小的广场。
一个士兵长叹一声,拔出靴中藏的匕首,一下子刺入自己的咽喉。
很多百姓哽咽着,但是更多的人冲上去,向那些已经失去了兵器的士兵挥起了砖石木棒、铁锨斧头。
麒贤看着混乱的场面,面上露出冷漠的笑容。
“你为何要这样做?!”白鼎臣终于忍不住了,愤怒地质问这麒贤,“你太恶毒了!”
麒贤斜眼看着白鼎臣,面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笑意:“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我希望大家看清楚什么叫良民。也或许是因为,我想给我的士兵上一堂课。也给白大人看看,萧国的百姓对萧国究竟有多少感情。”
白鼎臣看着麒贤,目中慢慢露出深恶痛绝之色,“你是个魔鬼!一个邪恶的魔鬼!”
“我的确不是好人。”龙麒贤淡淡说。“但是你并不比我更神圣。你要记住,是因为你当初没有拨款修缮翼州的城墙,所以现在才会这样。真要算起来的话,这些条无辜的人命,都该算在你这个前朝无能宰相的头上才对!”
白鼎臣脸色铁青,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百里青锋看着二人不语,目中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
一个时辰后,地上留下无数伤口凄惨的尸体,有士兵,有百姓。
活下来的百姓们一个个面色血红,眼冒凶光,各自呼呼喘着粗气,狠狠瞪着两个还活着的士兵。
而那两个士兵也狠狠瞪着那些百姓。
“好了,还有两个活着的。”麒贤微微笑着。“我给你们俩一个报仇的机会。每人选出十个人。随便你们选。”
那两个士兵立刻狂肆地大笑起来,百姓们立刻都往后退,想跑出人丛,那两个士兵手指到哪里,哪里就一片紧张的尖叫。人群推挤着,大昊的士兵却在他们身后竖起了长矛,于是所有人都无法后退了。
身后是大昊士兵杀气腾腾的铁矛尖,面前是那两个疯狂的士兵崩溃的手指。
每一个被他们点到的人都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刀斧手把那倒霉的二十个人和两个士兵一起绑起来,排成一溜,三通鼓响,二十二个头颅一起落地。
百姓中传来哭泣,接着便是一阵放松的肃静。
麒贤看着他们,慢慢挥了下马鞭:“好了,你们可以回家了。”
百姓们如蒙大赦,各自做鸟兽散,兔子一般窜回家去。甚至那些死去的百姓也无人收尸。
面对着这一切,白鼎臣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而谢芮和那些降兵也都呆呆地看着一切。
“呵……”麒贤无声地笑起来,渐渐变成疯狂的厉声大笑,疯狂的笑声在空旷的土墙间回荡,如同枭鸟凄厉的鸣叫。
在他的笑声中,白鼎臣一下子跌落马背,昏了过去。
“相爷!”谢芮等人慌忙下马扶住白鼎臣,麒贤斜着眼冷冷看着白鼎臣惨白如纸的脸,冷冷说:“什么相爷,只有白招抚使,白相爷早就不存在了!”
林笑看着被人七手八脚抬进来的白鼎臣,有些愣。
“怎么了?不是都打完仗了么?”林笑尴尬地问道。“白大人这是?”
一检查,白鼎臣身上既无伤也无病。
身边的人七嘴八舌讲着怎么回事,林笑这才明白事缘。
当下吩咐众人给揉着白鼎臣的虎口,然后亲自给白鼎臣掐人中,不住按压他的胸口,过了一会儿,白鼎臣慢慢张开了眼睛。
林笑擦了擦头上的汗,说:“你心脏有病,情绪起伏过大会引起心脏停跳。”
白鼎臣无力地看着林笑,眼珠都不转了,半天才眨动了一下眼皮,无力地瘫在地上。
“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记得千万不要移动他。”林笑说。
众人唯唯诺诺。
白鼎臣只觉浑身都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连呼吸都让他难受。
“他需要静养,这几日只能喝些粥水,不宜劳动心神。”林笑说。“一会儿给他开点安神静心的药物服用,现在把他抬出去吧。”
全吩咐完了,林笑走出帐篷,去找麒贤。
麒贤正坐在大帐里看沙盘,听到帐门口的士兵说“我进去通秉王爷”,接着就听到林笑怒冲冲地吼了一声“让我进去!”,然后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麒贤抬起头,看着跟进来的两个面色尴尬的士兵,便点点头,示意他们退下。士兵恭敬地行了礼,下去了。
“十四弟,你这是闯大帐,是战场大忌。”麒贤看着林笑,慢慢一笑说。“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为什么要这样?”林笑看着麒贤,面上显出愤怒之色。
“……”麒贤看着林笑,淡淡说:“为了让这座城市不再有抵抗,为了彻底征服这座城市。”
“你在玩弄人性!”林笑愤怒地说。“你让那些百姓染上了罪恶的血,你让他们再也无法有一日安心的生活!这个城市里所有人的手上都染满了那些士兵的血!而这一切,是你造成的!你为什么要用如此邪恶的游戏来戏耍那些无辜的人?为什么要他们不得不堕落进邪恶的屠杀中?”
“人性本就如此自私自利。”麒贤漠然说。“这才是真实的。谁也不曾高尚,谁也不曾无罪,只要给他们一个适宜的温床,人性中那些罪恶就会一股脑地冒出来。”麒贤的目光变得古怪而讥讽,“你以为,你救得了那些人的命,就能连人性都一同修补得崇高吗?不会的。”
林笑悲哀地看着麒贤说:“六哥,你不要这样说!的确每个人都有各自人性上的弱点,可是一味催发恶,只会把人间变成地狱!这个城市或许不会再背叛大昊,但是这座城市也将再不会忠于任何人!你把一城的百姓在一个时辰里变成了魔鬼和野兽,他们从此只会信奉一个神,那就是罪恶!”
麒贤看着林笑,面上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说/:“十四弟,你太天真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力量和权利,还有什么是不会背叛人的东西?就连你自己的老婆和哥哥可能都会勾结起来背叛你,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人信任?光儿,你不了解人性有多么丑恶,就如同你不了解你自己背负了多少罪孽一样!”
林笑怔怔看着他。
“你还是不要在我这耽误时间了,去救那些不值得救活的人吧!”麒贤淡淡说。“等淳于煌和心儿来了,你就和他们一起回炎都去吧!”
“……”林笑只觉浑身冰冷,从脚心一直冷到脑门。呆看着麒贤,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艰难地说:“好,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六哥。也不必等淳于煌来了,我这就走!”
说着,转身拂袖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麒贤的目中显出一丝悲凉。“走吧,走吧。都走吧。如此丑恶的东西,你们看的越少也好。”
林笑匆匆奔回到营帐中,呼呼气喘,一P股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间。
无力。
愤怒。
悲哀。
失落。
绝望。
凄凉。
种种情绪挤在胸臆间,直欲把他整个人都胀爆了!
砾岩和准提等龙卫守在外面,听到林笑在帐内压抑的哭泣声,面上都显出不安和怜悯。但是没人去安慰他。
过了很久,林笑脸色平静地走出来说:“我决定回炎都。今天就走、马上就走。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砾岩看着他,半天才说:“是。”
站在帐外看着明朗的天空,林笑的脸上没了表情,只剩下一片虚无的目光投向天空深处。
百里青锋站在远处看着林笑,目中显出无限哀伤。
“殿下要回去了,主人。”百里回雪说。“您真的不去跟殿下说句话吗?”
“不说了。”百里青锋慢慢回答。“既然是分别,再也不见,不如就从此无话,相忘于江湖吧!”
“……”百里回雪默然无语。也看着林笑,过了很久才叹了口气说:“但愿殿下一生平安。”
百里青锋失神地盯着林笑,却未答话。
白鼎臣躺在帐篷中的床上,看着帐篷顶。
“相爷,十四殿下要回炎都了。”谢芮说。“他和龙麒贤吵了一架,就要回去了。他走了,更没人救人了。”
“他在也不解决什么。”白鼎臣淡淡说。
“但是属下想,如果我们能在半路上把十四殿下劫回屠龙关的话,他或许可以成为我们的一个护身符。”犹豫了一会儿,谢芮低声说。
“……”白鼎臣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说:“我们没有机会的。龙麒贤现在一定派人盯着你们呢。”
“给我们的人发一封书信吧,这一路上,有不少山匪江匪势力都是我们的人,伪装成劫财,然后就把他们劫上屠龙关了。”谢芮轻声说。“趁着大昊皇帝派来接应十四殿下的人都还没到,我们越早下手越好。”
“……”白鼎臣慢慢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当初要不是这个麒光,咱们萧国也不会灭亡,百姓也不会受这么多苦难,我们那些兄弟也不会就这么憋憋屈屈地死……”谢芮咬着牙说。“就算我们这些人都被龙麒贤当成炮灰消灭了,可也要抓他们一个皇子,给咱们新皇增加个筹码,就算咱们都死了,也值了。不然,那些弟兄们在泉下看着我们,死都不会瞑目的!”
“好吧。”白鼎臣长长叹了一口气,张开眼睛。“去安排吧。”
“是!”谢芮立刻大喜过望,给白鼎臣叩了个头,就匆匆走了出去。
淳于煌和他的八千兵马匆匆奔驰在路上,没有一刻停歇。
但是他们并没有遇上出逃的云心和白鼎岳,因为他们一路走官道,而万和的商队在行经望京之后,就拐去了一个叫“同乐”镇的地方,那个地方产上好的丝绸,万和等人带了不少货物在当地卖了两日,然后又买了些丝绸带上,这才出发。这一耽搁,就走到淳于煌他们后面去了。
云心这几日脚上的蝎子蜇得伤渐渐好了,一拐一拐地跟着万和他们出摊卖东西,甚是新鲜有趣,尤其是充当卖主和人讨价还价,大凡人都讲不过她,卖一样的货,却是能说会道的云心卖的价最高,万和等人纷纷夸赞她有经商的天份,当下赞的云心十分得意。
这日晚上和白鼎岳一起吃饭时,云心还得意地跟白鼎岳炫耀,自己卖了多少东西,总共卖了多少钱,赚了多少。
白鼎岳看着云心这几日晒得有些黑了的小脸,忍不住说:“看你以后都可以开个杂货铺,当老板娘了!”
云心一愣,然后欢喜地嚷嚷着:“好呀好呀!我想当杂货铺的老板娘!”
白鼎岳不由一阵失神,看着云心,有些心疼地说:“你都晒黑了。”
“这说明我很能干啊!”云心嘻嘻一笑说,得意地大口咬了一口泡菜萝卜,萝卜发出脆生生的各崩声,白鼎岳看着她,心中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当下默默吃着饭。把一块R夹进云心碗里。
二人这几日依旧挤在一间房里睡觉,云心因为脚上有伤,行动起居都不方便,白鼎岳便扶着她照顾着,这一日终于上路,云心很是开心。
但是到了晚间却是歇宿在野地里,众人自然都在各自的骡马车、帐篷中歇宿,云心和白鼎岳却不得不挤在那小小的马车里共度。
两人和众人在外面聊到很晚,这才各自在溪边擦洗了,云心先爬上马车躺下,接着过了很久白鼎岳也上来躺下了。
二人之间仅仅有不到三指宽的距离。各自身上的温度都传到了对方的身上。
闭上眼睛,各自装睡。
云心默默数着绵羊,白鼎岳偷偷数着星星。
过了很久,两人都还没有睡着。
但是都翻过身去,背对着对方。
云心慢慢呼出一口气,暗道白鼎岳可能睡着了。于是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平躺。看着黑暗中白鼎岳的后背,整个人都有些发愣。
他的脊背很宽。
黑暗中像起伏的山峦。
呆呆看了一会儿,云心忍不住叹了口气。
白鼎岳听到了她的叹息。
过了很久,听她没了声音,不由也转过身,看着她。
云心拼命闭着眼睛装睡,睫毛却不住急速地颤抖着。心脏狂跳,在寂静的夜里狭窄的车厢中,格外明显。
白鼎岳听着她的心跳,渐渐的露出一丝微笑,目光闪亮的看着她。
然后侧身面对着她,看着她的脸。
云心紧张的不行,但是暗想或许他已经睡着了,不知道我没睡……于是偷偷张开眼睛,四目相对,亮晶晶的两对大眼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过了半天,白鼎岳说:“你还没睡呢?”
“你也没睡啊……”云心尴尬地笑着说。
“啊,太热了。”白鼎岳嘿嘿地笑着解释说。
“嗯,是太热了。”云心也赶紧说。
“在车厢里睡不习惯吧?”白鼎岳没话找话地说。
“嗯,你也是?”
“阿……”
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