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在车厢里睡不习惯吧?”白鼎岳没话找话地说。
“嗯,你也是?”
“阿……”
两个人都没话说了。各自沉默,眨巴着眼睛看着车顶。
过了很久,白鼎岳说:“我是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一同挤在车里睡觉。”
“我也是第一次和一个男子挤在车里睡觉。”云心说。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但是这一路上的第一次已经太多了。都不新鲜了。”云心说。“第一次跑这么远,第一次住驿站、第一次让一个男人帮我看着茅厕的门、第一次和男人同住一室……第一次吃民间的泡菜、第一次吃民间的烧饼、第一次亲眼看到牛羊拉屎撒N、第一次和商人一起卖东西……”
白鼎岳看着她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眼睛,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小手。
云心一下子不说话了。
两个人默默拉着手,忽然间觉得一切都离他们很远很远了,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地老天荒,相依为命。
白鼎岳伸出胳膊,让云心枕在他胳膊上。
两个人侧身面对面地看着,天气其实很热,但是他们不觉得。
手都出汗了,可是也不厌烦。
只想就这么互相牵着手,一牵到白头。
天亮的时候,云心在白鼎岳的怀中醒来,两个人居然就那么抱着睡了一夜。
白天赶车的时候,白鼎岳不住按着自己的胳膊,因为那条胳膊早上起来都麻了。
二人突然间都不再不自在,一切都开始变得自然而然、仿佛自从开天辟地便利当如此。
原来这就是爱。
云心想。
看着白鼎岳的背影,云心忍不住想把自己的脸贴在那宽厚的脊背上。
白鼎岳把水壶递给云心,看她笑得甜丝丝的喝了几口,他忍不住给她擦擦嘴角,然后二人傻乎乎地相视而笑。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白鼎岳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云心得笑脸就像星星一样,在黑夜里照亮了道路,给了他无限希望,但是却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
只觉整颗心都满满的。
幸福似乎随时都能溢出来。
只想笑。
不停地笑。
只想看着她的脸。
好像只要和她在一起,什么都不吃都能活下去。
世界全不在。
只余无尽欢喜。
如同飘在云霄,如同荡在天际。
又如同低低伏在泥土中,慢慢地开出花来。
只为伊人神魂颠倒,魂牵梦绕。
旁人眼里两个人整日呆呆地傻笑,看在彼此眼里却不傻不呆,全是浓情蜜意,化也化不开。郎比天骄,妾似仙娘。
“那花儿开的好艳。”指着道旁的一树花,云心笑着。
“经了雨,花更娇。”白鼎岳说。然后很苦恼,搜肠刮肚,竟然想不起一句诗来形容这花的娇艳。反而看着云心笑的妩媚,忍不住摸着云心的头发轻声说:“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你好像是我认识了很久的人。”
云心看着他,也低下头去,红羞满面。
细细地说:“我也是。”
“遥看已识,试唤便来。”白鼎岳柔声说。“这就是缘分吧。”
云心抬起头来,说:“有朝一日我们若是分开,你可能在无数人中认出我来?”
“不用看,闭上眼睛我也知道你在哪里。”白鼎岳轻声说。
第一百零三章 现实到底有多现实
林笑和龙卫们顺着官道行进的很快。
从离开麒贤的军营开始,林笑就失去了笑容和表情。
麒贤本打算派一支五千人的队伍护送林笑,但是在林笑的坚决拒绝下作罢。因为他看到了砾岩和准提,他知道林笑身边都是龙煊烨的龙卫。所以想了想便同意了林笑的要求。
那些医官现在还都是白鼎臣辖制的人,所以他们虽然都很不舍,但也只是站在营外送了林笑一里多地,便都回去了。
躺在马车里,林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空了。
就像一个被稻草填满的草人突然被抽走了体内的填充物。
很茫然。
不是失落,也不是失望,只是一片空白。
连自己是不是还存在都不知道了。
也不想吃东西。
躺在车里也睡不着。
也不能思考。脑子里又像是空荡荡的,又仿佛塞得满满的,像个垃圾场一样,再没有一个多余的角落可以用于思考和平静。
人生不过如此。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大志向渐渐被小愿望代替,直到某天起来惊觉自己早已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什么不平凡的理想和志向,整个人生都开始打混着度过,然后每一天都觉得忙而疲惫,每一天都如同一个角斗士在角斗场上战胜了一头狮子般的疲惫。
——但事实上我们可能只是坐在那里听同事讲了讲他丈母娘如何刻薄他。
林笑开始觉得自己像回到了被所有人孤立起来的那段日子,混乱、疲惫、无所事事、一无所有,满怀不平。
是的,除了愤怒,他现在一无所有。
甚至连曾经的即使愤怒但仍能平静都办不到了。
但是仅仅愤怒也还罢了,他渐渐觉得自己无法停止自己的愤怒,就像一头被点着了尾巴的牛,必须冲进水里才能罢休。
而他又找不到一个池塘可以跳进去。扑灭着火的尾巴。
他拼命把自己的思绪往一些正常的思路上引,但是不管怎么做都徒劳无功。
最后他连自己究竟为什么愤怒、对谁愤怒都说不清楚了。
不是对麒贤,也不是对任何人愤怒。他觉得自己对那些神很愤怒。对那些甘于被神C纵的人很愤怒。对战争本身很愤怒。对所谓天道很愤怒。
然后对无能为力的自己很愤怒。
愤怒,又无能为力。
他需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却发现自己不管坚持与否都只显得懦弱无力。
于是他决定睡觉。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当逃兵,就该什么都不想。
干脆闷头睡死。
结果又睡不着。
这算什么世道?
——坐在马车里顶着俩黑眼圈的林笑愤愤不平地想。
武阳城内。
幽碧的竹林下,一条清澈的小溪淙淙流过林间空地。
百里旌风坐在溪边濯足。
灰衣人站在他身后恭敬地捧着一条白布巾。
“这么说来,龙麒光要回炎都了。”百里旌风淡淡说。
溪底的鹅卵石圆圆的滑滑的,百里旌风踩着鹅卵石,感受着流淌过脚面的溪水清凉的温度。
“他身边只带着那一百龙卫随行,不知为何龙麒贤并未派兵护送他。”灰衣人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现在白鼎臣那帮人也坐不住了,龙麒光这一路上太平不了。”
“你说,锋儿真的愿意让龙麒光离开他吗?”百里旌风眯起眼睛,看着一条小小的黑色鲫鱼游过自己的脚背。
“少主子既然已经决定让龙麒光走,自然就是想开了,以他的个性,必不至于当断不断。”灰衣人小心地回答。
“我看未必。”百里旌风淡淡说。“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独占自己喜欢的东西,让他主动放手没有别的法子,除非是把他的手砍掉。就算你把那件东西打烂了打碎了,他也会把碎片捡回去藏起来,连碎片都不会给别人留下。这才是他。我看这回,他以为自己可以放手,但是等龙麒光真的回炎都了,他立马就会后悔。”
“……”灰衣人不敢说话了,只是垂下眼帘。
“而且,那个龙麒光也不能就这么放他走。”百里旌风微微一笑,细长的眼睛里显出一丝杀气。“他对我们和大昊来说都很重要。以前我小看了他,以为他不过是个以色事人、量狭品劣的质子,现在才发觉他以前伪装得太好,把自己藏的太深了。他这样的人回到大昊,只会让龙煊烨如虎添翼,还让姓龙的没了顾忌,反而是给我们自己制造麻烦了。”百里旌风说。“有他在手,到底让龙煊烨投鼠忌器。”
“嗯,这段时间,龙麒光确实把那个灾民点弄得很不错,而且他掌握的医学知识也救了不少人的命,更培养了不少新式医官,都很有能力!”灰衣人脸上立刻露出精明之色,“就是把他抓回来继续帮咱们培养医官,也是好的。”
“没错。”百里旌风的脸上显出一丝笑容,“马上通知姚武,让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龙麒光弄回来!”
“是!”灰袍人立刻答应着。
乌水是个镇。
大镇。
临近江边最大的镇。
而这个镇子还有一个最出名的地方——山匪多。
此地临江,滩险山多,一个山头就是一股山匪势力,当然,如果入了江,这些山匪就会立刻变成江匪。
对于一个镇子来说,有这么多山匪其实并不应该。
因为对于山匪来说,应该在更富庶的地区扎根才能获得最大的实惠,可是奇怪的就是,这一片就是山匪多,越来越多。没有道理地一天比一天多。
但是也不见他们真的下山来抢什么钱粮,或者是站大在道上喊什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话,他们都很有规律地在江上来往,有时候接些生意,其余时候就在山里呆着,没人知道他们在山里不劫道的时候都在忙什么。
也曾经有生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打算进山去投靠山匪,但是去了的就没有消息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当上了山匪,还是被山匪给杀了。
所以渐渐的就有传言说那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山匪其实不是山匪,是大萧国的军队,为了躲避大昊的追击,所以都藏到山里去了。
百姓们觉得这样也好,他们在山上,至少还能保保平安,又不真的下山抢什么,也没见他们像以前萧国灭亡之前那样到处抓丁、收钱。只是悄悄当着山匪,倒也还能让人接受。
但是自打前几日,大昊的军队打了好多胜仗之后,这帮原来静悄悄过日子的山匪突然开始三三两两的入镇子来了。
后来干脆一来就几十人,坐在镇子里,喝茶、吃饭、拉家常,几天里在镇中全走遍了,听说还有人买了宅子。
难道山匪不做山匪,要进镇做老百姓过日子了?
开茶摊的王二伯这几天没少赚钱,可是心却越来越没底。
他发现这帮人眼睛盯着大道来往的人,一刻不闲。最要命的时候,他们看的还不是来来往往穿红戴绿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被他们注意到的都是些大老爷们,好像一帮变态似的。
——难不成他们要打仗,看谁家伢子长得结实,就打算把谁家伢子给弄山里去入伙?
自此王二伯心里留了个心眼儿,赶紧告诉街坊四邻的把家里壮实点的男娃子都藏起来,免得被这帮下了山的山匪看上。
但是令他更疑惑的是,过了几天这帮山匪就开始跟人买当地人的衣服了,一个个打扮的跟镇上的伢子们似的,有的还跑到各个生意店家门上去自荐,要当伙计。说就想学手艺,不要工钱。管吃住就行。
这下镇上的人放心了。再说也不敢不收这帮人。
倒是铁匠铺都很高兴,一下子来了一堆不要钱的壮劳力。
可王二伯又发现了个问题——这帮山匪不在别的街上当小工,都在这条正街上当工人。这就奇怪了。
仔细看看这条自己家世代做买卖过日子的老街,王二伯就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几天之后他就明白了。
这条街是特别的。
他是看到一辆漆黑的大马车和一百多个大昊的骑兵经过这条街进入街上的酒楼吃饭的时候,才想明白这个道理的。
更柝声在夜里回响。
整座营地一片寂静。
百里青锋站在“天下锋”号巨大的舱室中看着面前的沙盘。
自从林笑走了之后,他开始每天站在这个沙盘前面发呆。
百里回雪看着他不住修改沙盘上的各种标志,制定不同的行军路线,发觉百里青锋是在自己跟自己演练一场战役。
然后在某个晚上,龙麒贤带着一盘棋上了“天下锋”。
龙麒贤的脸上带着微笑,似乎天下尽在掌握。
百里青锋的脸上也挂着微笑,但笑容中却流露出一丝不屑。
两个人没有说什么,只是下了一盘棋。
平局。
之后龙麒贤站在“天下锋”的船头甲板上,迎着江风说:“好水。”
“麒光给我讲了个英雄的故事,故事里面,那位英雄说,这不是水,是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百里青锋看着夜色下沉沉江水在船桨翻搅下泛着白色的浪花,淡淡说道。
“英雄之学,便是千万载也流不尽。”龙麒贤的语气中有一丝淡漠。“若想令英雄不再流血,只有一途——以战止战。”
百里青锋看着龙麒贤,面上浮出一丝讥讽的笑容,“六王爷似乎是个从不怀疑自己决定的人。”
“怀疑?”龙麒贤反问了一句,接着冷冷地说:“只有不够强大的人才怀疑自己的决定。”
“而六王爷你足够强大。”百里青锋静静地微笑着说。“我已经看到了。”
麒贤转身看着百里青锋,说:“我需要你们百里家族的效忠。”
“那并不容易。”百里青锋淡淡说。“让我们效忠很简单,但是也很难。”
“哦?”麒贤的脸上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只有比我们更强大的,才能让我们效忠,并且,那个足够强大的力量,至少不要太吝啬。”百里青锋微笑着说。
“怎样才算不太吝啬?”麒贤笑眯眯地反问道。
“天下很大,我们只要一小部分。”百里青锋笑着说。“沿江而划,江南为我们的地盘。当然,我们也是隶属于大昊皇帝辖制的,但是在我们百里家的地盘上,我们要有独立的行政权、军权、官吏任免权。”
“总之就是和当初你们和萧太祖谈的条件一样,是建个国中之国咯?”龙麒贤淡淡笑着说。“那时候你们分了萧国三分天下,今日你们也要分我大昊三分天下了?”
“就是这样。”百里青锋看着龙麒贤,眯起了眼睛,“六王爷,你能做主吗?”
“凭你们百里家的实力,自己打不下这三分天下吗?”龙麒贤看着百里青锋,脸上显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能。”百里青锋说。“但是我们不喜欢和兵强马壮的大昊去争这三分天下,那样只会损耗我们的实力,然后每天提心吊胆地时刻防备着大昊这个强大的敌人会不会来打我们。我们只想安全地把这三分天下吃进嘴里,并且,我们和大昊永远是朋友。直到——大昊失去了作为朋友的价值那一天,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你很坦率。”龙麒贤看着百里青锋,脸上渐渐没了表情。
“我一直都很坦率,当年,我们家的祖宗和萧太宗也是这么坦率的。”百里青锋说。
“然后现在你把萧国坦率地出卖给了我们。”龙麒贤微微笑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后,你的后代就会坦率地把我大昊卖给谁呢?”
“那就不是你我可以知道的了。”百里青锋轻松地说。
“可是,如果你想在日后出卖我们,至少现在先让我知道知道,你们到底值不值那个价钱。”龙麒贤慢慢说。“我只给你一个展现实力的机会。钦州。七天之内,攻下钦州,我就答应你百里家的要求。”
百里青锋看着龙麒贤,笑了:“七天太久。三天如何”?
“一言为定。”麒贤看着他,面上也显出一丝笑意。二人击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祝你好运。”龙麒贤看着百里青锋,笑了。
百里青锋看着龙麒贤,也笑了。“在下的运气一直不错。”随即垂下眼帘,淡淡说:“至少,因为是个断袖,所以连娶个能给自己戴绿帽子的老婆的机会也没有了。”
麒贤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但是过了一会儿,微微一笑,说:“百里少族长也不用为此过于遗憾,反正我十四弟已经回了炎都,以后您若不想断袖,还有的是机会娶老婆,戴绿帽子的。”
二人含着微笑,彼此四目相对,然后各自抱拳,龙麒贤告辞下船。
百里青锋看着麒贤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全消失了。
“龙家的人还真是除了光儿没有一个不可恶的。”百里青锋喃喃自语地说。
这边麒贤也是愤怒地回了大营,一脚踢翻了一个凳子,怒道:“该死的百里家的混蛋,真当自己是盘菜了!本王要不是现在需要利用你们,才不会和你们打这种龌龊交道!还以为我们是萧太祖那种糊涂蛋,会你们这帮食尸贼做交易吗?别做梦了!”
愤然喝了口茶水,猛地瞥见书案上涮笔的水盂,一把打翻,狠狠道:“该死的贱妇,害我丢脸至此!”随即转着眼睛,传令叫副将进来。
“白鼎臣那伙人最近有什么动静?”麒贤沉着脸问道。
“禀王爷,他们最近都很老实。”副将小心翼翼地回复他。
“我不要听见这种模糊的回答。”麒贤冷冷地说。
“禀王爷,白鼎臣最近都在自己帐子里养病,每日吃药,谢芮每天看他三到四次,有时候也带别的人去看他。至于谢芮他们,每日被淳于大人训练的很惨。”那副将赶紧详尽地回复道。
“他在吃什么药?”麒贤忽然眯起眼睛。“你去把孔澄叫来。”
“是。”
麒贤走到书案旁,从抽斗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有一包黑色的植物根J。
麒贤把那小包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目中露出一丝残忍之色。
“白鼎臣,便宜了你了。”麒贤冷冷说。
不一会儿,孔澄急匆匆地走进来,向麒贤行了礼。“王爷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麒贤淡淡说。“我需要你为我办一件事情。”
“王爷尽管吩咐,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去办。”孔澄朗声说。
“白鼎臣白大人最近怎么样了?”麒贤慢声问道
“白大人还是需要休息服药,但是已经好多了。”孔澄说。
“从明儿开始,把这味药加在他的药里。”麒贤把那个布包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盯着孔澄慢慢说。
孔澄一愣,上前拿起那个布包。“是。”
“你不问问我这里面是什么药吗?”麒贤看着孔澄,面上显出一丝笑意。
“王爷不说,小的不会问。”孔澄垂下头说。“王爷的一切吩咐,自然是为了白大人好的,再不然,也是为了咱们大昊好的。”
麒贤看着孔澄,终于真的露出了笑容。“我第一次发现,孔医官你不光是个好大夫,还是个聪明人。”盯着孔澄说:“这是草乌头,是剧毒。但是毒性发作的很慢,所以并不容易被察觉。这是我们皇宫中经常用到的东西,你应该接触过。”
“……是。当年后宫曾经用过此物。”孔澄垂首低声说。
“白鼎臣留不得。”麒贤说。“他不是个忠君之人。所以,现在就该除掉他。但是又不能太快。”麒贤说。“暂时他还有些用处。”
“是。”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麒贤看着孔澄,温柔地问:“如果现在麒光还在,你必然不会为我做此事,但是如今麒光已经不在了,你还在这,所以,我可以很放心地将此事托付与你。”
“下官明白怎样做。”孔澄沉声说。
“至少,要让药性在二个月之后再发作。”麒贤说。“现在我只需要你使他离不开自己的帐篷。”
“是。”
“你去吧。”麒贤看着孔澄,说:“人生就是战场,只要可以达到目的,不必追问手段。”
“下官记住了。”孔澄的头垂得更低了。
“这就是现实。”孔澄走了之后,麒贤看着空荡荡的大帐,慢慢走到了沙盘前面,轻轻将钦州城的城墙上C上一个小黑旗,淡淡说:“每个人都是棋子,而我,才是那个下棋的人。”抬起头,冷漠地一笑。
云心笑得很甜,很甜。
白鼎岳笑得也很欢畅。
现在在他俩的眼中,这个世界无比可爱。
道旁的花也可爱,路边的草也可爱,就连飞过头顶的乌鸦都叫得跟喜鹊一样动听。
万和等人最近几日都觉得这两个人周围的空气都是甜丝丝的,让旁人腻得慌。要是听两个人说话,就更腻了。
但是两个人却一点都不觉得。依旧一路看着一切都好、一切都仿佛是为他们俩人而存在似的。连太阳都是为了他们才升起、月亮都是为了他俩才明亮,蝉鸣是为他俩唱歌,夜莺叫是为他俩祝福……房梁上蜘蛛结网是为了庆贺他俩的结缘,蜇了云心的蝎子是天上派来的红娘……
总之一切都很美好。
世界没有一点不完美。
云心已经忘记了自己想去找麒贤和林笑,只盼着这条路越长越好,和白鼎岳呆在一起的日子越多越好。
白鼎岳也把自己想要尽快逃出大昊的事给忘了。
他是有些故意,因为他怕自己想起来,就不这么幸福了。
两个人挤坐在一起,白鼎岳把路上采的鲜花编成花冠,戴在云心头上,结果引来一群蝴蝶绕着云心飞。
云心格格娇笑,接着把头放在白鼎岳肩头,两个握着手,前面骡子的尾巴一摇一摆,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唱歌总是哥第一,风流要算妹当头。出去高山打锣望,声鸣应过十二州。”万和坐在马上兴冲冲地唱着不知哪一地的民歌。
这边云心和白鼎岳都乐了,万和唱的就是他俩,他俩就是那风流和谐的一对人儿。怎么着都是好。绝对不会错的。
而林笑在乌水镇刚刚坐下,刚吃了几口菜,就发现自己被足有五百人包围了。
砾岩和准提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慌,那些龙卫的脸上也没有一点惊惧之色。
鹰锋和朱明只是站在林笑身边,然后说:“殿下没事,继续吃吧。”
林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觉得头疼无比。
居然有人要暗杀他?
这些人是谁的势力?这些人是要杀他还是劫他?
……
通通不知道。
他们什么都不肯说,只是狠狠盯着林笑,那眼神告诉林笑他们是冲着林笑来的。
然后这些人就凶狠地冲上来,和一百龙卫厮杀在一起。
“是军人,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朱明冷静地评价说。“其实这些人比一般的士兵还要强悍一些。”
“是游侠。”鹰锋说。“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很多人都身怀绝技。”他的眼睛亮亮的。“看来是东门家的人。”
“那也未必。”朱明说。“此地靠近上邺,搞不好是百里家的人。”
砾岩默然。
林笑已经吃不下去了,也坐不住了。
身边不断有人死掉,看着这种杀戮场面还能稳如泰山,林笑做不到。据他所知,能做到这点的只有麒贤和百里青锋两个人。
一串鲜血溅到了林笑的饭碗里,“啊!”林笑失声大叫,一下子站起来。
“护住殿下!”砾岩一横身子,陡地一发力,一道金光从他体内爆S出来,慢慢圈住了林笑。
“咄!”准提皱着眉头一声大喝,声音竟然震耳欲聋,一下子震的不少人都耳朵出血,昏死过去。
林笑一阵摇晃,只觉那声音震得他天旋地转,幸亏鹰锋及时捂住了他的耳朵,这才没被震昏过去。
“怎会如此?”林笑惊疑地想,“莫非这就是狮子吼?”
而经过准提这么一吼,围住他们的人竟然被震倒了一大半,鹰锋一把扛起林笑,就从众人头顶飞身而过,落在当街的马车上。
谁知就在这时,他们发现拉车的马竟然都中了毒箭,此时都在吐着白沫子,不住抖着腿,似乎站都站不住了。
“高处有敌人?”鹰锋陡地扬起头,眼中迸S出耀眼的红光,扫向四周,凡被他目光扫到之处,屋房木石皆崩塌毁败。
“阿锋已经忍不住了……”朱明一下子叹了口气,大声说:“不用再隐瞒了,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所有的龙卫都一下子大笑起来,和他们对战的人瞬间流露出惊慌之色,但是仅仅是倏忽之间,那些人便全部被消灭了。
砾岩看着狼藉的战场,沉声说:“别让殿下看到这些!赶紧处理了!阿蛮,看你的了。”
“唔……”轰然沉闷的声音响起,一个身材高大的秃头龙卫突然化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怪兽,巨口一张,“吸……”狂风大作,整座酒楼都化成了片片瓦砾,和那些死人一起被巨风卷入了那黑色怪兽巨大的口中。
林笑此时正躺在马车顶上,浑身发麻。
“菜里有毒……”闭上眼睛之前,林笑想。
视线模糊了。
他听到了大风的声音,似乎有怪兽的咆哮。
但是他看不到了。
眼皮越来越沉重。
麻痹的感觉已经蔓延到了心脏。
“天一……”林笑觉得自己飘了起来。
远处传来一声龙的悲吟。
“咚”,心脏最后用力地跳了一下。
世界黑了。
第一百零四章 生死之间
“少君!!!”砾岩等人一起惊呼了一声。
鹰锋慌张地看着林笑紧闭的双眼,慢慢苍白下去的脸。
林笑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天空中传来一阵海啸般的震动声,嗡嗡地震耳欲聋,紧接着乌云四合,直直压下来。
“陛下……”龙卫们的脸色都变了,看着乌云跪伏在地。
一阵剧烈的闪电过后,一道虚虚的碧色身影慢慢在空气中显出形状来,正是龙煊烨!
“宝宝……”龙煊烨伸出手,抱住林笑的身体,手指贴在林笑眉心处,过了半天仰天悲啸一声:“怎会如此?”
龙卫们跪在地上一声都不敢吭。
龙煊烨猛地回头道:“去找百里青锋,不管怎样一定要得到他的精血和百里家的血莲子!”
随即低下头,看着林笑:“宝宝你绝对不可以死!”
一声巨响,霹雳在头顶炸开,龙煊烨站在马车顶端抱着林笑,长发在劲风中飞扬。
身体很轻很轻。
如同一缕风,飘飘荡荡,世界远了,淡了,模糊了。
林笑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飘在一片白光里,四周是轻盈的光明,暖暖的,照在身上。
方佛已经回到了母亲的ZG里,包裹着他的是温暖而安全的一团Y体,很舒服。很想就这样睡去。
但是耳边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对他说:“不要睡,千万不要睡,坚持一下……”
仔细地侧耳倾听那声音来的方向,努力地分辨着声音的主人是谁。
——仿佛很熟悉。
熟悉得已经刻在了骨子里,烙印在了灵魂中。
那么熟悉而令人想流泪的声音。
“你是谁?”林笑忍不住问。
声音却不回答,只是不断焦急地说着:“不要睡,千万不要睡……”
林笑想了很久记起来,那声音是梵真的。
“父亲,是不是你在叫我阿?”林笑问。“你在哪里?”
一团明亮的粉色光点飞过林笑面前,林笑觉得自己被吸进了那粉色之中。
然后眼前大放光明,他站在了桃靥山的山顶,桃花依旧落英缤纷,梵真一把抱住林笑,脸色惊慌而失措:“宝宝,你没事儿就好……”
“我怎么了?”林笑茫然地问。
“你出事了。”梵真看着林笑,脸上露出一丝矛盾的笑容。“是我太不小心了,不该让你一个人上路,我该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天一的那些仆人太没用了!居然让你的R身中毒致死!真是太可恶了!”
“中毒致死?”林笑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说:“我已经死了么?”
“……”梵真欲言又止,随即说:“天一那个笨小子已经去找百里青锋要精血了,再弄到百里家族的传家血莲,你就能复生了。”
“复生?”林笑重复了一句,“为什么要去找百里青锋?难道偷袭我的人是百里家族派出来的?”
“就是他们!”梵真恨恨道。“居然敢伤害我儿R身,简直罪该万死!”
“怎么会这样?”林笑呐呐说。“百里不是要我离开他么?他不是想通了么?难道他竟然是骗我的?”
“他倒不是骗你。命令人偷袭你的是百里旌风那小子。”梵真恨恨说。“他想把你抓回去,所以在你饭菜里下了迷药。”
“迷药?迷药怎会致人死命?”
“都怪百里青锋那小子,他之前给你吃了那个蛊,蛊里有一味药叫血苁蓉,是不能遇到山苜蓿的!可是偏偏那迷药的主材料就是山苜蓿!结果两个一结合,就成了剧毒,而且那蛊虫也突破了药物控制,正在慢慢长大!”梵真皱着眉头说。“解毒还在其次,现在最关键的还是把那蛊虫克制住。天一那个笨蛋刚才想杀掉那个蛊虫,可是后来发现那蛊虫不光是毒虫,还是个魂蛊,是巫族喂养的,只能用百里青锋的精血压制那蛊虫,否则那蛊虫一死,百里青锋的一缕魂就会和你的魂纠缠起来,再也分不开了。”
“是不是和以前麒光用来缠百里青锋的那种蛊一样?”林笑忍不住问道。
“是一样的,但是有细微的差别!麒光的蛊不会在自己死时牵连对方,百里青锋那个蛊却是害人的,他死了你就会跟他一起死。”梵真郁闷地说。
“父亲你也没有办法吗?”林笑抬起头看着梵真,满含希冀地问。
“也不能说是没有办法……”梵真看着林笑,说:“但是现在还没把百里青锋那小子的精血弄到手,弄到手的话就好说了。”
林笑看着梵真,他觉得梵真没有把全部事情告诉自己。
正坐在“天下锋”的船舱里看给众人讲解沙盘的百里青锋忽然脸色一阵惨白,心脏狂跳,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晃悠了一下。
“少主子?!”众人赶紧去搀他,百里回雪和百里青刖都关切地看着百里青锋。
“……”百里青锋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接着猛地抬起头惊叫道:“不好!麒光出事了!”
“什么?!”百里家的人都一呆。
“哥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麒光殿下怎么可能出事呢?就算出事了你也不会知道的……”百里青刖赶紧宽慰他。
“你不懂……是一个蛊……我有感觉!他一定是出事了!”百里青锋的脸色瞬间雪白,对百里回雪道:“光儿他们走到哪里了?”
“大概……已经到乌水了吧?”百里回雪看了看舱室中百里家族的人,犹豫地说。
“什么?”百里青锋一怔,喃喃道:“莫非是祖父……”
“不会的!”百里回雪赶紧说:“十四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一定是这两天您忙着筹划攻打钦州事,太过疲劳了。不一定是殿下出了事,您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百里青锋却站在地上,泪怔怔地流下来。
他伸手轻轻摸了脸一下,随即看着手上的眼泪说:“否则我怎么会流泪?”
众人都不语了。
就在这时,猛地听到一声炸雷轰然想起,震得天下锋号晃晃悠悠,好象马上就会倾覆一般,“哎哟……”有人居然都摔在了地上,沙盘也倾斜了,百里青锋抬起头,猛地冲向舱门。
“主子!”百里回雪跟在百里青锋身后冲了出去,刚一出舱门就吓了一跳,只见百里青锋怔怔看着前方,而那天空正慢慢裂开一条缝隙。
船上的无数水手都吓得跪在甲板上拼命磕头,嘴里念叨着水神保佑江神保佑之类的话,刚才在舱里的人也都跑出来。
眼看着天上的那道裂缝越来越大,忽地一阵金色的闪电落在船头江水中,接着船头甲板上就落下三个龙卫,正是砾岩和鹰锋、准提。
他们一见到百里青锋就立刻说:“百里将军,快把您的精血给我们!”
“什么?!”船头的众人立刻全呆了。
“光儿怎样了?”百里青锋焦急地问道,却似乎对龙卫们从天而降毫无惊讶。
“殿下中了山苜蓿毒,需要您的精血压制蛊虫,而且,请您立刻将血莲给我们救殿下!”砾岩沉声说。
“没问题!”百里青锋立刻说。“我和你们一起走!”
“……”砾岩看着百里青锋,说:“不行,我们带着您走的话会降低速度。现在殿下的命要紧,一刻都耽误不得了!”
百里青锋看着砾岩,也不多说,“好,我这就给你们精血。”随即把自己腰间的一枚猪婆龙玉玦取下扔给砾岩,道:“速去我武阳以此信物向我祖父讨要血莲!”
“是。”鹰锋接过玉玦,身后忽地显出一对巨大的黑翼,随即扑打着飞起,瞬间就没入了天空的乌云中。
百里青锋看着鹰锋的背影,然后对砾岩说:“你们是哪一派的修真者?”
砾岩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是玄溟派的修真。”
“我们家里也有些修真者,不过从未见过这般可化兽形飞翔的。一般都是御剑飞行。”百里青锋说。
“各人所修功法不同而已。我们玄溟派修真多是兽身修练,所以难有御剑者。”砾岩看着百里青锋说。
“你到了哪一期了?”百里青锋看着砾岩问道。“元婴期?”
“……”砾岩犹豫了一会儿,说:“差不多吧。”
准提这时候皱着眉说:“百里将军,你要是好奇修真的事以后咱们再说,现在还是救十四殿下要紧!”
百里青锋也不说话,扭身回了舱室。
过了半天走出来,递给他们一个羊脂玉的瓶子。“你们还要在乌水停一阵吧?最迟明日,我就会去找你们!”
准提接过小瓶,和砾岩对视一眼说:“将军随意吧!”
对百里青锋一抱拳,二人脚下便现出一道金光,绕着二人密匝匝闪烁了一圈,二人便不见了。
“想不到,龙煊烨身边不光有巫族人,还有这么多元婴期的修真者……”百里青锋皱起了眉头,“这可是个新消息……”
“少族长,修真者是什么?”这时候一个将领忍不住问。
百里青锋看着江水愣了一会儿说:“就是一群修仙的人。这世上修仙的人本就不多,理世事的就更少,若不是我百里家族有祖先便是修真者,我也是不知道这些的。”
“……”众人都不语了,过了一会儿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家的修真者和大昊的人可以抗衡么?”
“……”百里青锋沉默了一会儿说:“这要问祖父。”
众人都沉默下来,垂眉敛目,各自转着自己的小九九。
林笑坐在一棵桃树下。
梵真站在他身边,轻轻摸着他的头顶。
“孩子,你不要担心,你会没事的。”他柔声说着。
“父亲,如果我和天一在一起,你会不会生气?”林笑抬起头问。
“……”梵真默然,过了一会儿说:“只要你高兴就好。我无所谓的。”
“我真的能和他在一起吗?”林笑忽然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随即站起来,走到碧水潭边,看着已经恢复成林笑本来模样的自己倒映在水面上的脸,“如果我是这样子的林笑,他还会不会要我?”
梵真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他好歹是龙神后代,当不至浅薄到挂恋皮相。”
林笑看着梵真,然后说:“最近我时常觉得,自己对一切无能为力。逐渐失望。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如果成为神也对一切无能为力,那么我宁愿就此消逝。”
“你消逝了,我怎么办?”梵真叹了口气,说。“神虽非万能,可总有可为之处。你这般心灰意冷丧失斗志,才是不可取。”看着林笑,走到他面前,柔声说:“难道你忘了,为了让你复生,我付出了多少心力?为了等你转生,天一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