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初到60年代,讲述大别山区一个叫天门口的小镇上,雪家和杭家两个家族以及他们周遭人物命运的故事。小说以大别山区天门口小镇为视点,展开二十世纪中华民族的历史风云,题旨深邃,气象磅礴。
据作者刘醒龙介绍,创作《圣天门口》总共用了6年时间,其中开了3次头,废弃了17万字,写垮了3台电脑。这部长达三部、洋洋百万字的长篇小说,刘醒龙在写作之初,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愿意,那就是为中国的现实主义文学正名,同时也为自己正名。
第一章 谁最先被历史所杀
杭九枫虽然将棉裤换了单裤,里面还是没穿短裤。迎着从柳梢上斜S过来的阳光,白花花的阿彩有些晃眼。杭九枫伸手扒开并在一起的双腿,探着头看了看。阿彩一点也不骄傲:“你是第一个来采花的蜜蜂。”杭九枫也没有得意:“我说的话没错吧,只有我是真喜欢你。你我是天生的一对。”
第二章 黑暗照亮牙齿
杭九枫生起气来就要用强。阿彩挣扎着要杭九枫放自己起来,杭九枫不仅不肯,反而说他今日很想试试,就这样从背后进到她的身子里面去。阿彩不听,她说人不能这样做,这样就成了猪狗,成了畜生。杭九枫哪肯放弃,执意要试。他说,不管阿彩是不是真的要到县里去告密,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在哪一天被人五马分尸,他都要给阿彩留下一辈子的念想,就算阿彩有机会与雪茄破镜重圆,也要让阿彩忘不了自己。
第三章 天不落不白的雪
“看来我不好好教你,你就不明白小老婆是如何当的!”阿彩扬起右手照着爱栀的脸上就是一个耳光。爱栀刚躲过去,左手的耳光又甩了过来。这一次爱栀没有完全躲开,右耳的耳坠被阿彩的耳光刮飞了,落在哪个角落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爱栀一下子火了起来,一抬脚将坚硬的皮靴重重踩在阿彩的脚背上。“唉哟!”阿彩的叫声穿透几重墙壁。
第四章 走远路要弯腰
麦香每做一个动作,一对茹房都要往上翘几下。茹房翘得太高了,她一定会用沾满面粉的手将它们按一按、揉一揉。到天亮时,一个个新鲜出笼的麦粉粑将四只簸箕堆成了小山。政府军和自卫队的人一手一个,就像抓着挺在麦香胸前的两只茹房。麦香问马鹞子,为什么就不怕她在麦粉粑里下毒,她可是与自卫队有杀夫之仇。马鹞子的脸笑得像麦粉粑一样可爱,他不相信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狠心的人。
第五章 用骨头抚摸
门闩终于滑落了,常守义像影子一样闪进来,一把搂住常娘娘不让她出声。常守义在外面走热了,身上暖烘烘的。冷汗还没出完的常娘娘,突然觉得有了依靠一样,心里一动忍不住伸出手来,将很多年没有挨过的男人紧紧抱住。接下来所发生的男女之事来得很自然,分别多年的夫妻,见面后又互相将对方冷落了这么久,终于到一起了,虽然双方都有所克制,那种酣畅也是很少见的。
圣天门口 一(1)
天远地远从广西孤身一人来到天门口的阿彩,在与雪茄完婚之前,无风也能香十里。当她脱光充满美人气味的贴身衣物,焚香沐浴,即将换上嫁衣时,自眉眼往下处处让人眼馋的模样,忽然露出不堪入目的丑相。嗜好书香的雪茄被懊悔堵得无法顺过气来,捶胸跺脚地冒出一句从未说过的俗话:“这是要我捏着鼻子吃屎!”得知这些事的杭天甲将自己想说的话教给儿子。杭九枫摹仿得很不好,结结巴巴地数落早已跑得不见人影的雪茄,既然已将春江花月夜、长河落日圆等连诗带词的话当独食吃了,就不该还要霸占这种从来就是由杭家人说 的丑话。
两种话都听了的人,冲着天堂大笑,觉得天下终于公平了一回。狗笑天,要落雨;人笑天,打炸雷。他们敢笑的这个天堂,是一座离此不远的高山。将蜿蜒雄挺的高山叫做天堂,向山而立的小镇自然就叫天门口。天门口人索要公平时所说的天下,不是那种普天之下,而是他们的栖身之所。见别人还在笑,八岁的杭九枫很不高兴。“雪家男人不要阿彩,那就莫怪我不客气!”挑起此事的杭天甲没有注意到此话的不同凡响与意味深长,他以为这个小小年纪的男人口出狂言并无深意,同杭家所有人一样,将雪家人羞辱一番就达到目的了。
靠在西河上看护独木桥,得几个赏钱过日子的常守义,更是惊讶杭九枫这么小就晓得霸占女人,非要摸摸他的小卵子,看看长圆了没有。“你敢脱我的裤子,我就扒了你的皮!”已经伸到半路上的手,被杭九枫的气势汹汹吓了回去,常守义转而说雪茄,只怕是身上有见花谢的毛病,所以才要逃婚。
在往年,雪家人很少受到这类嘲笑与讥讽。一般人口不旺的家族,只要生下男丁,便尽量让他及早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孤门独姓的雪家不这样想。眼睁睁地看着家里男人一代比一代少,品书论学、吟诗作画的劲头反而更凶。临到雪茄的父亲雪大爹出世,雪家不仅成了单传,同堂的也只有两代人。街上那些爱挖古(注:挖古,鄂东方言,指聚在一起闲聊)的人都说,哪天雪家一不小心断子绝孙了,罪魁祸首只能是满屋的书。特别是那些发黄的古书,经年历代,纸也好,墨也好,已经酿出药性。读书时每每要用手指蘸了口水去翻动,不知不觉中文毒就上了身。天长日久,男人的阳性蔫了,勉强将种子下到女人身子里也很难生出R芽。那些能上雪家说话的人都劝他们:少读几本书,天门口的孔圣人还得由他们来做,书中颜如玉再好,不如怀抱娇嫩女子实在。雪家人喜爱诗书,就连自己家开的绸布店也取了一个有声有色的店名:新丝响。生意是雪家的,量体裁衣等具体事情全由两个伙计做。靠着买卖花色绸缎和粗细布料,雪家男人不用上山打猎下水耕种,女人不用清洁浆洗喂猪放牛。因为羡慕这种日子,一直没有生出男丁的雪大爹在四十岁那年添了根香火后,不是初一,就是十五,屋里总也断不了主动上门提亲的人。随着雪茄长得一年比一年英俊,雪大爹和雪大奶的口风越收越紧。这一拖就是十六年,接着又拖到第十七年。在雪茄去武汉求学的这一年里,提亲的人当中,被雪大爹好言拒绝的有三家,雪大奶没看上眼的有五家。因为战乱,雪茄中断学业回到家里,那些有心将女儿嫁过来的人家像是邀约了,忽然都不再提这事,纷纷拭目以待,要看雪家儿男,到底是娶金枝玉叶还是癞痢婆娘。雪大爹不理这些,他自己也是三十岁时才娶上雪大奶的。雪大奶是雪家人敢于等待的最好理由。
阿彩的到来,几乎使这理由锦上添花。
那一阵正是小雪节前后,穷人家也还有半缸新打下来的稻谷。看不到开春就要饿饭的日子,不管贫穷与富足,大家的心情都一样好,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蹲在街边七嘴八舌地挖古。杭家四兄弟中的老二将左手的拇指与食指做了一只扁扁的圆圈,又将右手食指伸直了,C进去来回抽动着,问那像大人一样两只眼睛发直的杭九枫,是不是想同阿彩如此这般。杭九枫对自己的二父也不客气,当即用那嫩嫩的嗓音警告他,不许在阿彩身上打歪主意。好像阿彩已经是他的女人了。挖古的人见了好不开心。
雪家人平常不爱在街上挖古,阿彩一来,他们就变了,大白天里也像做梦,见人就说:“哪来这样的奇事!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哇!”在其他人听来,第一句没想到当然是指那个眼睛上长着心钩钩的陌生女子阿彩,第二句没想到则是指同阿彩一起换了归属的灿烂钱财。这些人也一样地吃惊,天上往下落财喜的事谁能想得到!钱财是太阳,天下万物只要靠上它,马上能变得亮丽堂皇。如此好东西,除了惦记,并没有太多好说的。面对钱财就像面对太阳,全部意义明摆在那儿:冬天的太阳比仿佛没长皮的女子还温柔诱人。到了夏天,太阳就不能用人来比。那种动不动就将人身上晒出脓疱来的劲头,简直就是脊背上长了十二根大刺、还将本应长毛的地方全都长成短刺的刺猬,饿了三天的猎狗见了它也只能吐着舌头闻闻气味。女人就不一样了。女人是月亮,生下来就要给人看、给人说。一袭黑幕带来铺天盖地的夜晚,乘着月亮独自从头顶款款走过,谁心里没有产生过想去高山之上踮起脚来摸一摸的念头?阿彩领着自己身上所有的细皮嫩R,在小街正中的石板路上迈着莲花碎步,一看就是从南方来的。只有南方的雨才弄不皱
圣天门口 一(2)
女人的脸,也只有南方的风才吹不弯女人的背。月亮出来,女人过来,男人的心里长满善解上身扣子、下身裤带的手指,胡思乱想的脑子里拌了许多的蜜糖!阿彩将自己湿漉漉的眼神,一波一波地迎面洒来。那是一只影子,稍一走神就很难分清是走动还是在飘荡。
雪家人不着急,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女人。
有了合适的女人,雪家人也会着急。
正是此种原因驱使,阿彩一来,雪大奶就看到了她的原身。
那天傍晚,在厨房里做事的王娘娘烧了一大锅热水,为阿彩洗净一路上的灰尘。阿彩不好意思,却又经不住雪大奶亲人一般的反复劝说。她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脱下来,嘴里也反复说着,从今往后雪大奶就是她最亲的亲人。雪大奶也是年轻过的女人,阿彩的身子每有新的L露,她就对应地想着自己的样子。她记起自己的脖子曾经也像是糯米粉捏成的,还有肩头,那是女人身上最不易长好的地方,多一分骨头就瘦得难看,多一块嫩R便臃肿碍事。雪大奶不太看重茹房。阿彩脱下那件用金色丝线绣了一对鸳鸯的红肚兜,两只小巧玲珑的茹房在煤油灯下闪闪发亮。雪大奶朝着它们看了一眼,就将目光聚到将要现身的腰肢上。不管是年轻还是老了,雪大奶一直认为,女人的茹房大有大的用途,小有小的精妙,挺有挺的魅力,扁有扁的好处,硬纠纠的是硬的乐趣,软绵绵的是软的滋味。对于患相思的男人来说,女人胸脯在眼前晃一晃,就是还魂的宝贝。在男人眼里,女人的茹房不过是一坨永远吃不完的馋死人的R。结了婚,生了孩子,又不一样了,茹房既不是宝贝,也不是馋人的R,仅仅是做女人的招牌和幌子。雪大奶格外看重水蛇一般的好腰,那才是女人真正出落得与众不同之处。好腰加上细嫩的脖子,女人才是一辈子不凋不谢的火一样惹人的燕子红(注:燕子红,即杜鹃花)。包括雪大爹在内,男人们从来不会欣赏女人。脱下衣服之前,他们将女人的脸蛋看得太重,脱下衣服之后,他们又将茹房看得太重。真正让人神魂颠倒的恰恰不是这些。男人看重的这些东西只是浮在表面上,没有好看的腰肢在背后支撑着,它们只是三月桃花,风吹就来,雨扫即去。一副好腰肢可以让自己,也可以让他人享用一生。脱掉肚兜,阿彩身上就只剩下一条裤衩了。雪大奶让她转过身去,不是雪大奶不想看前面,而是雪大奶太想看看阿彩的腰肢了。这之前,雪大奶就明白阿彩的腰肢肯定差不了。真的脱得一丝不挂了,雪大奶才发现,眼前这副腰肢是女人当中最好的。更令人称奇的是,阿彩还有一盘撅得很好的P股。按照常理,好看的细腰与撅起的P股不可兼得。这便是好看的女人不会生孩子,会生孩子的女人不太好看的原因。阿彩的P股像是长在鹿身上。对于女人,鹿是多么好的东西呀!那些不会生孩子的,还有那些不能陪男人欢情的,总会倾尽所有私房,买来鹿胎偷着吃下。偶尔有与鹿差不多的麂子从大山里跑出来,在镇外的河滩上遛一圈,就会有女人争先恐后地上门去笼络会打猎的杭家男人。无论是该圆的P股尖,还是该瘪的大腿根,无论是该挺丰满的嫩R,还是该藏起来的细骨,阿彩都把握得恰到好处。P股尖太圆像野马,大腿根太瘪则为老牛。女人身上的风情能达到这样的境地也就是十全十美了。
雪大奶索性掇着一盏煤油灯,凑到近处。几番看下来,雪大奶就明白阿彩的身子比自己年轻时还要美妙。借着浇水,雪大奶拭了拭那对红艳艳的茹头。还是借着浇水,雪大奶用手指弹了弹那片白茫茫的下腹。红艳艳的茹头是如此的硬,高高挑挑的,稍一走眼,就会看成是春天里还没被鸟雀啄过,没被蝴蝶采过,没被蜜蜂蜇过的花蕾。白茫茫的下腹却是另一番天地,那是冬天里没有留下脚印的雪地,又是夏天里没有鱼儿游过的浅湾,也是秋天里尚且挂在枝头的白棉花。煤油灯下,仍旧包在头上的头巾,与那精细瓷器般的肌肤一同闪耀着,好像它们从来就是浑然一体不可分离。雪大奶开始为雪茄着想了:男人千方百计要寻一个倾国倾城的女人做妻子,是因为不想在心里留有缝隙去装别的女人,省下了与别的女人厮磨而耗费的大好时光,才能饱读诗书,将自己修炼成栋梁之材。惯于等待的雪家男人更是如此,能得到一个使自己不再四处播撒情种的女人,就可以在往后的日子里一心一意地成就大事。像是要先下手为强,雪大奶让自己的手指在阿彩的背上轻轻地流动起来,内心的想法也淌了出来。
“我家雪茄还没成亲,你就嫁给他吧!”
阿彩的身子哆嗦一下,脸上迅速起了绯红,像那天上的云霞,不用风吹人撵,一会儿工夫便越过脖子漫过茹房,就连腰肢以下的P股也红润了许多。羞过了,阿彩才小声回应。
圣天门口 一(3)
“我这样子,只怕少爷会嫌弃。”
阿彩刻意模仿的天门口方言中夹杂着浓浓的广西鸟语,听起来非常入耳。雪大奶记得自己为此曾将阿彩搂在怀里,抚着阿彩的头好好地亲热了一番。雪大奶看到的这些,在一段时间里,激动了雪家所有的人。或男或女,大家都在尽情享受着这份十全十美,并在心里欢庆。雪茄没有像雪大爹那样非要到三十岁,在他二十岁那年,十五岁的阿彩便从天而降。
趁着内心泛起的美意,雪大奶从阿彩的腰肢与P股面前走开,赶紧对雪大爹说,她已经找到一个好儿媳妇,阿彩已经答应嫁给雪茄了。雪大爹还要考虑如何不让别人觉得,这样做是冲着阿彩的父亲留在天门口的家业与钱财。雪大奶容不得丈夫此时此刻的犹豫不决,她将阿彩从头到脚的样子细细描述了一遍。一开始雪大爹还想阻止,不让雪大奶往下说:假如阿彩真的做了儿媳妇,今日说的这些就有L伦的意味。雪大奶说起的茹房一下子吸引住他。雪大奶每说一句,雪大爹就在心里想,这不就是年轻时的雪大奶吗?后来说到腰肢,雪大爹更是心无二用,拼命将那个嫩得像五月里孵出壳的小鸭一般的妻子,一点点地从脑子里掏出来。雪大奶当然要往下说,她觉得阿彩的P股白天可比太阳,夜里可比月亮,这样好的东西不对丈夫说说,就是做妻子的过错。女人说,男人听,不知不觉中,雪大爹将雪大奶搂进自己怀里。
“我最好看时的P股也没有阿彩的P股好看。”
“这是你说的。我只看过你的P股。”
说话时,雪大爹已经轻车熟路地脱光雪大奶身上的衣物。
阿彩进雪家门后第三天,还没有将头上的包巾取下来。丫鬟杨桃觉得奇怪,免不了在雪大奶面前嘀咕了一句。雪大奶也没当回事,但她还是回头对雪大爹说了。雪大爹毫不在意,反说雪大奶少见多怪,南方女子受了蛮夷影响,上面扎五彩头巾,中间穿露脐短褂,下面的裤腿更蹊跷,简直就是姐姐错穿妹妹衣,不少一截就不肯上身。二人正在说话,丫鬟杨桃笑嘻嘻地跑进来。不等他们询问,杨桃主动说:“少爷在生我的气,说我不该笑话广西人爱吃老鼠和蛇。”听到这话,雪大奶赶紧从手边的糖罐里摸出一坨冰糖塞进嘴里,压住那阵突然冒出来的恶心:“还没睡到一个枕头上,就这么向着她,往后成了小夫妻,心里还记不记得另有二老双亲呀?”听到这样的取笑,紧随杨桃追逐而来的雪茄只有羞的份,哪还敢说二话。一场笑话之后,再也没有人提及阿彩头上的那块包巾了。
因为风俗的缘故,喝喜酒的前几天,阿彩暂时借住在与雪家有知遇之恩的马镇长家里。
太阳走得很慢。聚集在前厅,单等天黑之后抬着花轿上马镇长家接人的轿夫们,正在吆喝着催促太阳快些下山。绸布店的伙计探头走进书房,告诉雪茄,杭九枫有事找他。被突如其来的喜艳之事弄乱了心绪的雪茄,竟然听信了这个八岁男孩的召唤,立即来到大门口。
“真可惜,你娶的阿彩是个癞痢婆。我明白你不会娶癞痢婆,才对你说实话。本来我只想趴在马镇长家的后窗上过把眼睛瘾,看看新娘子如何洗香澡,换嫁衣。没想到藏着那么大的秘密。阿彩将头巾摘下来时,我看花了眼,还以为她顶着一只金碗。我不骗你,阿彩头顶上全是癞痢,只有靠脖子一带才有半圈黑毛。要不是北风从外面往屋里吹,那么多的癞痢一定和死鱼一样的腥。我说嘛,就凭阿彩这副身子,何苦要跑那样远的路,将自己草草嫁了。她刚洗完澡,你快点赶过去看,肚脐眼里一定还有水。”
杭九枫说完就走。雪茄也不迟疑,转身跑到雪大奶屋里,直截了当地问,谁在侍候阿彩洗澡换衣服。雪大奶不了解内情,笑着说:“阿彩不习惯洗澡时有人在身边,她那身子先前我已经看过一次,足够你馋上一辈子的。女人就是这样,等过了今晚,如果没有男人在身边看着,就是用花露水洗澡也会觉得没意思。”怀着一肚子苦水的雪茄出了大门,一溜小跑来到马镇长家。马镇长的妻子和雪家新买的丫鬟都在。雪茄一边敲阿彩的门一边让她们躲远一些。
雪茄进屋时,阿彩果然还在床上。她一扭腰肢,露出一只光溜溜的肩膀:“不是说喝喜酒之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吗?”雪茄想说自己来是有目的的,又觉得难于启齿。阿彩扬起情色迷迷的眼神说:“既然来了,就莫在那里干站着。”阿彩挪挪身子,空出半个床铺,同时露出半个雪白的身子。雪茄全身颤动起来。他无法相信,如此多情的阿彩竟长着与其美貌不共戴天的黄癞痢。犹豫之下,雪茄不由自主地捉住了那只细嫩的手臂:“我也不想等到半夜了!”阿彩应声将身上的被子全部撩开,仰面朝天地倒在床上。雪茄的身子已经失去控制,发硬的心跳起老高,同喉结一起堵得他喘不过气来。就在雪茄将要豁出去之际,杭九枫在窗户外面高叫一声:“快看癞痢!”雪茄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伸得笔直的手,突然改变方向,越过阿彩身上所有使人心花怒放的地方,猛地扯下那块头巾。
圣天门口 一(4)
一道异样光泽闪了一下,阿彩头上真有那种穷人们常吃的玉米饼一样的东西。
雪茄垂头丧气地转过身,慢慢向门口走去。
“你不能这样!不要丢下我不管!”
在雪茄跨过门槛后,阿彩开始放泼,
“你敢丢我的人,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从马镇长家出来,碰上早就等在外面的杭九枫。雪茄心里不好受,免不了呵斥几句,埋怨他不该管这份闲事。虽然只有八岁,杭九枫却不服气,当面贬斥雪茄,说他表面上知书达理,实际上是虚情假意。
“如果我说错了,雪大少爷就该回去喝喜酒拜花堂,乖乖地同阿彩圆房,让她破身显红鼓起大肚子。”
雪茄听着这话心里就冒火,说出来的话更难听了:
“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将她养几年,等你长到能翻云覆雨时再送给你!”
“这可是雪大少爷亲口说的,我也没有绑你的R票!”
杭九枫像是捡了宝物,一个人在那飘荡着花露水香的门口站了好半天。
雪茄没有理睬杭九枫,他将半里长的小街当成从天门口到武汉的路程来走。半路上还拐进绸布店,用那记账的纸墨笔砚,心情沉重地写了一封信。好不容易回到家里,雪大爹正在客厅里同前来道喜的人说话。当着客人的面,雪茄将信交到雪大爹手里。封好的信恰似送喜礼的封包。雪大爹正在高兴,没有察觉交到自己手中的封包中竟然隐藏着这个家庭里从未有过的Y谋。他挥挥手让雪茄退下去,这儿全是长辈,不是晚辈说话的地方。雪大爹后来非常懊恼。每逢为这事自省时,他就叹息地告诫家里人,天门口之事,十分喜里一定有三分忧,十分忧中也一定会有三分喜,所以不管遇到何种情形,都不能乱了方寸。
小雪节后的那场喜庆,是从阿彩声声叫唤肚子疼开始的。
马镇长的妻子过来报信,请来帮忙的那些人一齐喧哗起来:“拜堂成亲的喜酒刚煮热就要生孩子,这才叫双喜临门。”雪大爹也笑,他从书房里取出一小坨鸦片,让马镇长的妻子回去化成水给阿彩喝了。天刚刚黑,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雪大爹吩咐新郎手掇红蜡烛,脚踏梯子步步高升地点燃红灯笼时,才发现雪茄不见了。查问起来,只有新买的丫鬟记得雪茄曾经去马镇长家看过阿彩。雪家人忍着不去打搅阿彩,找了两遍发现情况不对头,这才让雪大奶过去。雪大奶心里急得翻江倒海,阿彩反而镇静自若地说:“世上又多了一个负心郎,雪茄肯定逃婚走了。”疑虑难解之际,雪大爹想起雪茄交上来的那只封包。他从一大堆封包中找到它,打开一看,好好的人顿时变苕(注:苕,鄂东方言,意思与北方方言中的傻或傻子相同)了。消息传开,雪大奶也不相信:阿彩P股的样子,茹房的样子,甚至两腿之根最深处的粉红色产门她都看见了,满头的黄癞痢又如何会看走眼!望着满屋子贺喜的客人,还有在街上打野(注:打野,鄂东方言,看热闹及起哄的意思)的许多乡邻,雪大爹忍着内心的煎熬,一边骂雪茄为何不死,若是死了,还可以让阿彩抱着枕头拜堂,一边同雪大奶商量,依照风俗火速找一个小女孩来代替雪茄拜堂。上街的富人家不肯让女儿做这种别人生孩子,自己捡胞衣的事。下街的穷人家倒是愿意,雪大奶却不愿意,最后才找到在镇上打更的段三国家的大女儿丝丝。
那天晚上光是记在彩礼簿上有名有姓的客人就有一百挂零。雪大爹早先怀着好心情来C办这场婚事,此时此刻心情不好了,摆上桌子的酒菜并没有改变。几杯酒下去,就有不知情的人站起来说:“雪家是不是娶回一个癞痢婆,想看一眼都不让!”放在别的婚宴上,主人会将新娘叫出来给大家敬上一杯酒,那些口口声声说新娘是癞痢婆的人马上会说,难怪我们这些凡人见不着,原来新娘子长得像仙女。接下来一定是满堂喝彩声。雪大爹就怕客人们这样闹,类似的话题刚一起来,他便赶紧站起来作揖说,雪茄有急事去了武汉,希望大家理解阿彩,不到之处日后再弥补。客人们还没安抚好,那些聚在外面打野的人又一齐叫起来:“癞痢婆,做新娘,满头金子没法藏。别的新娘下面痒,癞痢新娘痒头上。癞痢越痒心越慌,低声细语叫新郎。新郎不知癞痢苦,反说客人一走就上床。”雪大爹心里难过,拿上零钱,出门去将那些人打发了。一批刚走又来了一批,客人当中先醉的那些也跟着乱叫。
雪大爹正要继续散钱,身后就传来一声断喝:
“你们不是要看癞痢新娘吗?就让你们看个够!”
阿彩身着红色绣花缎面旗袍,威风凛凛地站在摆满酒桌的大厅上,她将盖头往下一扯,正在闹酒的人立即变得鸦雀无声。“不错,我是癞痢。你们不喜欢癞痢,我也不喜欢它。今日的事今日了。从明日起,不管是谁,也不管是当面还是背后,只要是朝我指指点点的,我就要拿上快刀上他家去,要么是他将我的头砍下来,要么是我将他的头砍下来。”阿彩说完话,随手拿起一只酒杯,挨个上每张桌前敬酒。除了杭大爹,只要阿彩一走近,所有的人全都诚惶诚恐地站起来。
圣天门口 一(5)
喝完酒,阿彩将盖头重新盖好,再问大家:
“我有癞痢吗?”
“阿彩这么漂亮不会长那种东西!”
四周的人正在七零八落地回答。
本来不想来喝这喜酒的杭大爹猛地掀翻面前桌子:“我也把话说在前面,白癞痢犟,黄癞痢狠,白癞痢和黄癞痢长在一起也犟不过我们杭家!”杭大爹带着家里的人扬长而去时,还愤愤不平地说:“在天门口,谁也莫想同杭家人斗狠。”被杭大爹带在身边的杭九枫不想走,为此,杭大爹飞起一脚将其踢出老远。
由于没有人来听房,夜里的雪家很安静。雪大爹将几本医书和药书对照着看了又看,然后同雪大奶说好,不管阿彩愿不愿意,一定要送她去县城里看郎中。三朝过了,又过了满月。阿彩往县城走了两趟,吃完二十几付药,第三次去县城时,白须飘逸的张老先生托病不肯出面,接待他们的是其儿子小张先生。子承父业的张郎中叹气说,但凡癞痢都会长根,其根长在皮上,不仅可治,还能重新长出黑发来。再进一步,癞痢根就会往R里长,那样癞痢就会将皮全吃了,虽然还可以治,治好了也是一头斑秃。像阿彩这样的癞痢,不仅吃光了皮,R也吃光了,每一条根都像蛇信子那样直往骨髓里钻,这洗髓生精之法,只有神仙才会,R体凡胎的郎中无能为力。就在雪大爹表现出难以言表的痛苦时,阿彩也说了实话,广西那边的郎中也早有断言,否则,以她家的钱财,如何会让独生女儿顶着一头羞辱从小到大。
差不多两个月时,雪茄的亲笔信回来了。
雪茄没有再读书,而是经过武汉三镇最有学问的梅老先生介绍,在湖北省教育厅汉口分部找到一份工作。去武汉的路雪大爹走过许多趟,他很清楚,从天门口到县城得一天,到相邻的浠水县得走半天水路加一天旱路,第四天傍晚才能到达有小火轮开往武汉的兰溪码头。上水船跑不快,到武汉还得一天一夜。如果顺利,来回一趟,仅在路上就要十天十夜。
雪茄的信一到,阿彩就放出话,要去武汉与丈夫圆房。
又过了两天,阿彩早上过来请安,当面提起去武汉的事。
雪大奶Y着脸厉声说了句:“也只有你敢这样想!”
自此以后雪大爹便不断地预言:阿彩心里憋着许多东西,迟早会闹出什么大事来。
雪大奶对阿彩很不屑,莫看雪家人丁不多,阿彩若敢做出格的事,一人一口痰照样能淹死她。一家人不爽不快地过到天黑,雪大爹饭也不想吃,早早地睡下了。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时,雪大奶正在床前解衣服上的扣子。雪大爹盯着看了一阵,雪大奶不好意思起来,她将布袋一样的一对茹房藏到灯影里:“别人一老,什么都变钝了,就你不同,眼神快得像刀子。”雪大爹忽然翻身起床,不着边际地说,白天用过的毛笔忘了用清水泡上。
雪大爹披上衣服,掇着煤油灯,刚走到书房门口,冷不防蹿出一个人来与自己撞了个满怀。不等喝问,那人已跪在面前。雪大爹抬起脚,将那人的下巴勾起来,才发现是阿彩房里的丫鬟。再看她手里拿的东西,竟是那包藏了多时,专门留着治肚子痛的鸦片。雪大爹一脚踢过去,阿彩屋里的丫鬟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重新跪下哭泣:阿彩从广西带来的鸦片抽完了,*着她过来偷。雪大爹想起雪茄逃婚的那晚,自己曾经从书房里拿了些鸦片给阿彩化水喝,终于咬着牙将一句憋了很久的话骂出来:
“癞痢婆,没想到你是五毒俱全!”
雪大爹气急败坏地回到屋里,冲着雪大奶嚷嚷,要派人去武汉,让雪茄早些回来,就算人不能回,也要写封休书,与阿彩断绝关系。雪大奶顾不上心头的恨,抢上来挥起柔软的拳头在雪大爹胸前胸后捶打一番,等他气顺了才说:“若不是怕脏了自己的手,我非要将阿彩头上的癞痢一颗颗地抠下来。”媳妇的事自然总是由婆婆来管,雪大奶要做到仁至义尽,她让雪大爹将那包险些被偷走的鸦片尽数交给阿彩屋里的丫鬟,并要她转告阿彩:“这是她在雪家抽的最后一包鸦片。希望她能顾及雪家的脸面,还有自己这辈子的幸福。”雪大奶不让雪大爹过问这事,一切都由她来安排。
雪大爹越想越难受,将自己关在屋里对着一箱箱的书籍、一堆堆的字画,拼命地吼叫:“丢人啦,雪家的脸面从此往哪里搁呀?”倒回去几十年,天门口街上尽是抽鸦片烟的人,特别是上街的富人,家家户户都有几杆鸦片枪。被雪家人捅破了当镇长梦想的杭家人为显示自己的执政能力,在县里夸下海口:半年之后,要将天门口一带的鸦片扫得精光。杭家人说到做到,半年之后,从上街到下街,再无半个吸食鸦片之人。那一次,杭家人还是没能当上镇长,原因是他们的做法太残酷了。那些由他们帮忙戒掉鸦片的人,一边感谢杭家人,一边又反对由杭家人出任镇长。自那以后,多年来,天门口再无一个鸦片鬼。没想到如今独独冒出一个阿彩,还是自己家的儿媳妇,且不说一旦烟瘾上来了,什么最丢脸她就会做什么,光是街上那些人挖古时的口水,就能将雪家多少代的名声一冲三千里,由西河到白莲河,再到长江,彻底销毁在太平洋里。
圣天门口 一(6)
那天傍晚,阿彩将最后一坨鸦片点上火,雪大奶出其不意地闯了进去。正在床上对着烟灯吹烟泡的阿彩没有心思理睬。雪大奶做事也不太绝,等阿彩享受完了,才说往后的事由她来决定。抽过鸦片的阿彩显得容光焕发,从床上爬起来时,还以为雪大奶会拿走烟枪、烟灯和烟盒。雪大奶做了一个手势,站在身旁的丫鬟胆怯地绕到阿彩面前,将最方便到手的烟枪拿起来小心翼翼地递给雪大奶。雪大奶的目光格外慈祥,她将烟枪从头到尾看一遍,又从尾到头看一遍。
雪大奶说:“是银的,还雕着一对交颈鸳鸯。自己买的?”
阿彩一眨不眨地说:“家里给的,他们怕我日后受穷,说是万一过不下去了,将它送进当铺,过半年日子没问题。”
“真到那时候,恐怕你还会用它去换鸦片的。”雪大奶笑一笑,不等阿彩回答又说,“你真想去武汉?”
阿彩抢着说:“昨晚我还做梦,生了个大胖儿子。”
雪大奶不笑了:“你趁早将鸦片戒了!”
雪大奶语气之坚决让阿彩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她将床上那些亲过自己的嘴,碰过自己的茹头,甚至还硌过自己P股的物什,一件件地抓在手里,低眉落眼地交给雪大奶。雪大奶扭头一叫,等在门外的雪大爹撩开门帘伸进一只手,将那些纯银做的烟具一一拿到手里,连花园都不用去,就在阿彩的房门外,三下五除二,挥起烟枪砸烟盒,挥起烟盒砸烟灯,转眼间,那些有花有朵的银器就成了一堆稀巴烂。阿彩哭了起来,这是父亲惟一留给她的东西。阿彩戴着头巾哭泣的样子让雪大奶联想到戏班子里演青衣的女子,她拿出手帕举向眉眼的过程尤其如此。阿彩边哭边诉,戒鸦片她早先试过多次,那滋味比D房花烛夜被雪茄丢下不管还难受。今日不同了,她心里只想雪茄,只要雪茄在身边,肯定不会再想鸦片了。雪大奶没有完全接受阿彩的说法,雪家的孙辈虽然还没问世,但那是迟早的事,雪家不可能不让孙辈问世,这也是女人出嫁到婆家,做个好媳妇的头等大事。鸦片抽得太多的女人生不出好孩子,夫妻俩在一起时也没能力尽兴地伺候丈夫。雪大奶这又软又硬的话,*得阿彩郑重地点头答应了。
圣天门口 二(1)
戒鸦片时的阿彩,除了那块头巾,身上没有一处整齐。若不是雪大奶提醒:“还想去武汉吗?”阿彩早就松开牙关倒在地上打滚了。最难熬的第七天晚上,阿彩被内心对鸦片的渴望折磨得实在受不了,雪大奶死劲掐她的大腿也没用,身体一歪,就地结结实实滚了几滚,嚎叫着:谁给她鸦片,哪怕是要她当婢做妾送春卖笑都愿意。心如铁石的雪大奶不理会阿彩的疯狂,她发现,任由阿彩折腾得翻天覆地,那块头巾始终牢牢地戴在头上。
雪大奶站起来走近阿彩:“这头巾有什么用处,丢了它吧!”
阿彩嚎叫着回答:“我没有气力想这事,让我再抽最后一回吧!就一口呀,你们也不答应吗?”
雪大爹勃然大怒:“鸦片到底好在哪里?它是用诗词歌赋做的?还是用黄金白银做的?”
阿彩抹了一把鼻涕:“那些东西都不是活人心尖上的R。心尖上的R想抽一口,我也没办法!”
这天晚上,心情茫然的雪大爹一个人在小街上散心。
小街的暗处闪出一个人影,走近了才看清是杭九枫。
“我有一个上联,你想不想对下联?”
雪大爹说:“杭家人只会来比大粪还粗俗的那一套。”
杭九枫不在意:“这上联是,半夏当归生地不如熟地。”
雪大爹掩不住惊讶:“这些都是中药名字呀!”
杭九枫得意起来:“这是我家老太爷想出来的,专门整那些卖鸦片的家伙!谁答不出来,就得绑上石头往鬼鱼潭里跳,所以那些卖鸦片的家伙才不敢往这一方走。”
雪大爹说:“你家的事莫对我说,说了我也听不进去。”
杭九枫说:“那好,我们对对联。”
冷风里的雪大爹越想越觉得这上联太奇了,借故说自己头痛,等头痛好了再来想那下联。雪大爹匆匆回屋,一群跟着杭九枫打野的孩子,故意在街上大声说笑。J叫三遍后,阿彩稍稍安静了些。雪大爹趁机睡了一觉,醒来后再想那上联,竟然一整天没有出书房。他的脑子一刻也没闲过,头都想破了,也没想出下联。
窗外的太阳越来越Y冷,那些同杭九枫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不时在门前齐声大喊:“半夏当归,生地不如熟地!”眼看天色将黑,雪大爹终于下决心,让伙计找来杭九枫,请他说出下联,早早了却这段心事。
伙计出门不久,杭九枫就来了。雪大爹到底还是小看杭九枫,虽然让进书房,却不肯请他坐在那由景德镇官窑烧出来的青花瓷鼓上,两个人随随便便地站在屋子当中。听得雪大爹直言相问,杭九枫也直言对答:本来就只有上联而没有下联,要不然杀不了那么多卖鸦片的人。雪大爹心里一踏实,嘴里又有些放大话的意思:“天门口的学问深不可测,有些绝对,是对不出下联的。半夏当归生地不如熟地,就是绝对,若不是绝对,我早就对出来了!”
嗟叹之时,想抽鸦片的阿彩又在白雀园那边嚎叫起来。
“阿彩这样子,一定是抽犯了鸦片瘾!”
“是呀!”雪大爹心性已乱,不知不觉中竟承认了,等到想否认时,已经覆水难收。他有些欺负杭九枫是个孩子,索性说将到底:“从这鬼婆娘进门后,家里就没安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