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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门口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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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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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是一根根从松树上砍下来的浸透松脂的松树节。风一起,大家就开始手忙脚乱地点

    燃所有松树节。顷刻之间,空气中尽是动人的芬芳。

    雪柠的眼睛被一只红袖章蒙得严严实实的,她被女人们嬉笑着推出草棚,天色

    显得很暗,果然像夜幕降临。

    柳子墨在半爿枯树干后惟一的树墩上坐着。在女人们的按捺下,雪柠半推半就

    地挨着柳子墨坐下来。忸怩之际,林大雨狠狠地催促着,一天当中能点蜡烛的时间

    并不多,点早了烟会被人看见,点晚了又会被人看见火光。所有人都被红袖章蒙着

    眼睛,沉浸在人造的夜色中。点亮了的蜡烛和松树节,照着一群朦胧的人。天黑之

    前的风总是从山下往山上刮,想说想笑都是可以的,被风吹到半空的声音,用不着

    担心被人听了去。柳子墨的身子猛地动了一下,直挺挺的腰也稍稍弯了一些:“这

    棵树不应该在这儿。”柳子墨自语地咕哝一声后,抬起双手在树上摸索起来。雪柠

    听不见主持婚礼的林大雨和站在旁边的阿彩说了些什么,只顾留意柳子墨的动静。

    柳子墨伸手要将蒙着眼睛的红袖章取下来,有人上来拦住他,还说不要如此性急,

    留着眼力好好看脱了衣服的新娘子。柳子墨说自己只想看一眼面前的枯树,仍旧未

    被同意。他只好深深地弯下腰,用最近的距离去看眼前的半爿枯树。

    “这棵树一定被雷电击中过。”从柳子墨的喉咙里又发出一声咕哝。

    “啊哟,还没睡到一起,就有贴心贴R的话说呀!”看见柳子墨嘴唇在动的女

    人叫了起来。趁着要新郎新娘互相鞠躬之际,女人们拥上来,将雪柠往柳子墨身上

    推。后上来的男人们看似在推柳子墨,其实他们总是及时地将柳子墨拖进人堆里,

    让被女人推过来的雪柠结结实实地跌人某个男人怀里。阿彩嘱咐大家小心,不要发

    出太大的声响,男人们竟将柳子墨推了过来。阿彩想躲没处躲,只好听任柳子墨迎

    面撞进自己怀抱里。林大雨又在叫,真的要天黑了。最热闹的是男人们想将雪柠从

    女人手里抢过去的时候。女人们手挽手将雪柠护在中间,不管是嫁过人的,还是没

    有嫁过人的,穿军装的,还是没穿军装的,都将自己了解的男女之事,脸贴脸地说

    给雪柠听。雪柠从未听过如此放肆的话,脸庞比春夏之时的燕子红还娇艳。有人对

    她说,像柳子墨这样的读书人,只是看着风流,做夫妻久了就没味道,女人要将日

    子过得舒心,有机会一定要同杭九枫那样的男人偷情。那些摸不着雪柠的男人,只

    好趁浑水摸鱼,将手伸到女人们腰身上肆意地捏捏掐掐。女人们实在受不了时,就

    向后抬腿踹几下。男人们一阵接一阵的吆喝,让女人们更加亢奋。几进几退之后,

    终于听见林大雨的叫声:“天黑了,要吹蜡烛了!除了新郎新娘一律回去休息!”

    说三国,数三国,不提小乔嫁周瑜,不说大乔归孙策,孔明妻子更不说,智慧

    齐天丑叉黑。要提就提刘皇叔,江南见了孙权妹,妹问皇叔怎来的。皇叔孤影到江

    东,惟一相随赵子龙,不怕周瑜用计赚。妹说皇叔是龙胎,此时莫说烦心事,有情

    有义笑开怀,相亲相爱红运来。皇叔一听心欢喜,手拿纸扇戳妹脚,丢了纸扇用手

    摸。摸得皇妹开口说,那年借得荆州城,今日又借皇妹我,荆州不还我不还,还了

    荆州莫还我,要和皇叔到白头。三国英雄不只男,皇帝妹妹也巾帼。

    不知是谁竟然学起了董重里的说书。风中的说书声断断续续,女人们都走远了。

    西边山上红得像火烧,晚霞灿烂地从天边奔腾着闯进草棚。

    草棚的门不知被谁卸走了,阿彩问时,那些男人一边说不清楚,一边又说等草

    棚不做D房重新由阿彩住时,门就会回来。阿彩不好因为这些取乐的事生气,只能

    叫人马上用树枝扎一扇新门。雪柠和柳子墨在草棚里面对面坐着,在燕子红面前,

    雪柠和柳子墨都有情意深深的事情可想。占据半个草棚的地铺是阿彩亲手铺的,她

    用难得的羞涩语气说:“独立大队的女人只有我生过儿子,大家都说我最有福气,

    非要我给新娘子铺床。“雪柠想到这话,又笑起来。

    柳子墨伸出手来,将雪柠的手轻轻地握住。雪柠知道柳子墨心里正在想着小岛

    和子,仍然像真正的新娘那样红着脸小声提醒他,天还没黑,草棚又没门,有人正

    躲在草棚外的大树后面偷看。

    “你知道,这不是我在娶你,我也没有办法让自己真正地娶你。”柳子墨松开

    雪柠的手,又迅速地握住,“先前我还不明白,为什么一些新名词前面都有一个闹

    字:闹革命、闹暴动、闹红军、闹苏维埃。这一次我算是明白了,闹是为了得到眼

    前的快乐,就像闹新房,结婚是别人的事,闹是自己的事。只要自己快活了,别人

    是苦是累都已经不相干了。”听到外面传来吃吃的笑声,柳子墨慢慢地放开雪柠,

    “你同意我的说法,是不是?你我的婚姻是你我的事,不能因为别人一闹就当了真。

    真有娶你的那一天,我不会这样的,哪怕有人在旁咳嗽一声都不行。”    ;

    有人将新做的门送来了,几根细藤往三根木G上胡乱一缠,再别上几片桐子树

    叶,说是一扇门,什么也挡不住。早该来的夜晚到底来了。那种烧沸心灵的激动,

    在雪柠身上一阵阵地翻涌,偶尔也有暴雨到来之前的短暂平静,随后的冲动反而更

    加不可遏制。再没有任何动作的两个人,让那些躲在草棚四周的人越来越不耐烦,

    不时有石子、沙土或树皮飞落在棚顶上。

    雪柠忍不住了:“你能抱抱我吗,我一直在想这一天。”

    柳子墨像是早就准备着要回答:“不行,除非你病了。”

    雪柠伤心起来:“我是病了,这里痛。”

    心如止水的柳子墨犹豫起来:“好吧,谁叫你是个让人看着心疼的女子哩。”

    雪柠突然改变主意:“不行!”

    柳子墨很奇怪:“我还没有碰到你哩!”

    雪柠反而平静了:“你不是说自己心疼吗?一个女人不应该看着男人心疼而无

    动于衷。这样下去,我更心疼。”

    此后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没说话。山风更加凉了。

    “我能抱抱你吗?”柳子墨主动开口了,他像变了一个人。雪柠心里一抖,不

    等柳子墨靠过来,人已经倒在他的怀里。柳子墨又说:“我们在地铺上睡下来好吗?”

    内心的渴望让雪柠变成了掬在柳子墨手里的一汪清水。柳子墨的胸脯十分宽阔,

    清水一样的雪柠在他身上流呀流,在舒缓的肋沟里飘荡一阵,在圆润的心窝里回旋

    一阵。清水舒曼摇动心魂,雪柠在这片熟悉而陌生的胸怀上忘情地想着她所能想到

    的一切。那副环绕着她的手臂终于开始用力了,雪柠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子。往

    日,人是实的,爱是虚的。此刻,人变虚了,能够抓住的反而是实实在在的爱。她

    不再是清水而成了白云,藏在心里的话,也失去了约束,一句接一句地从云缝间飘

    逸出来。

    “我早就可以生孩子了!”

    “你不要怜惜我,你若是怜惜,不是害我也是害我!”

    雪柠的感觉又回来了,柳子墨的嘴唇轻轻落下来,吻在她的额头上。雪柠抬起

    头,将滚烫的嘴唇迎上去。没想到柳子墨说了一句冷冰冰的话:“我要走了!”一

    缕月光照进来,柳子墨的脸庞凝固在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请你理解,我是不能

    同你结婚的。我要一个人离开这里。独立大队的人已经睡着了。我走后你能睡着当

    然最好,实在睡不着也要装作睡着了。有人问起来,你正好说不清楚。阿彩不会为

    难你。阿彩被雪茄抛弃过,懂得这种事的滋味,她没有理由因为我的过错来惩罚你,

    甚至会派人送你回天门口,说不定你会比我先到家。你放心,我是学气象的,不会

    迷路。山川地理都有它的规律,只要下到山谷,顺着流水方向,就算它要经过九弯

    十八转,最终还是要进西河。”

    柳子墨走的时候,一只笑雀儿正好从草棚门前飞过。雪柠整夜不能入睡。天亮

    之前,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声音。

    不知睡在哪里的阿彩出现在晨风的呼啸中,同哨兵说过几句话后,走到草棚附

    近。雪柠很紧张。草棚四壁一伸指头就能捅破,什么也挡不住的门就更不用说了。

    不管是谁,只要在门口探头看一眼,就会发现柳子墨不见了。阿彩悄悄地来,悄悄

    地去,临走时还吩咐远处的哨兵,不要放其他人过来,让雪柠和柳子墨在自己的天

    地里安安静静地享受新婚的快乐。听着这些,雪柠心里涌出一阵感动。

    雪柠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时,阿彩正在拼命地摇着她的肩膀:“你的

    新郎呢?”雪柠揉了揉眼睛,见阿彩不停地打量着四周,忽然红起脸来。

    “看看你,该红的不红,不该红的却红得像花儿。你的心早就给了柳子墨,D

    房花烛之夜为什么连扣子都没解一颗,难道梅外婆没教过你?”阿彩两眼笑弯了。

    雪柠的头抬起又低下,反复多次后,阿彩就看出问题来了:“没想到这么有学问的

    人也是个杂种!他想逃婚,除非往后只娶母野猪!”

    阿彩扭头吼了一声,林大雨应声出现在门口。阿彩严厉地吩咐,马上派三个组,

    每组三个人,分头去追柳子墨。草棚外传来集合队伍的声音。雪柠嘴唇动了几下,

    一句话还在舌尖上盘旋着,两行眼泪先落下来了。阿彩的眼睛里也闪着水灵灵的光

    泽。追赶柳子墨的人正要出发,阿彩又将他们叫住,过了好久才说,柳子墨要走就

    让他走吧。听到这样的命令,林大雨转身走了,嘴里嘟哝着,柳子墨又没长着两副

    卵子,为何让天门口最好的女人如此着迷。

    雪柠要求阿彩放自己回天门口,免得梅外婆担惊受怕。阿彩正在想别的事情,

    恍惚地回答:“说不定他会回心转意,还是多等等吧!”

    太阳很好,宿营地里非常安静,多数人都在睡觉。这中间曾经有过一场空喜,

    哨兵发现山路上有个人影,大家都以为是柳子墨,等到走近了,才认出是离开独立

    大队很久的交通员。

    又到太阳下山之际,白天里睡过觉的人,在阿彩的带领下,纷纷离开宿营地,

    荷枪实弹地往山下走。雪柠只在这些人出发的前一刻才听阿彩说,她要离开几天,

    回来后会立即送雪柠下山。这也是做新媳妇的规矩,满三朝之前,就算亲娘亲老子

    死了,也不能回娘家。雪柠既然做了新媳妇,就得按新媳妇的规矩行事。留在山上

    的人大部分是女的。雪柠从她们那里得知,上级对独立大队的近况非常不满,指责

    他们思想消极,斗志消退,对在困难时期保存实力的指示理解得过于片面。交通员

    带回来的上级指示让阿彩不得不马上采取行动。阿彩没有将天门口的马鹞子作为目

    标,她认为,奔袭遥远的县城所产生的影响,才能够让那些指责独立大队的人在一

    个时期内闭上嘴巴。

    第三天傍晚,紫玉来草棚里陪伴雪柠。紫玉早几个月在这里举行过同样的婚礼。

    她怀疑自己怀孕了,一进来就使劲地揉着茹房,还要雪柠帮忙感觉一下。雪柠不得

    不将手伸进紫玉怀里。紫玉的茹头果真又硬又挺,根部还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硬结。

    为了比较,紫玉要摸摸雪柠的茹房。紫玉的手很温暖,刚刚摸着雪柠的茹房,雪柠

    便情不自禁地扭动了一下。紫玉摸得越重,雪柠的反应越强烈。紫玉忘了自己的目

    的,反而说雪柠这样子天生会让男人着迷。柳子墨太苕了,这样好的女人竟然含到

    嘴里又吐出来。当然,也许是柳子墨太聪明了,真的娶了雪柠,一辈子不想再尝试

    别的女人,才真是吃了亏。

    正说着,面朝门外的紫玉突然张大的嘴巴里失声叫道:“柳子墨!”

    雪柠回头看去,柳子墨果然手拄木G,倚着一棵大树,勉强站在那里。“帮帮

    我!‘’直到柳子墨开口说话,雪柠才回过神来。柳子墨的左腿受伤了,半个身子

    压在雪柠的肩膀上,好不容易才回到草棚。原来,柳子墨不知道那条勉强可以走人

    的小路是野猪路,被从后面冲上来的野猪撞倒了。”幸亏被野猪撞了!看你还敢不

    敢逃婚躲婚!“闻讯赶过来的女人们纷纷责备他。柳子墨像散了架一样躺在地铺上,

    精疲力竭地说,主要是三天没吃粮食饿得难受,不然就算再被野猪撞几下也没事。

    紫玉飞一样地跑开,又飞一样地转回来,捧着两只热乎乎的烤红薯递给柳子墨。

    看着柳子墨狼吞虎咽的样子,雪柠出乎意料地平静。紫玉大为不满,她说对迷途知

    返的男人,女人更应该细心照顾。紫玉要雪柠将柳子墨身上那些脏得没法看的衣服

    全部脱下来洗一洗。雪柠拿不出衣服给柳子墨换。紫玉笑雪柠苕,没有衣服穿,柳

    子墨就只能钻在被窝里不出来,雪柠只要脱了衣服贴上去,她和他就成了板上钉钉

    的夫妻了。雪柠不让紫玉说下去。在雪柠的坚持下,紫玉只好将林大雨的衣服借给

    柳子墨穿两天。

    柳子墨吃饱了,洗过一个热水澡,眼看着精神起来。紫玉审讯一样要柳子墨说

    清楚,为何逃走了又回来。柳子墨开心地笑起来,像是很喜欢这样的审讯。

    比柳子墨更高兴的是雪柠。柳子墨竟然无心C柳柳成荫,在逃跑的路上,无意

    中发现这座山谷竟然藏着与众不同的水文和气象特征。雪柠听得热泪盈眶,紫玉她

    们却一点也不懂。柳子墨也没有想让她们听懂,一切都是说给雪柠听的。从这儿往

    山谷底部走,山顶上的枫叶已经黄了,山腰上的野生桃树仍在开花,越往下去春夏

    的景象越明显,长在山谷底部的一片野茶树竟然齐整整地吐出白嫩的芽尖。按照一

    般道理,夏季雷电只能劈打那些长在孤立地高处的东西,然而藏在山谷深处的几十

    棵大树,活生生地被一年年的雷电烧得焦黑。柳子墨且不敢断言,这一带就是推断

    中的中原腹地暴雨气象之源。根据柳子墨的目测,这片山谷不会超过二十里长,结

    合他和雪柠在西河上下收集到的水文资料,近年来最大的洪水只能淹到谷底上方十

    米处。让柳子墨觉得惊讶的是,最近一场山洪暴发时,经山谷泻人西河的洪水,分

    明淹到那段最有代表性的山谷腰部。最先引起柳子墨注意的是横在山腰上的几棵被

    撕裂的大树。这让他想起在婚礼上见过的半爿树,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接下来的事

    情就简单了,因为那些被撕裂的大树上明显留着洪水肆虐的痕迹。

    柳子墨说:“那几棵树离谷底有三十几米高,这说明,这场暴雨必须是我们所

    知晓的最大暴雨量的数倍。”

    柳子墨将曾经拄在手里的那根木G送给雪柠。木G的一侧L露着雪白的木芯,

    另二侧仍旧包着泛青的树皮。柳子墨打算弄些吃的和喝的带在身上,然后和雪柠一

    道再去山谷作进一步勘察。

    为此柳子墨在地铺的一头早早地睡着了。雪柠睡不着,半夜时分坐在月光里盯

    着黑黝黝的山谷出神。紫玉换岗时特意多绕几步,提醒她,不要太羞涩,只要往那

    被窝里一钻,天下男人谁也抵挡不住又香又嫩的女人。雪柠后来还是在离心爱之人

    咫尺之遥的地方睡着了。

    接下来的两天,雪柠和柳子墨虽然还在一座草棚里睡觉,发生在二人之间的一

    切事情却与情爱毫无关系。又过了三天,阿彩带着独立大队的主力回到宿营地。

    独立大队对县城的袭扰非常成功,县城的四门同时被烧,还开会公审了几个死

    心塌地为国民政府当差的保长甲长,筹到了近一千块现洋。临撤退时,还打了一个

    埋伏,将尾随在后面的自卫队打死了十几个。这么多人下山,只有阿彩的右手臂被

    冷枪伤了一层皮。阿彩受伤的手臂用白布吊在脖子上,她听了柳子墨去而复归的经

    过,立刻派林大雨送柳子墨和雪柠回天门口。柳子墨的伤腿已经恢复了,他想在这

    儿多呆几天,详细地对这座令他激动不已的山谷进行考察。阿彩不管什么水文气象

    学问的事,她也不怕柳子墨回天门口后向马鹞子通风报信,令她不安的是三朝已过,

    新媳妇雪柠还没有回娘家。阿彩想起自己嫁给雪茄时,那一连串的事情多么不寻常,

    可她还要在第三天早上走出雪家门,到被临时的所谓娘家呆上半天,天黑之时再回

    雪家。

    阿彩庄重地对柳子墨说:“雪柠是正大光明地嫁给你的,任何理由都不能违背

    明媒正娶的各种规矩。”

    柳子墨却问:“这块山谷如何称呼?”

    “这里还没有地名。”

    “真是这样,那就叫它燕子红吧!”

    “好!独立大队就躲在这个叫燕子红的地方!”

    阿彩得意的笑声,惊动了三只笑雀儿,一个在前,两个在后,尖叫着掠过头顶。

    林大雨拿着两块黑布向柳子墨和雪柠示意将眼睛蒙上。天地间突然黑下来。雪柠不

    知柳子墨离开了没有,她对着黑暗说,任何新地方的地名确定,都应体现对发现者

    的尊重,所以将这座山谷命名为阿彩也是很恰当的。她告诉阿彩,这里的发现都将

    记载在水文和气象日志里,此刻的一念之差,有可能铸成历史的遗憾。雪柠等了很

    久,只听到远远近近的林涛声和高高低低的笑雀儿叫。雪柠刚要抬腿,听到了阿彩

    的声音:“阿彩命苦,这么好的地方叫这种名字实在可惜。你们都喜欢燕子红,不

    喜欢杜鹃花。

    我心里也是这样想哟!“

    送雪柠和柳子墨下山时,林大雨出了点意外。半路上,走在前面的林大雨突然

    绊到了用来打獐子的地铳。獐子是山里最聪明的野兽,它能发现那些埋藏得很深的

    地铳。一般野兽见势不妙只会躲避,獐子却像恃才骄物的雪家男人,发现地铳后,

    它会绕道过去。

    用后蹄将地铳踢翻。久在山里行走的林大雨竟然疏忽了,只想着解开那根系在

    扳机上的细绳,免得后面的雪柠和柳子墨再绊上去,却忘了打獐子的地铳是连环的,

    第一支地铳后面,还藏着第二支地铳。枪声一响,林大雨倒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

    一张脸上满是鲜血。所幸地铳埋的时间长了,炮药受到潮气影响,S出来的铁子和

    铁钎不太有力,只伤了皮R。林大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找了一处泉水照了照,自

    嘲地说,紫玉见到这副样子,一定会劝他学杭九枫,再娶一个女人。因为疼痛,林

    大雨沉默了一阵,再开口时,他竟劝柳子墨,不要仗着自己有本钱,连雪柠这样的

    好女人都不理,往后他心里会悔得出血的。

    日子重归平静,在相关日志上,燕子红和阿彩都没有被柳子墨采用。柳子墨在

    叮嘱雪柠此事绝对不能让马鹞子知晓的同时,毫不犹豫地用天堂二字来称呼自己刚

    刚去过的地方,并要大惑不解的雪柠相信自己对方位的判断。柳子墨还让雪柠看了

    那本从东京寄来的《植物学》。书上写得很清楚,燕子红学名叫木兰杜鹃,生长在

    海拔一千二百米到二千二百米亚热带山林中。西河上游达到如

    此高度的山峰并不多,而且多为大家所熟知,在传说中无人去过的仅有天堂中

    心的几处深谷。柳子墨的解释很简单,而其中的情感十分复杂。

    七  十

    天门口多了一个爱看白云的人。在小教堂顶上凭窗远眺的马鹞子,看完白云从

    钟楼上下来,必定会笑眯眯说,自己也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到测候所过一过闲

    云野鹤的日子。有一次,马鹞子专心地看过白云后,突然来到白雀园:“今年的春

    天会不会来得特别早?”柳子墨告诉他,天地间气候很正常,春风春雨没有打破常

    规提前到来的可能。马鹞子于是感叹,柳子墨不搭理送到枕头上的雪柠,春天又不

    能早点来到,燕子红无法早日盛开,如此痴情地等着小岛和子,一年要老十年人。

    不等上街的日子到来,又有一个人背着豹子来天门口卖。卖豹子的人知道先前

    在这儿卖掉的豹子,他说,那只豹子与这只豹子是一对夫妻,那只豹子是公的,瘦

    小一些,这只豹子是母的,壮硕一些。

    母豹子还没有僵硬,绕过卖豹子人的脖子,从左肩一直搭到右肩上。那条长长

    的尾巴被卖豹子的人拿在手,不时伸到跟着看稀奇的孩子们的脸上。又爱又怕的孩

    子们,一会儿散开,一会儿围拢,嬉闹声翻过小教堂顶上的钟楼,吵醒了那些靠在

    避风的墙根晒太阳打瞌睡的男男女女。段三国买下母豹子时,妻子当众数落他,看

    上去是为女婿着想,其实他是觉得这个镇长当得没有味道,想养好身子到处拈花惹

    草。段三国将那只抬起来要踢老婆的脚及时收了回去,指天画地地说,自己若是吃

    一口豹子R,沾一根豹子毛,就会变成驴子狼的口粮。

    段三国请来的屠夫,用手中的尖刀,绕着母豹子的上颌和下颌划了一道弧形的

    切口。屠夫手里的尖刀变成一只春天里翻飞的燕子,转眼之间就将豹子头剥得红R

    啧啧的。刚好一个小时,屠夫就将豹子皮完整地剥了下来。

    “九枫在就好了,他硝的豹子皮,哪怕病得要死的女人躺上去。

    也会来神,与男人连战十几个回合。“

    段三国重复着曾经说过的话。他在家门口架起一只大锅,将剁碎的豹子R全部

    放进去。炖熟后,线线挑出几块上好的豹子R。

    一直在附近守着的马鹞子叫起来,豹子R不好,豹子骨头才是最好的。线线挑

    了十几块骨头放进盆里,送到马鹞子面前。四周的人取笑说,马鹞子吃了这么多的

    豹子骨头,用不着等到天黑,就会将线线身上的耻R磨成茧子。线线大大咧咧地回

    答,女人长耻R就是为了让男人磨,不让男人磨,未必还能撒上盐腌了过年!眼看

    着马鹞子吃饱了,段三国才叫大家回去拿碗来,每人盛一碗。跑得快的人可以抢到

    R和骨头,后来的就只有汤了。段三国果然一滴也投沾,他对那些狼吞虎咽的人说,

    吃完豹子R后,有老婆的回家找老婆,没老婆的去找相好的,天门口这几年死人太

    多,要让女人们尽量多生孩子。

    很快,所有的碗都见底了。卖豹子的人这才大声叫冤枉,母豹子是他用铁夹子

    夹死的,连土铳都没用,可马鹞子硬说母豹子是被枪打死的,扣着不让走人。

    被啃得精光的豹子骨头堆在一起,马鹞子让人挨个看了几遍,豹子骨头上真的

    没有任何枪眼。马鹞子明知没人敢将子弹头吞进肚子里,还是将一粒冲锋枪子弹头

    摊在手心上,盯着那些吃过豹子R的人狠狠地追问。冲锋枪子弹头上有只牙印。上

    次吃豹子R时,马鹞子被留在豹子R里的冲锋枪子弹头狠狠地硌了一下,让他一直

    觉得不舒服。这一带只有三种人有冲锋枪:冯旅长的冲锋枪最多;马鹞子自己也有

    一支;独立大队从冯旅长那里缴获了一些冲锋枪,但它的主力被傅朗西带走编进红

    二十五军时,冲锋枪也被带走了。豹子R里的子弹让马鹞子明白,那些崇尚铁的纪

    律的共产党人并不是真的铁了心,他们也会在紧急关头悄悄地留一手,藏下几支冲

    锋枪。因为有冲锋枪打掩护,独立大队才敢将人派到天门口街上,大明大白地带走

    柳子墨和雪柠。段三国一边收拾着吃剩下的豹子骨头准备用来泡酒,一边为卖豹子

    的人求情,独立大队少了傅朗西和董重里,还有读过书的阿彩,哪能不知道诸葛亮

    早就说1 寸的空城计不能二用的道理哩!

    马鹞子只得让卖豹子的人快滚。那人挑着一担谷走了一阵,段三国突然叫着冤

    枉,拔腿就追,那担谷里藏着十块银元呢!段三国一路跑过西河,好不容易追上卖

    豹子的人。他将一只手伸进箩筐里面找银元,另一只手迅速从怀里取出一包盐放进

    箩筐里。卖豹子的人从腰带上抠出十块银元交给段三国,小声说:“阿彩要你想办

    法再买点阿司匹林。”

    一只母豹子的R换来男人们连续数天的躁动。惦记着董重里的杨桃,忘了常娘

    娘的提醒,独自去下街口眺望,被一个吃了豹子R的自卫队士兵扑倒在地上。幸亏

    柳子墨从观测室回来,在紧要时刻救了她。柳子墨十分气愤,对马鹞子说再有此类

    事情发生,自己一定要向省国民政府报告。马鹞子保证不会再有侵犯雪家人的事情

    发生。正经话说完了,马鹞子又说,阿彩到底是女人,不懂得豹子R的厉害,否则,

    柳子墨再正人君子也没用,有那么好的机会,雪柠非得怀上了他的骨R不可。

    街里街外恢复平静的那天夜里月亮也恢复了往日的明亮。

    “七九八九,当心疯狗!”

    “早上吃R,晚上喝粥!春来睡得少,冬天睡得好!”

    “油菜田里一片金,花痴男女好伤心!柳树枝上冒嫩苞,老也S来少也S!”

    敲锣打更的段三国漫不经心地喊了一夜,西河边的河柳抢先长出一片嫩芽。几

    天后的一个黑夜,雁群飞过群山,断断续续的雁呜将许多人从梦中叫醒。相隔半天,

    尾随雁群的南风于中午时分带着暖意吹进天门口。此后,春天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席

    卷而来。

    绵绵不断的春风像钻进母亲怀抱里的婴儿,小小嘴巴含着饱满而结实的茹房唆

    了几下,母亲的全身酥了,一旁看着的人也心花绽放。土地突然间变松软了,五颜

    六色的打架花挺着头发丝般的躯干,从厚土中钻了出来。习惯趴在坡地和土石崖上

    的迎春花,将淡黄色的花朵开在漫山遍野的嫩绿中。一夜之间,光秃秃的桃树、梨

    树、李树和樱桃树,全都变得耀眼。花就像女人,R白色是女人的纯洁和淑静,粉

    红色是女人的妩媚与娇娆。一样样的花,一样样地开,哪一个先开,哪一个后开,

    前一天黄昏时就有了准确的安排,不会有两种花在同一时间开苞吐蕊,所谓竞相绽

    放是花开之后的情形。终于轮到燕子红了。燕子红开花,就为这一年的春天作了结。

    打架花还在草丛中默默地开着,白天谢了旧花,黑夜又有新蕾孕育,这种命贱

    的野花会一直开到刀子一样的秋风削过花J,才会随着厚厚的落霜悄然而去。只有

    燕子红才能替代万物与春天作一年一度的诀别,温情脉脉,热烈如炽,整个春季的

    美妙,全来自燕子红。也正是因为有了燕子红,干脆利落的夏季才容许春天拖泥带

    水欲走还留,让西河载起飘荡着花香的春水迟疑着蜿蜒到夏季深处。

    夏季的暴雨频频降临,被派到西河边捞浪渣的人,很快从流经天门口的山洪中,

    找到了马鹞子想要的燕子红。那些燕子红附在整棵的大树上顺水往下漂,带着几分

    妖气。马鹞子不怕这种妖气,也学柳子墨,将燕子红用瓶子养起来,时时刻刻盯着

    它琢磨自己的计划。

    一场暴雨之后,马鹞子派出去的人终于看准了,漂荡在西河里带有各色晕边的

    燕子红都是从那座鬼鱼潭里冒出来的。面对深不可测的鬼鱼潭,马鹞子吸了几口凉

    气。鬼鱼潭就在天堂东边的山脚下,除了不懂人事的畜生,人们害怕被说不定什么

    时候就会冒出来的大水冲走,总是尽量绕着鬼鱼潭走。马鹞子带着人绕着天堂一带

    的大山转了好几天,沿途的深沟大壑悬崖峭壁阻止了‘他们试图爬上去的念头。在

    鬼鱼潭边,马鹞子看见几朵带着紫色晕边的燕子红随着从山脚下冒出来的巨大涌浪

    冲上天空。他远远地冲着

    鬼鱼潭打了一个盹,醒来后突然不再相信鬼鱼潭里的水是通过所谓的地下河从

    金寨县的燕子河那边流过来的。鬼鱼潭里漂浮着许多被激浪打得粉碎的花瓣,一朵

    燕子红能够穿越百里河流,除非是铁打的,才不会粉身碎骨。接连几天的太阳很毒,

    找不到路径的马鹞子舌头上长出一串火嘴子,屙出来的N比陈年茶叶泡的水还要茜。

    N缸壁上的N垢被太阳晒得雪白,这让马鹞子突然想起杭九枫用N垢炒制炮药的事。

    想将一座山炸塌无疑是异想天开,但是将眼前这座好像要倒扣过来的高山绝壁炸倒

    是完全有可能的。

    马鹞子立即去了黄州城。他并没有独立大队躲在天堂的任何证据。却将一点把

    握没有的事说得千真万确,并恳请冯旅长支援烈性炸药一千斤。冯旅长一句话就将

    他的鬼话揭穿了:自古以来能够活着去天堂的只有飞得起来的雀儿,难道独立大队

    的人长了翅膀?冯旅长最终能够答应马鹞子,主要是出于对鬼鱼潭的好奇。

    冯旅长每次回六安看老父亲都要经过鬼鱼潭,对鬼鱼潭种种神秘的表现有过多

    次的亲身经历。与微不足道的独立大队比起来,他更想了解鬼鱼潭为何会在晴朗的

    天气里,突然冒出可以灌满半条西河的浑浊的洪水。冯旅长曾经指挥手下一下子往

    鬼鱼潭里扔了十几颗手榴弹,爆炸后翻起来的巨大浪头是白色的,没有一丝浑浊,

    也没有一条死鱼。尽管这样,冯旅长还是不太相信鬼鱼潭无底、鬼鱼潭无鱼等说法。

    冯旅长的军火库里炸药数量有限,但他想到了手榴弹。前几年他的队伍与反国民政

    府的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打仗时j 还能用上手榴弹。后来的第二十五军就不行了,

    大大小小交手了二十几次,用上手榴弹的只有两三次。最近才成立的第二十八军就

    更不用说了,指挥这支队伍的人被大家尊敬地叫做高政委。他带人居高临下打埋伏

    时,冯旅长的士兵只有躲在山下挨手榴弹的份儿,等到有机会互换位置时,只要发

    现对手是冯旅长的保安旅,第二十八军总是虚晃一枪逃之天天。只有打近仗才能用

    上的手榴弹,在士兵们的P股上一挂就是几年,都快煨熟了。冯旅长轻轻松松地送

    了一百箱手榴弹给马鹞子。

    太阳最后一次照耀着鬼鱼潭上方的山岩。两道白色石筋宛如女人润滑丰腴的双

    腿,不即不离地嵌在水线附近。一只负重的簰依着冯旅长派来的工兵们的口令,缓

    缓地驶向两道石筋的交汇处。

    不知什么地方突然响起一声沉雷,觯公佬差点掉了手里的竹篙。

    在工兵们的大声吆喝中,簰公佬一点点地将簰划向鬼鱼潭深处。

    按计划簰必须驶进石壁的凹陷处。簰公佬有些胆怯,一到石壁边缘就想跳到紧

    随在后的另一只觯上返回来。工兵们不同意,马鹞子也不答应,骂他们是没有卵子

    的男人。一只簰终于靠在它必须靠近的地方。另一只簰往回划得非常快,转眼就到

    了鬼鱼潭中间。

    一股浑水突然从鬼鱼潭底部蹿出来。惊叫声还没歇下来,潭水已经涨高了许多。

    无论簰公佬们如何用力划,脚下的簰再也不肯往岸边驶半步。从鬼鱼潭深处冒出来

    的啸水越来越猛,满载着炸药和手榴弹的簰随时都会倾覆。马鹞子对在鬼鱼潭里拼

    命挣扎的两个簰公佬说:“不是我无情,只怪鬼鱼潭太无常了!”在惊天动地的巨

    响中腾起来的烟雾弥漫了很久,鬼鱼潭的水位瞬间下降许多,消失的水全变成雨,

    缓缓地洒满整个山谷。爆炸声在群山之间引起巨大回响。马鹞子好不容易从藏身的

    地方探出头来,烟雾还没有完全散去,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鬼鱼潭还在,鬼

    鱼潭后面的悬崖绝壁不见了,隐隐约约地现出一处山谷。    ,

    被大爆炸吓得魂飞魄散的风重新汇聚到一起,最后的烟雾被吹走后,影子一样

    的山谷实实在在地出现在眼前。谁也没有料到,在鬼鱼潭后面纹丝不动地矗立着的

    石壁,竟然同天门口附近的河堤厚薄差不多。失去这道千万年的屏障,那条在传说

    中与百里之外的燕子河相连的暗河昭然若揭。

    “狗卵子日的,都给我上!”马鹞子一声骂,自卫队主力一齐拥进山谷。

    隔着那道已经永远消失的石壁,外面骄阳似火,山谷里却是刚下过大雨。因为

    没有路,马鹞子他们走得很慢。中午过后,走在前面的士兵找到一支铅笔。马鹞子

    认出那是柳子墨用过的。他一边打着寒噤,一边咬牙从队伍中分出一半人,命令他

    们拼死拼活也要爬到山顶上去,自己带着剩下的人继续沿山腰搜索前进。一路上除

    了受到野兽和雷雨的惊扰,并没有别的事情发生。太阳时好时坏。说不清什么时候

    就有惊雷炸得人头皮发麻,紧接着就是一场短时间的急风暴雨。风风雨雨地度过整

    个下午,临到晚霞升起来,层层白云缠绕在山腰上,天堂和天空连在一起,成了一

    朵镶嵌着各色晕边的巨大的燕子红。

    在一片浩瀚的树林中,散布着十几座空空如也的草棚。潮湿的晚风中一张用子

    弹壳压着的纸条正在无助地飘扬。

    马鹞子:你能爬上天堂,真是太辛苦了。我们天天在旁边的小溪里洗脚,水的

    味道想必不错,你可以用它当酒喝,当汤喝也可以。听说你叉在敲诈浞公佬,*他

    们带回不少好东西,我也忍不住想回天门口去改善一下生活。可惜你不在。好在我

    们熟识多年,该做的事和想做的事,都不会讲客气的。晓得你也喜欢燕子红,我们

    一朵也没动,全给你留下了,敬请多多欣赏。另外,提醒你不要忘了,今日是七月

    初七,你可以在这里好好看看牛郎织女如何相会。这里被称为天堂,自然离天不远,

    近水楼台先得月,千万不要错过大好时机。不过,此天堂非彼天堂,豹子特别多,

    小心被咬着了。阿彩代表独立大队全体官兵留字于即日。

    马鹞子强作镇静地走出草棚,顾不上看那些艳丽非凡的燕子红,命令手下沿着

    独立大队下山时走的小路火速赶回天门口。

    下山的每一步路都在石缝里嵌着,四周黑黑的。月亮迟迟不肯出现,分不清那

    些黑乎乎的东西是怪石嶙峋,还是老树虬结。突然间有人惨叫一声。一会儿前面传

    话过来,有人不小心掉下悬崖。

    没多久后面的人又叫起来,好在那人命大,被一棵横着长出来的松树接住后,

    又被人用几根连在一起的皮带拖上来。马鹞子不担心这些事。让他担心的埋伏出现

    在穿过去就到山下的地缝里。探路的三个士兵被几声冷枪放倒了两个。马鹞子听出

    打埋伏的只有四支枪,便下令点起火把,以硬对硬地发起冲锋。仅仅一个回合,打

    埋伏的几个人就垮了。

    往后的事更加出乎马鹞子的意料之外。穿过石缝后,马鹞子还想看看这条通往

    天堂的惟一道路,为何一直没有被别人发现。

    就在他站着不动之际,打埋伏的四支枪同时响起来,他觉得被人当胸推了一掌,

    重重地倒在地上。躺在临时捆扎的担架上,只要醒着,马鹞子就不断地下命令,不

    许士兵们歇息,最晚也得在天亮时赶回天门口。马鹞子以为阿彩躲在天堂过了几年

    的苦et子,好不容易得到机会,肯定会像留言中所说的那样好好享受一番。如果能

    赶早回到天门口,将那几十个人堵在街上,就算阿彩是只凤凰也飞不了。可惜傅朗

    西和杭九枫不在,否则就能毕其功于一役了。

    附近树林里的野J发出响亮的啼叫。马鹞子刚刚昏睡过去,就被枪声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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