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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咖啡屋,丁小丽早坐在那等着他。这小妮子真不简单,碰到这种难堪的事,她依然把自己打份的袅袅婷婷,似什么事都未发生过。只不过脸上青肿的一块,那是粉遮不住的证据。她优闲地听着萨克斯,啜饮着咖啡。见到他,潸然泪下,顿时让人感到楚楚可怜,嗫嚅道:“萧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萧寒问她究竟找他什么事?她欲语先泪流满面,让人更觉可怜,惹得旁人惊谔的眼光看着他们俩,那些眼光多半是误解、愤怒……萧寒的脸挂不住了,便再次催问她。她垂着头呢喃道:“萧工,你不会拒绝我,对吗?你一定会帮我,对吗?”萧寒心里当然知道她求自己办什么事?来的路上他心里就合计好了,只要她一提出,断然拒绝她。可是她没有提,而是反复着这句话,软磨着他先同意不可。萧寒就是这种没出息的人,见不得女孩子流泪,更见不得别人误解、愤怒的眼神。头脑一发热,竟鬼使神差答应她了。她这才抽抽搐搐地说出正题:“萧工,世勋怎么三天都没来?”
“我怎么会知道。”见她急促的眼神,心软的自作聪明道:“我想:碰到这种事,他怕难堪,所以在外躲几天,等这件事淡化后,才过来。”
“不会的,他是个事业心极重的人,一定是出了事?否则他决不会放下工地不管的。”
“他能出什么事?”
“一定出事了!萧工,世勋要是来了,你一定要打电话给我。”说着把一张便条塞进他手里,眼睛盯着他眼睛道:“萧工,你答应我了,是不会失信的,对吗?”
得!萧寒傻冒了!这小妮子真够厉害的!在这里等着他呢,想毁也毁不掉了。长叹一口气道:“丁小姐,算了吧,你争来争去,不过是同许小姐争个如夫人位置,值得吗?”
她Y沉的脸更似象下瓢泼大雨般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嗫嚅道:“萧工,我知道你瞧不起我,认为我在傍大款。可我真的很爱世勋呀!”
得!又是一个傻姑娘!她的话同许仙儿如出一辙。萧寒心里对冯世勋真是羡慕极了,他怎么就能老碰到只知付出不求回报的女人呢?
许仙儿下午就回来了。脸色更加Y沉,说出的话更加吓人:冯世勋被打了。就是那天,他匆匆忙忙开车往回家路赶,在鹤山路被一辆越野吉普车追赶挡下,从车上下来三个保安模样的人,把他拖下来,不由分说,把他狠狠揍了一顿,揍完,丢下一句话,要他拎得轻。可是他拎不轻,一回到澳门,便把这件事捅了出来,因为打他的头,他认识,是大脑袋的贴身保镖。顿时,澳门炸了窝,报纸上的头版头条纷纷勘登此事,在海城投资的绅士名流纷纷责询市政府,要严办真凶。可是在海城,这事却被政府捂得实实的,难怪他们不知道。可是第二天,他接到大脑袋一个电话,乖乖地在报纸上澄清事实,说自己酒后驾车,挡着人家的道,发生口角,才被揍的。这三个保安刚被抓就被放了出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过两天,冯世勋出院终于上班了。等他停好车子出来,丁小丽幽灵般地从树丛露出来,哽咽地喊他:“世勋。”他猛一颤,回头。丁小丽见他比自己还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尤其肿涨的鼻尖疤痂被挠破,渗出血来,凝固在那里,象马戏团的小丑。心痛道:“世勋,你怎么啦?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她的护惜,他非但没领情,而是怕鬼魅缠身般地拂去她要挽自己手臂的手,支吾以对道:“一点小伤,一点小伤”脚步却更加急促。
丁小丽哭道:“世勋你不是说爱我吗?难道你忘了,你说把我送到美国去定居吗?”
冯世勋无奈地笑道:“丁小姐开个玩笑而己,你何必认真呢!”
“开个玩笑而己。”丁小丽歇斯底里大笑道:“我把我一生中最宝贵的都给了你,你竟然只是开个玩笑而己。”
“我知道,我知道。”他倒不耐烦了,打开包,拿出一叠钱给她道:“算我对不起你,这就算我一点补偿吧。”
“什么?!”丁小丽惊谔地目瞪口呆。
这时,里面的许仙儿象疯狗一样窜出来,抢下冯世勋手上的钱,朝丁小丽脸上砸去,骂道:“小S货,拿着钱快滚吧!”
丁小丽象尊雕塑,任由钱砸在脸上,任由钱象仙水散花般散落在地。
被解救回来的冯世勋还埋怨许仙儿道:“我不是同你说过吗?通知保安不要放她进来,你怎么做的?”
这眼前的一幕,萧寒呆住了。他没法理解,世上竟有如此兽性不如的男人,只能巴望着丁小丽争口气,毅然掉头走掉。可是又让他失望的很,缓过神来的丁小丽却跪在地上,一张张地把钞票捡了起来,捡完,冷冷地望着这没人性的别墅,掉头走了,连同她青春损失费!
在丁小丽走后不到一星期,钱得鑫病倒了。在工地上,工人们是看到他直挺挺倒下去的。那天的太阳并不毒,他倒在地上,肤色由淡黄变成了灰色,被剥开的眼珠蜡黄。工人们吓傻了,忙把他送往医院。同事们猜测:他是受不失恋的打击,虽然他同丁小丽还未开始真正的恋爱上,可是他对丁小丽的爱,就象即将爆发的火山,表面虽然平静,内心却是滚烫翻涌的岩浆,还未爆发出来,丁小丽却出了这样的事,憋在心中的爱,受此打击,在胸腔中爆炸了。可是冯世勋从医院探望他回来气呼呼对他们道:“太不象话,钱得鑫是慢性肝炎,他怎么可以不负责任危害我们,到公司打工?”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心中美好的愿望落空了。陈功和宫鸣更是惊得面面相觑,忙向冯世勋请个假,回住处,把他们的床位搬到北面一间更小的房间里。
钱得鑫住了一星期院,等病情稍稍稳定下来,冯世勋算尽到“人道主义”责任,替他付了医药费,便让高奇打发他回去。钱得鑫倒非常留恋这份工作,说病好以后再回来。高奇答应的勉强,因为他己经隐约感觉到冯世勋对他己不再信任,正逐步释他的权。
在钱得鑫走后,冯世勋就着手对公司现有的人员进行了重组,他新提了尹杰当付总经理。在宣布时,陈功脸上遮不住的失落,一股怨气直*高奇。这事也的确怪高奇,三月前,冯世勋就想提陈功为付总;同高奇商议。高奇一是想表白自己大公无私;二是认为陈功太年青,需要锤炼,反正这付总位置迟早都是给他留的。替他婉言谢绝了,不曾想,半道杀个尹杰,抢走了他的位子,损了自己权威。他虽好言劝慰了陈功一番,许了一些空白支票。可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冯世勋己不在对他言听计从,有的时候还同他唱反调。陈功埋怨归埋怨,可他毕竟同高奇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高奇荣他亦荣,高奇衰他亦衰。这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于是在这小小的公司里以高奇和尹杰为首截然分成两派,两派之间勾心斗角,相互诋毁。冯世勋非但未意识到他公司党派之争所带来的难以设想的后果,反而乐于凌驾之上,左右逢源。或许是大家低看他啦?冯世勋是个天生的政冶家,表面装糊涂罢了。这就好比骑骆驼横穿沙漠一般,他就是骑者,而驼背上前后两驼峰就如同是这两派。善骑为使自己坐的舒服,能调节好前后两驼峰耗水的程度,使它们两个相互协调,而不至于会耗尽一驼峰的水使一驼高一驼峰低,使自己从驼背上跌下来。
公司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维持了这动态的平衡,可这平衡却因为两个女人一点小事而打破。这事是他们全部被冯世勋赶到工地上发生的。力格花园在香港销售一空,两栋样板房闲置无用处,冯世勋毕竟是商人,为节省开支,退掉了御花园租借的房子,把他们一起赶到工地。其他人还好,唯有余琴和关馨梅牢S满腹。余琴本来住个单间,如今平空给关馨梅分去了一半。如果关馨梅识趣倒也罢了。可偏偏她又是大大咧咧的人,对生活毫无自理能力,常把她好不容易弄得干净的房间一不留神变得乱七八糟。自己才轻轻提醒她一句,便被她十句八句顶了回来,还说自己有洁癖。哎,更可气的是,她那死胖子老公小牟每次来,她都恬不知耻粘在他身上喁喁情语,还用眼神眨巴眨巴要她走。“我才不走呢!”她心里如是想:“我才不放心这干净的地方被你们糟踏掉呢!”
关馨梅本来就瞧不起她,现在更是对她恨得牙根痒痒的。这时她想起丁小丽的好来,人就是这么奇怪,只有通过比较,才能察觉她的优点。丁小丽虽然也象她这般Y阳怪气,但在这种事上她还是善解人意的。关馨梅碰到余琴这种人没辙,只能把怨怒憋在心里,表面还得装作惺惺相惜。但这伪装毕竟是有限度的,当超过这限度,她们爆发了,爆发的一发不可收拾。
元旦这天,冯世勋见大家辛辛苦苦忙了几个月,慈心大发,决定犒赏他们,便吩咐余琴去买些小礼品。余琴把这小事当成政治任务来完成,格外重视卖力,逛了一天的商场,中饭也忘了吃,才把礼品购买回来。当然,为大家做好事,自然就要大家明白她一番苦心,而要大家明白就必须营造气氛。吃完晚饭,她把礼品象山一样堆放在桌子上,是一包包用锡纸包装的精美的小盒子,里面的东西让人浮想联翩。冯世勋跷着二郎腿,笑咪咪地坐在旁边。余琴依着职务的大小,喊着名颁发。高奇、尹杰领后,随意地放着,并没有撕开的意思。她有点急了,等到陈功,她迫不及待地催他撕开。陈功对大家扮个调皮鬼脸,郑重其事一层层剥开,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手象马蜂蛰了般抖开,包里的东西散落在桌上。“哇噻”原来是一包五颜六色的内K。众人仿佛被她偷窥,失去了贞C,脸倏地红了,面面相觑。尤其是陈功仿佛当众被她QG,别扭道:“真是好东西!可这东西我多的很,每天换一件也可换一个月,我就不要了,就让给比我更需要的同志吧。”余琴急了,并不止这句话,而是冯世勋投来恨恨的眼神。冯世勋虽然还是坐在那里笑咪咪,但己经很别扭,很难堪。
许仙儿禁不住乐了,拎起一件,凑在灯光下打趣道:“余小姐平时稀里糊涂的,可让她干点事,还真用心。陈工,我看这尺寸对你正合适。”
“对,对。”*急的余琴忙不迭道:“我就是估摸着你们腰的尺寸才买的。”
“哇噻”太历害了,她竟有火眼金星,众人本能地避开她的目光。陈功更是撒脚跑进人堆。
“小萧,小宫这是你们的,你们快来领啊!”余琴急的快哭了。可萧寒和宫鸣觉得受到莫大污辱,浑身不得劲,脚迈不动。
这时,刚打完电话的关馨梅推门进来,见里面热闹,忙问:“什么东西?”
陈功一脸坏笑道:“你看看就知道,保管你有用处。”
余琴见到她如遇到了救星,忙亲自把她的那份拿过来,殷勤道:“关工,这是你的。”关馨梅这才察觉众人不怀好意的笑,疑惑地接过。*急的余琴拿着关馨梅走到桌边,指着桌上的内K强买强卖道:“陈功说他不要,我看你小牟穿得正合适。”关馨梅见到桌上的东西本来就愣了。此时余琴还拎不轻道:“你小牟的腰围我见过……”关馨梅象被偷窥了隐私,脸顿时红了,突然把她手中的盒子朝她脸上甩去,哭骂道:“你,你这个老处女!”
余琴被砸傻了,好心博得驴肝肝!满腔的委屈,眼泪禁不住流下来。等她缓过神来,恼羞成怒回骂道:“你,你这个小S货!”
她们两个终于撕下了和平外交的面纱,开战起来。声音越来越大,骂得越多越难听,仿佛谁凶谁就赢得真理,差点动手打起来。冯世勋坐不住了,“腾”地站起来,朝高奇吼道:“你这总经理怎么当的?”
高奇这才过来把她们劝开,她们仍怒目相视。
毕竟余琴同许仙儿有着割不断的血缘关系。冯世勋胳膊往内拐道:“小关,这件事是你的不对。小余虽然事没做好,可毕竟也是一番好心,你怎么可以开口骂她呢?我看,你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什么?我向她道歉?”关馨梅呆了,委屈的泪水“哗哗”流下。冯世勋明显袒护余琴,有理说不清了。怒极的她不顾后果,跺脚道:“我不干了!”
“不干就不干!”冯世勋早就看不惯她,现在又顶撞自己,气呼呼道:“你还威胁我!小余,你马上同她结帐,明天就让她走人。”
关馨梅见冯世勋较真,就后悔了,可怜兮兮地望着高奇,岂止是她,郑美珠、陈功、宫鸣等人都齐刷刷望着他,等着他作主。可是他呢,却黯然失色地望着窗外的夜空,今晚没有月亮,他的心情同这夜空一样幽暗。他想作主,可是他能作了主吗?高奇是个务实的人,在这个时候,他不敢违拗着冯世勋的意志。这不但是他长年在单位里对领导俯首贴耳不敢抗命的缘故,更主要是他现在正求着冯世勋帮他付院里的承包金。快过年了,上面催得急,自己也找过冯世勋几次,可是刚开口,就被他闪烁其词敷衍过。他心里那个着急啊!可就在这关节眼上,关馨梅这么一闹,真让他左右为难。权衡一下,只有舍弃她了。心想:“你不是有本事闹吗?那你就有本事收拾呀!”他硬是没说一句话。跟着他的人彻底失望了!
关馨梅不是第二天走的,而是当天就走了。走的时候,陈功和宫鸣要送她,她却给脸色给他们看,弄得他们讪讪地跟在后面,经过尹、萧的房门,推门进来对他们道个别。陈、宫二位的脸色更是比猪肝紫。
这次争闹,最得利的就是尹杰。高奇彻底自毁长城,郑、陈二位虽对他失望,但还不至于背叛他。宫鸣就不同了,见他依托的主整个不能罩着自己,开始首尾两顾,渐渐地同尹、萧靠拢。聪明的尹杰趁势在冯世勋面前下了他一通猛药,在冯世勋默认下,侵吞了高奇大半的权力。公司权力的倾斜,工头汪处和一眼就看出来了,就此尹杰成了他的座上客。
尹杰是个聪明人,所谓的聪明人就是在说什么以前,反复考虑二、三遍,然后什么也不说,把看到的、听到的记在本子上,留在以后秋后算帐。尹杰有每天记日记的好习惯。这天晚上,他照例在宿舍里写日记,写到一半,被冯世勋叫去商量问题。萧寒真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可今天实在是太无聊。随意翻了下他的日记,里面的内容他顿时产生了兴趣。这也难怪他到这公司己快四个月了,对公司的内幕依然是一无所知,而尹杰的笔记本上赫然记着公司的成立、发展和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他禁不住好奇,一一翻阅:原来冯世勋在开发这片工程之前,是往返澳门和内地倒卖电器的主。挣了一点钱,为改善生活环境,在此仙鹤村购地盖了两栋别墅,一栋自己住,一栋赏给许仙儿。不曾想,房子的基础才出地面,便被人收购,他就这样轻而易举赚了一笔不菲的差价。他是商人,立刻嗅出了房地产的鱼腥味。再到政府部门购置这旁边的土地,可这土地己被大脑袋抢了先,没办法只能同大脑袋协商,最后达成协议,大脑袋出项目出地,冯世勋出资金筹建,售出后的利润五五分成。这两年南方房地产实在太火了,房子在图上,在香港就差不多抢售一空。冯世勋那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扩大再生产,购置了山边闲置的十五亩土地。这件事让大脑袋知道了,带着合同找他,非要同他共享。这不是峨嵋山的猴子抢胜利果实吗?真是岂有此理,他那能干,于是出现了纠纷。这就是他挨大脑袋揍的原因。至于他同高奇的关系是这样的,他要搞开发,自然要设计院帮他设计图纸。他那时经济实力薄弱,能省就省。于是就找到这家外地来的、收费低的、毫不起眼的小院。而高奇就是这设计院的院长,在遇到冯世勋之前,他正焦头烂额,这也难怪,来了大半年,没接一个象样的项目。一下碰到这么大项目,自然是鞠躬尽瘁把他象爷爷一般地供着。而冯世勋此时急需专业人士帮他搞开发。就这么着,瞌睡碰枕头,他们俩一拍即合。冯世勋付他高薪,而高奇和郑美珠同总院鉴了合同借调过来帮他开发。至于设计院的承包金,尹杰本上记得很隐晦。高奇说冯世勋点头答应过他,而冯世勋否认有这件事。在尹杰的字里行间,冯世勋是不会付这笔冤枉钱的。萧寒看着看着对尹杰的人品产生了疑问,公司除冯世勋所有人背后说的冯世勋坏话全都记在本子上,包括开玩笑的话。当看到冯世勋同丁小丽被抓J在床的日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乖乖!面子上这么好的弟兄,在背后却Y着自己。他记着:之所以冯世勋刚出院到办公室当天就被丁小丽候着正着,完全是因为萧寒的通风报信的结果。“唉!”萧寒重重叹口气,想起官运说过的一句话:世上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有朝一日自己和他搞崩了,就凭这一点,他往许仙儿那儿一告,自己虽不至于滚蛋,但在这公司里决没好日子过。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众人对他防贼般的警惕,看来他人品是有问题?以后同他交往要当心点,萧寒心里如是想。
萧寒真想把这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可他做不到,就此见到尹杰就觉别扭,同他说话觉得恶心。萧寒对尹杰微妙的变化,正在走麦城的高奇看出了,这也难怪人在失意的时候,器官就特别敏感。他想上前搭讪拉拢萧寒可又怕失面子,便让郑美珠和陈功来试探他的口气。他们把萧寒请到仙鹤村一家小饭馆里,边喝酒边做起了萧寒的策反工作。他们俩先数落着尹杰一通,例举了他种种卑劣行迹。说实话,尹杰的为人萧寒心里是有数的,可从他们俩嘴里说出来,把他说的一无是处,狗P不值。他就为尹杰抱不平,心里本能有股抵触情绪。硬是忍着没搭理他们。权当他们的话是放P,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们俩见他不为所动,空浪费了一腔口水,陈功泄气了赔着喝酒,可郑美珠不甘心。讲起了高奇,说到高奇,她控制不了自己,情绪有点激动。萧寒看着她激动的脸,心想:看来外面传闻不假,她果同高奇有人浮想连翩的暧昧关系。她罗唆地从高奇贫寒的出生讲到他高中毕业后响应党的号召,自愿申请下放到祖国最需要、最边远的地方一一新疆,在新疆他是如何白天干活晚上刻苦读书,才在恢复高考后考上大学的,在大学里刻苦读书,大学毕业后进他们设计院,如何勤勤恳恳博得领导欣赏,才让他到南方办分院的。这不过是高奇个人的成功经历,从她嘴里说出来自然带有感情色彩,虽然听者浑身感到不自在兮兮,可也不至于驳她面子,同她唱反调。可是说到后面却不对了,她越说越激动,最后她哽咽着用恶心的台湾肥皂剧的排笔句语气,象排山倒海式的向萧寒倾来:“…高工,容易吗?他从一个农村的小孩奋斗到今天;高工,容易吗?为了大伙的利益,他一直在同老板作斗争;高工,容易吗?为了你们的前途,他想方设法想栽培你们…”萧寒一愣,突然明白,她绕来绕去,不过是绕圈子在说自己拎不轻,说自己辜负了他一番好意,梗塞在心口对他的牢S喷口而出:“他是不容易!可他再不容易,他心中有座神,虽然神庙己被拆除,虽然神的光芒离他淡淡远去,可是他依然可以把自己当作虔教徒,朝着神的光芒艰难拔涉。可是我们呢?当我们懂事的那天起,神死了。而我们就象抛弃在荒野的孩子,为了在这混沌的世界里寻找自己一点安身之处,就是这简单的要求,他还要刁难,你们说,他应该吗?”萧寒说完,为控制自己的情绪,把桌上的酒灌了进去。
陈功听完谔然,郑美珠涨红着脸,替高奇忿忿不平。这时隔壁的包厢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声。酒是没法再喝下去了。郑美珠吩咐小姐买单,陈功为尽主人之宜,坚持要送他回去。快到工地门口,他停住,望着萧寒的脸揶揄道:“萧工,你真的这样恨我们吗?”萧寒心里叹口气,说实话,他不想把事做的太绝,顺势道:“我就从未恨过你们。真的,大家出来都不容易,何必找气受呢?”
萧寒的话,陈功更加揶揄道:“我们还有可能再成为朋友吗?”
今晚的月光的确让人伤感,回想到南方以来,总被一些是非缠身,这实在有悖自己的初衷,萧寒叹气道:“会的,陈哥,说实话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陈功拍拍他的肩,默默无语。
尹杰绝对学错了专业,他实在是克格勃的好料。这么隐秘的事,他都探知到了。联想这两天萧寒对他的态度,他曾反省过自己,可是想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自己没有亏待他呀。他怎么一下子对自己生疏起来。莫不是……他不敢多想,一想心里就后怕。这时的他,最怕的就是窝里反,高奇现在对他来说,不过是烂泥的墙,一推就倒,己对他不再是威胁。可是萧寒的背叛,不但在情感上他受不了,自己也实在是对他问心无愧。更重要的是在冯世勋面前交待不了,说实话,萧寒的利量是微不足道的。他怕就怕冯世勋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对自己起戒心。弄不好,自己付出的努力付诸东流。“不行,绝对不行!”他心里如是想:“他绝对不能被策反过去。”
尹杰拉拢萧寒的法子,远远比郑美珠说教的方式实在的多。他们被赶到工地己一个多月了,每天见到的不是灰尘遮天的现场,就是正在干活的汗流浃背的工人,别说美感,就是人起码的联想功能也怕快殚失掉了。可旁边的仙鹤村不同,不但依水背山环境优美,更主要的是村里有一些劳动密集形工厂,工厂里有许多外来的打工妹。虽然她们灰头土脸但仍遮不住青春的活力。萧寒早就知道工地“四人帮”中的陈、钱、宫在村里都有自己相好,当然,象尹杰这么活络的人自然也不例外。有这种氛围,如果说萧寒还自视清高,不与他们同流合污,这也太抬举他了。但如果让自己象他们一样,候在女孩子途经的路上,厚着脸皮象讨饭一样尾随在别人的P股后,搜索自己所有的才智,讲出一些让听者R麻的话,他又犯不着。或者也可以这样说,他怕失面子,男女之事,本来就是两情相要,只是碍于一薄薄的窗帘纸,可他就怕捅破这窗帘纸时,手被弄伤。所以到现在他仍形单影只。尹杰是曾许诺过他,可这许诺只光打雷不下雨。他也并不在意。可这次不同了,为了钓住他这条鱼,尹杰不能不舍鱼饵。
这天晚上快十点钟,尹杰神秘兮兮说带他出去潇洒,他虽疑惑,但还是禁不住寂寞,跟着他出去了。他们蹑手蹑脚象贼一样走出工地,到仙鹤村一个小杂铺店买了一些瓜子、糖果之类吃的东西,途经一地摊,尹杰讨价还价买了一个玻璃手镯,再经过一窄长的弄堂,他们终于到一倾斜的碎砖房子前停住。尹杰敲门,开门的是满脸疲惫的女孩,见到他们,眼睛似没这两个人,如果不是尹杰招呼他进去。萧寒真怀疑自己是五更J啼时的鬼影,后又自嘲自己这个比喻不正确,如果自己真是鬼影,她肯定要惊叫一声。看来他们在她眼里就象这夜空稀淡的空气,根本没这两个人。开门之后的她,懒懒回去躺在床上。
萧寒进去,见这房间不过六、七平方米,被一张床塞满后,几乎没有落脚的空间,床上还有一位同开门那位一样满脸疲惫的小姑娘,疲惫的近乎麻木不仁,对他们的到来更是视而不见,只是瞪着眼看着墙角一画面似流水在波动的黑白小电视。萧寒因为被她们冷落立刻局促难受。可尹杰神气活现把买的吃的东西扔在她们床上,这时,这房间里才有一点人的生气,她们毫不领情嗑着瓜子,不一会儿,地上瓜子壳象蝴蝶的翅膀飘满地。尹杰涎着脸同她们搭讪,她们都“嗯,嗯”地敷衍而过。萧寒更是局促难受,后悔不该来。尹杰脸皮就是厚,把那开门的女孩半拉半就拉到门外。门“碰”地一声关上,萧寒的心猛地坠落,仿佛永远坠落不到底。他局促的瞅眼看着她的脸,奇怪,在这麻木不仁的脸上竟看出三分姿色来。没过多久,门开了,那个女孩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笑容,顿时她的脸生动了许多,可爱了许多。因为尹杰买的那个玻璃手镯正套在她手腕。尹杰建议他们出去逛逛,萧寒早就想离开让他窒息的空间,自然同意。可床上的女孩却认为他们不包括她自己,白了他们一眼,没吭声。尹杰再次邀请她,她却假模假样说不去。可经同伴一拉,她就象木偶一样牵着出了门。
锁上门,尹杰同他的那位心有灵犀加快脚步把他们甩开一段距离。萧寒陪同的这位,耷拉着脸,仿佛谁欠她式的,拖着拖鞋,慢腾腾跟着他。开始他们俩谁也没开口,都在等对方打破沉默。这情景仿佛彼此都是陌路人,实际就是陌路人,他们彼此到现在都不知对方的名字。可萧寒总觉得在路人的眼里,他们是一对正在闹别扭的情人。最终还是萧寒熬不住这寂静,先开口,可是他问她的话毫无情致,象查询户口般地问了她一遍履历。她机械式地回答,绝不拖泥带水。一番对话下来,非但未缩短他们之间距离,反而使他们本来就长的距离拉得更长。
他们随着尹杰他们转过一弯,绕过一弯,再转一弯终于在一栋三层楼的农民房前停下。等他们靠拢,尹杰对萧寒眨个眼神,萧寒早就明白,无需他明说。
门开了,里面的灯光被烟雾缭绕得使里面人的尊容都变得朦胧。灯光下一四方桌,四男正在砌长城,他们旁边各坐一个女的正观战。中间的那位见他们进来,P股仅稍稍离座,手中还摸着麻将牌,屈身对他们打招呼,见他笑起来似哭的脸,不是工头汪处和是谁。尹杰忙客气道:“汪经理,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们了。”
“好,好。到我这里,你们就不用客气。”说完,出掉手中的牌,坐下,对旁边的女人使个眼色。这女的并非是心甘情愿的受命,懒洋洋地站起来替他们沏茶,尹杰忙殷勤上前帮忙。茶水倒好后,她算完成了使命,连招呼他们喝茶的时间都没有,忙坐回位子,手托腮聚精会神看他们会战。萧寒见桌上堆积的人民币,一种难以明状滋味拥在喉口,是嫉妒、是愤怒、是不屑。掺杂在一起,使他的口水不断涌上来,再咽巴咽巴把它咽下去。尹杰手端茶杯,站在汪处和身后,之乎者也地乱同他搭讪。汪处和“嗯,嗯”应着,仍聚精会神出牌,头也抬一下。最后可能嫌他烦,从腰里掏出来一串钥匙给旁边的女的。这女人又只能乖乖地站起来,在前引路。尹杰是硬拖着他的那位在后面跟着。他那位嘟囔着嘴,满脸不乐意的样子。这也难怪,这两女孩一进门,所有的注意力就注意到桌上的麻将牌,看到桌子上堆积的钱,两眼都冒出绿光。
那女人从楼上下来没多久,上面传来床位的“吱嘎”声和女人的喘息声。这楼下的几位再也不能心无旁骜地打麻将了,立刻就心猿意马去了喀麦隆,一支手摸牌,一支手在旁边女人敏感部位揩揩、摸摸、弄弄。顿时空气中弥漫着Y荡之气。说出话己不自然,带有喘息声。其中有个大肚子咽着口水恨恨骂道:“老尹这小子真够威猛的,每次都搞得山崩地裂。”
汪处和臭他道:“不是老尹威猛,而是你不行!你想呀,老尹是积蓄了几个星期的能量蓄势待发,能不威猛吗?而你呢,公粮、私粮每天交纳,早就被掏空了。”引得大家一阵Y笑。
他倒不生气,郑重其事道:“哎,老汪讲得有点道理。”手忙脚乱出错了牌,被汪处和逮个正着。他负气地把牌一推,嘟囔道:“没法玩了!不行,我得上去瞧瞧,跟老尹学点经验。”说完拔脚跑上去。汪处和冲他背影骂道:“你小子学也学不象的。”
大肚子的人影刚消失在楼梯口,坐在他下方的尖脑袋涎着脸对他的那位道:“空空,老方每次搞你时,是不是象小虾戏大海,挠的你痒痒的一阵,就S了。”
那女人听后,脸憋得通红,憋足了气力回击他道:“反正比你的大。”
“你怎么知道?要不要试试,保管撑满,让你欲死欲仙。”说完众人哈哈Y笑。
萧寒陪着讪讪笑着。如果说他在那个房间里是局促难受,那么在这里他是在受煎熬。他怀疑自己闯进了动物圈,可能即使在动物圈里也没他们肆无忌惮,旁若无人。他拉拉他同来的衣角,小声道:“我们还是出去逛逛吧。”
汪处和见他要走,倒紧张道:“小萧你稍等等,老尹快的,再过两、三分钟就好了。”
萧寒不敢抹他面子,揶揄道:“这里有点闷,我还是想出去透透空气。”
汪处和盯着他的眼睛,善解人意道:“也好,出去酝酿酝酿感情,不要象老尹,霸王硬上弓。”
萧寒领着他那位出来后,便似龙归大海,虎放南山,铆足马力往回赶。她稀里糊涂跟着,经过路边的夜市,见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脚就迈不动了,对萧寒嗫嚅道:“萧老板,帮我买件衣服吧。不贵的,一百元钱就够了。”
萧寒听后,一愣,心里懊丧极了。如果说此前,他认为自己在猎艳。而这时她的要求提出来,他就己确信加入嫖娼的行列。想驳她,可他又是个极要面子的人,无奈道:“好吧,你随便挑件吧。”
得了他的认同,她说声“谢谢”,一扫困倦,开心地象小鸟般奔了过去,东挑挑、西捡捡,直到挑花了眼,不知道挑那件合适。忙催萧寒过来做参谋,萧寒嫌她耽误时间,胡乱帮她挑红色的衬衫,同老板一还价。老板爽气答应了。
回来的路上,她替萧寒护惜钱夹子道:“萧老板,你不该这样还价,你应该杀到一成,他也会卖的。”
萧寒支吾以对道:“没事,只要你喜欢。”
“你真好!”萧寒突然感到臂弯伸进她的手,本能地甩开。她揶揄着,脸变得难看。萧寒有点过意不去,说:“我不习惯。”她的脸才好看一些。打开话匣子的她,一个劲地找萧寒喋喋不休地讲话,萧寒支吾以对,疲于应付。人真奇怪,她不说话吧,他嫌她象个呆J,没劲!话多了,又嫌她吵得他心烦。终于,把她送到家门。她开门,见萧寒止步不前,疑惑道:“萧老板,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了,明天你还得上班,还是早点休息吧。”
尹杰是过了午夜才回住处,他推醒酣睡中的萧寒迫不及待地问:“喂,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睡眼蒙胧的萧寒反问道。
“你小子!跟大哥我玩虚的!”他用手指点着萧寒的鼻子佯装生气道:“当然是问你搞得怎么样?她是不是处女?你们是不是己血染的风彩了?”
萧寒见他猴急的样子,瞌睡醒了,不愿跟他纠缠道:“没有啦!我就根本没碰她。”
“你小子,整个没劲!”这回他真生气道:“以后不带你出去玩了。”
“最好!”萧寒嘟囔着,翻过身去,重回梦乡。
山水画 (6)
高奇对冯世勋彻底失望了,心里后悔莫及,暗恨自己是那传说中的笨猫,教会了老虎十八般武艺,他不但不报恩,反而学会后朝自己猛扑上去,欲置自己于死地。幸亏自己同那笨猫一样,留有一脚一一尥撅子。此时在公司里他唯有陈功可以依赖,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而陈功呢,对他祥林嫂式的罗唆,烦透了。这段时间下来,他己看透、看轻了高奇,只是碍于面子,勉强答应。高奇以为前方稳定,便收拾收拾要紧资料,塞进抽屉里,加把锁锁上。学着蒋介石搞不掂时带着郑美珠不辞而别回老家溜达溜达,等着冯世勋焦头烂额请他出山主持大局。那时,他就有资本发嗲、就可以谈条件、就可以*使冯世勋兑现设计院的承包金。他想的挺美,可就是忽略了两个事实:其一当今市场眼馋这碗饭的笨猫实在太多了,他尥撅子自有人顶上;其二他把资料锁进抽屉,自以为万无一失,或者他以为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不至于撬他的锁。不曾想,他前脚刚走,冯世勋就把他的锁撬开。冯世勋当然不是以为他自己没身份,而是身份实在太高。因为在他眼里,这里一草一木那怕一粒灰尘都是他的,撬他的锁自然是心安理得。
冯世勋把资料塞进包里。有一点,高奇想的没错,冯世勋是急了,毕竟工程开发到一半。于是他破天荒地请员工尹杰和萧寒到外面吃饭。一路上他牢S满腹,听得出他的牢S比高奇的还大。他认为高奇就是那个得寸近尺一步一步把主人他踢出帐篷的贪心骆驼。
都不是什么好鸟!萧寒心想。他对这公司己彻底失望,思忖着来年换家单位。而尹杰暗自窃喜,机会总算来了!迎合着冯世勋下猛药,道出了许多他早就猜测而不敢确定的高奇同工头汪处和苟合骗他钱的事。冯世勋听着听着,脸仿佛似天边一阵阵吹来的乌云,瞪着眼,喘着粗气。当他听到承包他的工程造价比旁边多一成时。撕开了乌云,骤雨般地向他们袭来:“狼心狗肺,太不好歹了,我给他的钱足够让他活下半辈子,他还是这样对我,真是岂有此理!”萧寒见他怒不可遏的样子。唉!幸亏是许仙儿开车,否则……
车子直开到海城最高档的酒店一一汉莎中心门口停下,侍者替他们开门。下车,萧寒见里面一中一老两位满脸堆笑的人朝他们迎来。冯世勋替他们介绍道:“今天凑巧,我两位朋友正好来海城办事。这位是我小舅子曹明华;这位是申国恒高工。”听冯世勋的介绍,申国恒高工很不简单,他当过建筑公司总经理、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和设计院院长。在他们县里德高望重,在专业技术方面具有一锤定音专家性权威人物。尹杰听后面露不屑,而萧寒却暗暗咋舌。再定眼瞧这两位,曹国舅虽国字脸,脸上的R粗犷有力,但两眼珠子空白无神,站在他姐夫旁边唯唯诺诺,一看便知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类的人。而申高工就不同,虽然站在旁边一直笑容可掬,但气势神圣不可让人侵犯。他雍肿的体态、雍肿的脸蛋、雍肿的身材以至雍肿的手指,无处不体现出他的华贵,他的居高临下。做惯领导的他,有个恶习,喜欢同人握手,可握手又不好好握,胖手指仅仅触到别人的手,便马上就缩回去。嘴里还应付着:“久仰!”这意思是说:你以前想仰仗我,以后必须仰仗我!
他们在小姐的引导下进了包厢,小姐把菜单拿上来,冯世勋客气让申高工点,他推托了一番,见推不过,便点了三个菜,其它的许仙儿点。小姐记下走后。冯世勋叹气道:“申老,你来的正是时候,今天我的总经理撂担子回家了。唉,我自信对他问心无愧,可是他……不说了,不说了,不就是一点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