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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影视节目就看多了,如今货真价实的江湖人近在眼前,让他怎能不心情澎湃呢?而且其中三位制服整齐,身份是一眼就看出来,从左到右——和尚,尼姑,道士。
在二十一世纪,方丈、师太、道长的爱恨缠绵可是走红网络呢。
其它,有个衣着褴褛的,应该是传说中的丐帮。余下几个,拿刀环大刀的彪形大汉,摇扇子的白衣书生,形消骨立的瘦子背着双钩,金灿灿的胖子腰挂算盘,还有一身骄骨的白须老头儿背负一柄长剑。
林悦看得津津有味,对方却如临大敌,这些武林人士从刚才开始拿大义得能杀死邪魔外道的目光盯紧他看,凛然正气充斥华贵的钱院大厅堂。
在杀人目光的注视下,林悦很淡定,带着朱翎往主座走去。
福伯一个前冲就充当了旁白,对各人物一一列举介绍:“少爷,这是少林的梦遗大师……”
“噗,咳咳。”林悦差点要呛死了。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林悦抬了抬手:“没事,你们继续。”暗里重复自省:好吧,淡定,明显他们没有将梦遣这词运用到生物知识方面,不要带有邪念,虾米豆腐。
旁白继续——
“那是青松道长,这是灭绝师大……”
“……”灭绝……林悦扶额低吟。
“还有丐帮尧长老尧范,刀魅洪泰森,判官笔牙卖,北霸双钩穹德怳,金弥勒卜差钱,雪山派代表贡大侠——贡继。”
名字都听完了,林悦从扶额的状态中缓和过来,他负手昂胸,大气地下总结:“嗯,大家都很惊典。”
“……”众人默,不知这是褒是贬。
林悦居高临下地睥睨众人,心中拿捏着如何展开话题。
可是这明显不用他过分担心,林子大了就什么鸟都有,何况这从来都没有简单过的武林?万千人中就少不了憨直的粗人,这种人可不喜欢搞拐弯抹角。只见虬髯大汉不负众望,充当了出头鸟。他霍地蹦起来,手中九环大刀叮当乱响,蒲葵扇一样的大手一招,粗指一伸,声如洪钟:“少废话,钱小儿,丫的识相就立即把‘鬼手’那狗贼交出来,不然看我把丫的钱庄移为平地。”
林悦看看这肌R虬结的彪形大汉,兴味盎然:“喂喂,你嚣张个P呀!都站在我家大厅里了,就不怕我装了什么机关,搞了什么埋伏暗算你吗?”
大汉双目一圆,活像两只核桃:“钱仙,丫这小人!卑鄙!”
钱仙?
林悦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眼角生猛抽搐起来。不难想象,这钱仙就是他的江湖绰号没错,这样囧的绰号,也就钱无尽想得出来了。
“我靠。”
这厢大汉还准备飙话,就见束着小胡子的道士缓缓抬手,尘拂一扬,淡定道:“洪大侠稍安勿躁,我们前来并不是为了意气争吵,而是讨人。”
“好,看在青松道长面子上,我洪某人就先闭嘴。”话落,洪某人打鼻子里喷了道气,大眼睛还剜着林悦,嘴里却不再作声。
“钱庄主。”青松道长一礼。
林悦回一揖。
“想必我等的来意,庄主也明白,青松就不多说,请将‘鬼手’水绝流交出来。”
“嗯,为什么我要交出他?”林悦笑问:“我要是不交呢?”
大汉又要蹦了,另外几个人也把眯起眼睛,气氛变得僵硬。
梦遗大师稽首道:“阿弥陀佛,钱施主,如今双方对垒,也请勿意气用事,以免枉伤人命。老衲与各位前来讨人,实是水施主罪大恶极,天道迢迢,不容他逍遥法外。还请钱施主谅解。”
老和尚果真是传教能手,业务技能max,一句话说得体面,头头是道。
不过……
“哦,他罪大恶极?谁说的呢?”
洪刀魅唾道:“呸,江湖上谁不知道他狼心狗肺,为独吞蜷云焚天秘笈,残杀义兄一家?!他不罪大恶极,还有谁?”
老大的声音提到那秘笈,林悦没有错过瘦子胖子和书生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思潮,当下环视众人,笑说:“哦,那是谁说水绝流杀人了?他可跟我说,他没有杀人。”
“那是他信口雌横,吴盟主亲口说出‘鬼手’的恶行,还有其他门徒证明,还有假的?”
“他们是一家子,口径统一有什么不对?”林悦挑眉,咧开嘴笑露一口白牙,反问:“就水绝流过去的风评,你们觉得他真是个丧心病狂的弑兄凶手?”
这一问,大汉倒噎住了,眉头皱得紧,支吾着说:“吴盟主没有道理说慌。”
“大概是他贪图蜷云焚天秘笈吧。”林悦不客气,一把戳穿了这张纸。
几人顿时无语。
这时候,灭绝师太也扬开尘拂,冷声说:“哼,钱无尽声名狼藉,恐怕是与水绝流蛇鼠一窝,各位同道何须听他废话,不要受他迷惑。”
灭绝师太的发言就像给这些人打了管J血,当下什么道理都比不上他们的信念强……他们就是来讨人的。
“对,把水绝流交出来。”
林悦挑眉:“人不在我这。”
“什么?”
“少骗人。”
“阿弥陀佛。”
“唉……”
“胡说八道!”
“哼,另以为砌词狡辩就能推搪过去。”
杂乱的发言中,林悦与朱翎对上一眼,心里有了决定。
“他人是不在我这,但我没有说蜷云焚天秘笈不在我这。”
一句话砸下去,厅内静了,除了某人。
洪泰森大手一挥:“不管什么秘笈,我们是来讨水绝流的。”
其他人的脸一下了绿了,连梦遗大师的眼睛都圆了圆。
“噗哧。”林悦失笑,真想问问洪大侠是不是有位失散的弟弟,恰好叫三娃来着。
“洪大侠此言差矣。”牙书生摇扇道:“秘笈本是吴盟主的,既然落到钱庄主手中,本当完璧归赵。”
这家伙念过几口之乎者就当自己是蔺相如了吧?林悦鄙视他:“哦,我会还,但我要还给水绝流,见到他我就还,见不到就不还。”
“你根本就是强人所难,说不定人还是你藏着,或者已经被你灭口。”卜差钱激动得大肚子乱颤,活着一只风中摇曳的贴金花灯笼。
林悦龇牙一笑,当下又把几个武林人镇住了……钱无尽的脸太煞气。
森森白牙张磕,林悦语气嚣张:“嘿,我也不跟你们废话,总之水绝流一天不出现,也就别想从我手上得到秘笈。而且我另外要在江湖上下一道悬赏,也请大家帮忙传个话——谁要是给我找到活的水绝流,我赏黄金千万两,而死的……一文不值。谁敢伤他,我会找夜袅的杀手,灭杀全家。”
“……”
“别当我开玩笑,你们如果有上策,今天也不会上山来见我。不妨知会你们一声,如果不是我故意放行,钱庄也不是这么容易闯的,即使你上来又怎么样?杀不杀得了我还是一个问题。”
“……”
眼见还差点威吓作用,林悦肚子里Y谋不够多,立即瞄向一旁眼冒幸福光芒并满脸欣慰的老人,他心中有计,立即就说:“福伯,给他们说清楚利害关系。”
“是!少爷!”福伯立即昂首挺胸,雄纠纠,气昂昂地往前一站。老人Y鸷的目光扫过众人,嗤笑一声,Y险狠辣的神态刻画入骨:“哼,今天是少爷发慈悲,要不然?你们早就该被毒雾薰倒,到时候一个个都成为阶下囚,任得我家少爷处置,可不只是脱一层皮那么简单。”
话落,老人一拂袖,四方八面隐藏的弓弩手全部现身,锐利的箭头折S诡异紫芒,全部指向厅中众人。
林悦早知道周围有人,但他没想老人家准备得这么充足,当下跟着各位武林人士倒抽了一口凉气。
梦遗大师再淡定也要发言:“阿弥陀佛,请师主三思,稍一不慎可会铸成大错。”
大师架了台阶,林悦立即跟着下。
“福伯,把弓怒手撤走。”
等人撤退,各人才松了口气。
林悦接着说:“今天我不是要杀谁,只是要你们帮忙传个话,谁要是见到了水绝流,也请给我带个话。而且他说他没有杀人,我是相信他的为人,当然你们当我是邪魔外道,不将我的话当一回事,那也无可厚非。但是,记得钱无尽有很多钱,让江湖更混浊也不是没有能力。嗯,我在关外还养着一个邪教,要引他们进来玩儿,你们也有得忙吧?”
“钱无尽,你未免欺人太甚了!”雪山派的贡继大侠,顶着一身硬骨头就是一冲。
福伯立即上来悄悄话……据说邪教要入关,首先经过雪山派,所以这位大侠未免会有些小激动。
“钱施主请冷静,切勿引火自焚。”大师也有点急了。
林悦不急:“大师,你有压力,我有压力,我们也要相互谅解才行。”
卜差钱突然问:“找到人真的有千万两黄金?”
“是真的。”林悦想了想,又说:“福伯,先给卜大侠送千两黄金见面礼。”
“……”
不管其他人面有异色,林悦笑着对大胖子说:“哥们,我看你最上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几乎立即地,几大箱的黄金就送上来了,直把胖子绿豆样的双眼灼成铜板状。
速度之快,林悦也吓了一跳——福伯,你是多拉a梦吧!
其他人也看直了眼,叫化子长老突然捧腹大笑起来:“钱仙啊钱仙,你也学那些昏君样,要美人不要江山来着?”
林悦看着这个难得糊涂的代表,咧起嘴就笑:“嘿,江山哪比得上美人,就像你老叫化,有什么比得上喝喝酒啃啃J腿的小幸福?”
“好一个小幸福,那你请我喝酒?”
“行,如果你不怕被我栽赃,说秘笈被你偷了。”林悦笑着回一句。
老叫化立即跳起来,连退几步:“哦,可别乱来,这可要折老叫化的寿。酒不要喝了,不要了……”
“那就改天。福伯,送客。”
林悦话下了,有人冲动的还想说什么,也被压下来,顺着群众离开了。
目送武林人士们,林悦轻叹,转头问朱翎:“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且他们只是在试探。”
“是呀。”
所有事都因秘笈而起,因此林悦也只能寄望秘笈能带出水绝流。至少悬赏与他手上的秘笈能保水大侠小命……不过,那家伙大概免不了要受点小苦。
思忖片刻,林悦招来福伯,附耳吩咐下一件事。
“是,少爷。”福伯兴冲冲地办事去了。
见朱翎目光落在远处,似乎想得入神,林悦怕他想多了,连忙说:“走,看初一和十五去。”
“嗯。”
各自收拾起心思,他们离开了前厅。
第六十六章:各有所求
沁凉夜风驱散酷热,墨色笼罩大地,万籁俱寂中只有鸣虫唧唧演唱别样宁静。
黑夜几乎将万物融为一体,如酱夜色中突然有异物翻过高墙,迅速移动。渐渐能分辨出这是一抹人影,这人身着轻便夜行衣,姿态轻巧,几乎足不沾地,迅速游走于房顶瓦片上,偶尔踢动瓦片也只发出轻微细响。
下头有巡逻队伍经过,黑衣人就伏在屋檐上躲藏,他目的明确,行动自如,似入无人之境。
最终,他跳上一棵大树,借着枝叶遮挡,黑衣人谨慎地伏在树上观察不远处独幢的牢房,那里有几人把守着。他经过一个月的监察,确认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里面,而且他已经做好准备随时救人。
不过如今行事在即,他却犹豫了。
夜行衣包得严密,仅露的一双眼睛在夜色中闪烁不安神色。他……水绝流并不怕死,但是自他潜伏的这些日子来,也不是不知道林悦做过什么。林悦发了悬赏令,还有把蜷云焚天秘笈揽到身上,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或许不应该独自面对,或许可以要求林悦帮忙……那个人不会拒绝。
这念头立即就被打消了,因为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交换人质的期限将至,仅余的几天时间只能依靠自己。
蒙面巾下,水绝流咬唇深呼吸,他断绝求助的想法,开始依照脑中模拟过千百次的计划行动。
眼下守卫迟迟不见交班的人前来,烦躁地开始漫骂,最后忿忿不平地亲自揪人去。这种戏码每过几天就会发生,水绝流就等这个机会。因为地牢的活板门是从内头反锁的,必须由里面的人打开,水绝流立即解下腰间水囊,迅速把火油倒进通风小窗口,点了火。
没多久浓烟冒起,活板门霍地打开,被浓烟呛着的人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水绝流流星般掠过去一脚将人踢翻,再迅速蹿进去把另一个看守也放倒了。
地牢里铺着潮湿的稻草,这助长了火势,熊熊烈焰烧得旺,浓烟滚滚很是呛人。水绝流屏气走向最里面上锁的笼子,赶忙破开锁扶起伏在地上的孩子。原本以为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但当看见孩子陌生的脸容,水绝流心中一怵——陷阱。
情势紧迫,水绝流当机立断,扛起小孩迅速往外走。只是逃出被烈火包围的地牢,外头等待着他的却是绝望。
那是他的义父——武林盟主吴信诚。
零星纸灰飘飞中武林盟主表情严峻地立在不远处,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这边。水绝流明白自己中计了,心情却出奇地平静,或许因为他早就明白此行不成功便成仁。他放下从牢中救出来的陌生小孩,摆开应战架式。
吴盟主严肃凝视着义子,语气威严道:“绝儿,你和千帆都是出色的儿子,可是你们都背叛我,实在让我痛心疾首。”
这一句话不但没有让水绝流惭愧,还他越发的鄙视吴信诚,他嗤笑着回话:“吴信诚,好一个狼心狗肺卑鄙小人,只因为一本秘笈就杀死义兄的你,竟敢在此大放厥词?!我当初是瞎了眼,以为你仅仅是不苟言笑,仅仅是严格。”
未等吴盟主发话,吴信诚的另一位义子先开口:“大胆,你这狗贼竟敢信口雌黄,含血喷人?!义父,孩儿实在看不过去了,请容许孩儿将这不忠不孝的禽兽捉起来。”
吴诚信用淡漠的目光打量水绝流,他从水绝流的身上看不见屈服。至于他,无法驯服的狗就永远不会是一条好狗,所以他点头应许。
得到允许,各人立即摆开架式,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见状,水绝流仅是笑,笑得无限凄怆。在吴家,唯一与他有情义在的只有义兄卓千帆,那是个好人,老好的读书人,与他志趣相投,是兄弟是知己。至于其他的,虽说是义兄弟,却从来都只有尔虞我诈,为了在盟主眼中提高地位,甚至不择手段。好难得从义兄身上感受到‘家’,却仅仅因为一套武功秘笈就被吴信诚这丧心病狂的家伙毁掉,叫他怎么可能不恨?
“小卓还活着吗?”水绝流压抑住几乎爆喷的怒意,低声问。
吴信诚扯了扯唇角,冷笑:“是活着,你很快就能见到他。”
“……”
“绝儿,你自小倔强,要是没有筹码,我怎么可能活捉你?”吴信诚稍顿,又补充:“比起折磨你,那个可是更有成效。哼,如果你不为千帆的儿子考虑,那就可以选择死亡。”
水绝流微微愣怔。
死,的确是他被迫到绝境的唯一选择,可是如今软肋被挟,他无可奈何。但是让他愣怔的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听到死亡提议以后,他脑海中竟然首先浮现林悦的怒容。
那个说是上下都有人的家伙,就不知道有没有本事把他带回来。水绝流是这么想,却不敢去赌。他恨得咬牙切齿,直想将这伪君子吴诚信千刀万剐。
“你练成了蜷云焚天功吗?”
“你很快就会知道。”水绝流冷笑着,心里却不安,毕竟他跟林悦的练习才是刚刚开始,功力只恢复到以前的水平,根本不足以对付这满园敌人。
“好,那就试试。”
吴信诚一声令下,门徒如狼似虎般扑向水绝流,后者宝剑出鞘,利刃在空中舞动银华,直把敌人赶尽杀绝。然而双拳始终难敌众手,吴信诚为捉他,也是潜伏了近一月,布下了天罗地网,已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水绝流渐显捉襟见肘,身上伤痕越来越多,直至他被从后而来的暗算击中倒地为止,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到了此刻,水绝流知道吴信诚来到身边,他的匕首仅仅划破了那双靴子,而后被狠狠地踹了好几下,终于眼前一片昏黑,连火光都瞧不见了。
然后最后一丝意识让他得到了一个意外的的信息——有人在另外一个地方带走了小卓。
终于,意识陷入无边黑暗中。水绝流又做了梦,最近他总是频繁地梦见一些离奇的事。是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的荒诞。
在那个仙境中,他和林悦一起喝酒。
林悦还是那样无赖,死乞白赖着要他帮忙。
他问林悦为了紫微星君而牺牲值不值得,林悦说这不是牺牲,而是为了制造转机。
他觉得很可笑,但还是答应了。
那一天在凌霄殿上,他就说了谎。他说,他看见了那两个人一同偷妖王剑……即使其中一个当时只是与他在品酒谈天。
水绝流不明白这是害了林悦,还是帮了忙。
但见这种情况下,林悦竟然笑意盎然,这一点也不似犯了大罪将要受惩罚的人。他说:“玉帝陛下,我也是罪人,你怎能要求我来当刽子手,怎能托付我处决紫微星君呢?请陛下另请高明吧。”
玉帝怒不可遏,直骂林悦投机取巧,愚弄他。
在盛怒的暴吼中,玉帝喊来了墨麒麟。
据闻玉帝原来一直使墨麒麟暗中监视着林悦,为的就是免除像今天这种情况出现。
明显这是意外的一着,林悦的笑容也变得犹如风中烛火般飘忽不定。
那墨麒麟被命令说出真相,他点头了,正直的仁兽麒麟说:是那二人合谋盗窃妖王剑。
玉帝脸色发黑,林悦笑得不可开交。
“那么,陛下可以处罚了?我迫不及待要听听盗窃妖王剑的我和紫微星君,该当何罪。”
碧色眼睛霍在睁开,风声飒飒,墨影非默默注视着要用匕首刺杀自己的小子,他手下一使力,便捏得那双手握不住武器。也不管这小孩子如何委屈,墨影非看一眼拂晓时分泛起鱼肚白的天际,单调地说道:“起程吧。”
话落,一把揪着小孩子的后衣领,几乎是拖行着离去。
“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小孩几许扎挣无效,焦急不安地发问。
墨影非把将小孩夹在腋下,使出轻功之前道:“送礼。”
“啊?”小孩子一脸愣怔。
墨影非轻点头:“嗯,我在倒贴一个品位很刁钻的人,他想要的东西总是很难弄到手。”
未等小孩子明白,黑色身影带着他箭一般飞上枝头。
遥远的北方,天色也渐白,司马易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帐顶。
近侍左冲前来侍候王爷梳洗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情景,他立即挥退尾随其后的仆从。他靠近司马易,轻唤:“王爷?”
司马易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纱帐或房顶,放到遥远的他方。但他能够听见呼唤,当下是这样回应的:“左冲,我最近总是做着奇怪的梦。”
“……梦?”左冲疑惑,思忖片刻以后才说:“最近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王爷是不是有疑虑,要不小人再去查探一番?”
闻言,司马易的目光终于聚焦在左冲脸上,他坐起来:“是呀,该死的人,都已经差不多。但是太子……还没有消息吗?”
面对问话,左冲脸上一白,双膝往地上跪去:“属下无能,请王爷降罪。”
“哼,罢了,起来吧。”司马易拿起床头一柄黑绸扇面白银扇骨的折扇,打开来摇了摇,心中已有定案。他说:“就对外宣布太子也死于这场‘疫症’,找个体格相近的人,葬了。”
“是,王爷。”
司马易摇扇,目光放到窗外初升的旭日上头。因为这日光刺目,他的双目微微眯起,沉吟道:“人都剩下不多了。”
“那是因为这场‘疫症’太过厉害。”左冲应答。
“呵。”淡淡笑容浮上那张脸,笑意却不着眼底,司马易低喃:“那是因为有人故意毒害皇族,为祸皇室。嗯,我们的勤王之师也应该行动了。”
“是的,王爷。”
“已经是势在必行,没有人能阻止我。”即使是这些奇怪的梦,也不成。
即使那些梦奇异地萦绕于心头,挥之不去……就像是记忆的一部分。但司马易立即又推翻这个想法,那满天神佛简直是无稽之谈。
云端上又怎么可能还住着神仙?不过是传说罢了。
他记得,那个梦到最后玉帝罚他每一世轮回都只能与皇位擦身而过,而那个酒仙和墨麒麟则奉命成为每一世他取得皇位的阻力,还有那个赌神……林悦?则是每一世在奈何桥接他的判官。
难道这预示着林悦与其身边的人将成为他取得皇位的阻力?
“不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司马易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不用日上三竿,林悦猛地跳起来。
他焦急地高吼:“唐三,叫唐三来!”
朱翎困惑的目光,初一的哭声,加上他的吼声,钱院今天好不热闹。
第六十七章:林悦所求
“怎么?是林大爷终于闹够了别扭?呵,你竟将我拒于门外数天,真是把我的心都伤透了。”
前脚才跨进院内,唐三先声夺人,那语中调侃,任谁都能了解真正在闹别扭的人是谁。
如果是以往,林悦会感到无力,但今天他只是感到微妙。这是唐三,多么熟悉的唐三,还是当年那个唐三。
唐三没有变,只是他变了。
“是哦,真可怜,三藏大法师竟然被凡间的一扇门给挡住了,天下间最可悲的事莫过于此。”说罢,林悦挤出古怪的苦脸给唐三欣赏。
得了这一句反讽,唐三终于收起玩笑的轻松,他眯起眼睛细细端详林悦,后者由得他仔细把每一个毛孔都看清楚。钱无尽就是钱无尽,没有变成奥特曼,但包在里面的馅发生了变化,唐三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
“哦,林悦,你是被什么山精妖怪魑魅魍魉附了身?”唐三故意以轻松的语气应对。
林悦听得眉梢高挑,他不说话,只是拎起身边的火神剑搁到桌面上。
“哦!”唐三了然,错愕与期许的情绪冲撞在一起,那脸上表情显得诡谲。他匆匆落座,籍此过度之前的失态,而后神色又恢复以往的淡定,仿佛任何事都逃不出他法眼。
林悦不想节外生枝,他把吐糟唐三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龇着牙堆上满脸伪笑。
“那,我现在是要叫你祝融?重黎?赌神?”唐三似是随意地问。
闻言,林悦咂了咂嘴巴, 甚是不以为然:“我是知道了不少事情,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是林悦。”
“嗯。”唐三应着,睨向林悦满起的茶杯,食指轻点自己身前洁净的杯子。
林悦识相,立即给添满,请茶。
抿一口茶,唐三看似轻松随意地打开话匣子:“既然已经记得不少事情,那你叫我来做什么?如果是要我帮你救那个紫微星君,那我会拒绝。你应该明白,除去我并不欣赏紫微星君的这一点,元凶还是你那只凤凰。嗯,你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宠爱他,直到最后也不让他了解真相。哦,你这是赎罪吗?呵,可也因为你盲目自私的溺爱,间接导致他铸成大错。你了解妖王剑,不知情的凤凰根本无法驾御它,所有事情都无可避免地发生了。他毁坏生死册,同时毁掉酒仙和麒麟的道行,还断了他们的仙缘,将未来弄得一团糟。你知道,你们上古神仙犯的错,我们总是很难C手,不对吗?”
“……”林悦扯了扯唇角,皮笑R不笑地辩上几句:“唉,这也不能说是坏事,这不是将错就错地把僵局打破了?不然,说不定我现在还在地狱里当那个干巴巴的判官呢。”
火神剑让林悦看到过去,即使那只是看电影似的播放一些片断,但也足够让林悦感受到赌神的痛苦。没有人喜欢那样复杂纠结的过去,每一种感情都影响着判断力,所以赌神选择了逃避,决心不与苦等的朱翎见面。然而他错了,他应该见朱翎的,因为不管是怎么样过分的要求,只要他愿意说。不管如何,已经没有重来的机会……其实赌神是怀着破釜沉舟的心情选择了破而后立吧?
轮回二十世,相当于自我毁灭,而后重新塑造出来的还会是糊涂度日的赌神,或者呆板冷酷的重黎,又或者继承黄帝意志并以守护苍生为己任的火神祝融?不对,现在是林悦。
至少林悦自认不及之前那些人物伟大,没有顶天立地的斗志,他只不过是兢兢业业地讨生活的草根。他是不小心被前几辈子的破事连累,硬被牵扯进来罢了。
不过这都已经不值得后悔了,因为比起二十一世纪那个庸碌无为孤苦伶仃的林悦,他现在拥有家人,而他现在要守护的不是天下苍生,就只有这个家。
“行了,司马易的事我会自行处理,不要你C手。”
闻言,唐三是一脸不信,他点起烟杆子,开始吞云吐雾。脸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神秘且迷离,他的心情更加使人难以捉摸。
“既然不要我C手,那是要我做什么?”
林悦却一脸如梦初醒似的恍惚,这模样惹得唐三挑眉斜睨着,林悦挠着脑门直傻笑。
林悦不好意思说实话,因为他刚才是被唐三谜宫一样的气场唬住了,竟然傻的去猜测这个人的心思。这下思想回到正题,他便堆了一脸讨好的笑容:“呃,之前我有个东西,因为很重要,就藏得特别的紧。这下子我可没有本事取回来,我想请你帮忙取回它。”
唐三眯起眼睛紧盯着林悦,没一会,眼中似有流光划过,他一脸恍然:“哦……你是指祝融的仙体?”
“聪明。”林悦先拍一记马P。
然而唐三是谁?他可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摆平的小喽罗。只见他目露凶光,烟杆子毫不留情地往林悦手臂上烫去,后者就像被扔进开水里的青蛙一样蹦得老高,哇哇乱叫。
“要命!我是R做的,别说烫就烫!”
唐三根本没将林悦的痛苦放眼里,当下冷笑:“呵,原来不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那就是在做白日梦咯?”
“我靠,谁做梦来着?”林悦怨怼地剜了唐三一眼,他重复往伤处吹气,火辣辣的痛钻进皮肤里,直通心肺,他看唐三的目光又哀怨了几分。
“哼,别用你这张恶心的脸装可爱,不然我就把它也烫坏。”唐三语气恶劣,心情也恶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忙?你们这些上古遗留下来的老古董既属三界外,做起事来又极端疯狂,谁有能耐C手?你以为自己把本体藏在哪里?那里的机关与陷阱多如天上繁星,我怎么可能帮你?!”
被说了一顿,林悦也只是继续咧着一口白牙笑,孙子般低声下气地提醒:“悟空不也属于三界之外吗?”
他可没有忘记西游记,悟空哥儿也是历史遗留下来的产物呐。
似乎早知道林悦的想法,唐三没有多惊讶,倒是表情越发的Y沉:“林悦,你爱的人就是含在嘴里怕化掉,捧在手里怕坏掉的绝世宝贝,别的其他人就可以随便冒险,都是死不完的廉价货吗?”
“呃。”
“凭什么让我的徒儿趟这浑水。”顿了顿,唐三森然冷笑:“反正你这事,上天下地也没有人会自讨苦吃,你就自己忙去吧。”
被骂了一轮,林悦蔫了。
唐三说得没错,他提出这种要求的确是有抱着‘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尽’的不良心态,而且,毕竟唐三和悟空都是朋友,要是霸王硬上弓就没意思了。
“好了,我亲自去找,不劳烦你。”见唐三似是不满地眯起眼睛,林悦连忙解释:“可别想歪了,我不是在说气话,唉,我的确没有资格要求你们犯险,是我头脑发热了。”
“……”唐三轻砸了砸烟枪,几可不闻地轻叹:“对,你不是赌神。”
“嗯?”
“为什么非要找回本体?如果找回了,说不定你就不再是林悦。”
这提醒让林悦傻住了,他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一点,因此,他仔细想了想才回答:“我是考虑到最后可能还要跟玉帝对抗,而我连一点胜算也没有,怕是会输得很惨。我自身倒无所谓,但是我还有其他人要保护。”他健立了家庭,就意味着要支撑它。
将林悦坚毅的表情看进眼里,唐三拍案而起,转身就要离开,但脚步迈开的同时,嘴里也没有闲着。
“林悦,我看你们这一群婆婆妈妈的呆子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哼,我可以让悟空先去探路,可是如果过程太艰巨,我不会让悟空冒险。”
听这话,林悦知道唐三愿意帮忙,这可是大大的让步,他哪里还敢有意见。
“行,我明白,谢啦。”
金线间格的袈裟随着主人脚步被拽出拱门,没入围墙的另一侧。
唐三的脚步声远了。
林悦喝完杯里冷掉的茶水,又倒了一杯,端起来信步走向身后不远的大树,探身对蹲在树干后的人笑说:“喝点茶水吧。”
朱翎默默注视林悦,合作地就着杯沿喝光了茶水。
林悦苦笑:“啧,你怎么也爱上听墙角了?”
“你还是林悦?”朱翎答非所问。
“……”林悦微愕,而后耸着肩讪笑道:“哦,明显我还是林悦。”
朱翎松了口气,笑容渐渐泛开:“嗯,那就不要变吧,我很喜欢林悦。”
“……比赌神更喜欢?”林悦小心翼翼地问。
这问题砸得朱翎有些措手不及,他有些愣怔,而后经过一番苦思,在林悦的屏息等待中给出答案:“我不清楚,但你现在是林悦,我到现今为止都很喜欢。”
“哦……”
“而且以前的你更喜欢紫微星君。”说到这,朱翎突然伸手拽住林悦的袖子,轻声问:“真的不能不管他吗?”
“这……”这下轮到林悦为难了,叫他怎么样回答呢?然而面对朱翎热切的注视,林悦只能回答:“朱翎,我现在不能不管他。他……好吧,他本意不是要争权夺位,他就是太执着于过去,扭曲自己的责任罢了。”
“责任?”朱翎揪袖子的手指紧了紧,重叹:“但这些事,也在你能力范围之外呀。”
“嗯。”林悦老实承认自己无能,但是他另有打算:“所以我才要唐三帮我找回祝融的身体,或许变回完整的祝融,我就有办法让司马易想起来。”
“嗯?”朱翎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悦,表情淡漠地发出疑问:“想起什么?”
“想起什么?嗯,想起现在的总统是奥巴马,布什可以休息去了。”
“你正在胡言乱语。”
这是朱翎的评论,林悦苦笑。
伸指托起那尖下巴,林悦你头亲昵地在那唇上啄吻:“我试着解决问题呢。”
“有自信是好事,但过分了就是自大。”朱翎再一次评价,他没有忽略林悦的无奈,同时也认为自己没有错,因为:“如果因为变回祝融就可行,那当初赌神为何就没有处理,非要拖延到现在?”
“这……”林悦哑口无言。
朱翎凝视着林悦,一字一句,毫不保留地揭穿真相:“我知道了,你还是不死心。那么,无论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动摇决心,对吗?”
“不……”
“最后还是会找到借口去接近司马易。”
“我……”想不到反驳的言辞,林悦有些急了。
然而正在占尽优势的时候,咄咄迫人的朱翎却突然改变攻势。
“反正,如果他再伤害你,我就不会放过他。”
林悦心惊,他不知道朱翎了解妖王剑多少,但如果朱翎为了他而尝试杀死司马易,那就惨了。
“不会,我不会被他伤到。”林悦赶忙反驳,而后转移话题:“走,初一可能饿了,我们去看看。”
朱翎淡淡地瞅了林悦一眼,妥协了:“不用故意转移话题,你不要我杀他,那我就不会动手。”
“不要!”
“好吧。”
如此顺利的转折,林悦有些傻眼,但见朱翎并不是开玩笑,林悦更困惑了:“就这样?”
“嗯。”朱翎点头:“如果我不能改变你的心意,那么即使杀死司马易也没有意义。而且你可能会恨我……我不要这样。”
“我……”不会恨你。
虽然是这样想,林悦却说不出来了。
朱翎拍了拍衣摆,就要走,却有人从后面揽住了他的腰,用力扣在坚硬的R墙上,他清楚感受到穿透布料的温度。
当下他有疑问:“你发情了吗?”
“……”林悦原本挺郁闷的心情,现下真的郁闷得脸部肌R都在抽搐了,在感性的时候被罩头泼一瓢冷水,再多的感情也酝酿不起来了:“哼,我发情也是因为你。”
朱翎轻蹙眉:“你不能将自己暴饮暴食的坏习惯怪责于食物太美味。”
林悦乍舌,而后失笑:“就怪你太美味。”
往朱翎颈间嗅了嗅,林悦心驰神往,表情陶醉,他咂巴着嘴,还真像尝到了美味。
朱翎淡定地叙述:“你硬了。”
林悦差点软了,落了一额黑线。
“是呢,那你让我吃吗?”话中含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赤眸睐向四周,又求证:“野餐?”
“野……野……”林悦结巴了。
恰好福伯冲进来,老人家见两个人都快嵌合在一起了,当下淡定地双手捂着眼睛,嘴里不闲:“少爷!夜袅来人求见少爷,说有重要的事相议。”
福伯的到来无疑把林悦从囧囧有神中解救出来了,他正感激,但听说这样的内容,又满心疑惑。
“重要的事?”
“嗯,似乎是因为那位特别的客人。”
“特别的客人?”林悦的好奇心完全被挑起了,他连忙整理自己和朱翎的衣服,想了想,一手环上那被红腰带扎得极细的腰,笑说:“走,我们一起去瞧瞧。”
朱翎笑了,那张笑靥可比漫山遍野的春花还要灿烂。
林悦也笑了,他知道在细节方面的关心和温柔总能够换得小凤凰的欢心。
第六十八章:你喜欢吗
夜袅的人,林悦有见识过,可是这一次除去身穿漆黑制服的杀手,还带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客人有多特别,林悦不了解,但是当推开门看到那逆光的背影,伟岸的身材,上好的衣料,配上大人物专用的既透出霸气又略带深沉且显得睿智更加表现持重淡定有深度的标准摆款姿势套餐——负手、分步、逆光、仰首45度。林悦实在不得不把对方想得更牛'哔——'一点,至少对方是个爱装13的人物。
俗话说:装13之人必有过人之处,这家伙不简单。
不用林悦叫对方转过身来让他瞻仰,听见推门声的一刻,对方已经徐徐回身。
随着一张脸影入眼帘,林悦愣住。
那是一张脸,有嘴有鼻子有眼睛,该有的都没有缺,还多了些粉刺。
这很正常,让林悦愣怔的是这些器官摆放得很像一个人……像司马易。也就是第一印象,看清楚以后,林悦还是不得不感慨一番——山寨货就是山寨货,怎么看都比不上正版。二人在气质上的差距太大,姜是老的辣,与司马易那块老姜一比,明显这位大人物是块嫩姜而已,伪善笑容石刻似的安在那脸上,那双目中Y森碜人的深沉半分都不懂掩饰,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