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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林悦睁开眼睛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对寂寞的小动物随便示好,给予希望,却又不放在心上,根本就是恶劣。唐三之前骂得一点也没错,赌神就是一个处处造孽,没心没肺的混帐。
只是事到如今臭骂赌神也无补于事,即使林悦很想狠狠揍过去的自己一顿。
该如何处置墨影非?
这让林悦十分苦恼,可是接下来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当务之急是要拯救水绝流。
第二天林悦让福伯联络太子党,拨款资助,后来又拟了一封信给夜袅,以确立同盟关系。这些都很迅速地办完了,太子和夜袅已经不再干涉林悦的行动……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没错。太子甚至口头上支持林悦灭灭武林盟主的威风,显然,林信诚并不属于太子党,更有嫌疑是跟司马易一伙的。
透过水绝流被诱拐一事,林悦绝对有理由相信这个猜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林悦选择帮助太子就是押对宝了,司马易由太子搔扰,他自然少了很多麻烦。
单纯是钱庄和武林之间的pk,就简单多了。
事不宜迟,林悦一声令下就要出行。
一个时辰后,林悦黑着一张脸坐在马车里,他一手抱女儿一手抱蛋,对面是跟他闹了脾气跟上来的朱翎。
他原本并不打算让朱翎掺进来的,毕竟除了破君星军,林悦怀疑玉帝还布下了其它棋子。
如果小凤凰的身份败露……林悦想也不敢想。
就在这情况下,林悦连闷气都生不下去,最终只能重重叹息,使用哀兵政策:“小凤凰,你要跟来也行,但是你得答应我,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小心谨慎,不准随便动手。”
朱翎赤红的眼眸徐徐凝望林悦,轻颔首:“我知道。林悦,相信我,我会是最好的大夫。”
林悦除了认命,还能怎么样?而且水绝流的确需要一位出色的大夫。
突然,他抬眸瞄向车顶,然后抬手敲响顶上的木板,喊:“墨影非,不准你坐在车顶上。”
没一会,林悦又顿顿足:“也不准挂在车底下。”
再一会,林悦额角青筋暴跳:“你是壁虎吗?!粘在车厢旁边也不成,立即给我滚进车里坐着!”
没多久,一条黑影从窗外“滚”进车内,危襟正坐,理直气壮地解释:“我现在匿藏踪迹,之后才可以作为秘密武器使用。”
“闭嘴。”林悦一拳把车厢捶得一个颠簸。
“……”
红绿两色互觑一眼,默契地闭嘴了。
看着这两个人,林悦扶额重叹。
一路上,他嘴里嘀咕二人得小心注意的事项,手上忙着削苹果掰橙子侍候大小们吸收维生素。
突然,林悦悲哀地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为什么会这样?
林悦无语问青天。
第七十一章:武林之行
林悦找武林盟主,是光明正大地往盟主府上去的。
理由很简单,他要归还蜷云焚天秘笈,但不是交给任何人,只交给武林盟主本人。
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武林。
林悦的这个理由够充分,但钱无尽的信誉却早已经破表,因此正义的武林人士就等着确认‘钱仙’要耍什么花样,而心怀不轨的坏分子们则等待机会计划半途截劫神功秘笈。
就这样,钱府所过之处总会吸引不少武林人士围观,各个都是冲着钱无尽或蜷云焚天秘笈而来。
江湖传闻‘钱仙’为人卑鄙无耻,傲慢无礼,凶神恶煞,所做之事无一不充斥着邪恶气息。翻起旧帐,钱无尽真是坏事做尽的衣冠禽兽一枚,恶人事迹是三天三夜连着说也说不完的,是比老妇人裹脚布更臭更长的人渣史。
就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小镇里最大的一家客栈‘天下第一楼’沐浴在晨光下,红漆墨字照牌随风摇曳,门外熙熙攘攘,门内也人声鼎沸。掌柜把算盘打得噼啪乱响,说书的正把‘钱仙’那破事儿说到高 潮处,激动得五官官扭曲唾沫横飞,周边听书的人一边擦脸一边齐声附和,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当年怡红楼大好的花魁,就这么被钱仙用金子砸毁了容颜。”“哦……”“钱仙财大气粗,用黄金打造了一只面具给花魁戴上,要她游街。”“咦……”“那鸨妈也是见钱眼开,就这样合着这丧尽天良的大坏蛋,欺负一名弱质女流。”
balabala……
店小二一边给客倌们添茶水,也竖起耳朵听着,偶尔抬眸瞄向门外,看看有没有客人上门。这一瞧,就瞄见石阶下停着一辆马车,红漆描金边的豪华大马车,一眼看就知是贵客上门,更何况车厢上纯金打造的一个‘钱’字,尤其显赫。
机灵的店小二立即从中悟出一二,手挡嘴边,张开嗓子就喊:“是钱仙,钱仙到这店子来啦!”声音直贯瓦顶。
于是上上下下所有的人成百对眼睛就这么盯紧那辆马车看。
只见一位花甲老人先跳下马车,而后打开车厢门恭敬地请车里人出来。
一双白履先着地,白衣人施施然走出车厢,硕长身形鹤立J群。这张脸长得英俊,眉宇间却透出碜人的煞气,不怒而威,看一眼便知非善类。
各人心里暗暗叹息——好一个禽兽钱无尽,真靠谱。
只见钱无尽目光如刃,扫得店内各人心中一悸,竟然大气都不敢透一口。
而后……
“呜哇……”
尖锐的哭叫声响起,直蹿青天,让人耳膜生痛。
“哎呀,初一,你别哭了?别哭,乖,爹爹很快就让你吃饭。福伯,福伯,拿果泥来!”
众人木然地看着这昂藏七尺的大恶人钱无尽挤起恐怖的怪脸,哄着怀中白白嫩嫩的小婴儿,那熟练的手势直赶各大专业奶娘。
各路武林人士开始怀疑是不是认错人了,毕竟大家都只是耳闻‘钱仙’如何如何,从未见过真人,错认也是正常的。
马车上又下来俩人,一眼看下去,一个是红发红眼的,另一个是黑皮肤碧眼的,都是夷人。
这三个人进入酒楼,由于人满为患,他们也没有挑,直接就挑了一张桌子落座,随便点了些菜。凶恶的男人一勺一勺地把捣好的果泥喂给小婴儿吃,小心翼翼地哄着,全身散发着母性光辉。
整楼的人差点被闪瞎狗眼,纷纷掩脸哀号。
——靠之,这还是男人吗?
林悦一家却悠然自得,完全不将四周各人当一回事,自顾自地忙着。
“朱翎,你别忙着抱十五,给福伯先抱着,你吃点东西。墨影非,你别干瞪眼,也吃啊。嗳,初一,别吐,吃进去,你不是饿吗?!”林悦一个又一个地管着,一刻也停不住。
福伯徐徐望天,怆然泪下:“少爷,你的男子气慨呢?”
林悦忙得焦头烂额,才懒得管福伯的兴趣。
先不说朱翎和墨影非吧,初一这小娃娃就超级的难侍候,不是没有请过老妈子照顾,可是这些老妈子都管不来这只小包子似的婴儿,初一这么小就显现她超强的好动性,一天到晚都不消停,超级的活跃。老妈子们抱都抱不住这个娃娃,最后也只能由林悦来。照顾娃娃连同应付武林人士们,林悦最近才渐渐从中找到平衡点兼顾所有事情,哪有空照顾福伯的恶趣味?
“我来抱吧。”朱翎伸手讨女儿。
林悦却躲开他的手,扬颐比向饭碗:“先吃饱再说。”
一旁墨影非已经匆匆扒饭,筷子击打瓷碗的声音是那么的急促。
林悦听见了,又是一番咬牙切齿,他快要把一口白牙磨成椎形状了,回头恨声咆哮:“说了几次?!你给我吃菜吃R!”
然后那双筷子才离开白米饭转而攻向桌上菜肴。
吼罢,林悦甚是狼狈地一边轻喘一边放柔声音对朱翎说:“你也吃。”
朱翎眨眨眼睛,也就不再坚持,缓缓进食。林悦喂过初一,就抱着女儿照顾一下自己的饥肠,吃的那个叫狼吞虎咽,好动的初一醮了满手酱油在爹亲洁白的锦衣上绘画抽象画。
一瞬间,这英俊威严的男子倒更像一个疯子。
他真是的钱仙吗?
这个疑问出现在众人心中,却没有人敢求证。
“福伯,我们离武林盟还有多远路程?”
“回少爷,大概还有三天。”
林悦轻点头,继续吃。
竖起耳朵的武林人士们终于确认心中所想,顿时双目放光,蠢蠢欲试。
毕竟钱仙是这么一个虚有其表婆婆妈妈的痞种,此时不欺负,更待何时?
众狼环伺的感觉,林悦是领教过了,当下轻叹下令:“福伯,上。”
“是,少爷。”福伯一挥手,随侍们匆匆上前,在饭桌旁边支起一幅横额——老子很有钱,老子很残酷,老子热爱买凶杀人全家,老弱妇孺家禽牲畜多多益善。
于是乎,武林人士们义愤了,也怯步了,只好遥远地逞口舌之快,一个劲讨论着,中心围绕——世上竟有这样卑鄙无耻的人!钱无尽恶贯满盈,禽兽不如。
墨影非停箸,碧色眼眸森森然扫视各人,他低声提议:“少爷,要不要现在消灭他们?”
福伯双目铮地锃亮,点头如捣蒜。
林悦落了一额黑线,夹起一块笋干搁到墨影非碗里:“吃东西,不准多话。”
碧眸落到那块笋干上头,不再关注那些苍蝇似的嗡嗡叫的人们,墨影非夹起笋干细细品尝,仿佛吃着的是珍馐美味。
林悦看见了,不动声色地也给朱翎布菜。
还是在黄昏时分赶到了钱府别庄,月黑风高,打发了几遭刺客,倒还算平静地度过了午夜。林悦不放心,随意披上一件外衣,亲自掂着灯笼把庭院巡一通。
夜风沁凉,树影婆娑,地上留着班驳月色。林悦提着灯笼细细地探看,倾听,就怕在这风声中遗漏什么。突然,他嗅到血腥味,淡淡的随风而来,几乎让人忽略的淡。林悦吸了吸鼻子,直觉地循着轨迹抬首望去,房顶重脊上一排形象生动的瑞兽装饰,最里面端坐着一人,一身黑衣几乎融入夜色,就是那双眼睛,碧绿的颜色澄沏剔透。
是墨影非。
开始,那双眼睛就像两潭沉寂的湖水,直至四目相对,就像往湖水中投进石块,平静被撕破,很多的情绪随着涟漪泛起。
林悦微微愣怔,不自觉轻叹一声,他吹灭了灯笼,纵身翻上房顶。
“怎么不睡觉?”
似是随意地发问,林悦却悄悄注意着墨影非身上异样,这身黑衣渗着血的味道,越接近就越浓郁。
“白天在马车上睡过了。”墨影非始终盯着林悦,一瞬不瞬的。
林悦讪笑:“盯着我干什么?又不会消失掉。”
“不会?”墨影非反问。
“这……”
想到墨影非被赌神骗过,林悦不好意思给予肯定答案。
“你身上有血的味道……”
“嗯,刚刚有人偷偷潜进来,就顺手把他们解决了。”墨影非语气淡漠,就像讨论刚才随手摘下几片叶子似的,即使他所摘的是活人的脑袋。
林悦噎住了,他伸手摸一把墨影非身上衣服,竟然湿润的全是血。指腹间黏腻触感让林悦的心情变得烦躁,这些天来上门偷袭的人不少,但是要林悦真正动手的却没有几回,几乎还没有在他面前露脸已经全部被抹杀了。
林悦大概能想到原因。
他们刚刚离开钱庄就有人不甘寂寞上门找麻烦,即使林悦不爱斗争,别人杀到门前来,他还是得迎战。
可问题就在这里,林悦一直以来都跟高手过招,打起来泔畅淋漓,根本不会有顾虑,也从不曾留手。或许该说,他根本不可能留手,水绝流就曾经交代过林悦,非必要都不能轻易出手。
因为林悦所学,全是杀招。
但是,这从未给林悦留下深刻印象,直至那一个夜晚,来袭的人对上几乎没有实战经验的林悦,前者心狠手辣,后者不知分寸。悲剧的结局是一方被分筋错骨、开膛破肚、非死即残,另一方则在结束后深受打击。
毕竟林悦不是好战分子,生在和平年代的他除了杀J宰鹅等家务事,还真没有试过宰人,还宰得这么有性格,这么血腥。那时候,蜿蜒于手上的鲜血就像毒蛇,啃噬他的心脏。
第一次杀人的感觉不好受,即使他强颜欢笑,也让朱翎或者墨影非看透了。
朱翎是直接的,当天就拉着他的手,说: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直至到你舒服。
林悦巨汗之余,也感动得不得了,更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狠狠地疼小凤凰一顿。
的确,小凤凰抚慰了他的心灵,可是他却一直没有意识到墨影非又选择另一种方式为他分忧——替他挡掉所有的敌人,就不需要他动手,他就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
迟钝的林悦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墨影非的心思。
“你究竟想我怎么样?”林悦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飞快地发问。
墨影非摸了摸自己的衣衫,看着掌上血迹,扯起笑容:“你会感动得接受我吗?”
“……”林悦重叹,一把拉起墨影非:“走,回房间去换一身衣服。”
“我要守夜。”墨影非不动作。
“有人会守着,你跟我来。”林悦再扯了扯,终于把人扯动。
两个人施展轻功回到房间,林悦强把墨影非扔往屏风后的浴桶,叫仆人准备热水给墨影非梳洗。他打开墨影非的衣橱,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只包袱,包着的全是黑漆漆的夜行装。额上青筋被这情景挑逗得热烈跳动,林悦咂了咂嘴巴,随手把包袱扔掉,叫仆人准备些新的衣服。
钱无尽的身形高大,但墨影非也相差不远,林悦干脆让人把自己的衣服取来。取了一套白的,一套红的,最后还是挑一件黑色的,他是考虑到如果墨影非不自在,那就继续穿黑色的,便衣总算是比夜行衣进步了。
等墨影非洗过澡,看见搭在衣架上的三套衣服,当下就愣住了。
林悦支着颔,看见玉屏风倒应着那怔住的身影,不觉讪笑:“怎么样?是在考虑要不要光P股出来?”
“我的衣服……”
“都扔了,不穿这些就没有了。”
“……”墨影非眨眨眼睛,伸手要拿黑色的衣服。
林悦瞧见了,眯起眼睛建议:“我觉得你应该试试穿白色的衣服,虽然很容易脏,不过总比起死气沉沉的黑色要好。”
快要碰到黑衣的手顿住,最后毅然抓向白色。
屏风后穿衣声窸窸窣窣,没一会就穿戴完毕,墨影非着一身白缎衣裳走出屏风。钱无尽的衣服穿在墨影非身上,还是有些显大。他并未拘束步伐,这到一动作,外衣就往肩下滑落一截,里衣襟口也大开,刚刚出浴的黝黑肌肤仿佛透出氤氲水气,是蒙胧的,细腻如玉,锁骨优美线条尽现。
“衣服很大。”墨影非抬起手展示过长的袖子,神情有些苦恼。
林悦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看呆了,当下连连暗骂自个:林悦你个Y 虫,断袖以后就随便意 Y美男子,你完蛋了。
“林悦?”
“哦,没关系啊,这是我的衣服,你先穿着,我……明天让人给你裁新的衣服。”一边说着,林悦赶忙拉拢引人心生恶念的襟口,帮忙整衣裳:“你穿白色很好看,以后多穿。”
听说衣服是林悦的,墨影非明显怔住了,下一刻就喜上眉梢。
是那么的愉快,把那Y森森的气质冲淡了。
林悦看着,心里就别扭,当下伸手要扒衣服:“算了,你还是睡觉吧,换上单衣把这衣服还给我吧,明早我让人做新的。”
墨影非却退后一步,一副捍卫的姿态:“我要穿着这衣服睡觉。”
“……什么?”林悦掏掏耳朵,不敢置信听到这样少女的台词。
“穿着衣服睡觉,就像你陪我睡觉。”
好吧,这台词一点也不少女,很**。
林悦提起两颗眼珠子瞧青天,可惜只瞧见横梁。他苦笑:“你究竟是……罢了,你就留着衣服吧。”只是一套衣服,他还能给。
当得墨影非心满意足,猛点头。
“好了,那你睡觉吧。”林悦不容墨影非反悔,把人推向床边,而后说:“别想再去守夜,要把衣裳弄脏了,就别想再送给你。”
“这……”墨影非一脸挣扎。
林悦眼角直跳,感情这墨影非原来准备阳奉Y违,他当下气得下令让人将屋里衣物全部拿走了,独留墨影非身上穿的白衣。
“记得了,别弄脏衣服。”林悦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
墨影非重重叹息,只能点头了。
这声叹息又把林悦额上的青筋催得更热情,连连突跳,可是气归气,林悦却不无感动。他把人按床上,一把用被子闷着。
墨影非探出半颗脑袋,眼睛在被沿处探看林悦的表情。
林悦当下什么气都消了,讪笑道:“怎么,想把自己闷死?”边说,边把被子拉好。
“你今天给了我很多东西。”墨影非突然说。
林悦原准备离开,这下才抬离床边的P股又坐回去,他讶异地看着墨影非,随即反驳:“我没有给你什么,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墨影非却对此反驳不以为意,反而有更多的心事,他最后指定了方向,就很直接地问:“能再给我一个东西吗?”
“你只管说。”林悦认真地回答。
“不是说。”
话落,墨影非碧绿色的眼睛变得迷离,他突然支肘撑地身,一手挽住林悦的脖子勾下来,探首就吻上去。
墨影非的吻很竦,不像司马易那样充满侵略性,倒是勾人得很。就墨影非的个性,林悦很难想象这人的接吻技巧竟然这么强,挑拨勾缠,每一步都做得十分到位,连连点燃欲 望之源的火种,勾得他欲 火焚身。
墨影非像烈酒,酒味辛辣,尝一口就醉人。
林悦几乎就无法抽身,要不是墨影非主动放人了,他没有机会脱逃。
待空气隔开他们的舌头,林悦立即蹬蹬的几步连退,捂着嘴唇,舌头麻麻的,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瞪大眼睛盯着墨影非。
“林悦,我想要这个。”
多么露骨的邀请,可是林悦很痞地夺门而逃了。
林悦的心情,大概没有人了解。或许墨影非是不求别的,但他如果应邀,就不会让这个人什么也不求。这种想法对于心中已经有两个人的林悦,未免含有假惺惺的意思,但林悦是这么想的。
不够格负责,就不能吃。
第七十二章:进展
空旷场地铺满黄沙,风过,尘沙嚣扬,跪在场地中央的一行犯人被五花大绑,他们呜咽着祈求上苍怜悯,让他们逃过此灾厄。然而时辰到,令牌着地,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渗红了黄沙,刑场恢复宁静。
清点人头挂到城墙上示众,一骑快马将信息带入宫墙,彼此交接,送达御书房,左冲将折子呈给司马易。
搁下手中看到一半的奏折,司马易打开新上来的折子浏览,确认该解决的人一个也没有漏掉,便随手合上折子。他脸带温煦微笑,侧眸看身旁仅仅七岁的小皇帝,后者一身明黄色衣裳彰显天子之尊,然而这位天子正在费力理解老太辅朗诵的文章,神情苦闷。
小皇帝偷偷朝司马易飘去一眼,发现自己被注视,立即危襟正座,聚精会神。
见状,司马易轻笑,建议:“陛下今天也辛苦了,或许先休息一会,没有问题吧?太辅。”
“楚王,这……”
“谢谢皇叔!”
太辅表情不甚乐意,但话语还没说完,小皇帝已经箭般跑离桌案往外头扑去,太监宫女紧紧尾随其后,浩浩荡荡的奔离御书房。老太辅愣在原地,一脸的铁青色,但除了悻悻然退下,他没有别的选择。
此时殿内没有外人,左冲一礼,就说:“王爷,已经确认钱家暗中资助太子党羽,是否要采取行动?”
“不,林悦毕竟不是钱无尽,他并不在意我们如何处置钱家,若不能斩草除根,打击钱家只会适得其反。”司马易稍顿,目光不差痕迹地扫过搁在桌案上的折扇,续道:“看来,太子也是抓住了他的弱点,不然以他的性子,可不会趟这浑水。”
“王爷,依属下所见,借尸还魂的说法未必可信,指不定那只是钱无尽的诡计。钱无尽野心勃勃,会巴结太子企图获取权势也并不奇怪。如果不尽快采取行动,恐怕钱无尽会协同太子起乱。”
左冲所说,司马易不是没有考虑到,可是……
“左冲,你将林悦看得太高,他只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小人物。至于他会帮太子,大概因为水绝流,既然牵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如今大局未定,也不急于处置他,你命人将水绝流带到英都来吧。只要抓住林悦的弱点,他自然不敢逆我。”
“王爷三思,钱无尽不过是一界商人,要铲除他并不难,即使不能斩草除根,重挫其锐气也好。”
“得了。”一再地受到忤逆,司马易眉间挤出深川,他原本温煦的微笑被乌云遮蔽,Y鸷目光直刺左冲:“左冲,你要继续质疑我的决定吗?”
左冲怆惶下跪:“属下不敢,请王爷息怒。”
“哼,那就将人带来。”
“属下遵命。”
左冲领命匆匆出外,整个御书房只剩司马易一人,他却已经对批阅奏折失去了兴致。
掂起折扇,指腹轻摩象牙上精雕的花纹,五指轻动便将隐于皱褶间的水墨画展现。一幅荷图,深深折痕贯穿,却无法影响画作韵味,提字一首诗: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 秋Y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心中默念这首诗,司马易不禁失笑,他知道钱无尽纯粹是为了附庸风雅而选这首寄托游子思乡情韵的诗,可是此时却恰恰地应了他的心境。即使处于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帝位唾手可得,司马易却无法否认心中的不安。他追求权力,但到了此时却对此产生怀疑,他真的需要皇位吗?如果真的需要,为何目标近在咫尺,却丝毫也生不起归属感?
如果不追求皇位,他还能有什么呢?
司马易排斥继续思考这般虚无缥缈的问题,他丢开扇子,大步跨向龙椅。手掌轻摩冰凉的金属,心中已经不再起波澜,他很明确自己必须得到皇位。如今已经成功在即,不会有任何事物能够动摇他,不会再回头。
“林悦,你可别与我为敌……”我不会手下留情。
统共费了半月余,终于到达武林盟山下。
武林盟所处位置也是高山上,怪石嶙峋间清风摇翠烟波秀丽,也是一座奇山。仅仅是眺望,林悦没有妄撞地冲上武林盟讨人,毕竟要单独应付整个武林是痴心妄想,他得精心安排一切。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不怕找不到人为他卖命,但是需要时间。
林悦要夺回水绝流,就决心不让别人有机会再抢回去。
因此钱府马车径直越过上山的路口,直奔别庄去。才刚安顿好,首先从福伯口中听到的是关于司马易的消息。
就在林悦为水大侠奔波的这段时间里,原来的皇帝很莫明就崩了,鬼王爷楚王突然复活并拥护‘仅余’的小皇子为帝,端起勤王旗号大刀阔斧地清理‘佞臣’。
几乎每一次,林悦都能够听到长长的一列名单,司马易除去了‘佞臣’或其九族的数量十分惊人,果真的狠绝了。
对于首都英都皇宫内发生的事情,林悦一直关注,但毕竟这不是信息发达的网络时代,所有一切听在耳中,感觉蒙胧不清。
林悦每一次都慨叹,他想不透司马易已经那么的接近皇座,为什么天庭还没有采取行动。司马易不可能为皇,而且生还的太子有破军星君拥戴,就情势分析,只等太子在上天眷顾下一举击溃满怀希望的司马易。
“人怎么能胜天?司马易呀司马易,你现在只是凡人。”不要再造孽了。
轻声嘀咕着,林悦重重叹息,现在撇开司马易,倒是有人更让他担心:“福伯,水的位置找着了没有?”
“回少爷,已经锁定几个地方,只等确认。”
“尽快确认,还有早前吩咐的事情准备好了么?”
“少爷,那个早已经准备妥当,只等你一声令下。”
当下林悦满意地颔首,他沉吟片刻,想到一人,就要求:“福伯,将卓连云带来。”
“是,少爷。”
未几,下人带来衣冠整洁的俊小子——卓连云,他稚气的脸上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对林悦的态度不卑不亢。这一点,倒让林悦想起水大侠那倔性子,明显这水的侄子,也不差。
林悦一向圆滑,他并不在意别人的态度,只管问自己要问的。
“小卓,这两天我们就会上武林盟,你确认可以为水绝流作证,还他清白吗?”
闻言,卓连云毅然颔首:“我会帮叔叔……根本不是他杀死爹娘的,凶手是吴信诚那禽兽。”
充分感受到这孩子的决心,林悦暗暗点头:“别担心,你既是水的侄子,我就会保你安全。”毕竟水绝流把命拼进去也要救这孩子,林悦自然不要辜负那个人。
然而这样的承诺却未使小孩安心,卓连云反而眉头深锁,惴惴不安地瞅着林悦。
“怎么?”林悦挑眉:“有话尽管说。”
卓连云深呼吸,突然一咬牙,下决心问了:“林叔叔,你是跟水叔叔在断袖吗?”
林悦刚刚啜进一口茶,立即就贡献到地毯上,当下脸部肌R疯狂抽搐,他呛得满脸通红,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小孩子。他跟卓连云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更因为要瞒过武林人的耳目,即使一同出行,也未有多做接触,但是林悦相信这孩子是正直的,然而这般惊爆的发言又该怪谁呢?
“是谁跟你说这事的?”呛得厉害,林悦的声音特别沙哑。
然而林悦这种态度对于卓连云已经够了,他肯定了心中答案,顿时一张脸皱得像梅子干似的。他瘪着唇说:“是墨叔叔说的,他说你要水叔叔和朱叔叔,不要他。”
“啊?”林悦怔住,心底发虚,支吾着问:“他怎么跟你说这种事?”
“是我问他的。”卓连云十指不安地绞在一起,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才组织好语言。他鼓足勇气,说:“林叔叔,我看你不像外头说的那么坏,你会对水叔叔好吗?”
被这样小的孩子追问,林悦无奈地连连苦笑,但是这个问题他回答得毫不犹豫:“当然会对他好。”
“有多好?”
“呃,大概……大概就像你爹对你娘那样。”林悦作了一个生动的比喻。
这个回答却让卓连云更加困惑,小孩子缺心计,脱口就道出疑问:“可是爹只会疼娘亲一个人,但是林叔叔你要疼两个。”
“……”林悦真是傻眼了,他没想到这个孩子还会关注起自己最渣的一点——花心。面对澄净的墨色眼眸,林悦感觉自己就像一块垃圾,可是他不能不承认这个事实。出了口长气,林悦耸耸肩,甚是无赖地笑说:“因为我比你父亲博爱嘛。”
卓连云困惑:“那……就是你都会对他们好吗?”
“对。”林悦抹一把汗,笑得有些牵强,他总是对这种问题感到不自在:“自然是要对他们都好。”
卓连云似懂非懂地颔首:“好,林叔叔,我会努力还水叔叔清白,让你对他好的。”
小孩子纯真的信任直S林悦内心,他感觉自己污秽的成人心快要被净化了,效果堪比恶灵退散。
无力地靠到椅背上,林悦虚笑:“那就先感谢你了。好吧,出去罢,需要什么只管跟仆人们说。”
然而卓连云却脚步磨蹭,像是正在为某些事情挣扎,这惹起了林悦的好奇心。
“怎么?”
卓连云抬首凝视林悦,目中满是希冀:“林叔叔,我可以去找朱叔叔吗?”
“哦,朱翎?”林悦想了想,这个时候朱翎可能在看书,他是不反对,但是他好奇:“你有什么事要找他?”
“我想……想要跟初一和十五一起玩。”话落,卓连云怕不够诚恳,再下保证:“我会很小心,不会做错事的。”
林悦微愕,他倒不介意这几个孩子当玩伴,但十五只是只蛋。
想了想,记得朱炅说过凡人都不容易伤害初一和十五,林悦也就不担心了,而他不可能拒绝这么简单的愿望:“好,让福伯带你去。”
老管家得令,就知道怎么办。
但是这一次卓连云在踏出门槛以前又再止步,他因为得到玩伴,小脸上满是笑容,天真烂漫的孩子记起一件重要事情,也不再斟酌,直言道:“林叔叔,如果墨叔叔也想要你疼,你就分他一些嘛,他好像很想要。”
“呃!”林悦噎住,卓连云这简直是在引他犯罪,他原本就不够坚定的心,偶尔都会想到墨影非,会设想很多‘如果’,现在卓连云无疑是往他薄弱的理智敲上一记重锤,很危险。
他一手扶额另一手连连挥动,请福伯把孩子带走。
然而人出去了,但是卓连云的话萦绕心头,好半晌后,林悦妥协了。
“罢了,去看看墨影非也好……指不定那家伙又在做傻事。”最近似乎少了一抹Y影追随,林悦也很在意。
墨影非的确是干了傻事,当林悦找到墨影非,只见这个平时爱东藏西躲的人就这么端坐在床边,据闻他这样子已经有一整天了。
这是在cos吗?sd娃娃?虽然外貌是真的有几分神似,可是墨杀手是活人啊!
林悦只感到脑袋异常沉重,他不觉抬手扶额,哑声问:“你这是干什么?”
“嗯,不要弄脏衣服。”墨影非微微偏首,用略为烦恼的目光注视着林悦,答得理所当然,而且还有反问:“这还用问吗?”
林悦此时能做的只有失意体前屈。
第七十三章:沦陷
好不容易适应过来,林悦爬到床沿和墨影非并排而坐,他知道墨影非正在凝望这边,却不敢转头去面对。
“你不死心吗?”林悦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墨影非。
然墨影非却心情大好,完全不用考虑就回答:“不会,总有一天我付给你。”
“付什么?”林悦蹙眉,终于愿意正眼看墨影非,却见到后者正在努力把过长的袖子撸起,那手势倒是更像在抓痒,林悦看得额角一阵抽搐,忍无可忍,干脆拍掉墨影非的手,帮他将袖子卷起。
“会留下折痕。”墨影非用惊悚的语气提醒。
林悦额角突地暴现青筋,抬手就照那颗木头脑袋上一敲,吼得那个叫气急败坏:“谁会先考虑衣服?麻烦你也学会关心自己好吗?不应该考虑别人先于自己,是人都会自私!”
“……”墨影非捂着被打的部位,用无辜且困惑的眼神注视林悦。
林悦气得发抖,他是骂得真情流露,因为他真的被墨影非打败了。正常人都知道陌生人的话不能当真,偏偏有一个就当成奋斗目标努力不懈。好吧,如果真的笨得当真,那么一年不了解,两年不了解,三四年甚至十多年,应该了解吧?行,偏偏有一个就是不了解,削尖脑袋钻进牛角尖里n年。好吧,钻就钻吧,但牛角尖都给钻穿了,真相摆在眼前,怎么还不知道回头呢?都撞到南墙了,难道墨影非准备破墙吗?没错。
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林悦对自己那座豆腐渣工程心墙实在没有什么信心。如果当初没有向火神剑要真相,现在或许能够更坚定,但‘如果’已经是过去式。
吼也吼过了,打也打过了,林悦知道这不能尽怪墨影非,心生悔意,正要问问有没有将人打疼,抬眸却对上那双碧眸直勾勾地盯视,似乎是有话要说。
林悦微愕,反应道:“怎么?”
“我不明白。”墨影非喃喃。
“啊?”林悦蹙眉:“有什么弄不明白?”
“你不是对我比以前更好了吗?好难得才有进步,为什么我还要放弃?”
“……”
“这太不划算了。”墨影非顿了顿,又严肃地补充:“少爷,你应该学会精打细算,不然福管家又要哭了。”
“……”除了无力扶额,林悦还能做什么呢?福伯2。0果然是升级版,威力更强大。而且他无法反驳墨影非的话,是他立场不够坚定才会让墨影非心存希望……或许应该彻底地掐灭星星之火。
那样对谁都好……他不用花心,墨影非不用被花心,两全其美。
想罢,林悦把心一横,准备丢些无情的台词,撇下这个人。
哪知道一抬头,眼前所见让他气急攻心。
这墨影非竟然正在偷偷地把袖子展开、抚平,在遇上他的目光后略略意外地‘啊’了一声,继而发出充满‘出师未捷身先死’悲怆惋惜之情的长叹。
林悦木然地抬起手给这颗黑木鱼来一记响亮的爆栗,再在委屈的目光下‘残忍’地再次把袖子卷起来,嘴里碎碎念着:“做了新衣服你就不穿,非穿这件,既然这么珍惜就别穿啊,收藏起来。”
墨影非一边揉搓被揍的部位,一边回话:“不行,穿起来感觉比较亲密。”
林悦霍地僵住,唇角抽个没完,他考虑是不是来一个吐血倒地罢了,久久以后他重重叹息:“真是拿你没办法。”
“嗯?!”墨影非碧眸中透出惊喜:“难道……你的意思是要接受我了?”
林悦眉梢高挑,砸下答案:“不是。”
“哦。”惊喜被打压,墨影非颔首,用异常平静的语气发表有感:“我被打击到了。”
林悦木然地扯了扯唇角:“我怎么没发觉?”
“啊,被看穿啦。”
“……”林悦的拳头在发痒,忍了半天才忍住,他咬牙切齿地啐道:“你分明平静着,有个P打击?!还说什么‘啊,被看穿啦’,真不明白你脑袋里在想什么,要骗我就装得更像一些,啧。”
“嗯。”墨影非淡淡地应道:“我下一回会装得更像一些。”
“……”林悦差点没摔死,他无力地撑着床柱,泪流满面:“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在耍我,这是什么反应?”
墨影非摇首:“没有耍你,我只是习惯被拒绝,所以省掉多余的情绪反应。”
“什么?”
“因为你总是说‘不’,所以不可能突然就会答应。”墨影非说罢,自顾自地颔首认可这论点,而后继续说:“少爷,你什么时候才愿意说‘好’?”
林悦哑口无言,他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不能说没有被墨影非的言论郁闷到,但是他再也无法忽略其中的无奈和伤感。墨影非一直被拒绝,甚至已经到了习惯的地步,林悦难以理解,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墨影非。”林悦声音略略沙哑,犹豫不决地,最终还是狠下心确认:“攻击的反义是什么?”
闻言,墨影非目中精光一闪,迅捷地回答:“反攻。”
“……”这家伙不是个m,而且还意外的s。这让林悦更为不解,他眉心紧蹙,问:“如果我命令你从今天开始放弃妄想,直接寻找新的目标,你会怎么样回答?”
墨影非也十会正直地回答:“是,少爷。”
得到这答案,林悦的心情却异常的沉重,他往屋梁上瞄去一眼,木然地问道:“说真的,你是在耍我吧?”
这一回墨影非对一侧矮几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专心致志地观赏着,似乎没有听见问话。
囧……阳奉Y违的动态释义?
林悦再次扶额。
墨影非悄悄睐视林悦,抬手摸向林悦的额角,轻轻揉按。
林悦僵了僵,却没有挥开那手,最后干脆放下扶额的手,默默地接受服务。他悄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