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多精妙的主意啊,我就想不出来。”灵妃的话犹在耳边时时响起,她或许走错过很多步,这件事倒认的极清。
所以她是一个聪明人。
聪明人都想不出来的主意,愚笨着如我又何德何能。
不知道这些散播流言者的目的达到了多少。反正鸳鸯的神色已经有点不自然,洛儿来串门的次数也大为减少,当然这恐怕与楚天裔当着我的面叮嘱她不要总是打搅我有着莫逆的关系。唯一没有变化,抑或是对我更加亲热的人是绿衣。
她给出的理由是王爷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
我是该欣喜若狂感激他的信任还是该歇斯底里毁了这压抑的一切。
旧历年的炮竹声在伊若回到家里的时候响起。
一同到来的还有商文柏,那个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名字。
他出现时的身份颇为有趣,伊若公主的家庭教师。呵呵,不厚道,我的大哥,一来就抢我的饭碗。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控诉就已经泪流满面。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话“带我走,带我走。”
他拍着已经哭得打嗝的我的后背,轻声说:“好。”
“嘉洛,你还好吗?”
多久没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了。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是谁,幸而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记得。我不是水柔清,不是水家的大小姐,更不是应当承受这一切的人。我只是司嘉洛,来自异时空的过客。
楚天裔听说他精通医术,便同意让他给我把脉。
我照例是要躲在帏帐后面的,紫色的厚实的布幔下,我的手腕纤细苍白得有如风中瑟瑟发抖的单薄的梨花瓣。我们之间隔着布幔,紫色的厚实的布幔,可是我依然清晰地看到了他微蹙的眉头,这种焦急心疼的表情将他好看的面庞纠结成一种名为“关心”的情绪。
于是我便潸然泪下。
房里没旁人,因为他诊断时切忌任何人的打搅。
我从布幔后挣扎着坐起来,攥着他的手,仿佛是在攥着沉沦前最后一块浮木。从他走进这间屋子开始,我就知道是他,他的气质独一无二,可以让我安心。除了他,还有谁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嘉洛,嘉洛。”
我让他帮我把布幔收起来,面对面的说话。从苗疆回来以后,他就去水家找我,但那时水家已然中落,好容易辗转找到的几个老家人也不知道“司姑娘”的下落;唯一的线索就是水家的大小姐——已经进宫的水柔清,她或许知道自己的干姐妹的去处。于是他马不停蹄地赶到京城,在自己的朋友的帮助下,揭了给太后治疗怪病的皇榜,顺利来到宫里,哪知又宴了一步,人人都对曾经被册封为公主的水柔清忌讳莫深。正当无济于施的时候,他误打误撞结识了皇宫里头人人都头痛三分的小魔王——伊若公主;并成功地以他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形象和出神入化的医术赢得了小女孩的崇拜。太皇太后老人家也很喜欢这个谦和温文的年轻人,索性把他留在宫里教授伊若学问。
没天理啊,楚伊若同学在我手下时天天想着怎么出去玩,一到他面前就成了勤奋刻苦的好学生。我看着他那张少女看了会盘算着怎么把他拐进D房,小姑娘看了会幻想我以后的相公一定要这样,老太婆看了想招他当女婿的漂亮面庞,心里亲切的要命,连眼泪也不知不觉间止住了。
后来跟伊若混熟了,无意间听她描述我的模样,又从她口中得知了我不少“光辉业绩”,他也开始怀疑这个“水柔清”的真正身份。直到走进这间屋子,闻到百合花的香气,他已经几乎可以肯定是我,于是便有了上述的那一幕。
他没有问我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也许我苍白憔悴的面容已经给了他最直观的回答。他永远都是最善解人意的商大哥,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我脆弱的自尊心,无论如何也不会增加我的难过。
不是不心酸的。
多年以后再见面,物是人非事事休,一声何满子,双泪垂君前。
商文柏答应尽快带我离开这里。虽然他没有告诉我具体的计划,但我知道,只要他答应了,他就一定能够做到,而且一定会做到。我想到当初我们殚精竭虑从西秦逃出来,差点陪上自己的小命,这么快,命运就又要重演了吗?为什么我会觉得茫然若失。生命在我们身上刻下的痕迹也许永远也无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不见。今后我所要做的大概就是努力的遗忘,遗忘关于这里的一切。
他帮我制定了食谱,我虚弱的身体状况恐怕连还没跑出清风苑就已经晕过去了。
我需要良好的体力来完成我们的计划,所以我很配合地开始积极进食,还按照他的要求,常常走动。身体一天天地恢复起来。
楚天裔非常满意商文柏的奇妙医术,给了这个名为“司洛”的年轻大夫不少赏赐。现在的他比较现实,要求楚王爷将珍宝古玩直接折合为银票,咳,当年我给他灌输的经济理论他总算还没有全部忘光。
伊若一如既往地喜欢粘我,这点我倒颇为意外,我以为她会有了新欢司洛帅哥老师就会把我这个旧爱忘到一边。她也知道了她在皇宫时王府里发生的事情,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很难瞒住她这些事。
“真是可惜,我还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有一个小弟弟呢。”这就是她对这些事的全部评价,轻描淡写的态度果然符合她体内流淌着的血Y。至于灵妃的事,她则很聪明地选择跳过不谈。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懂得审时度势,他(她)们的聪明可以让那些不愿意被记住的人很快就好象从未存在过一样。
比如灵妃,比如若干天之后的我。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我想我在千年前的命运一定是另外一番模样,也许会快乐,也许会无聊;但一定不会是这般惨烈,生生地将自己与幸福隔绝开来。
旧历年是要守岁的。一家人聚集在正厅中开完夜宴,静静地围坐着火炉守夜。下人们各司其值,端茶递水的伺候。大厅里有资格坐下来守夜的,除了楚天裔和我们几个妃子,伊若以外,就是几个年老的家人,他们都是德高望重的。伊若初时新鲜,坐在她父亲腿上兴致勃勃地看戏,未至二更便禁不住地直打盹。我笑着从楚天裔怀里接过她,道:“我也困了,索性抱她回去先睡下。”
他点头道:“你身子刚有点起色,是不应该太累着了,早点歇着吧。”
伊若的奶娘跟在我后面,与我一道送公主回房。她是个极老实的嬷嬷,平素只知溺爱自己的小主人,一点也拿持不住小丫头,所以对我倒有几分敬重。我叮嘱她好生伺候着伊若,又照应了一回灯火,看一切都妥帖了,慢慢向我的院落踱回去。
行到那山石后头,忽然听到有人在吹萧,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其声呜呜然,唬了我一跳。定睛一看,见是商文柏,顿时没好气,咬牙切齿地训道:“大冷的天,你站在风口里吹什么萧?!还真当自己是芝玉兰树,玩临风而立的把戏。快快快,回去,神医冻病了可没人能治。”说着要伸手拉他。
他笑道:“嘉洛。”声音里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
“快走啊,你还非得病倒了才开心。”
“嘉洛。”这次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
“不用你叫,我知道自己的名字很好听。——商文柏,你很懒哎,化名就把我名字中间的字去掉而已,侵犯我的版权。”
“嘉洛。”除夕夜没有明亮的月光,暗淡的天光里,他的脸模糊而忧伤。
我忽然就心软了,踮起脚,轻轻附在他耳边,道:“明年的除夕夜,我们一起守夜好吗?”
“砰——”冲天的烟火响声盖住了他回答的声音,然后他的笑容却比那烟火更加明亮。我心头那微微的一点凝滞也消散了,被他的喜悦感染着,竟然也觉得很快乐。
“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我笑着提议。
“嗯?”他微微有些诧异,点头道,“好。”
“拥有华丽的外表和绚烂的灯光
我是匹旋转木马身在你天堂
只为了满足孩子的梦想
爬到我背上就带你去翱翔
我忘了只能原地奔跑的那忧伤
我也忘了自己是永远被锁上
不管我能够陪你有多长
至少能让你幻想与我飞翔
奔驰的木马 让你忘了伤
在这一个供应欢笑的天堂
看著他们的 羡慕眼光
不需放握在心上
旋转的木马 没有翅膀
但却能够带著你到处飞翔
音乐停下来你将离场
我也只能这样”
“还记不记得这首歌?”我微笑着看他。
“记得。这是你第一次唱给我听的那首,很好听。跟从前一样好听。”
我忽然心安了一般,轻轻的微笑。
眼看园子里头人多起来了,我怕被人撞见有诸多不便宜的地方,便笑着对他点点头,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悄悄地回清风苑去了。茶房里的灯火还亮着,几个管茶水的女人正聚集在一起吃酒玩骨牌。我见她们也难得有空玩闹,大节下的冲撞见了也没意思,便轻手轻脚地回了房。绿衣正坐在地炕上做针线,几个小丫头在旁边打盹。见我回来了,她连忙起来服侍,笑道:“娘娘怎么先回了,奴婢还以为要这过会儿,怎么没看完烟火。”
我脱下大氅,从温着的茶壶里自己倒了杯茶吃下。醒过来的小丫鬟忙不迭地要过来弄,被我叫下。
“不过就是毕驳的响声,不看也罢。屋里的人呢,全都跑出去看烟火呢?好在还有个你,否则就冷清清的只剩我一个了。”
围坐着茶炉,我跟她说了几句话,渐渐倦了,她便伺候我睡下。
半夜的时候,我被压在身上的沉重惊醒。还能有谁,这个时候可以名正言顺出现在我房里,躺在我身边的男人除了我的丈夫还能有谁。我挣扎着,想要把他从我身上推开。他在我这边过夜的次数并不少,我也不是到现在才矫情兮兮地要为谁去守什么节C。只是这个夜里,我没有任何男欢女爱的心情。我的眼前交叠出现着商文柏各种各样的表情,他忧伤的模样,他明媚如孩童的笑脸。想着另一个男人跟楚天裔履行夫妻义务对我们都不厚道,所以我明确地表达了“我不想要”的意愿。
他停滞了一下,漆黑的眼睛,在案上东珠的微光下,越发暗沉的惊人。空气是凝滞的,我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因而温言软语地宽劝:“已经很晚,你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忙,不要太累了。”
“我可以更累一点。”不待说完,语言便转化为行动。
我闭上眼默默地承受,早就知道喊停无效,我却偏偏要去碰这钉子。徒劳无功。
“弄疼你了?怎么哭了。”他翻下身去,轻轻地揽着我,小心拂去我脸上的泪水,好生哄着,“乖,不哭,不哭。下次我一定注意。”
我这才发觉脸上的沁凉,睫毛上也沾了雾气,白茫一片。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早就走了。我恹恹的,连早饭也没有用,只想着怎样才能早点离开这里。可恨却不能找商文柏商议。我们平时见面都在伊若处,他要给她讲圣贤书,我则给她讲各色各样的童话故事。可是今天是大年初一,她得进宫给太皇太后拜年。我们也就没了见面的理由;他身为男子,平时不得随意进出内院,而我作为楚天裔的妃子更加不能随意抛头露面。如此一来,虽然近在咫尺,却仿佛天涯两隔一般。
这几天,楚天裔一直忙着四处应酬,倒很少与我见面,眼不见,心不烦。我得机会与商文柏接上头,准备趁楚天裔年后去南方查各处的税收的时候离开京城。为了避免与他撞见,我们计划暂且东行,等到风声过了,再做进一步的打算。这些天,我尽量把金银细软收拾出来,我这人志气有限,还没有视金钱如粪土的气魄。衣服之类就不带了,有了银子,还怕买不到合身的衣服?何况此事需在一屋子人的眼皮底下秘密进行,大张旗鼓地简直就是在明目张胆向楚天裔叫嚣:“本小姐要落跑了,有本事你来抓我啊。”楚天裔就是再不待见我,为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也绝对不会好声好气地放我离去。
计划不如变化,在我心潮起伏,准备立刻奔向自由的时候,变故陡生。
“你跟我去南方。”楚天裔神情自若地走进暖阁子,言简意赅地丢下让一屋子的女子目瞪口呆的爆炸性决定。
“我……可是。”我也吃了一惊,他是去公办,又不是去旅游,带上我干什么。
“别担心,咱们先坐车,然后坐船,不会叫你太累着的。”他仿佛已经D悉了我想要说什么,先行否定了我拒绝的借口。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帮水妃收拾东西。”楚天裔一声令下,已然石化的众人立刻复苏,七手八脚地开始拾掇。我心慌意乱地随她们走进里面,不知道要收拾什么好。得想办法传个消息给商文柏,可是楚大爷亲自在外面守着,我怎么才能把消息传出去。
“娘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王爷要带你出去了,前两天,奴婢就看见你在收拾东西了。”鸳鸯悄悄地问我,眼里的笑容狭促的紧。我心里一惊,忙勉强笑道:“是啊是啊,知道就别多嘴。”她连忙吐了一下舌头,乖乖地收拾东西。这些天,她也不再对我退避三舍了,不知是绿衣对她洗脑成功还是她自己觉得跟着我这个主子比较有发展前途,懒得理会那些莫须有的控诉。
还没等我收拾妥当,他已经不耐烦地走进来。
“行了,简单的收拾几件就可以,剩下的出去再买。马车已经来了,我们早点走吧。”
“可是……”
“可是什么?”他的眼神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在*问,咄咄*人的,不容我有任何推委的余地。
“我想我应该跟伊若告一下别,本来说好我们今天要在一起作诗的。”我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倒不是我心理素质够高,可以在他的*视下坦然的说谎;而是我确实存着通过伊若把消息传出去的念头。直接跟商文柏讲是肯定不可能的。
“你们?你,司洛?”楚天裔虽然面带笑容,声音却透着股清冷。
我暗自心惊,因为平日里就注意瓜田李下尽量避嫌,我几乎从来就没有单独和商文柏见过面,每次都是一屋子的老妈子和伊若陪着;人前连客套话都没说过几句。他未免也太敏感了一点。
我假装没有听出他话里头的意思,摇头道:“我不过是跟囡囡玩作诗的游戏,就我们两个人,要他来做什么?”
他面上一缓,声音轻快了几分,道:“我的意思是,囡囡怎么肯自己跟你比赛作诗,怎么着也得带上智囊团。”
“还说呢。”我白了他一眼,道:“养不教,父之过。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
“相夫教子本来就是妻子的责任,古有孟母三迁,囡囡课业不好,从哪个方面讲,你这个作娘的责任都应该比较大。”
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娘!拜托,大哥你还真看得起我,我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大一闺女来了。
楚天裔看我瞠目结舌的模样,不由得闷声笑了起来,漆黑的眼睛明亮如水晶。
我看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勉强干咳两声,我尴尬地作平静状,“我该去跟伊若说一声了,否则回来后她肯定要对我碎碎念。”
“碎碎念是什么东西?”
晕,我昨天肯定没睡好,现在大脑有短路的趋势。
“不告诉你。”我做了个鬼脸,装嫩装的自己都J皮疙瘩直起。
他笑着要头,漫不经心地抛出了一枚重型炸弹,“难道囡囡没告诉过你吗。她一早就去皇宫了。”
我索性装傻到底,作惊讶状,道:“啊?!是吗?难道是我把日子记错了。不会吧,绿衣,我是不是约好今天跟公主见面的?”
压根就没这个子虚乌有的约会。
“那是后天的事,我的娘娘。”绿衣叹气。
楚天裔没浪费时间继续让我俩一唱一和下去。他直接拖着我上马车,一点也没给我机会。
唉,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商文柏就是知道了也于事无补,我孤军奋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马车并不奢华,但结实轻巧;外表上看来与一般的中等人家使的马车并无二异,但我敢肯定它的造价绝对不会比京城任何一家巨贾的代步工具低;搁现在也一劳斯来斯的标准。
不是所有的贵族都用的起名贵的香木装饰马车的窗棂。
我端坐在貂鼠皮的椅垫上,望着窗外的景物出神。春天的气息还没有来得及熏绿田野,枯灰是数枝草J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构成了天地间的主色调。颓败而忧伤。
“很快就会生机盎然的。”他仿佛知道我的心里正在想什么,下巴靠在我的肩上,语气十分笃定,“到时候全是漫山遍野的绿色,鸟语花香,草长莺飞,肯定是极美极好的。”
是吗?或许真的极好极好,可是我并不喜欢。
“这两天你都没给过我好脸。别生气了行吗?我错了,保证下会再也不犯。娘子,你就原谅一回小生吧。”言罢,还可怜兮兮地拉我的袖子。我看他一副书生造型,不由啼笑皆非,狠狠地淬了他一口,别过脸去不说话。想到我很快就会离开他,又不免有些心软。平心而论,楚天裔对我着实不错,可是他的好也还没有多到让我有足够的勇气和理由留在他身边。我终究是要走的,离开不属于我的地方。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山石的街道问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错误》:郑愁予)
这一切,终究是注定。
于是我冲他笑了笑,既然已经决意要走,我能够给他的也只有这虚与委蛇的表情了。如果这样可以让他快乐一点,我又何必吝惜。
王平扮作家丁,在外面充当车夫,纱衾做老本行,继续伺候老爷夫人。我跟楚天裔呢,脱下光鲜的行头,换上布衣布鞋,俨然是对走亲戚的青年夫妻。楚天裔要是在现代,三百六十行,他是哪些行当的翘楚我不敢肯定,但有一行我确信他是绝对不可以做的。时装模特。不是说他老人家空有一张漂亮脸蛋,身材没有任何看点,恰恰相反,他是那种看上去清瘦其实很有肌R的帅哥。可麻烦正在于他的个人风格太强烈了,再普通的行头往他身上一放都风朗气清,珠光月华自在其中。同样的道理,再出彩的衣服往他身上一套也失了十分颜色。世人多半是衣服穿人,换身皮就换个样,所以才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他就不同了,典型的人穿衣,什么样的衣服沾了他的身就会自然地融为他的一部分,让别人直接忽视。时装模特需要的是衣架子,说难听点讲就是衣服的载体,让他这样喧宾夺主的家伙上t型台不是砸人家设计师的饭碗吗。彼时他为了配合我钗荆裙布的造型,也是一身粗布衣衫,可就这样依旧光彩夺目的让人无法转睛。路上逢人问及,他便口称是陪娘子回家看望岳父岳母大人,一行下来,我收获羡慕的眼光无限。
“这位相公可真英俊,而且对自己的娘子这么好,千里迢迢地陪她回娘家。那个女的就不咋样了,还没有咱街上的豆腐西施漂亮。”
“何须豆腐西施,就是东边老张头家的闺女也比她俏上三分。”
跟在他后头出来吃淮郡最出名的早茶,等了半天,填饱的却是这些话。你的男人被人觊觎说明你魅力大,可以钓到这么吃香的凯子。可是如果还附带着被人进行人身攻击的话,就很不爽了。tnnd,本小姐还蒙着面纱哩,居然也被评头论足!我就不信这些女人的眼睛会发x光。
我这人有点怪,一件东西在属于我之前,就是再好,我也不会多努力的去争取;可是它身上一旦贴上属于我的标签时,就是被别人多看上两眼我也会很不爽。我还没休掉楚天裔呢,他凭什么给我招蜂惹蝶的,念及此处,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还笑,这么受用万众瞩目的感觉?我气得牙痒痒,回头我不给你化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妆我就把我的名字倒过来写。洛嘉司,听上去也不错。
一笼蟹黄汤包在我望眼欲穿之际总算上来了。因为心里有气,我看也没看,直接夹了一只往嘴里送去。楚天裔还没来得及鸣声示警,悲剧就已经发生了。
众所周知, “皮薄汤足,玲珑透明,提起如灯笼,放下像菊花”,此为汤包的特色; 这汤包吃起来也讲究,它的正宗吃法是“轻轻提,慢慢移,不能急,不要慌,先开窗,后喝汤”,”十二字真经。外头不见波澜,里头可是滚烫的R汁。这个亏吃的叫一个大,我的眼泪差点就下来了。众目睽睽之下,我甚至不好意思喊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店小二看惯了我这样的饕餮之徒,不声不响地递上一壶凉茶。这茶水也没冷透,喝进去无疑是火上浇油。幸好现在是早春,天气尚冷,这家百年老店的掌柜还保存了几块冰,凿了一碗送过来,我忙不迭地全含嘴里了。饶是如此,嘴里的伤也折腾了我好几天。
汤包是决计不能再吃了。且不论我的嘴巴决定了我只有坐在那里看他吃的份,光是店里头窃窃私语的讥笑声就足以让我如坐针毡,食不知味。
匆匆拉着他逃上楼,这家店铺,下面空出来卖各色吃食,上面收拾妥当给客人打尖。虽然不豪华,算不得星级标准,但也干净。我们这样的寻常百姓打扮,倘若排场过大,反倒叫人生疑。楚天裔玩微服出访的戏码,我这个娘娘自然也得跟着后面夫唱妇随。他要图新鲜,要好玩,装平民百姓,我也由着他,横竖与我没的太大的干系;至于是不是另有目的,更加不是我关心的范畴了。
我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才能回王府与商文柏碰头,什么时候才可以重新找到机会逃之夭夭。
拖的越久,变故就越多。
我忍不住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他诧异地问我,难道不喜欢出来透气吗。
“就是怕你在府里太闷了,才带你出来走走。”他抱着我,轻轻地用鼻子磨蹭我的耳后,“这些天不挺开心的,怎么突然又不耐烦了。”
我起身,推开他,淡淡地回应:“新鲜感过了,不如回家。我原先就是外面的粗野丫头,这些东西本就不稀罕,现在重见了,感叹一番也就算了。要我多惊喜,实在是强人所难。”
“你永远都是最难哄的一个。”他也站起来,走到我的背后,抓了把我散落至腰间的头发,微微笑道,“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跟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乖乖地承受我的恩宠,不用我整天挖空心思地考虑怎样才能哄她开心。而你偏偏就不识好歹,我也偏偏就爱你的不识好歹。明明气得要命,可怎么也放不开手。你倒说说看,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疑问的句子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所以我并没有作答。他站了半晌,终究等不及我的答案,先行下去了。
晚膳是让小二端进房用的。纱衾在一旁伺候,其间她几度欲说还休。我不想吃饭的时候说话,便假装视而不见。终于,她忍不住开口问:“你跟少爷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天挺开心的。我看少爷这么多年的笑容加在一起都没这两天多。可今天怎么好端端的又成了个冷面王,煞气重的王平这家伙都要退避三舍。奴婢看他的脸色,压根连话都不敢说了。你看他今天晚饭也不吃的在屋里生气,少乃乃,你就行回好,权当是可怜可怜纱衾,去劝劝他吧。”
“他平素很少笑吗?我看他倒笑的挺多。”多的有点过分,让人琢磨不清楚那倾城倾国的笑容背后的真实情绪。
“你知道奴婢说的是真心实意的笑。脸皮子扯扯谁不会。我还不是天天笑脸迎人,又有多少真心喜悦在里头。”
我失笑,淡淡地斜睨她,道:“你可别在我面前笑了,说的我像*你卖笑一样。”
“呸。”她狠狠地白了我一眼,拿食指在脸上刮两刮,咬牙切齿道,“还娘娘呢,没皮没脸的不害臊。”
我无所谓地笑笑,喝了口火腿鲜笋汤。汤是纱衾已经吹凉的,说话的时候又冷了半天,这会儿反倒有些嫌凉了,不过泡了粳米饭就着几味家常炒菜吃,倒也不错。
饭菜吃了一半,门板上响起了叩门声,纱衾应了一声,开了道门缝一看,原来是店里的小二,手里还端着个托盘,里头冒着腾腾的热气。
“掌柜的亲戚进山打猎,这天寒地冻的竟然还弄到了只野J崽子。他舍不得吃,拿来孝敬掌柜的,可巧叫楚少爷给撞见了,说夫人爱吃,非叫我们拾掇成汤水给送上来。掌柜的原先还不肯,后来见少爷态度诚恳,还许了银两,这才同意。夫人,您尝尝,我们店里的老榫头最拿手的就是这调理汤水的把戏。”
“难为你跑一趟了。”我冲他点点头,不等我示意,纱衾赶忙塞给他十几个钱,接过托盘。
“可也算是有心了,到这地步还不忘弄可心的吃食来孝敬姑乃乃你。照我说,少爷只差没拿你的牌位供奉起来伺候了。”纱衾对着香气腾腾的野J崽子汤叹气道,眼睛还偷偷地瞥我。
“别咒我,我还想多活两年呢,供奉我的牌位?”我漫不经心地挑了块JR尝,在嘴里嚼了两口后不得不承认,裔王府的厨子不愧是科班出身的名厨,手艺的确要比外面的好上许多。这碗汤相形之下滋味就寻常的很,R也有些老了。
可这份心意,我不能承受的不明不白的。
“去,把咱今天在街上买的梅花糕给少爷送一盘过去。就说汤我已经喝了,谢谢他的细心。让他多少吃点晚饭,不要弄坏了身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他休息了。”
“投之以木瓜,抱之以琼琚,匪抱也,永以为好。”她笑嘻嘻地往盘子里装糕点,这家品香居的点心倒是有口皆碑的好。
“呸!尽胡说八道。”
她一扭腰肢,笑着跑开了。剩下我怔怔地端坐在椅子上,越想越不是滋味,看着那汤上氤氲的白雾,心里竟也恍惚起来,雾气茫茫的,看不真切。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扒光了碗里的饭。既然我已经决定和商文柏离开王府,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更加有义务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至于逃亡时沦为他太重的负担。
灯花“劈啪”的爆了两声,我拿手在那小小的火焰上围拢住,微微的红光从指缝间透出来,成了暖暖的色调,连手也近乎透明了,里面的脉络清晰可见。
“解铃还须系铃人。老话是规矩不错的,你送去的糕他就稀罕的不行,我走的时候,他已经叫王平下去传饭菜了。唉,你一句就能抵我们十句还不止。”纱衾已经空着手回来了,拿眼睛瞧我,“怎么样,我的少乃乃,你还要跟我挤一床被子吗?”
“不跟你挤去跟谁挤,这里面又没有干净的空房。”我故意忽略她问题的另一层意思,拿出棋盘,道:“来,别急着睡觉,陪我下一盘棋。”
夜里睡的不好,虽阖着眼竟是睡不着。睡觉不比吃饭,无论有没有胃口,横竖都能压进去一点;失眠就不行了,两眼鳏鳏,只盯着帐顶。外头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寂静的夜晚,越发清晰,“咚咚”的回响在这寂静里拉得极长,隐隐的有些悲凉。就这么胡思乱想的,直到打四更鼓,我才朦朦胧胧睡去。
早上起来的时候,屋子已经空了。出门在外,诸多从简。我也不好意思再唤纱衾,便自己穿戴妥当又草草梳洗一番,下了楼去。
三个人正坐在右边靠窗的位置吃饭,见了我都笑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正赶上午饭。”
我笑着走过去,道:“睡过头了,不想竟这么迟了。”
纱衾为我摆好碗,又拿壶里的茶水烫了回筷子搁在上头。我见桌上有虾丸酸笋汤、油盐炒枸杞芽儿和嫩嫩的炖蛋,旁边还有一大碗热腾腾碧荧荧蒸的粳米饭。睡到现在肚里也饿了,便自己盛了半碗饭,准备拿汤泡着吃。不想竟被楚天裔夺了勺子,皱眉道:“什么坏习惯,用汤泡饭吃,日子久了对肠胃不好。“
怔怔的,他来教导我饮食健康,这怎么都觉得有点像我家教的学生反过来教授我高数题。
他唤小二送了副干净的碗勺来,舀了半碗汤给我,道:“先喝些汤,把胃口吊起来。“
我闷闷地拿勺子拨弄着汤面,小小声地辩驳:“单着吃就没滋味了。”他也不理会我,自顾自地吃自己的饭菜。纱衾已是忍俊不禁,狭促的眼睛直盯着我看。王平比较识相,闷声不吭地挑汤里的笋吃。
吃罢,他放下筷子,正色宣布:“回去收拾东西,我们动身去洛城。”
我听了一怔,忙问道:“怎么选下午的时候起身,要挑也得赶早啊。”提前知会我一声也好叫我作好思想准备。
“本来是今天早上就走的,不想乃乃起来迟了,少爷又不让奴婢叫唤,所以才拖到现在。”
“你应该叫醒我的。”我有些赧然,只好抱怨纱衾。
“反正洛城离这里不远,你多睡一会儿也不误事。”楚天裔发话替她解围,我却更加尴尬了。忙借口收拾,逃回房里头。
等我和纱衾出来,他与王平已经打点好一切在马车上等着了。我们连忙跳上车,一行四人向洛城奔去。一路上,纱衾缠着我问洛城的风土人情,她是家养的奴才,打小都鲜少出王府。我因为故地重游,心里不免百感交集,既想着可以见到清儿宝宝还有师太哑儿欣喜不已,又有点害怕自己的身份穿帮会连累到别人,又悲又喜的,反倒无话,只推脱自己在家之时规矩甚严,很少出门,因而对风土人情并不了解。
“可是真真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了。”纱衾笑着揶揄。
“你不也一样,王府的门才出过几趟,也来的脸面笑我。”
“不妨事,不妨事。横竖正事有王爷和王平做,我们只要在街上逛着散心便是。”她笑道,见楚天裔正在车帘外头同王平说话,又悄悄凑近我耳边,顾作神秘壮,道,“王爷辛辛苦苦把我带出来,还不是为了陪你解闷。王平都在我面前抱怨了好几趟,说若光有王爷跟他两个人,早就办好正事回去了。这家伙永远看我不顺眼,气得我直想拧他。唉,从他多了绿衣这个妹妹以后,便越发不待见我了。”声音到了后来,已然多了几分惆怅。
我笑着念了句著名的诗:“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她原先还怔怔的,回过身反应了,便伸手要挠我痒痒,我笑着躲避,在车里头撞来撞去。楚天裔在外面探进头来,太息道:“两位姑娘可否顾及一下车马的安全,小生这厢有礼了。”我与纱衾面面相觑,登时大笑起来,异口同声道:“不管不管,马车翻了也是车夫技艺不精的缘故,横竖赖不到我们身上。”
到底是起身晚了,傍晚的时候,离洛城还有十几里地。我看旁边的山脚就有一条通往水月庵的捷径,心里头又确实思念她们的紧,便告诉楚天裔,这山上庵里的尼姑是我母亲的旧友,既然天色已晚,不如上去叨扰一晚,明天再作理会。
楚天裔愣了愣,看我的眼神古怪至极,半晌才试探着问:“我们男人借宿尼姑庵不大方便吧。”被我嗤笑,道:“这有什么什么不妥的。她们出家人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你若是顾虑重重反倒是亵渎了人家。”叫我这么一说,他也有几分讪讪,乖乖地跟在后面上去了。
水月庵如我所料大门紧避,这样的冷天,静娴师太肯定会早早地锁门吃饭。保不准,她现在正坐在炉子旁吃狗R哩。我上去拍了拍门,大声叫道:“师太,我是清儿,快开门啊。”
“簌簌”的,有沙土落下来,我嘀咕道:“搞什么,三个女人住在里面,还能弄的这么邋遢,这院门是不是也该修理一下了。那个,楚天裔,明天你帮忙把门给修一下。——王平,你瞪着我干什么,这种事你还好意思叫我们女人动手?”
纱衾已经开始叹气了。楚天裔倒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大大方方地答应了。
我叫了半天门也没人搭理我,干脆不再作那月下敲门的雅僧,直接推门而入。一进去,就不由眉头紧皱,茅草丛生,灰白的草J在风中招摇着,单薄天光里,显的分外凄凉。我心里一慌,连忙跌跌撞撞地向主屋跑去。推开一看,里面要Y暗很多,一股长期无人居住才特有的气味劈头盖脑地冲过来,我依稀可以看见门板上方的蜘蛛网。用手摸摸桌子,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应该是没人居住很久了,否则以哑儿的洁净习性,决计不会让这里脏成这样。
我怔怔地站在院子里,纱衾向我摇头,她已经和王平一道搜过了,里面空无一人。我心烦意乱地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她们到底上哪去了。当初我跟清儿约好三年后我来这里找她,在次之前,她决计没有不辞而别的道理。
“别担心,这只是个清贫的尼姑庵,土匪打劫也不会找上它。你母亲的朋友应该是出去化缘了。你不是说她只有一个徒弟吗,两个人上路才好互相照应。”楚天裔轻声安慰我,用手抚摩我紧蹙的眉头,道,“不要太担心,等明天我们到了洛城,我再出面找官府帮忙寻找。静娴师太也是出名的佛门中人,不回有平白无故的失踪的道理。”
“你不要接着微服吗?”我轻轻地问,这些天下来,为了体察民情,我们一直可以避开官府的。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关键是帮你找到师太,其余的,以后再说。”
我被他携着,迟疑地向房里走去。索性生活用品还在,纱衾又手脚麻利,已经收拾好一间屋子,在里面点上了一个火盆。我心里乱乱的,如果没有清儿和宝宝,我倒很相信师太是出去化缘了,以她坐吃山空的习性,是很需要常常出门捞点外快的。带上哑儿是理所当然,否则连我都怀疑,她是否会在红尘里乐不思蜀,忘了回尼姑庵的路。清儿和小天赐呢,妇孺跟着有什么用,难道组成杂技团,出门卖艺?说来宝宝也是沦落民间的皇子呢!他老窦身为当今的皇上,他可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难道清儿知道了楚天昊登基了,千里迢迢地上京寻亲去呢?哦,天,这样想实在有辱她的智商和人格。
捧着头胡思乱想了半天,依然理不清任何头绪。我颓然地靠着楚天裔,闷声问:“你说,她们会不会发生什么事呢?”
“世间本无事,慵人自相扰。”他皱眉,道,“你的小脑袋瓜子里就不能想点好的东西。”
我也想啊,可惜我的厄运的直觉常常要比好事准的多。
“来,吃点糕点。”他递给我梅花糕。
我笑道:“你什么时候上品香居也买了这个。”
“不是你送过来的吗,我没吃完。”
“这么着还带过来,你可真够节约的。户部银钱掌握在你手里,起码不会骄奢Y逸。”我笑着夸奖他。
“你送的,我怎么可能丢掉。”他淡淡的笑,乌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落在我脸上,半开玩笑半认真,“你可很少送东西给我。”
“你是再变相地说我小气吗?”我轻轻松松地四两拨千斤,化转了他话里头我不想面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