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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看千秋(千年泪 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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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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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一切真的会好起来。

    “娘娘,有件事情奴婢原不想讲,但奴婢实在又觉得不该瞒着娘娘。”她踌躇了半晌,走到园子里了,突然开了腔。

    我怔了怔,温和地看着她,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娘娘!”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磕头如捣蒜,“奴婢该死,竟然一直瞒娘娘到今天。那东西,就是娘娘想找的东西,奴婢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奴婢那天看到绿衣急匆匆地从娘娘的房里走出来,奴婢想……恐怕……”

    “你什么也没看到,所以什么也不用去想。”我阻止了她下面的话,诚恳地说,“鸳鸯,我可不可以相信你?”

    “可以!”她认真地看我,道:“从皇上把奴婢指给娘娘开始,娘娘就是奴婢唯一的主人了。”

    “我也就你可以信了。所以你不能出事,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记着我的话,我不想你也有事。”培养亲信不是一件简单的差使。是楚天裔救了我吗?不惜欺骗他的皇乃乃。他对我,也真算是有心了。

    绿衣不肯吃药。她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连夜请来的太医只是摇摇头,请求我原谅他回天乏力。我气得直说让他滚,抓着绿衣的手,瘦骨嶙峋。曾经这双手是多么灵巧,飞针走线描龙绣凤;可现在连握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绿衣,你听话,只要吃了药就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急得要命,无论我如何劝,她就是不肯张口。争执间,药瓶子翻到了地上,阿司匹林撒了一地,白色的药片很快淹入黑暗的海洋。

    “不用你在这儿惺惺作态。奴婢轻贱,受不得娘娘的大恩大德。”绿衣言语甚为艰难,神情却是决绝。

    “绿衣,你干什么?!”鸳鸯惊呼,旋即不安地看了我一眼,手忙脚乱地拾地上的药,口中兀自训斥吓得不知所措的小宫女:“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捡药。”

    “你们先下去。”我从惊愕中恢复了平静,沉声吩咐。

    “娘娘。——”鸳鸯迟疑,不安地在我和绿衣的脸上巡视。

    “我叫你们下去。”我的声调没有提高,语气却已是不容辩驳。

    “是。”

    绿衣转身,其余的太监宫女也鱼贯而出,最后得还不忘把门掩上。

    “把门掩好。”

    门缝悄无声息地闭合了。

    “现在这里没有旁人了,你想说什么尽管放心大胆的说。”我叹了口气,往炭盆里加了块炭,虽然已是暮春天气,但病人总是极度畏寒的。

    “都到这份上了,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她冷冷地看着我,蓦然讥笑,道:“好人你是定会装的,到头来,谁也不会说你不是。宽和仁爱,体恤下人,到时候,皇贵妃贤良淑德的美名谁不知道。”

    还真拿自己当盘菜。

    我冷笑,道:“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忘揣测上意,你这样的奴才,我倒真的不愿意失去。不过,病人就应该好好养病,别想这么些乱七八糟的,耗神。我是好是坏,不劳姑娘您下定义做诠释。你权且放宽心,我若想搏那些虚名,不用我自己动手,自然会有人替我把好名声传出去。犯不着大半夜的放着好觉不睡,眼巴巴地来受你的闲气。”

    “你对我好,我就一定要受着?你体恤我,我就一定要感恩涕零?“她语气尖刻地像街上的妒妇,丝毫没有平日的端庄温婉,“我告诉你,水柔清,我以前就一直很讨厌你。——咳咳……”她捂着胸口,嘶哑着嗓子干咳,青白的脸上呈现出病态的红晕,就像过年时腌制的腊肠的颜色。

    我连忙从茶格里取出温着的茶给她吃,淡淡地说:“现在也不见得多喜欢吧。”

    她没有作答,仿佛是默认,也不顾不得品咂茶中三味,咕噜吞下一口,忽而疑惑地抬起头。

    我解释说:“这是用你去年从梅花上采集的雪烹制的,皇上特意吩咐赏你吃的。你尝尝看,雪影的烹茶技术如何?”这些话半真半假,楚天裔还无暇顾及一个宫女,即使是颇受他宠爱的宫女;然而同为女儿身,我却懂得她那点隐晦的心思。如果谎言可以让我们快乐一点,那么真相就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想不到我绿珠做了一辈子的奴才,有生之年还有机会吃上这雪茶。”她的脸上今晚第一次露出微弱的笑意,薄薄的,微微的凄凉。

    我心中一动,猛然生出些悔意。当初强行给她改名,虽是出于好心,可扪心自问,也不乏立威恃强的意味在里头。我送肆意妄为,一意孤行的置她的意愿于不顾,她因为自己的身份和骄傲的个性,嘴上虽然逞强不说,心里到底是有芥蒂的。

    “这雪水就是你收集的,你比谁都有资格喝。”我言不由衷。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有几个渔民可以吃上鱼翅,又有几个猎户足以狐裘鹤氅。

    “若是十多年前,我爹娘还在的时候。说这话倒还不错。那时候我跟在我娘后面,集那些杏雨荷露菊霜梅雪,满了一盆就用坛子装好,埋进地底下。爹爹是最喜欢用这些烹茶的。那时候我年纪小,问娘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收集这些,还不让下人帮忙。我娘总是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因为爹爹只喜欢她收集的水,那样烹制的茶才香。这些年来爹娘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人世间,我知道,他们一定很想念我,爹爹和娘都已经老了,该是我们一家三口团聚的时候了。……”她的目光开始飘散,眼睛直直盯着屋顶,仿佛看到了什么温馨快乐的场面。

    我慌忙摇她的肩膀,劝道:“你还是先把药给吃了。”倒全然忘了我的药不知已经流落到哪个角落里,幸好跌落在脚边的药瓶里还有一颗。

    “没用的,别糟蹋药了,你平常这么宝贝它,看得出来,药倒是好药。”

    是不是前面还省略了一句,人未必是好人。

    我朝天空翻白眼,终止了劝说,如果病人自己都放弃了求生,那么大夫就没有进一步抢救的必要。毕竟生命是她的,别人无权作主,活着是她的权利,但绝非她的义务。这次她倒没有打翻我手里的药,也许是因为她也没这个力气了。我把药揣进怀里,既然她无意消受,我也没必要拿自己保命方子去招人家的白眼。

    下意识地咬着嘴唇,我感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且好生躺着,我去给你把皇上叫来。”

    “不要!”她忽然惊醒了一般,草J爪子一般的手紧紧拽住我的衣襟,我试着动了动,劲道大的吓人。

    “娘娘,奴婢求你,不要去叫皇上。奴婢蓬头垢面,满脸病容,一定不可以叫皇上看见。一定不可以。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很难看。”

    我觉得好笑,又满腹辛酸。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最近难看的样子是一定不可以叫他看见的。

    “你放心。”我柔柔地宽劝:“我马上叫鸳鸯给你画上最美的梅花妆,用最好的研制水粉,你一定是后宫里最美的女子。——倘若你还不放心,我马上叫人升帷帐,皇上隔着纱见你行吗?”

    她迟疑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然而眼中却是燃烧着一簇小小的火苗,虽然微弱,毕竟散发着生命的热情。我笑着向她保证:“你放心,我说到的事就一定能办到。”她终于犹豫了半天之后,点了点头。

    兵分两路,我往御书房去,只希望楚天裔此刻还在埋首国事。

    天不助我,他已经临幸林秀宫的白贵妃。

    我顾不上什么宫中规矩祖宗家法局势微妙身份尴尬,一脑门子地向乾坤殿跑去。赵总管看我惊慌失措的模样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事后他向我坦白,如果清楚我的来意,他是绝对不会冒这个险进去通报的。)思索了一下小王大王的问题,决定把宝押到我身上,硬着头皮进去通报了。

    我想要不是楚天裔在旁边看着,白贵妃一定会直接把我丢进御花园的鱼池喂王八。她旁边的男人脸色也不见得好到哪去,春宵一刻值千金,芙蓉帐暖,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旖旎风光就被我这个不识趣的女人给生生破坏了。为的还是个微不足道无足轻重的宫女。

    “什么事?都等不及明天?”楚天裔还算卖我面子,听到太监通报,就从京城第一美人的床上爬了起来。别的不说,光这份定力就足以叫我折服,我若是男的,估计绝对是“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我把绿衣的情况匆匆说了一遍,伸手就要拉他,急急道:“快点过去吧,我看她撑不了多少时候。”

    岿然不动。

    我诧异地看着无动于衷的楚天裔,后者脸上挂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嘴角溢出三分讥讽,道:“朕亲爱的皇贵妃娘娘,你深更半夜的犯下如此禁忌就是为了这么点小事。朕的子民千千万万,每天都有无数人生老病死,朕是不是都要亲临慰问?”

    我愣住了,讷讷辩解:“绿衣不是其他人。你知道的。而且——”我踌躇了一下,声音低不可闻,“我已经答应她了,我不想食言。”懊恼地咬住嘴唇,忽然觉得自己可笑极了,理由苍白无力,最后一句更是蹩脚的画蛇添足。我竟忘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果然,他的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我淡淡地浮现出一个笑容,转身离开。

    是人,就千万别把自己太当盘菜。

    只是人眼长在额前,照的见别人,却难督促自己。

    有人从我身边越过,留下的声音轻若呢喃。

    “这是你欠我的。”

    我怔怔地立在了原地,忘了前进的方向。

    花落无声

    我回到的病寓前,正撞见楚天裔从屋里出来。从他的脸上,我看不清明显的喜怒哀乐。或许,里面的那个人的身份和价值还不足以影响他的情绪。我的胸口闷闷的,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萦绕其间。

    “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我惊讶地抬起头,旋即探究地眯起眼睛,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可是他没有与我对视,转身沉默地走下台阶,赵总管连忙从旁边的小太监手里接过披风,亲自披到他肩上,越过他的肩膀,朝我投来古怪的一瞥。我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无暇探究他目光中的深意,匆匆向屋里走去。

    病榻上的绿衣像一个精致的宫装绢人,暄妍而孱弱。昏黄的油灯在她脸上投S出明亮的光晕,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虽然我知道她已经到了弥留的边际。她生命最后一刻的美丽正在绚烂地燃烧着,仿佛在天边绽放的烟花。我没有流泪,更没有同情,我突然觉得她一点也没有不比任何人不高贵。她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微笑,就像一株夏日黄昏里临风微笑的凤仙花,夕阳的余晖给她镀上了最美丽温暖的金色。

    我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面颊,就好像食指下遇见的是施华洛奇的水晶苹果,生怕惊扰了她甜美的梦境。

    “谢谢你。对不起。爹爹和娘来接我了。真好真好。”纯美如茉莉花开的笑容轻轻地渲染了整个暮春的寂寞。

    她没有睁开眼,嘴巴很快又恢复闭合的状态。我没有试图让她说出更多的话,因为我忽然很希望,她起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快乐的。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女子。忽然间,我觉得疲惫。

    甜蜜的,温暖的,她在微笑的梦境里走完了短暂的一生。

    “绿珠绿珠——”屋外跌跌撞撞的跑进了一个神色张皇焦急的男人,当他的目光落到绿衣垂下的双手时,浓郁的悲伤淹没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这种悲伤是这么强烈,从那么一个冷面冷口的男子眼中流露出来,又是多么鲜明的对比。王平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不同于往日的面无表情,那是他没有把任何表情摆在脸上;而此刻,他的所有情绪仿佛在看到死去的绿衣时就被完全抽离,伴随着这一个蕙质兰心骄傲抑郁的女孩子逝去的还有他的整个世界。

    世界在他面前轰然崩塌,他的眼底只剩下迷茫的悲哀,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忽如其来的变故。

    “绿珠,绿珠。”他低低地迟疑地呼唤,小心翼翼地把她吹落至额前的秀发收拢好。

    “我说过你梳小辫子顶好看,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垂着两条小辫子怯怯地睁大眼睛。可是你以后就再也没有梳过了,为什么不呢?哦,是我不好,从来没有亲口对你说过。——来,就要回家了,我帮你梳小辫子,顶好看顶好看的小辫子。——梳子,梳子在哪儿。”他的手哆嗦着摸索。我看过这双手握着龙泉剑,面对越杀越多的刺客时依然稳固如磐石,然而此刻它们在颤抖,如同他的目光一样涣散而没有焦点。

    床尾不远处的小几上堆放着胭脂水粉和木梳铜镜,我连忙走过去拿了,递到他手里。

    “我帮他梳吧。”我轻轻地征询他的意见。

    他凶狠地瞪了我一眼,几乎是用抢的方式夺过了我手中的木梳,梳齿在我的掌心划下了一道红痕。

    我许是多虑了,他的手一触碰到她的头发,就奇迹般地镇定下来,沉稳而灵敏。他在梳头,梳很简单的发式,一梳,两梳,全神贯注地仿佛他手下要么完成的不是一个发式,而是一件精美的微雕艺术品,稍有差池就前功尽弃。世界上对他而言,再也没有比梳这个头发更重要的事情,生命中于他来讲,从来没有,今后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加小心谨慎的时光。他虔诚地握着木梳,仔细地梳下。我不知道他的技术是好是坏,使剑他是行家里的行家,用梳子,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敢用力呼吸,尽管我觉得屋里的空气稀薄的厉害;我不敢上前,我害怕我的贸然会打扰他神圣的工作;我不敢转身离开,我害怕从门缝中溜进的夜风会破坏了这静谧的空气。我只能是一个旁观者,安静地,无论愿意不愿意都得立在一旁,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好了,看,这个样子多漂亮。”他欣慰地把铜镜举到绿珠面前,仿佛靠在他怀里支撑起身体的绿珠会睁开眼微笑一样。

    “你该回家了。我带你回家。我把你带出来这么久,你爹娘一定等得很着急。”他放下铜镜,把绿衣的脸扳向自己,温柔的微笑。仿佛第一缕春风吹绿了岸边的杨柳,仿佛雪后初霁的阳光,明亮的,温暖的。我的眼睛涩涩的,就像有小虫子入侵了一般,睁开眼,就会泪流满面。

    “我带你回家。”他抱着绿珠,踉踉跄跄地向屋外走去,脚步虚浮的仿佛酩酊大醉的酒鬼又仿佛旧病未愈的病痨。我看着他瘦高而坚定的背影,忽然间发现什么劝说的话都成了无关痛痒的客套。

    “扑通。”外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了我。我不愿意去看热闹,但也无法忍受空荡荡的房间,于是就循着声音走过去。

    院落的耳门附近围着一圈人,我心里惊讶,走过去。太监宫女见我来了,慌忙自动让出一条路,人人静声屏气地垂手立在一旁。青石板上,绿衣安静地平躺着,衣饰头发纹丝不乱,她的身下垫着王平,后者脸色青白,牙关紧闭。

    我声色俱厉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太医院的都给我叫来。如果今天这间院落再出任何事,我想圣上就有必要重新找邦张榜纳贤了。”

    “你们,”我随手指了几个宫女,疲惫地眨了下眼睛又睁开。

    “把绿衣抬回屋子。”

    宫女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上前。

    我勃然大怒,冷冷的,残酷的目光如刀锋一般*视抖若筛糠宫女,看来她们还没有明白死人是最不可怕的道理。几个胆大的太监七手八脚地把绿衣往屋里抬。我慢慢地踱向屋子,漫不经心地吩咐:“鸳鸯跟我进来。”随手指了指那几个如蒙大赦暗自庆幸的宫女,“你们几个出去吧,本宫再也不想在宫里见到你们。”里头有我前两天刚拔擢为大宫女的喜乐吧,真可惜了,本来是有机会更上一层楼的。院里的人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声,他们也隐约摸出点我的古怪,若是有人求情,怕会罚的更厉害。

    “你帮绿衣把头梳成以前的发式。”我喝退太监,急急吩咐鸳鸯,后者目瞪口呆,半晌神色复杂地喟叹:“娘娘,你这又是何必呢?王大人虽然没有明确的官衔,但谁都知道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你怎么知道头发是王平弄的。”我好奇地挑了挑眉,手毫不迟疑地拆开她的辫子。

    “我比绿衣更早进府,我娘就是府里的丫头,我是在王府生的,王府长大。绿衣虽然比我大一些,可进府却比我迟了好几年。虽然尹妃娘娘生前极为疼爱她,将她一直带在身边,但这么多年下来,我想什么也不知道都难。王平喜欢他认得妹妹大家都心知肚明,为此,纱衾姐不知道背地里哭过多少回。不过绿衣却并不喜欢王平,她的心性儿高着呢。可惜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鸳鸯感慨地看了眼绿衣,杏子眼里的情绪竟有些复杂。是谁说过,女人绝对不可能有单纯的朋友。

    我明白鸳鸯所指的心性高隐晦的含义。我想如果她也站在绿衣的位置就会了解绿衣的感受,就好像我们无法理解苗若兰的母亲为什么会抛夫弃子置闻名天下的侠客丈夫和垂髫可爱的女儿于不顾,跟狼子野心的衣冠禽兽田归农私奔,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绿衣的出身、心性和所受的教育都注定了她很难爱上木讷的剑客王平,即使他待她再好也无济于事。她临终前选择的那个发式,是楚天裔一次无意间夸好看的,我还记得当时她“嗖”的明亮起来的眼睛,就好像天际划过的流星一般璀璨。她的明媚是如此的强烈,就连素来对身边的人事鲜少关心的我都无法忽视。如果在生的时候,她已经选择了要寂寞地守望自己无望的爱情,那么死了以后,我们所有人也不该违拗她的心意,即使是以爱之名,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快点帮她把头梳好吧。”我打断了她的沉思,想了许久,怅怅地加了一句,“她唾手可得的东西,纱衾穷其一生无所获。同样,纱衾一直可以陪伴在皇上左右,这何尝又不为绿衣羡慕?”

    鸳鸯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梳好了发式。

    我以为死者最值得尊重,不爱就是不爱,没必要死了以后还要成为别人用来自欺欺人的工具。

    外面有太监迟疑着踯躅不前。

    我放下胭脂,她的妆有点破了,我正在为她补上。

    “什么事?”

    外面传来两声干咳,“宣圣上口谕,韶华宫宫女绿珠温和恭顺,恪忠职守,兢兢业业,……赏赐楠木棺材收敛,御前侍卫王平负责护送其棺木回乡。”

    绿珠,绿珠。她终究还是在楚天裔面前表达了对我的不满,最后的那句“对不起”是不是因为这个?倘若这样,完全没有必要,是我太过自以为是。

    生前悲哀死后荣,楠木棺材葬香魂。我不知道是该笑着替她谢主隆恩,还是哭着表示自己舍不得她的离世。唯一清楚的是我要尽快把她放进棺材,王平虽然不足为惧,但多一个朋友总胜于数一个强敌,何况他这个敌人是足以杀人于百步外,三千军中取将帅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的高手,我畏葸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当真纤细的很。

    尘埃落定,我最后一眼看了看这间屋子,以后这里恐怕将是禁地。

    “你怎么在这里?”我扫了眼坐在我房间榻上的楚天裔,没有心情掩饰自己的惊讶,更没有精力去装作受宠若惊不胜娇羞的小女儿模样。我打了个呵欠,随手拔下珠钗和玳瑁,乌黑的头发在空中打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地垂下。我站在窗前,夜风中,头发如同黑色的灵蛇妖娆地舞动,我望着铜镜中苍白的脸,在黑发的映衬下竟是这般妩媚异常。想不到我也有如此性感魅惑的一面,我不禁朝自己吹了记唿哨。

    “清儿。”楚天裔的目光有一丝的迷茫,他恐怕也没注意过她清水般的妃子还有这般鲜为人知的时候。

    我轻轻地笑了,宛如最循规蹈矩的乖乖女。同时关上了窗子,静谧的空气中,我又恢复为安静平和的水柔清。

    “这里的药味太重,你身体不好,会熏出毛病来的。”他皱了皱眉,伸手拉我。

    “不用,我累了,很想现在就睡觉。”我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径自走到床前,只差把“送客”两个字说出口来。

    身子悬空腾起,我惊讶地望着波澜不惊的楚天裔,后者淡淡道:“既然你走不动,那么我抱你走。”

    午夜的御花园安静的可以听见露珠凝结的声音,我窝在他怀里,仿佛一只乖巧的猫咪。他的怀抱很温暖,而我又是如此地疲惫,暂且停歇,暂且停歇。

    白贵妃

    其实根本没睡几分钟。楚天裔一早就要上朝的,尽管他已经很小心的不发出声响,但旁边一空,我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睡眠又恢复了以前的老样子,清浅的很。太后虽然没有任何明示暗示表明她知道我动过她的东西,但我始终惴惴不安。我总以为,这件事不会就这么默不作声的悄然收场。

    许是我多虑了,确实有人不肯善罢甘休,不过发难的却是白贵妃。

    这位美女看我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当初若不是我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落魄丫头横C一杠子,人家距离后位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遥不可及。当日我把皇上从她的被窝里给拉了出来,借着是请求皇上去看一个宫女的借口,结果第二天很多人都看到我从皇上的御书房走出来,而皇上赫然就是在御书房过的夜!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的社会形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差过。在白mm的大肆渲染下,我本来就已经够戗的口碑更加不堪。人就是这样,如果面对的是洁白无暇的玉帛可能还存有微许的恻隐之心,但倘若是已经被涂上花脸的墙壁,那么不上去添一笔,留下自己的痕迹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我静观其变,岿然不动。哪个哲学家说过,流言就像凶猛的黄蜂,你越反击,它就越来势汹汹,所以在确信自己能够一蹴而就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何况宫廷里生活乏味,我乐善好施,不介意给姐姐妹妹们增加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绯闻的名人不是名人,不被议论的妃姘只能说明她红颜未老恩情已先断。当然这也算是阿q精神的一大胜利。

    白贵妃不足为惧,小女人这般沉不住气真是愧对她那张有祸国殃民潜力的脸。你以为妹喜妲己褒姒好当,这个皇宫里头,最不缺乏的就是美人!

    我微笑着对带着一大帮人杀上门来的白贵妃略一颔首,淡淡瞥向准备按规矩给她行礼的鸳鸯,道:“别拖着啊,快走棋。”彼时阳光明媚,湖面泛濯着碎金子般的波光点点,湖心的凉亭清风徐来,凉亭外的明镜皱起。可怜白家小美人跪在凉亭下的台阶上半天,官大一级压死人,初夏的阳光看着美丽,消受起来却跟吃麻辣火锅一样。我拈着黑色的棋子冥思苦想,全然不顾鸳鸯惴惴不安的脸色。白贵妃新近受宠众所周知,皇帝一个月有十多天翻的是她的牌子;太皇太后也特意赏赐了她很多补品,就等着某人的肚子给我们更多的惊喜。我扫了眼怒火冲天又不得不极力隐忍的白贵妃,给她在心里加了两分,无论如何没有得意忘形还是值得表扬的,人家小美人多不容易,一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的方外仙子愣是被我这个拿腔作势狐假虎威的恶女给折腾出一额头细密的汗珠。我终于玩腻了手里的棋子,随手往盘里一放,掌心向上,新近拔擢上来的大宫女连忙把冰镇好的银耳莲子羹递上。我吃了一口,味道不错,冰冰凉凉的,这个时令吃最合适不过。

    凉亭里空气安静的诡异,白贵妃带来的人虽然为她们的主子抱不平,但想必借她们十个胆也不敢在我的地盘上放肆。名声不好就是可以省却这些麻烦,人性本贱,柿子都拣软的捏。以前若有这种事发生,有胆子出来劝我,我也会偶尔卖她个面子听一回的只有绿珠,可惜昔人已逝,留下的都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主。有我这个主子撑腰,我的女侍也乐得看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忍辱负重敢怒不敢言的落魄模样。人啊人,除了嫉妒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外,往往也津津乐道落毛凤凰不如J。

    我慢条斯理地吃了半碗莲子羹,不是胃已经饱和了,而是好吃的这么多,我若是一下子就吃饱,岂不是辜负了御厨的煞费苦心。自己活,也要给别人活,尤其是在对方诚心实意地巴结你的时候。但若是不识时务,拿根J毛当令箭,就别怪我敲山震虎。

    太皇太后也不见得多喜欢白贵妃,即使没有听过她当日与太后的密谈,单从安排白贵妃整顿后宫秩序来看,这一着杀招叫狠叫妙!借刀杀人,拉拢人心,投石问路全叫她老人家占了。这趟差使本来就是得罪尽后宫吃力不讨好,姑且不论宫廷关系错综复杂,千头万绪的纠结成一团另人忌讳莫深;即使真查出哪处有奴才偷卖主人的东西,表面上是驱除了蛀虫挽回了这一宫娘娘的损失,可同时何尝不同于在这位苦主的脸上抽了记耳光,训下不严,管教失职,以致自己宫里奴才的手脚都管不住。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当主子的宁愿打掉牙和血咽也不想大张旗鼓昭告天下。后宫之首是要母仪天下的,如果连自己的宫人都管不住还谈什么坐镇六宫?皇后的宝座金光闪闪的在面前诱惑所有人去飞蛾扑火,在这种关键时刻若被人抓住把柄简直是永世不得超生。

    白家美人号称“才色艺三绝”,虽然有她父亲的荫蔽成分,但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应该知道里头的厉害。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除了赞一声巾帼不让须眉,初生牛犊不怕虎以外,我不得不喟叹皇后的位子实在过于炙手可热。白贵妃宁愿冒着众叛亲离与全宫人为敌的危险也要抓住这次机会试图功成名就,为自己积累登上后位的资本。毕竟比起蓝洛儿,她出身稍逊一筹,能够加分的只剩下贤惠有才干。

    无盐女得以在后宫一展拳脚,关键是有齐宣王的支持。在白尚书政治态度如此暧昧不清的情况下,他的女儿想要坐上后位无疑于难于上青天。楚天裔需要以蓝家为代表的士族的支持,他就不会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地立白贵妃为后,即使他爱惨了她。照目前来看,我还没发现这位爷被丘比特光顾过的迹象,否则也不至于在湖的那一边作壁上观,眼睁睁地看他的美人受罪而无动于衷。

    我扫了眼廊上黑压压地跪着的人头,一个个头发梳的真不赖。随着时间的推移,本来还时不时抬头瞄两眼我的脸色的女人们已经恨不得自己的头天生就是垂着的。幸灾乐祸够了的韶华宫的宫人们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最近喜怒无常的皇贵妃会突然迁怒于她们。整个凉亭里,人人的脖子都落枕了抬不起来,只有我肆无忌惮地与楚天裔对视。

    相互试探,我好奇他护我的心到底有几分,够不够我冒险潜伏下去弄清楚太皇太后在这些事情里扮演的角色,我有没有机会帮一次商文柏的忙。如果危险系数太大,那就算了吧,我乐于助人的前提是于己无忧。

    楚天裔笑着摇头,眼里满是无奈的宠腻。忽如其来的,我有点失望,就好象一个意筹志满想和父母开诚布公地交谈的少年被父母轻描淡写为“小孩子不懂事”感觉一样糟糕。

    宠腻,很好。

    我无声地微笑,有他的默许和纵容作后盾,这一局值得赌一赌。

    我斜睨着乜了他一眼,手往下压,示意他隐去。笑语盈盈,说出了膝盖受苦已久的众人在心中呐喊了无数遍的赦免:“都起来吧,哎呀,白家妹妹,你怎么也跪在下面,岂不是要折杀本宫。”

    “娘娘言重了,娘娘贵为六宫之首,臣妾理应如此。”白贵妃勉强保持风度,颤颤巍巍地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是啊,本宫倒忘了自己的身份,幸好妹妹你没也跟着忘了。”所谓皮笑R不笑就是我这种境界吧,我满意地在心里拍自己的马P。

    “臣妾怎么敢忘呢。”白贵妃笑的艰难,我这句话怕是戳到她的痛处了,这种天之骄子最受不得的恐怕莫过于被人踩在脚底下。我看着她渐渐握紧的手,不由得迸发出残酷的笑意,才这点就受不了,离皇后的位子还有二万五千里的长征呢。

    “没忘就好。妹妹是聪明人,不需要本宫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笑的欣慰,就像是夸我养的猫“乖”一样,不知道白贵妃若D悉了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会不会血洒凉亭,步周瑜兄的后尘而去。(也许是替他打前锋,架空的历史啊,让我搞不清楚时间的先后。)

    “妹妹可是第一次来我的韶华宫啊,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妹妹这次来有何见教?”我在心里骂自己矫情,明知故问,难不成人家兴师动众地带了这么多人来是要借我的东道喝下午茶?

    果然,白mm脸上有抽筋的趋势,忍气吞声的把来意说了一遍,末了还刻意加上一句,这也是皇上的意思。言罢,目光灼灼地盯着我,貌似不卑不亢,眼里闪烁的可全是得意的精光。

    抬出楚天裔想打击我啊,我在心里惋惜地喟叹,火候毕竟是差了点,忍不了一时的意气。

    “呀,老祖宗实在是太过怜爱了,我只是向皇上抱怨过一次宫人不够尽忠职守。想不到就连老祖宗也惊动了,还带挈着妹妹你辛苦一遭。”我眨巴着眼睛作苦恼状,道:“你看,这多不好意思啊。”

    “啪”,白贵妃的长指甲陷在她的掌心折断了,她迅速将手缩进袖子,恢复常色道:“姐姐说笑了,这是臣妾的本分。”

    我假装没看见她漂亮的长指甲毁在我的三言两语下,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没必要*急了兔子。

    “既然是太皇太后的吩咐,本宫自然会配合妹妹的。妹妹请吧。”我微笑着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一语惊起千层浪,宫人们面面相觑,白贵妃目瞪口呆。整顿后宫,人们期待的重头戏就是我与白婉珍的短兵交接,万众瞩目下,我给她的下马威已经把气氛挑到了一触即发的极点,就在所有人静声屏气等待好戏隆重登场的时候,我居然耍大牌,不肯配合着把戏给唱下去了。如果我不是我,我一定会狠狠地咒骂自己,乱吊人胃口,关键时刻掉链子。

    “妹妹你怎么呢,是不是天热受了暑气?”我惊讶地看着神情戒备的白贵妃,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啊——没,没事。”白贵妃慌忙闭开我伸向她额头的手,又觉得失礼,颇有些进退维谷。

    我识相地收回手,你闪开更好,我可不想摸的一手汗。

    “走吧。”我又一次邀请。

    太皇太后不是想看我的反应吗?无论她知不知道我曾“染指”过她的簿子,她看我不爽都是必然。在她心目中,我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完全可以清零出局,不过是碍于她宝贝孙子的意见不好出手罢了。楚天裔唱的又是哪一出呢,他跟太皇太后是同心同德还是貌合神离?坚持把我留下来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好吧,无论我还剩下什么利用价值,我都愿意和他进行交换。我们已经有过一次愉快的合作经验,做生不如做熟,与其去辛辛苦苦地另起炉灶,干脆对熟人下手。

    我在明,敌在暗。让人觉得古怪就会同时让她不愿意轻举妄动。我并不想跟太皇太后正面交锋,那样危险太大。

    楚天裔这么“关心”我,我又岂能叫他失望。

    望着柳条花影下他暧昧不清的脸,我笑的妩媚。

    白贵妃这一仗元气大伤,树敌无数不说,最后绕来绕去她的宫里被牵扯出好几个家贼,又羞又急,幸亏发话说小惩大戒才勉强以闹剧的形式收场。我倒挺惋惜的,这个白家妹妹倘若假以时日,细心雕琢,未尝没有机会披上凤袍。可惜生不逢时,撞上了太皇太后这个精明厉害又深藏不露的狠角色,自己的男人还偏偏甘作壁虎冷眼旁观,踢到铁板也是必然。

    太皇太后的厉害我算是见识到了,她不动声色就断了白贵妃登上后位的希望,又敲山震虎给觊觎那个位子的大小妃子们隐隐的警告,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已经沦为众矢之的的白贵妃目前光应对层出不穷的小人就已经够头疼的了,墙倒众人推是人与生俱来的劣根性,哪还有精力去抢那块诱人的蛋糕。

    幸好我不喜欢吃甜食,所以可以在一旁看免费的戏。同样看戏的洛儿未必不喜欢吃甜食,只是这块蛋糕本来就是为她烹制的,别人费尽心机法宝百出也不过是娱乐自己搏君一笑。

    这个君是不是楚天裔呢?

    他在这件事中保持了他一如既往的中立态度。对于后宫的是是非非,我们的这位皇帝大人从来都是不置可否,不偏不倚,颇有当年老皇帝的风范。说起来,这两个男人不愧是父子,貌似赤道和北极,却都没有皇后。不同的是前者是为自己的初恋情人保留那个唯一可以匹配的位子(呃,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愿意相信他的这个解释),后者却是为了保持政治格局的平衡。中土并非严格遵守立长子为帝的规矩,皇后在中土皇朝里也扮演着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只有在皇后没有产下龙子的情况下,其余妃子的儿子才有机会登上金銮殿。如此看来,蓝家对后位是一定势在必得的了。我身处旋涡的中心,反而看的清楚,楚天裔并不希望支持他的蓝家的势力进一步扩张;尾大不掉,功高震主,楚天裔这样的人绝对不肯当别人C纵的木偶。

    宫廷的局势当真微妙的紧,白贵妃的事是一个导火索,配合着她的黯然,其被人称为“不倒翁”的父亲,兵部尚书白梦也兵败如山倒,改任礼部尚书。看上去是平级调动,可谁不知道吏部掌管天下兵马,是有实权的肥缺,怎么可以和清水衙门礼部相提并论。牵一发而动全身,跟着楚天昊时代的旧臣纷纷落马。暖风熏的游人醉,这个和风细雨的春天煨软了马上客们的骨头,不动声色了半年的楚天裔猝然发难,措手不及的“太子党”就这样毁于一旦。那短短的数日内,平地起了无数的坟堆,监牢里忽然多了很多曾经的高层。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强烈地感受到皇权的强大与可怕,它不是一个人可以简单地对抗的,甚至没有谁可以对抗。

    楚天裔变的忙碌起来,我每次见到他时,他不是在和大臣商议国事就是埋首奏章。龙椅前的案几上的公文仿佛会自动呈指数型生长一样,从来都是越来越多。我知道,这是他登基以来就艰难的时刻,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一旦有所差池, 就是自断后路。当时的我并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迫不及待甚至是破釜沉舟,很多年以后,当我开始慢慢了解他的良苦用心时,我只是恻然。我和他,是如此相似的两个人,总是喜欢猜哑谜,才会走的那么艰难,艰难到我想逃开。

    政治斗争是我不熟悉的领域,在他最艰难的时刻,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陪伴在他身边。我并不是很清楚他对我的感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其实和我号称心理学权威的母亲一样,我对于身边人的心态也着实糊涂的紧,尤其是涉及到感情方面。不想不想,现在变幻的主流是风云而不是风月,儿女情长本来就不是我和他生活的主线。我陪伴在他身边,是我的良心道义要求我这么做,如果他现在四海升平,风光满面,我倒也不介意一走了之。

    说起来,良心这两个字真的不值钱,可它就好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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