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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得目瞪口呆,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他患了失心疯吗?都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阿奇,那不是你的孩子。”我们之间可比纯净水还清白。
“就是。你在皇宫里这么久都没有怀孕,一到我这儿大夫就说你怀孕了。你说他怎么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谁都不准伤害,你是孩子的娘也不能例外。”阿奇固执己见。
我彻底无语,这都叫什么逻辑。
半晌,我叹气,道:“阿奇!小乙子煎了一下午的安胎药又没叫你喝,你干吗把它打翻。你赔我的药。”宝宝哟,对不起,安顿你的药没了。
“不是堕胎药?!太好了,太好了。好,我赔你,我去给你煎药。”南国的大将军像个孩子一样跑了出去,一会儿又跑进来,单纯的问,“清儿,要煎哪几味药?”
我抚着肚子,轻轻的叹息,曾经有一瞬间,我很想打掉这个孩子。我害怕我不可知的未来没有办法给这个孩子留下足够的成长空间。我害怕我菲薄的爱不能满足他(她)的情感需求,他(她)会成长为一个如我般孤独抑郁的人。我的生活已经是一团糟,再多出一个孩子来,简直是无法想象。我知道,决定去作一个未婚妈妈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伟大的爱,这些,我不觉得自己具备。可是在我将药单子递给小乙子的前一秒钟,我忽然犹豫了,我不忍心亲手扼杀了这个无辜的生命。无论怎样,他在成为一个受精卵的时候,就已经有资格成长为一个健全的生命。我又怎么忍心下手呢。
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对还是错。或许在n年后,我会后悔今天留下这个孩子;或许在这个孩子长大成人的时候,他(她)会漠然的对我说,妈妈,你太自私,你不应该因为自己害怕寂寞,就把我带到这个冰冷孤独的世界。
可这毕竟是我的决定,我既然已经作出,那么我会负责到底。无论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他(她)的母亲始终是我,全世界都可以放弃他(她),唯独我不可以。我要孕育他(她),抚养他(她),直到他(她)有能力去选择自己的生命。
孩子,不要怪妈妈好吗?妈妈没有能力允诺给你很好的生活,因为妈妈害怕自己会做不到;但请相信妈妈,我会尽我所能的去做,去努力,去达到有限范围内的最好。
或许是我天真,象牙塔里呆久了的我并不谙世事的艰难,我的选择会让我今后的生活举步维艰。可是孩子,请相信,妈妈是爱你的,所以才会这样选择。你跟我,融为一体,乖乖的,给妈妈勇气和力量好不好。我微笑着,对着帐篷外的落日微笑。只是近黄昏,夕阳无限好。
晚饭后阿奇把我安排在他旁边的帐内。好几天没有睡过安稳觉,本以为自己会早早会周公,想不到头沾上枕头,睡意渐渐的竟消散开去。我把枕头抱在怀里,下巴抵在柔软的棱角上,枕头里的菊花瓣的香气沁人心脾。感谢阿奇的细心。只是菊花枕还不足以让我安眠。有些事情,一旦安定下来就会偷偷的上心头,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平坦而柔软。今天之前,我自己也不知道里面竟已静悄悄的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多神奇的事情,在我决心离开的时候,这个世界居然多了个小小的、可以羁绊我的人儿。我的嘴角静静的噙起一朵浅浅的微笑,我不知道笑容里是幸福的成分多一些,还是苦涩的味道浓一点。再甜蜜,也终究是负担;是负担,但那滋味却真的甜蜜。
“宝宝,我们睡觉好不好?”我心满意足的微笑,轻轻的哼起了《摇篮曲》。
帐内的炉火静静的燃烧着,火盆传出的热量让整个帐蓬都暖洋洋的。温暖的,让我可以忽略心中的孤单。只要我不去想,那么有些黯然和惆怅就无机可入。跳跃的火苗帐蓬的油布成了放映电影的幕布。我睁着眼睛,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四指搭在大拇指的指腹上,幕布上投S出一个天鹅的脖颈。头优雅的低垂着,仿佛在嬉水,又仿佛在回忆往昔。那些春光明媚的美好,怎么会忽然间就开到茶蘼花事了。我闭上眼睛,嘴角的微笑再也无法伪装,凄凄的黯淡若有若无的萦绕在心头。
不要去想了,想得越多,自己就会越难过。
我猛的睁开眼睛,眼前忽然有一道黑影闪过。
“啊!”老……鼠,怎么没人告诉我,这里会有老鼠。
我战战兢兢的和这两只绿荧荧的小眼睛对视。不要这么含情脉脉的看着我好不好,我不觉得我们可以沟通成功。
“清儿,清儿。”阿奇顾不上礼节,直接冲到我的榻前,连件衣服都没批。
“没……没事了。我只是做了个恶梦而已。”老鼠眼睛被阿奇给吓跑了。真郁闷,我看上去是不是很没威慑力,老鼠居然也欺负我。
“没事就好。”阿奇抓了抓头发,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口的样子。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可怜兮兮的,连我这个自私自利的人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阿奇虽好,他的地方却毕竟不是久留之处,不如离去,早早离去。
“阿奇,我没事了。我想早点睡了。”我委婉的下逐客令。他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复杂,点点头,默默的退了出去。我看见幕布上他凑到帐外的守卫耳边细细地叮嘱,那微微有些晃动的影子,就好像晚风中的烛火,模糊而清晰。
彻底无眠。
我闭着眼睛数白羊,数到越来也清醒的时候,终于放弃把自己*睡着的初衷。顺其自然吧,不想睡不睡便是。我披上厚厚的御寒衣物,轻悄悄的走出帐外。帐门口的守卫看见我愣了一下,不等他开口阻拦,我对他点头微笑,道:“今夜的月色真好。”
“……”
“我想看看这美丽的月亮,已经很久没认真看了。我知道你责任在身,不会叫你为难的。你跟在我身后吧。”
年轻的侍卫没有说话,手握住腰间挎着的细窄的的柳叶刀的刀柄,安安静静地跟在我的身后。月色的确很美好,可是吸引我的不是那如水的月光,而是月光中落寞孤单的身影。俊朗清逸的面庞,记忆中明亮如星子的眼睛被长长的黑黑的睫毛遮住了,我没法通过这道窗户看清他心中的波澜。我出现在这里已经是错误,或许此刻站在他的身边更是错上加措。可是我不想再这样暧昧的退缩下去,我凭什么心安理得的去享受他的细心体贴?无非就是凭着他依然对我痴心一片。这样子贪婪,终有一天会遭天谴。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宝宝,我也得多积德行善。年轻的时候实在不该造这么些孽,出来混的,早晚有一天要还。
如此一想,心里倒轻松了不少。
“怎么不说话。我等了好久,你还是不说话。我以为我站在这里,你不会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可你却静悄悄的站到了我身后。我欣喜若狂,我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我等待你先开口。可是我等了这么久,你还是什么也没说。你能做到的就仅剩下站到我后面,安安静静的看着我,却什么话也不说。是不是这样?——怎么是你?!”
“殿下,夜深了,你应该回帐内休息了。”年轻的侍卫不卑不亢。
“哦,好的。——你先回去,我想再呆会儿,今天的月色可真美好。”
我想了又想,还是从树影后现出身来。
“确实是很美。世间各物皆有所属,惟天上之明月与山间之清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共适。”
“你是想说……”他“来人啊,抓刺客——来人,有刺客!”大帐内响起凄厉的呼救声叫喊声和嘈杂的脚步声追杀声。
我跟阿奇面面相觑,他立刻挡到了我的身前。几乎是与此同时,另一个身影也挡到了阿奇的前面。
“属下恳请殿下以大局为重,千万不可以身涉险。”侍卫朗朗念道,握住刀柄的手迅速抽刀,横立在胸前,月光在刀身上反S出的光芒明亮的几乎晃眼。白晃晃的刀光上方,他年轻文秀的面庞沉静如水。我忽然心头一动,看了看阿奇。他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前方。
一式三个黑衣人,只露出六只灼灼的眼睛。个个手里都提着口朴刀,刀身薄如蝉翼,口子看上去就很锋利。
仿佛是为了证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中间的一人一刀过来,被侍卫隔开,竟把旁边的枯树砍断了一半。一打三,居然也游刃有余。这个身形瘦小的侍卫身手居然如此不凡。这样的宝贝,傻阿奇竟把他派给我当守卫,真是个傻瓜。
阿奇的目光落在混战的四人身上,面色沉静,他的手,始终护在我前面。闻声而来的兵士们把黑衣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使刀的使剑的使枪的,一件件武器向他们身上招呼过去。
“抓活口,要口供。”我冷冷的施令。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没有开口的权力,眼睛只好转向阿奇。
“抓活口,要口供。”阿奇静静的重复了一遍,士兵们攻击的部位集中到了刺客的手臂。
我的心中浮现出一种莫名的情绪,让我隐隐的有些惆怅。
中间的那个似乎是三人中首领的刺客不知怎的露出了破绽,被年轻的侍卫牢牢抓住,一时间迫的他手忙脚乱起来。另两个因为同伴受困的缘故,也乱了章法,久久纠缠的混战终于告一段落。三人被生俘。
问口供的过程并不顺利。因为有两个人还没等我们揭开他们脸上的黑布就突然倒下,这两个人为了防止熬不过问讯竟然咬了藏在嘴里的蜡制毒丸。中间的那个刺客迟疑了一步,被侍卫出手点了X道。拉下黑布一看,居然还是个熟面孔——黑风寨的大当家。
难怪他刚才会愣了一下,原来是听到了我说话的声音。我淡淡的看着他,好好的土匪不当,跑来行什么刺呢。阿奇小小年纪不会跟他有杀父之仇(听他当日的独白,似乎他跟他爹感情也不过尔尔),阿奇的死心眼也不至于与他有夺妻之恨(好像他也没老婆)。
“你现在很想寻死来保全你幕后的首脑吗?”我安静的微笑,轻轻道,“不要忘记,你的兄弟们还都倚赖着你,你的身上背负着很多人的性命。所以,你没有权力去选择死亡。”
“姑娘,是在下走眼,居然会痴心妄想以为姑娘需要在下的帮助。姑娘是在是好生厉害。”落腮胡子大当家冷冷的回敬我。
“不,大当家的。小女子现在依然需要大当家的帮助,帮助我,让我知道你前来行刺的根本目的是什么,又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我的眼睛一动不动,恳切的盯着他。后者亦静静的看着我,始终一言不发。
分特!在古代使用催眠术第一次遭遇了挫折。多年的刀口舔血生涯造就了他的警惕和顽强的意志力。我百般方法用尽,依然无济于事。想来想去,就算不厚道不人道,有方法总比没方法好。
传说中情报部门*供时常用一种“睡眠剥夺”的方式使得被讯者的意志力完全崩溃。具体实施方案为在嫌疑人的眼睛前上方安置一个100瓦的白炽灯,让嫌疑人无法休息无法思考。倘若他想睡了,就立刻把他打醒。这样的疲劳式折磨会让即使是意志力很顽强的人也会乖乖开口。
我不喜欢,我喜欢改良。
没有白炽灯,爱迪生童年时的利用几面大镜子把只点了一根蜡烛的屋子明亮如白昼的方法被我嫁接了进来。等到他的意志完全崩溃的时候,我把审问权还给了阿奇。军国大事,我这样的小女子还是回避的好。
“如果你想要什么东西,请你一定要明确的表示出来。每个人都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关注别人的心思变化。”经过帐门时,我微笑着对年轻的侍卫说。我平静而认真的打量他,最后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似笑非笑。他起初还勉力镇静,到后来,已经慌乱的用手捂住脖子。果然没被我猜错,可爱的异时空的花木兰姑娘。
“我的事情,可不可以替我保密?”她迟疑的看我。
“当然,否则我没必要告诉你我知道。以后自己要更加小心一点。”我点头,准备回帐内。她为什么要男扮女装,辛苦的隐瞒性别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好像不是我应该关心的问题。自会有人去关注。
“清儿,想不想出去散散心?”我前脚进帐,阿奇后脚就跟了进来。他的语气虽然轻快,眼里却掩不住沉重。
“想。”我表现的很雀跃,成为别人的负担是我这一生最不愿意的。
因为军旅中有诸多不便,我一个孕妇实在是不适合待在大帐中。养了几日身子,让大夫给开了不少补药,带上这些瓶瓶罐罐,阿奇把我送到了一个小山村里。J鸣狗吠,茅屋农舍,山清水秀的地方。我呼吸着清新好闻的空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这家的大哥大嫂都是很亲切热情的人。当年我负伤,是上山砍柴的打个救了我。好险,大夫说,如果再多流几个时辰的血,我就活不了了。”阿奇身着便装,带我在美丽的乡间小路上行走。本来他是要我乘马车的,可我贪恋外面的风景,非得自己走不可。
“阿奇,你负过伤?”我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傻瓜,哪有行军打仗的人没负过伤。我舅舅生前说过,只有动过刀子流过血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你怎么不说话?放心,为了你跟孩子,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
“不是。我只是感慨,你也已经长大了。”我看着春晖中他年轻而坚毅的面庞,记忆中那个天真稚气的大男孩的脸孔逐渐风化模糊。
“我本来就比你大。你说二十男弱冠,现在我早已行过弱冠礼,你是不是应该承认实际上我比你还大一岁了呢?”阿奇认真的看着我。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大嫂,我来看你们了。”阿奇兴冲冲的拍了拍柴门。我看着简单而干净的房舍,思绪飞到了多年以前。当时逃亡的我和商文柏也曾在这里的人家留宿,不知道当初我们亲手接生的孩子可好。
“叔叔,叔叔。你怎么到现在才来看天赐。”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从门里跑了出来,撒娇的往阿奇的怀里钻,后者一把抱起他,笑道:“小家伙,上次叫你的拳法练得怎么样了。”
“他叫什么名字?”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天赐,天赐,不要这么没礼貌,一见到叔叔就撒娇。”一个慈祥的大婶走了出来,笑咪咪的对阿奇道,“楚兄弟,怎么想起来看我们了。这位姑娘——”她指着我的手忽然顿住了,失声道:“姑娘,你是不是司姑娘。恩人啊。”
他乡遇故知,因缘巧合,竟然让我碰上了当初的那户人家。
“令兄呢,当初幸亏你和令兄出手相救,才保的我们母子平安。”大婶给我们端来茶水,简陋的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炉子里的火苗闪烁着温馨的光芒。此情此景,一如十年前的模样。我顿时百感交集,物是人非事事休,当年陪伴在我身旁的那个人已经不在。
“他,他留在家里了。”我默默的在心里祈祷,哥哥,这么多年,你终于可以和家人团聚了。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幸福,老天爷安排的幸福。只愿你能和你的家人在另一个世界里生活的幸福快乐。
“想不到你还来过这里。你可真贪玩。”阿奇笑咪咪的坐在炉旁陪我们说话。我轻描淡写当初年少春衫薄,最爱游山玩水,便和兄长一道寻访名山大川,因为出门在外,怕遭歹人觊觎,便用了化名。他不疑有他,没说什么就接受了我的解释。
“原来大哥一家一直念念不忘的活菩萨就是清儿你。清儿,你懂的东西可真够多的。你还会给人的肚子开刀?”
“开刀的人不是我,是我哥哥。我哪有那个胆子。好了,多少年前的事情,你还提来干什么。”我怕多说多错,赶忙堵他的嘴。这时候,大婶也过来叫我们用午饭了,这个话题就此搁下。
饭菜简单又丰富。炖的烂烂的鲜美的菜核,满满蒸了一大锅的的咸鱼和腊R,热热闹闹的一桌子,吃的人心头暖暖的。
“每次来这里,我都会觉得很温暖,比在自己的家里还自在。大哥大嫂就好像我的家人一样。”阿奇感慨的说,小天赐已经吃完了,摆弄着阿奇给他带来的没开封头的霸王枪。一招一式,颇为有模有样。
“楚兄弟,你说这话大嫂我可就不高兴了。我跟你大哥都把你当自己兄弟看待,除非是你看不起我们,不愿把我们当家人看。”大婶假意作嗔怒状,阿奇立刻笑着告饶,说自己该罚。
“大嫂,我这次来其实是想麻烦你们一件事,这位司姑娘是我刚过门的妻子。她现在怀孕了,我在外面打仗,带着她怕有个闪失。所以想让她在这里叨扰一段日子。”
“囔囔囔,我看你是没罚够,刚刚还说好的,现在又说这种见外的话。司姑娘,不,是阿奇的媳妇,要在我们这住下,只要她不嫌弃地方简陋,她也不是这样的人,想住多久住多久,不住啊,我还心里不乐意。我说怎么你们俩一起来的呢,原来是小两口。妹子啊,姐姐跟你说,楚兄弟可是个好男人,一点坏毛病都没有。我当家的要有他一半我就谢天谢地喽。”大婶热情的抓起我的手,笑咪咪的褒奖新好男人。阿奇脸上泛起狼狈的红晕,眼睛热切的注视着我。
我心头一阵黯然,半晌,静静微笑,道:“我知道,他是好人,一直都是好人。”好男配好女,不是配我这样的坏人。
因为军务紧张,吃完后阿奇就得赶回去了。我坚持要送他到村口,大婶神情暧昧,抿嘴偷着乐。感染了她的喜悦,阿奇也春风满面。唯独我的心仿佛在秋天。
我们一路无言,过了许久,原本模糊的篱笆已经逐渐清晰。我轻轻对他说:“昨天晚上,我告诉宝宝,要他(她)永远记住,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对妈妈很好,很好。妈妈希望宝宝会说话以后,可以叫他一声‘舅舅’。妈妈知道,舅舅跟外甥是最亲的。除了妈妈以外,舅舅就是宝宝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舅舅?”他脸上的小熔凝滞了,怔怔地看我,忽然他微微一笑,带着薄薄的凄凉和落寞,乌黑明亮如水晶的眼睛静静的悲伤的落在我身上,“这就是你所希望的?清儿,你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狡猾最残忍的人。”
“对,我是最坏的人。幸亏还有你这样的好人。所以请你去寻找一个好人,一个可以匹配你的好人,一个可以给你幸福的好人。阿奇,我永远都把你当我的娘家人。”
“娘家人,如果没有这个娘字该多好。”他的目光瞥向远方,自嘲道,“想不到,我给你的温暖过了头,幸好你没说那我当闺中密友看,否则我会吐血身亡的。”
我看着他强自欢笑的脸,心里难受的要命。司嘉洛,你罪孽深重,对你好的人悉数被你伤了个尽,活该你孤单收场。
“这是你的决定吗?那好,我也说说我的决定,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你接受我为止。”
“阿奇,你这又是何苦。”我急了,连忙劝他打消这个念头。我无林徽因之美貌与才情,不值得这样的男子为我守一世的孤独。
“清儿,你什么都不必说。让我们尊重彼此的决定好不好,你可以坚持,我也可以坚持。看我们谁先放弃好了。你说让我去找一个可以给我幸福的好人,好人你未必是,可幸福只有你才能给我。我从那日立下誓言说要对你这一生负责开始,就告诉自己,要确保这个女子一生的幸福。当年,你嫁与二哥,我以为那是你选择的,可以让你幸福的道路,所以我不加阻止。即使心里再想和你双宿双飞,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可是今天,你离开了二哥,离开了那个伤害你的人,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带给你幸福呢。”
因为我的心是不完整的,它生生缺了一块,不完整的我,感受不到幸福,也没有能力给任何人幸福。
“阿奇,如果你希望我不会有那么多的负罪感的话,就请忘记我好吗?”我疲惫的叹了口气。
“不好,你对我这么坏,有点负罪感也是应该的。况且,如果连这点负罪感也没了,你怎么可能记住我。”
冤孽,我百感交集,为什么命运总是如此的Y差阳错。
“阿奇,不要因为这件事怪皇上。他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很多事情我自己放不下而已。你是他唯一的弟弟,兄弟如手足,你们应当互相关爱。”
“你跟我长谈过一次,要我支持二哥登基;你写给过我两封信,一封让我替他守好边疆,另一封则是要我放弃带兵入城奔丧。现在你又告诉我,不要把罪责加在他头上。清儿,既然你到今时今日还全心全意的为他着想,又为什么非要离开。你要明白,皇家的媳妇终究是要受委屈的,三宫六院在所难免;我倒是可以惟取一瓢而饮,你却不肯作在三千弱水中最独特的那一个。你要求的实在太多了。”
“阿奇,请你相信我,我虽然别扭,但还分得清轻重缓急。我走,必定有我自己的原因,具体的,你还是不要问了。好了,一路顺风,早点忘记我是真。”
他看了我一眼,摇摇头,挥手大步向前面走去。
人生何处不相逢
山村的生活十分安逸,大婶把我当重病号对待,什么活都不让我做。我没有办法,心存惭愧又闲的无聊,干脆教天赐读书写字。本来男孩子对这个一点兴趣也没有,可我搬出他最崇拜的楚叔叔来,说阿奇是文武双全,他若是想跟楚叔叔一样做个威风的将军,就一定要能自己读懂兵书。这样连哄带骗,好容易才把我这个单独授业的学生诓进课堂,当老师可真不容易。
大哥每日出门守猎,我把我当日在水月庵摸索出来的猎捕动物的窍门传授给他,这样看他每天的收获有所增加,我当米虫的愧疚心才不会那么沉重。虽然阿奇有留下钱粮,可那毕竟不是我自己出的。天赐是个极其懂事的孩子,每天除了跟着父亲出门放捕兽夹子,布置陷阱以外,还要帮母亲料理家事。这样懂事聪明的孩子,我肚子里的宝宝,希望这样的胎教对象可以积极的影响你。
村子里的居民有些居然还认识我,向我打听商文柏的情况。哥哥,你在天国是否听见这些关切的问候了,你虽然已经不在,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记得你,为你祝福。这样的你,比起那些碌碌无为,残存苟喘的的无用的人,更加有意义,更加有价值。我也会永远记住你的,即使我离开这个世界,我也会记住跟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都是我生命中经历的美好时光,可以在我孤单的时候给我勇气。
这样的安逸生活过起来总是特别的块,转眼,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因为每天的饮食清淡而滋补,我的害喜症状倒并不严重。想来我肚里的宝宝也知道我的不易,乖乖的配合我,不给我增添额外的负担。宝宝,你真是懂事的好孩子呢。妈妈感谢你。
我摸着肚子,轻轻的跟他(她)说话,大婶走进来,乐了,道:“妹子,是不是想楚兄弟了。把想对他说的话都告诉肚子里的孩子。说实话,当初我怀上天赐的时候,也整天都想见到我们当家的。见不着的时候,就对着肚子说话。嗐—大概那时候说多了,现在天赐这个皮蛋,我一说话,他就净跟我打岔。”
我忍俊不禁,看来得悠着点,不然我的孩子以后见到我怕是要绕道走的。
“妹子,东边你四婶子家闺女出嫁,你不过去喝杯喜酒?”
“不了,姐姐,你知道,我现在吃不得油腻。人家办喜事,我酒也不喝,菜也不吃,多扫兴。万一吃了吐出来就更扫兴。还是你们去吧,我在家待着就挺好。”
“这倒也是,妹子,还是你考虑问题周全。也好,饭菜都在锅里,想吃的时候就热一热。我们吃完酒就回来。”
“姐姐,不用这么赶。你也好久没跟村上的婶子们唠嗑唠嗑了。我一个人在家横竖没什么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我过意不去,连忙谢绝她的好意。
陌上初薰,浅草才能没马蹄。北国的春天比南方来得迟些,此刻正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时候。我坐在茅屋外的藤椅上晒太阳,身子懒懒的,就象一只惬意的猫。屋前的菜园里蔬菜长的生机勃勃,嫩生生的小白菜上的露珠泛着七色彩虹的光芒,是比东珠更美丽的珠子。庭前的歪脖子树上,喜鹊叫得正欢,平日里我嫌它吵闹,今天却觉得这声音精神。空气中弥漫着安详静谧的春天的味道。这样的乡村时光,岁月被悠然的拉长,一小段一小段,尽是奇妙的美妙。
“嗒嗒嗒”,有人轻叩柴扉。我想起前人的诗句,“应怜屐齿印苍苔,小叩柴扉久不开。”顿时玩心大起,懒懒的窝在藤椅里,不愿意起身。
“嗒嗒嗒”,敲门声重了一些,外面有人在说话。然后一个男子的声音喊了一句西秦话,大概是没听到回应,又有人生硬的喊“里面有人吗”。我怕是村里的人来叫我去吃喜酒,连忙按下玩心,起身去开了门。
“姑娘,我们过路的,想讨口水喝。”一个西秦青年男子把手横举在胸前,行了一个西秦的礼节。
我道了一个万福,微笑道:“你们稍等片刻,我这就打水去。”言罢,冲他旁边的同伴点点头,准备转身回园子。
笑容凝滞在脸上。
对面的男子笑得亲切和煦如三月的和风丽日。
“司姑娘,你说得不错,人生何处不相逢。”
平生千万别作孽,否则一定会遭现世报。
我看着比在自己家里还自在的卓嘎,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初我的箭为什么准头就这么好呢?
“你看外面的喜鹊叫得多欢。它是在代主人欢迎贵客上门呢。司姑娘,你可真是天灵钟秀。”潇洒自在的胡狼毫不吝惜的望自己的脸上贴金。死喜鹊,再叫,我把你打下来烤熟了吃。
“哇,好香啊。司姑娘做饭的手艺也这么好,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品尝一番。”卓嘎揭开锅盖,深深地夸张地吸了一口气,回头微微对我一笑。
都自己动手盛了,还说这样虚伪的话。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那是我的午饭。”
“哟,不好意思。你烧的饭菜太香了,我实在是放不下筷子。”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恬不知耻地大块哚颐。
“这不是我烧的。”我愤怒的盯着他手中不停动的筷子。大婶辛辛苦苦给我煲的J汤,里面有我最爱吃的山菌,这可是天赐好容易才从山上捡回来。我气得牙痒痒。
“也对。你本来就不应该是做这些粗活的人。”他终于放下了筷子,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这些粗糙的饭菜也不应该是你吃的东西。”
“西秦的国主都觉得好吃的东西,我一介乡野草民何以会吃不下。正相反,我很喜欢这里的饭菜,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不,你只是一时觉得新鲜而已,很快你就会厌倦的。相信我,你是天生的金枝玉叶,这样的日子会让你憔悴的。你看,如果不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众星拱月的照顾,你为什么容颜如昔。这十年的风霜几乎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你出生于中土第一豪门,家逢变故后,又入宫被封为公主,然后嫁与当时的二王爷,今天的南国皇帝,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你说,司姑娘,哦,不,也许我该称你为清儿,这样的你,应当在这里过这种粗茶淡饭的日子吗?”他伸脚踢翻了旁边已经有些破旧的藤椅,眉宇间丝毫不掩厌恶的神色。
我平静地扶起藤椅,把它摆放端正,皱眉看了看椅脚上被他踢出的凹痕,可别给踢坏了。
“我已经不是什么皇贵妃了。这样的我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所以请你早点离开吧。我有我的事情要做。”
“我当然知道你已经不是楚天裔的妃子。”他不以为忤,笑容明媚而诡异,“毕竟身为国主,为了一个女人和邻国开战是会遭到臣民的反对的。”
“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我警觉起来,戒备的盯着他,身上的汗毛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
“你看你,这么紧张,好象一只可爱的小刺猬。”他伸手想触碰我的脸,被我避开。他笑了笑,没有坚持。
“卓嘎,当初是我不好,可是时过境迁,已经这么多年,请你忘记这些事情好不好。”当年不是也没酿成什么恶果,一个男人,干嘛这么牙眦必报。
“忘记?你叫我如何忘记,你那一箭,穿过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耳环,然后又指着自己的胸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一字一句,“也穿过了这里,穿心而过。”
我没好气,冷冷道:“你不用这么小题大做,即便如此,那也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当初我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好一句迫不得已。这样就想把自己撇清吗?清儿,你一直都那么天真可爱。”
“不要叫我清儿。”我脸一沉,“你没有资格这样叫我。”
“对,你是他的清儿,却是我的司姑娘。”他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我不耐烦起来,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很讨厌他,一直不安静。
“你到底想怎样?箭已经S出去了,又不可能收回头。”好饿,我的孩子是饕餮转世,一到点就必须要吃饭。
“已经S出去的箭怎么可能收回头。”他笑得意味深长,“我的想法跟当年一样,请司姑娘进宫。不过我没有小王子,所以你不用辛苦的为他们授业讲课。”
“不好意思,我的想法也和当初一样。我不想进宫,我对皇宫没有任何兴趣。所以请你早点离开这里。”我动手收拾碗筷,直接下逐客令。
“请你把手放开。”我冷冷的瞥着他抓在我腕子上的手,像铁钳似的,攥的我生疼。
“当日放开你是无可奈何,你以为时至今日,我还会再一次放手吗?司嘉洛,如果你走了以后再也不出现,那么我可以就此放下。可是你又出现了,老天爷又把你送到了我面前,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所谓天意,不过是人为下的定义。天上下雨了,有人说这是吉兆,有人说这是灾难降临的象征。为的,不过是要给自己想做的事情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出现在这里叫你遇见,你说是天意,我说是偶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的偶然。我们每天遇见那么多人,难道都是天意,老天爷岂不是太累了些。”我静静的看他幽蓝的如深邃夜幕的眼睛,诚恳道,“卓嘎,你这么执著,无非是因为你觉得新鲜,这天底下恐怕还没有哪个女人敢对着你S出一箭。可是那个叫司嘉洛的女人居然胆敢如此肆意妄为,所以你惊讶了,继而就想收服她,就好像收服一匹野马一样。马是如何想的,有什么感受,你并不关心。收服了它以后怎么安置你也不在意。你沉湎的不过是收服的过程。”
“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在意的不是你这个人?”
“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我会让你知道我知道。”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道,“来人,请司姑娘上我们的马车。想必司姑娘也不想惊动所有的村民。”
“卓嘎,你卑鄙!”我气得七窍生烟,平民百姓的性命在他眼中贱若蝼蚁,我至今还记得他对被侮辱被损害的少女的无动于衷。
“司姑娘,不必生气,只要你听话,我也可以不卑鄙的。”他笑得春光明媚,我恨不得抽他一耳光。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心存侥幸,认为胡狼身为西秦的国主,没理由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山村里。早知如此,我宁愿呆在军营里,尴尬面对阿奇也胜过现在进退维谷。
阿奇,如果想办法通知阿奇,一切或许还有转机。我心中一亮,随即又鄙夷自己,司嘉洛,你还说人家卑鄙,这个世界上可曾有比你更卑鄙的人。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卑鄙总比被抓好。
“我要吃饭。你吃了我的午饭,赔给我。”我坐在藤椅上,一副你不给我饭吃试试的架式。
“好,我们马上回去,保准赔你一顿丰盛的午膳。你想吃什么都行。”
都行个鬼,我说我要吃披萨你能给我弄来吗?
“不要。等到跟你回去的时候,那就不叫午饭叫夜宵了。我要现在就吃。我饿了,我要吃饭。”我赖上了,能拖多久是多久。
“前面不远处就有市集,到了那里,我买给你好吃的好不好。想想你虽然在西秦呆了不少日子,却一直没有机会品尝我们西秦的民间美食。趁这个机会,我陪你去尝尝。”胡狼扮绅士也很到位。
“不要,我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我有洁癖。”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的建议,“我只想吃家里的饭菜,有妈妈的味道。要不——”我歪着头笑,“你做给我吃怎么样?我很好奇你烧出的饭菜是什么滋味。”
他的一个手下终于坐不住了,看了看我,焦急的对卓嘎说了一句西秦话。卓嘎也回了一句什么,后者脸色微变,什么也没说,退了下去。我在心里冷笑,何必如此小心翼翼的提防,就是你在我耳边用普通话喊,我也未必想听。
“好,回去以后我亲手做饭给你吃。”他宠溺的拍拍我的头,我恨不得把他的狼爪子给剁下来。脸上却不得不保持笑容,“为什么要等到回去,回去以后我就不想吃了。我就要现在吃,我现在肚子饿了。”我认真的强调后半句,肚子配合的发出咕咕声,我孩子真懂事。
“乖,听话。我们回去我一定烧给你吃好不好?”他笑容温和,“别耍小孩子脾气,耽搁的时间越长,回去的就越晚。”
我尖刻的冷笑起来,对着他,讥讽的勾起嘴角,淡淡道:“连这样的小小的纵容你都做不到,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在意的是我这个人。我是怎样的,你很清楚,如果你没有那样的包容心,就请不要打搅我。”我端起碗筷放进盆子里,浅浅微笑,“你无力宠惯我,但我可以宠惯我自己。——我就要现在烧饭吃。”
胡狼看着我,没有说什么但也没有阻止我生火做饭。
土豆切成丝难度太大,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把它们切成块红烧。红烧好啊,熟得慢,耗时长。青菜抽苔了,我把菜苔掐下来,慢慢的撕皮,撕好了,用盐抓上,呆会儿清炒。我看了看屋子里,又用叉子叉下一块吊在屋梁上的腊R,煮R花的时间比较长。
等到实在是找不出更多的方法折腾这顿饭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
“现在这还叫午饭吗?”胡狼不动声色的揭穿我的把戏,“这样拙劣的手法拖延时间,是在不是你做事的风格。”
“这样拙劣的手法当然不是我的风格。”我淡淡的微笑,往嘴里放了根菜苔,水平果然不能跟家庭主妇比。
“我以为,我只要多给你一点时间,你就会过来帮我做饭。”我笑的风清云淡,带着漫不经心的无所谓,伸手邀请,“要不要一起吃,就当是晚饭吧。”大婶一家人差不多该回来了。
胡狼坐在我的对面,默默的拿起碗筷,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
我吃得很慢,胡狼的速度也不快,餐桌上的气氛很凝重,旁边的四大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