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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溪(父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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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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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进屋后见到谭允文已经睡熟了,关了门便躺到谭允文身边去,不消一会也睡过去了。

    卫溪醒的时候,身体发软,头脑有些昏沉,好不容易睁开眼看到谭允文坐在床边看书,外公提上来那个电扇正呼啦啦转着吹在自己身上。

    谭允文听到卫溪的动静,转过头来看他,笑着说道,“总算醒了,已经要到四点了。”

    卫溪慢腾腾爬起来,“在家里就是这样,每天没事做就睡觉呗。你什么时候醒的?”

    “一个多小时了。我下楼洗了脸,你要洗吗,我陪你下去。厨房外面葡萄架下的水井很有意思,那个结构我以前都没有见过。”谭允文笑得很开心。

    “呵,以前我们学习压力结构还讲过这种井的,那井老早就有了,我小时候就是那样子的。”卫溪手脚无力,靠在谭允文身上去,懒懒地回答。

    因为厨房后面是背Y面,葡萄架上葡萄长势很好,只是多长叶子不长葡萄,即使有葡萄也酸地很,外婆用来泡酒才有人喝,绝对没人敢直接吃的。

    村里别人家里都用自来水,外公喜欢井水,家里便仍吃井水,这种压井,要先加一些水进去,然后压水才会有水出来。

    卫溪压了一桶水,洗手洗脸,看谭允文伸手就从葡萄架上摘下一串绿幽幽的葡萄,卫溪笑着说道,“那葡萄好酸的,没有人吃。”

    谭允文疑惑地看了卫溪一眼,“那这有什么用吗,颜色倒还好看。”

    “没什么用,外婆用来给外公泡酒,外公其实都不怎么爱喝。”

    卫溪从冰箱里拿了外婆买的紫葡萄出来,清洗了装盘和谭允文坐在葡萄架下吃葡萄聊天。

    谭允文穿着随意,已经换下了来时那一身衬衫西服,此时就是一身休闲t恤西裤,靠坐在藤椅上一副悠闲的样子浅笑谈说,卫溪觉得可以找个人来给他拍写真集。

    卫溪吃葡萄懒得吐葡萄皮,谭允文笑他懒,却也帮他剥了皮递到他嘴边去,这是很早前就有的默契,在这里谭允文也习惯性地剥了皮笑着递到他嘴边,卫溪自然而然张嘴吃下去,嘴边沾了汁水,谭允文便伸手轻轻给他揩了。

    外公从堂屋过来厨房,正好看到这一幕。

    浅笑甜蜜的两人,亲密自然的动作,卫溪说起他这个老板时随意亲昵的语言,这些怎么能够简单得解释清楚。

    外公心里升起疑惑。

    经历了七十多年的岁月风雨,看尽世事;历经了那么多尘事怅惘,年少时的轻狂心动,世事沉浮。看到卫溪和那位谭先生的眼神交流、动作举止,外公不得不感到不安和忧心,想到有人说过,这种事情是会传给后代的,他的不安更重了,真是作孽。

    外公将自己的疑惑与不安掩藏起来,假装没有看到,提着装西瓜的篓子穿过厨房来到后院葡萄架下。

    将篓子放在一边,朝谭允文打招呼说道,“谭先生下楼来了!这是自家的西瓜,让溪溪用井水沁凉切了你尝尝,刚从瓜地里摘回来的,城里吃不到恁么新鲜的水果!”

    “好!有劳老人家了!”谭允文算是听懂了外公的话,起身笑着答礼。

    卫溪过去将西瓜放进木桶里,压了井水起来将西瓜沁上。

    “外公,这西瓜挺大的。一个就够了吧!两个估计吃不了,给舅妈她们抱一个过去?”卫溪拍拍另一个西瓜,问道。

    “晚上抱去,现在也给沁着。”外公舀了水洗脸洗手,又对谭允文说道,“谭先生午睡还惯?屋头没有空调怕是没有城市里住着好,就怕你会热醒。”

    谭允文看看卫溪,卫溪笑着给他译成了普通话,谭允文回以卫溪温柔的浅笑,回答道,“挺好,睡得很熟,没有空调也不热,要是您老喜欢空调,倒可以让来安装一个。”

    看到面前两人一笑一言之间便是极熟识极默契极自然极亲昵,外公心里的不安更扩大了些,脸上笑容好不容易才保持住,对谭允文说道,“我跟老伴都是一把老骨头咯,用空调容易得病,我们屋头也不热,恁个都好了,没有空调也行。”

    外公说方言,谭允文笑着听着,大部分都听不太懂,连猜带蒙算是明白,看卫溪笑着看他,便朝他露出一丝我听懂了的表情。

    晚上吃饭挺早,没有中午的丰盛,贵在全是自家地里种的绿色食品,外公下厨,味道能赶上餐厅里的大厨。

    吃完饭,卫溪向外公外婆交代了一声,带着谭允文出门去爬山。

    太阳已经落下山去,地上还有好一层余热,只是有晚风,在外面走走吹风还算凉爽。

    从几家院子门前路过,向路上遇到的叔婶们打招呼,大家问候两句,看到卫溪身后的谭允文不免都要问两句,卫溪也都笑着回答是来他家的客人。

    卫溪带着谭允文走远了,大家都还要转头多看两眼,这人一看就是城市里的有钱人,言行举止有贵人气。

    后山上原来全是山地,国家要求退耕还林之后,山上便种了不少松柏树,这上面还有以前修的果园,有桃林李子林,还有柑橘林,往上面走,还有一个极大的栀子花林,全种的药用栀子,这个时节栀子花还没有开尽,老远都能闻得到浓郁花香。

    “小时候我到这林子里树上躲一天的时候都有,山上有果子,反正饿不死人。”卫溪指着一边的李子林对谭允文说道。

    “你躲在林子里做什么?”

    谭允文一路走来,看山上树木郁郁葱葱,虫鸣鸟叫,石砌台阶一直蜿蜒向上,路两边是果林,李子树上李子有些已经摘了,有些还在,感觉非常好。

    “当然是犯了事害怕挨打呗!”卫溪爆料小时候的糗事。

    “你小时候经常要挨打吗?”谭允文皱起了眉,心里不舒服,他的宝贝以前经常被别人打骂?

    “没有经常,做错事了才会!有一次我到河里去游泳,差点被水冲走了,外公知道后,打了我一顿,我赌气就躲这林子来了。害得外公外婆到处找人,现在想想,那时候真该打。”卫溪笑着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谭允文看着面前的卫溪,想到他小时候在这片山林田野间穿梭的样子,那时候应该是非常活泼可爱的吧!这个孩子能好好的长到这么大,真是不容易,谭允文万千感概,也感动于上天将一个如此好的孩子送到他的身边。

    两人从石阶路上进到林子,树林中树下Y凉,抬手便可摘到树上的果子。

    “那边有我们家的地,你要尝尝这个李子吗,我给你摘!”卫溪问道。

    谭允文抬手便从头顶的树上扯了两个下来,“这个不可以吗?”

    “这是别人家的,不知道打了农药没,还是自己家里的安全些!”卫溪拉上谭允文的手,两人穿过一片林子走到一块果树稀疏的地里,这地已经在崖边,李树阳光充足,长得比别家的树高大,上面的李子也长得更好。

    卫溪放开谭允文的手,跑过去望着崖边最高大的那棵,朝谭允文喊道,“我最喜欢这棵树,上面的李子最好吃。你要吗?”

    谭允文没有恐高症,但看到卫溪站在崖边上心里就有些恐慌,焦急地说道,“你别到那边上去,危险!”

    卫溪看看李树,再看看悬崖下面,之后很轻松地笑着无所谓道,“这没什么,又不会掉下去,小时候,这树上的李子都是我爬上去摘的,从没有出过事情。”

    谭允文没想到卫溪小时候全在做危险的事情,居然还没出过事,真是奇迹,“别管以前,现在别站到这边上。”谭允文说着便将卫溪拉离崖边。

    “可我想让你尝尝啊!”卫溪很失望谭允文拒绝他的好意。

    “没什么好尝的。”谭允文望着那棵崖边树,想到以前卫溪爬到过那上面去,心里就不踏实。

    “好不容易来了,我摘一个就行了。”卫溪说着望着那树跃跃欲试。

    谭允文看卫溪这般兴奋期待,便不忍心再辜负他,于是放他去了。

    并不需要像小时候一般爬到树上去,卫溪已经长高了,轻轻一跳就勾住了一个小枝桠,将枝桠掰下来把上面的果子摘下来,谭允文接到手里,卫溪一高兴就要向他大迈一步,崖边是砂石斜坡,脚下踩到一颗圆石子,就要向崖边滑下去,谭允文一看到,心都要跳到嗓子眼里,一把拉住卫溪的手,卫溪手上有汗,没抓住,一下子就滑掉了。

    卫溪还算聪明,看脚下停不住,一骨碌扑到地上,总算在地上靠摩擦撑住,膝盖和手掌都被砂石给擦破了。

    谭允文骇得心跳都要停止,将卫溪扶起来往里走,让他靠到里面林子里的树边上去。

    卫溪刚才也被吓到了,以前也常摘这棵树上的果,这还是第一次差点掉下去。

    “让你不要,你不听,要是摔下去了怎么办?”谭允文厉声厉色吼道。

    卫溪才受到惊吓,现在又被谭允文骂,心里不舒服,便低着头不回答。

    谭允文右手里还拿着两个大李子,心里一烦,随手就扔到了崖下面去。

    卫溪长裤膝盖处已经渗出了血迹,谭允文蹲下身,轻轻将他裤子往上挽起来,看到两边膝盖上都擦破皮在渗血,心疼得厉害。

    “我背你下山回家去,这得上药处理。”谭允文因为生卫溪的气,语气淡淡地还有些冷。

    卫溪委屈地爬上谭允文的背,让他背着自己下山。

    这山路并不陡,下坡走起来还算好。

    外公正坐在院子里李树下面用篾条编制簸箕,一抬起头来看到谭允文背着卫溪进院子,一向微笑温和的谭先生居然黑着脸,卫溪皱着眉也没说话,他骇了一跳,“这是咋了?”

    “卫溪在山上摔了一跤,膝盖被擦破了,要上药。”谭允文向外公解释道,背着卫溪进屋,一路穿堂过门,将卫溪放到厨房后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到一边缸里舀了冷水,拿了毛巾打湿后,蹲下身轻轻给卫溪擦掉手上的沙子,手上也破了皮,血丝在往外冒,谭允文看着心里就疼。

    “以后不要随便去做危险的事情了,你要吓死我么?”谭允文心有余悸,将卫溪的手腕抓得紧紧的,好像不抓这么紧,卫溪就会离他而去。

    卫溪被谭允文一路背回家,心里思绪万千,此时情绪早平静下来,“对不起,允文。”

    谭允文抬头看着卫溪带着歉意的脸,卫溪脸上沾了尘土,便拿毛巾给他擦了擦,“以后别做危险的事了,我刚才真的骇得心脏都要停跳了。你出了事,我该怎么办!”

    卫溪看谭允文眉头依然紧皱,可知他刚才真的是被吓狠了,抬手轻抚他的眉头,要将那皱痕展开,“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我没有想到。以后我会注意的。”

    谭允文松口气,“我去看你外公药找到没?”

    站在进厨房的转角,外公手里拿着擦伤药酒,听到厨房后传来的两人的对话,他再糊涂也能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了。

    他的眼神有些暗,拿着药酒的手都有些抖。

    好不容易迈出步子,心里庆幸老伴出门买东西没有在家里。

    卫溪(父子) 第三卷 番外 一起回老家(二)

    章节字数:7939 更新时间:09…04…02 19:06

    外公原以为卫溪只是摔青摔肿了,便拿了药酒,看到之后才知道更加严重,手肘膝盖都破了大块的皮还在出血,家里可没药给上,于是让谭允文背着卫溪去诊所,他也跟着去了。

    诊所没有多远,就在入村的三叉口上。一栋三层的小楼房。

    这时诊所里医生已经下班,只有一个小护士值班,医院里再没有别的人。

    索性卫溪这种伤也不需要医生看便可以消毒上药。

    卫溪原来倒没有觉得多么疼,消毒上药的时候才疼得咝咝抽气,谭允文在一旁看那小护士弄得卫溪这么疼就直皱眉,最后将那小护士赶走自己来处理。

    外公一旁看着这两人,眉头皱着就一直没松开,卫溪被疼得没精神注意外公,谭允文心神都在卫溪身上,便也没注意。

    夏天天热,伤处包扎闷着容易化脓,于是只上了药就没做别的处理了。

    外公拿了药,仍是谭允文背着卫溪回去了。

    外公装眼盲看不到这两人的暧昧,但心里毕竟起了个疙瘩,脸色便一直不自然,觉得必须和卫溪谈谈。想卫溪前两年都没有回家过年,说是去了朋友家里过,想来那人就是面前的谭先生,这两人的关系看来已经很久了。

    外公心性淳朴,当然以为这两人既然在一起,便是关系亲密毫无间隙的夫妻关系,并不会想其他金钱社会地位问题。

    在他年轻那个年代,根本不知道同性恋一说,只知道县上有有钱大地主家里养了戏子行夫妻之事一说。

    在他不知道龙阳断袖一切与同性恋有关的词汇故事和事情时,他和矿上一人相吸相引,在不知不觉中关系越来越好,甚至希望就是一辈子能守在一起过日子,像别的男女夫妻一般,一辈子白头到老,只是,世事无常,那人却在矿难中罹难死去了。

    外公想一定是上天惩罚他们的行为,所以才这般以生死拆散两人,Y阳相隔,这样的痛楚让外公也想跟着去了。

    可他是家中独子,他死后父母亲便没人赡养,他只能在悲痛中活下来。

    那时他已经三十好几,他的同龄玩伴从小就有童养媳的,此时都抱着孙子了,他却还没有娶妻,家里找人给他说媒,他拒绝了多次,此时却再拒绝不得,只能接受了,娶的新娘是乡上不错的姑娘,比他小了十几岁,但在当时也算是大姑娘了,他不娶,那姑娘很可能就嫁不出去。

    是这位姑娘陪着他度过了之后的三四十年,为他生了一儿一女,到现在已经是个老太婆,是他的老伴。

    他已经不记得当年那位想生死相随的男人的样貌,只记得他笑得很爽朗,对他很贴心,还记得当时的情怀,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誓言。

    若是卫溪也和他当年一样,且看这两人感情甚笃,相爱无间,卫溪既把这位谭先生带回家,便是这两人关系也到了想互通父母,确定媒妁的地步,他不知道该如何来对待这两人,支持,或是装作不知。

    想他当年没有让任何别人知道自己的隐秘,但心底深处却深深盼望世上所有人都祝福他们,都将他们当作世上男女夫妻一般的情状对待,他又觉得应该给这个孙子以支持。

    卫溪膝盖受了伤,走路困难,洗澡也不便。

    家里在去年安装了电热水器,外公看谭允文拿着两人的衣服和一些瓶瓶罐罐放到浴室里,又极其自然扶着卫溪进浴室里给卫溪洗澡。

    卫溪虽然有些别扭,但也没有拒绝。

    外公看得目瞪口呆,想现在的人果真比他们当年要开放很多。

    前段时间看电视,鲁豫有约里面便讲了一对一起生活好几十年的同性恋人,外公当时既乍舌又羡慕,看一旁老伴非常不理解,他也只好换台看些别的。

    到现在,老伴才是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是那个守着他,他也守着过了一辈子的人。

    外婆爱洁,家里到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妥妥贴贴。浴室里的白瓷砖都擦得一尘不染。

    谭允文将衣服挂在墙上挂勾上,毛巾洗发水沐浴露到洗浴球一系列东西放在长凳上。

    卫溪坐在小凳子上看谭允文像个家庭主夫一般地细致周到做事。

    “看着做什么,把衣服脱了。”谭允文看卫溪没动作,便要求道。

    “我自己洗就好了,你这样外公外婆还不起疑。”卫溪微蹙了眉头,低头说道。

    “卫老怕是已经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来之时就想要将这事说与他们,毕竟他们是你外公外婆,养育了你。”谭允文说得自然随意,又去解卫溪的衬衫扣子。

    卫溪听了他的话一愣,惊讶道,“你要将我们的关系告诉他们?他们怎么可能明白,要是他们拿竹竿把你撵出去,我也没办法啊!再说,你怎么知道外公已经知道了?”

    谭允文笑了笑,将卫溪身上的衬衫小心褪掉不触到手肘伤口,“你以为老人的眼睛真的看不清了么,卫老怕是老早就看出我们两关系了,只是没说而已。”

    “怎么可能,外公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卫溪皱着眉头,眼里是质疑。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谭允文轻轻笑了,看卫溪满脸疑惑,蹙眉瞪眼,便觉异常可爱,在他额上亲吻了一下,伸手给卫溪脱裤子。

    卫溪抓住谭允文的手,红了脸说道,“我自己脱。”

    “我不知道给你脱了多少次了,现在才知道害羞?”谭允文促狭地笑道。

    卫溪瞪了他一眼,自己将裤子褪下去,谭允文小心翼翼给剥了,裤子在伤口上轻蹭过去,卫溪倒吸了口凉气。

    为了不将卫溪的伤口沾上水,谭允文将水接在水盆里再用毛巾给卫溪一点一点擦拭身体,无微不至。

    谭允文手上毛巾给卫溪擦拭私密之处,卫溪闭着眼睛红着脸,声音有些发抖,“我自己来就好了。”

    “宝贝,别害羞,一会儿就洗完了。”谭允文笑着回答。

    卫溪下面那宝贝在谭允文手里渐渐立起来,卫溪只羞得面红耳赤。

    谭允文放下毛巾,一手半搂着卫溪背,一手帮他纾解。

    卫溪头靠在谭允文肩上,不断轻唤他的名字。

    谭允文亲吻卫溪脸颊嘴唇,在激情里,卫溪释放出来。

    谭允文只好又给卫溪重新洗擦了一遍身体,卫溪坐在一边凳子上看谭允文洗完澡,两人这才出去。

    卫溪说要去看看母亲,外婆便去买了纸钱香蜡。

    天擦黑了,卫溪和外婆坐在小厅里包纸钱写封面,谭允文和外公坐在凉沙发上看电视新闻。

    外公沉脸低头想了半晌,望着谭允文看了几看,又看看专注做事的卫溪,最后还是起身了,走到门口对卫溪说道,“溪溪,你到我房里来,我有事说。”

    卫溪抬头看了外公一眼,看到老人家已经出了小厅。

    谭允文转头看向卫溪,卫溪抿紧了唇,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朝谭允文笑了一下,又对外婆说道,“我先去了,你包好了我再来写。”

    卫溪膝盖上有伤,磨磨蹭蹭挪到外公房里,外公坐在藤椅上望着他。

    “把门关上!”外公一向是慈祥的,此时语气却有些冷淡干瘪。

    卫溪看外公这样,心里一惊,也许谭允文猜对了,外公是早就知道了的。

    将门关上坐到离外公不远的高凳上,卫溪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便也不慌张,问道,“外公,有什么事?”

    外公坐着盯着卫溪不说话,好好打量了一番,觉得卫溪和他当年有那么几分相似,有些男生女相,他要是喜欢男人,那也该是命中注定,别无他法。

    虽然想着要和孙子将话说问清楚,但此时两人相对而坐,这位老人又有些不知如何出口了,毕竟这不是好问的问题。

    好半天,外公才说道,“那谭先生不是你老板吧!我看你们关系太亲近了!”

    卫溪低着头望着地上一点,语气很轻,“嗯,他不是我老板。我是带他来看看你们的,他想看你们,希望知道我们家。”

    外公听到卫溪这么说便沉默了,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摩挲了一阵,问道,“你去前年都是在他家里过年的?”

    卫溪没想到外公一下子问到这个话题上,愣了一下,说道,“嗯。都是在他家去的。”

    “他家里怎么样?家里人怎么样?”外公继续问道。

    卫溪想了一下,说道,“他家里挺好的。家里人挺多,有父母,还有兄弟姐妹。”

    “我是问你他家是做什么的,家里清白不清白,家里人对你怎么样?”外公强调了一遍。

    卫溪没想到外公问这么直接,直接愣住了,好半天哼不出声音来。

    “你倒是说啊!”外公提醒道。

    “那个,外公,你问这些做什么?”卫溪支吾着问了一句。

    “卫杰那小子去年过年就带媳妇回来过年了,我们想着你什么时候也该带回来。看到你带个人回来难道想不到那里去?况且,如果那谭先生是你老板,你还每年过年就去人家家里了?你这孩子是不是想一直瞒着人,打算就不说了?”外公看着卫溪带着谴责地说道。

    “呃,外公,你怎么看得出来?”卫溪一直对此觉得奇怪。

    外公斜睨了他一眼,冷哼出声,“你以为我是瞎子是聋子吗?”

    卫溪撇撇嘴对此不再追究。

    “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带回家来,还要去看你妈,是不是事情就定下来了。”外公望着卫溪,希望获得肯定答案。

    “在一起两年多了,我们的事情早定下来了,带他回来就是想让你们也都见见,去见我妈也是这个意思。”卫溪很慎重地问道,“外公,你对他没有偏见吧,是不是你不反对呢?”

    外公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送你读大学的时候,就想着你以后结婚生孩子都是不会回家来的。我和你外婆也没想要靠着你过日子,我俩在这里过惯了,不习惯城里的生活,当时,我们就没想过要管你娶媳妇的事,你想娶谁就娶谁去,只要你自己喜欢就成了。你带个男人回来,你外婆看不出端倪,我不是老糊涂,怎么会看不出奇怪之处。你以前从没带过任何人回家,这是你第一次带人回来,说成是你老板,我是不会相信的。”

    “你们要过日子,我也管不着,只是想你活得好就行了。我想不明白你们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你自己有个心眼有个量尺就成。”外公说完又问道,“他家里的情况你还是和我说一说,我也好有个度量。”

    “也没什么,他家里人挺好的,都对我不错。再说,他家的人离得远,就我和他两个人住,和他家里人没多少交集,你要是担心我受他家人的欺负,倒不会出这种事情。过几天我们就要走了,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外公很显然地松了口气,毕竟两个男人在一起不是人人都能容忍的事,要是那方的家人不愿意,卫溪肯定要吃亏的。听卫溪这么说,倒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而且看那谭先生沉稳懂礼,而且应该是个事业有成的人,他又待卫溪又不错,这也就让他放心了。

    “家里农事忙,哪里能走得开。你要是有心,以后我去看看就成。看你们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外公说道,又皱起了眉头,“这事估计你外婆是接受不了的,你们不要给她说了,过几天,你们就走。”

    卫溪点点头。

    “我和他很好。你就放心吧!”

    “回去将给你妈烧的纸钱写好,把这事给你妈报备一下。”外公摆摆手让卫溪出去。

    卫溪起身走到门边的时候,外公又说了,“要是你受了他的欺负,你就走开,你是我卫家孙子,不是给人做小媳妇的。可记住!”

    卫溪笑了,答道,“好!”

    “你去吧!把那谭先生叫来,我要和他谈谈。”

    卫溪出门回到小厅里,外婆已经磨好了墨摆好了毛笔就等着卫溪写包封。

    外公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时常有人家里红白喜事要写对子或是别的东西便来找他,家里笔墨纸砚倒一直齐备,卫溪也跟着从小练习,毛笔字还过得去。

    写纸钱包封,家里习俗便要用毛笔写,每次卫溪给母亲烧纸钱去,便是他自己执笔了。

    谭允文看卫溪回来,一脸探寻看向他。

    卫溪向他安抚一下,走过去在他身边小声说道,“外公知道了,但没事。”

    谭允文松了口气一笑。

    “他叫你去旁边他的房间,他有话和你说。你去吧!我外公人很好的!”卫溪望着谭允文,一脸真诚和宽心。

    谭允文点点头便去了。

    外婆看这两人说悄悄话便问道,“溪溪,你外公找你做什么呢,你又和谭先生嘀咕什么?”

    卫溪坐到外婆身边,“没什么,就是问问谭先生的事,现在叫他去仔细说说。”

    “他这么关系别人干嘛?”外婆说了句就让卫溪执笔开始写。

    谭允文从外公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卫溪包封已经写完了。外婆拿个篮子将东西都装好,嘱咐卫溪明早要早些起来上山去上坟。

    卫溪答应着,将笔墨砚台等东西收起来。

    外婆出去了,谭允文才坐到卫溪身边去,朝卫溪笑着说道,“没想到你家人这么好,你和我回家去的时候着实受了委屈。”

    “外公没有刁难你?”卫溪睁着双明亮的大眼问道。

    谭允文看着真想亲吻他的眼睛,笑得异常温柔,摇摇头回答,“没有,老人家很开明,而且,他支持和祝福我们的相爱相守。”

    卫溪彻底放心了。

    外公还坐在自己房里藤椅上,想到刚才询问的谭允文的问题,知道谭允文已经年过四十,他还是有些消化不了。那不是都可以做溪溪的父亲的年龄了吗?看谭允文长相,他还一直以为谭允文才三十出头的。

    但是,他又向自己保证会对卫溪很好,要和卫溪结婚,嗯,国外可以两个男人结婚这一点也让外公震惊。

    还有就是没想到这人是跨国大公司的老板,很有钱,以后会将部分财产留给卫溪,回去后就立遗嘱。

    ……

    很多很多,反正已经超出了外公原来的设想,他沉思着就怕卫溪会受欺负,那样岂不是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而且也得不到别人的帮助。

    外公兀自沉思,直到外婆进屋来叫他去洗澡,他才反应过来。

    卫溪对电视节目并不喜欢,还没到九点就和谭允文上楼了,端两把靠背凉椅,在脚边点盘蚊香,和谭允文坐在二楼晒楼上吹夜风看星星。

    一片黑幕上点缀着星光点点,北斗七星还在北边天边,银河从天空中穿过,莹莹光晕让天空美妙异常,甚至能辨别出牵牛织女,月光浅淡光华轻盈……

    耳边只听到不远处田地里的蛙叫,一声一声,然后是蝉鸣,嘈杂却也让人感到从没有过的宁静。

    能闻到稻花的香味,还有屋旁藕塘里的荷花香,夜风习习,清凉阵阵。

    在这样的天地里,生命好像格外真实,卫溪握着谭允文的手,望着天幕,就这样看着,天地茫茫,人就显得格外渺小,与漫长的天地相比,人的一生太短暂了,在与大自然的接触里,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

    “允文,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卫溪望着天空那一泓清辉,轻轻说道。

    “嗯?”谭允文转过头来看卫溪。

    “天地这么大,处在这里这么静,要是一个人的话,该多孤寂啊,能和你在一起,我觉得生死都是没有关系的,我这一生都够了。”卫溪依然仰望着天空,淡淡出口,幸福便缭绕在两人中间。

    “嗯,我也是。”谭允文抬起卫溪的手亲吻。

    几只萤火虫从下面池塘边飞上来,在两人中间绕着又飞走了。

    卫溪将目光从月亮上转到萤火虫上面,追逐着萤火虫,看它们翩跹起舞,一只追随着另一只飞远,消失在护栏边上。

    卫溪从椅子上起来,拉着谭允文趴到护栏上,下面不远处就是藕塘,许多萤火虫在周围飞舞,莹绿色的光点绕出美丽的画面,荷塘在月光下朦胧若梦,“今年好多萤火虫,往年都没见这么多。”

    谭允文搂着卫溪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声音柔软就像此时天上的月光,“非常漂亮,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景色。以后老了,在这种地方住着,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是很不错的选择。”

    卫溪静静靠在谭允文身上,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两人淡淡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不远处的萤火虫跳着舞蹈,就像是给他俩的祝福。

    这一刻,已经是永恒。

    到月上中天两人才进屋,洗漱之后便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没从天边露脸,东方一层鱼肚白,卫溪便从床上爬起来。谭允文还在睡,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卫溪便起床了,打开窗帘,早晨的空气异常清凉。

    下楼来外公外婆早起床了,外婆在喂后院不远处树下圈起来的鹅,外公在洒水清扫前院。

    卫溪洗漱完了便帮忙外婆做早餐,早上吃蔬菜粥,还有些咸菜。外婆开始收拾屋子,所有家具都要擦一遍。

    卫溪摆好了碗筷上楼叫谭允文起床。

    谭允文已经换好了衣服,整理好了头发。

    “允文,下楼洗漱吃饭了,吃完我们上山去。”卫溪站在门边笑着说道。

    谭允文走过去扶上卫溪的腰,“你起得挺早!”

    “昨天下午午觉睡得久了呗!”卫溪膝盖上的伤让他走得比较慢。

    吃完了饭,谭允文又给卫溪伤口上了药。

    外婆摘了豇豆掰了玉米去卖。

    卫溪提了香蜡纸钱火柴蒲团还有几个苹果和梨子带着谭允文上山去给母亲上坟。

    外公在家里守着家编竹篾。

    出了村子上了山路,谭允文便将卫溪背起来,两人往山上爬。

    这时候还早,空气异常清新,清风阵阵,林间鸟鸣。

    走一段,谭允文又将卫溪放下来休息一阵,这样走了大半个小时,两人上了半山腰,走过一段松柏林,便到了一块空旷之地,那里是一座座土坟。

    “这是卫家的祖坟地,卫家的人几乎都葬在这里的。”卫溪从谭允文身上下来,一手牵着谭允文的手,一手提着篮子,慢慢走在坟地间的小路上。

    “这么多人?”谭允文看这里有几十座坟,便有些惊讶。

    “卫家挺大的,我外公这一支人少而已。”卫溪带着谭允文走到后面最右边的一座小坟前。“这是我妈的。”

    这些坟地是清明节时候整理的,到现在又长了一层草起来。下次是要Y历七月才整理。

    卫溪将香蜡点起来C好,又烧了纸钱,摆上苹果梨子。

    将蒲团放好,卫溪跪在上面给母亲磕了几个头。

    卫溪膝盖上的伤因为下跪又撑裂开了,米色的裤子上膝盖处又现出点点血迹来。

    谭允文看着挺心疼,却什么也没有说。

    这一片坟地掩映在一片松柏之间,显得凄凉空寂。

    卫溪抬头看谭允文,谭允文也正好看他,两人目光相对,卫溪目光清澈带着一丝怅然凄凉,他不知道谭允文是否愿意来拜拜他的母亲。

    卫溪将目光转到面前坟堆上面,在心里轻轻说着,“妈妈,他来看你来了。”

    早晨的清风吹过,松柏树哗啦啦响着,太阳升起来,绚烂的阳光开始照耀这块地方,为它镀上了一层金色。

    谭允文看卫溪跪着不起来,便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小心你膝盖上的伤,起来吧!”

    “允文,你和我妈说说话吧!”卫溪拉着谭允文的手,期待地看着他。

    卫溪的腿已经跪得直不起来,谭允文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将他紧紧搂着,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卫溪期待的目光,原来他还想着有很多话可以对这位女子说,但真正站在她的面前,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他对不住她吧!毕竟是他害了这个女子,害她承受乡里人的冷眼闲语,是他害她不断寻找追寻最后却只能凄凉郁郁而死。

    他也该感谢她,感谢她生下了卫溪,并且在她有生之年里做好了一位母亲的职责。

    谭允文直直地立着,好半天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香烛一点点燃尽,谭允文更加搂紧了卫溪的腰,低沉华美的声音里是歉意,“对不起。”

    卫溪不知道他是在对母亲说还是在对自己说,但,也许这已经是谭允文的极限。

    “我们回去吧!”卫溪轻叹说道。

    收拾好东西,提上篮子,谭允文扶着卫溪走出了坟地,在路边将卫溪背起来。

    卫溪趴在他的背上回头看母亲的坟,那里青烟上升缭绕,清风拂过,好像那个娇小可怜的女子在盈泪凝望。

    “对不起,妈妈!”卫溪在心底说道。

    【全文完】

    卫溪(父子) 美丽时光(补充番外) 第一章 七年之痒(一)

    章节字数:2339 更新时间:09…04…08 14:43

    在加拿大旅行结婚,到现在已经过了七年,说夫妻之间有七年之痒,谭允文认为也不尽然。

    他和卫溪便过得好好的,仔细想想没觉得出现什么问题。

    前几年住在公寓里,两人搬到一间房里睡,另一间卧室便做了卫溪的书房,只是,谭诗思时常会来住几天,那房子太小了,住着不方便,这几年便搬到三环这里的别墅里来了。

    家里请了保姆,为了不打扰他们的生活,便只在下午才来打扫,做一顿晚餐。

    所以,每天的早餐,一般都是自己在做。

    谭允文正将小米粥放到桌上,就听到楼梯被‘砰砰砰’踏响的声音。

    “下楼梯小心点,不会迟到的,不用急!”谭允文声音温柔略带无奈地说道。

    “允文……”卫溪没有戴眼镜,一双大眼睛红着蒙着层水汽,几乎要滴泪,身上还穿着睡衣,咬着唇望着谭允文。

    谭允文看他这个样子,甜蜜的心湖被投了个石子漾起温柔爱怜的涟漪,走到卫溪面前关怀地问道,“怎么了,说了不会迟到,还有很多时间,快去换衣服吧!要是时间不够,我们在车上吃也可以。”

    卫溪趴到谭允文肩上,身体有些发抖,声音也是颤的,“允文,我,我把结婚戒指掉进洗手池里了,然后戒指从管道掉下去了。”

    结婚戒指掉了。

    谭允文心里一紧,原来抚着卫溪背的手也顿了一下。

    结婚戒指掉了本没什么,重新换一对就好了。只是那是两人结婚时候的,卫溪在这些事情上总有些小心眼的执着,肯定会特别难过。

    听到卫溪这略带了哽咽的伤心声音,谭允文心疼卫溪,搂着卫溪劝道,“没关系,把洗手池管道拆了找出来就好了。”

    卫溪抬起头来看向谭允文,苦着脸更像要哭的样子,“我刚刚已经把它拆了,可我太急没去床头拿眼镜,看花了,把戒指从管道口扫进楼下的管道了,怕是找不回来。”

    卫溪起床已经近半个小时,以往早就收拾妥当准备吃早餐了,难怪今天还是穿着睡衣的这副样子,原来时间都用去拆管道了。

    谭允文怜惜地在卫溪额头亲了一下,说道,“这对戒指已经戴了七年了,磨得旧了,换一对新的也好,不要介意这事了。……新换一对,你想要什么款式的,我们就去定做,花不了多少时间。不要为这事伤心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既然挽救不回来,我们也只能想开一点,啊,宝贝,别伤心了。”

    卫溪点点头,从谭允文怀里退出来往楼上走,虽然谭允文说了那些安慰的话,他还是打不起精神,苦着脸显然还很伤心,嘴里喃喃说道,“那是我们结婚时的戒指,掉了怎么能不介意。”

    谭允文看着卫溪颓丧的背影,暗叹口气,也跟着卫溪上楼去。

    看到那洗浴室,洗手池的管道果真被拆掉了,地上到处撒着水。

    卫溪还没洗好脸,谭允文给他拿了洗漱用品到隔壁房间里的洗浴室,看他愁着眉没精打采地洗脸,谭允文又回卧室将他要穿的衣服拿出来。

    卫溪今天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讨论会,是和他的导师一起出席,作为一个公司里的技术支持专家。

    卫溪昨晚就是为了看报告才睡得晚了,今天起来要早,多少会有些精神不济。

    将卫溪的正装放到床上,将领带领带夹也拿出来放好。

    卫溪洗漱好,回卧室穿好衬衫西裤,便和谭允文一起下楼快速吃了早餐。

    吃完早餐后,谭允文给他系好领带,因为是非常正式的场合,便是一套黑色的衣服,白色的衬衫,深紫色的领带,银色领带夹。

    给卫溪弄好了,谭允文才自己换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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