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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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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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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说要结婚吗,怎么一直没有结啊?”

    刘洋看看张维,又看看其他人,才说:“别说了。”

    刘惠惠对张维说:“本来去年就订了婚,可是,他看上的那个女的是个妖精,是他在附近的舞厅里认识的。还没结婚呢,就跟着别的男人鬼混。他就去跟那个女的家里人说要退婚,可是,那家人把我们给的六千元钱用在娶媳妇上了,一分钱也没有,就是要把那个女的嫁给他。”

    刘惠惠说到这儿,狠狠地瞪着刘洋,刘洋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刘惠惠接着说:

    “那家人也不要脸,说是他们也找不着那个妖精,让他去找,他就到城里一直等着。有一天,他终于看见那个妖精去了一家卡厅,就到里面去找,结果和里面的几个男的打起来,被打了一顿跑了回来。后来又找了几次,都没有成。我们家的人就去找他们,要他们退订婚的钱,他们说,他们可没有想退婚的意思,如果要退婚,钱就不能退,如果要不退,就一块儿帮着找那妖精。后来,他和人家家里人一起去把那女的抓回来过,但当天晚上就被人家逃了,再也找不着了。那六千元还是你上次给的呢。”

    张维一听,说:“跟这种人家结了亲,也要倒一辈子霉的,算了,重找一个不就行了。”

    刘惠惠又瞪了一眼刘洋说:

    “不就重找吗?可是,这个没出息的人还一直想着那个妖精。今年,他又看上了一个,就托媒人去说,人家说还是要先订婚,订婚比前面那个还要高,要八千元。”

    “这么高啊?”

    “这还不算高的,都有一万的呢。”刘田在门口嘟囔着。

    “那后来呢?”张维问。

    正在这时,刘老汉进院子了。刘洋对刘惠惠说:“别说了,赶紧做饭吧!”

    张维必须要在这里住七天才能走,因为第三天和第七天必须要到坟上去。张维本来很忙,但他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在这儿逗留了,无论怎么样,他们都是自己的亲兄妹,他想和他们多呆几天,再说,他也想多陪陪母亲。

    几天里,他除了帮惠惠做饭和到坟上去之外,就是和他们说话。惠惠还带张维到处转了转。第六天下午,惠惠带张维去了她上学的地方。那里离她家有一段距离。惠惠看着看着就流下泪来,张维惊奇地问:“你怎么了?惠惠。”

    “我以后就再也上不成学了,哥,你如果能带我走就带我走吧!我给你下跪。”

    说着,惠惠就跪下了。张维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扶起来:

    “我是你哥,你跪下干什么?起来,咱们慢慢说。为什么上不成学了?”

    “没钱。”

    “没钱,我可以给你啊。”

    “我爹说,没人做饭,也没人干活,不让我上学了。”惠惠哭着说。

    “那他可以给你们做啊,还有你哥呢,他不是早就不上学了吗?”

    “他们都是男人,都不会做饭。再说,爹要哥以后出去挣钱,二哥还在上学,爹希望他能好好念书,这样的话,我就不能上学了。”

    惠惠哭得更厉害了,张维说:“惠惠,你听哥说,我回去跟他们商量商量,我带了些钱,可以供你上学。就是吃饭问题,他们也可以做饭啊,谁说男人就不能做饭?”

    “你再别留钱了,妈妈就是为这个死的。”惠惠说完就觉得不对,看了看张维,反而不哭了。

    母亲的死疑点很多(2)

    “你说什么,妈是为钱死的?你快告诉哥,妈究竟是怎么死的?”张维说。

    “他们不让我告诉你。”惠惠说。

    “你快说啊,我不给别人说就是了。我是你哥啊!”张维急切地说。

    “好吧,你一定不能告诉别人。那天,我给你说了哥最近又看下了一个姑娘,要八千元的订金吗?我们家拿不出来,到处借也借不上。就在那时候,那家来人说,如果在最近拿不出这些钱来,他们就把姑娘给别人家了。哥是一定要娶这个姑娘。爹就说,要问你要一些钱。妈坚决不干,说你的身体差,我们一直也没有帮过你,你一个人在外面太难了,而且还在上学,没有工作呢。哥不干,说如果这样的话,他就死。他太没出息了。爹和妈就在那天晚上吵起架来,后来爹把妈狠狠地打了一顿。妈想不通,就在做饭的时候,在厨房里上吊了。”惠惠又哭起来。

    张维听得泪水直打转,可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他紧紧地咬着双唇,不一会儿就流下了血。他恨透了刘老汉和刘洋。惠惠一看这样也吓坏了,撕着张维的衣服说:

    “哥,你千万不要给他们说,如果你说了,他们就会打死我的。”

    “好,哥不说。”

    他们一声不响地回到了家里,可是,再也没有了笑声。大概刘老汉等也感觉到了什么,也沉默着。第七天,张维从坟上回来后,他对刘老汉说:“听说惠惠不能上学了?”

    “难喽!”刘老汉说,“庄稼人嘛,再说了,一个女娃娃家,将来还不是别人家的人,念什么啊?”

    “如果缺钱,我来给她交学费,如果是要让她做饭,我觉得她还太小,你们就做一下吧,争取让她好好读书。”

    刘老汉沉默了。惠惠已经哭起来了,刘老汉厉声骂道:“哭什么,你这个扫帚星。”

    惠惠吓得不敢再哭了。刘老汉这时才说:“到秋上再说吧!”

    “最差要让她把初中读完啊!”张维乞求道。

    “行吧,你说了嘛。”刘老汉极不情愿地说。

    张维又拿出身上带来的钱,取出四千元,给刘老汉说:

    “我带的钱也不多,留一些给刘田和惠惠交学费,剩下的给刘洋娶媳妇用吧。我也只有这点钱了,以后如果有,我再给你们寄来。”

    刘老汉从张维回来的那天,就一直未见张维拿出一分钱来。有人问他:“三秀的那个在北京工作的儿子肯定给你们把办丧事的钱给了吧!”他狠狠地说:“没有。”从说完那两个字后,他就对张维有些恨意了。如今看见张维终于拿出钱来,便转过身来说:“再拿你的钱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一家人还说两家话?”张维笑着说。

    刘老汉再没有推辞就收下了。那天天黑的时候,张维离开了三里屯。他得去坐晚上的火车。刘洋、刘田和刘惠惠都去送他了。刘惠惠这些天一直跟着张维,对张维的感情已经很深了,她一直抓着张维的袖子。到公路上候车时,她对张维说:“哥,你以后还会来看我们吗?”

    “会的。”张维的泪水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以后能去北京找你吗?”惠惠说。

    “当然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以后把你接到那儿去读书。”张维是真的这样想。

    张维坐上车的时候,惠惠忍不住就大声地哭起来。一路上,张维忍不住地一个劲拭泪。当他坐上火车时,颤抖地问自己:“还会来这儿吗?”

    他想起了母亲。一想起母亲,就觉得母亲的一生真是太苦太苦。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他趴在茶几上,悄悄地哭起来。

    悲伤使张维无法及时地进入写作状态。他只要一拿书稿来看,就看见母亲上吊的情景。是刘老汉和刘洋*死了妈妈啊,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三里屯的人以讨饭为生,一年之中,家里有一半的人得到外面去讨饭吃,他们怎么可能拿出那么多钱呢?越是贫穷落后的地方,越是把女儿当成摇钱树。他知道,从根本上来说,也不能全怪刘洋和刘老汉。是落后愚昧杀了妈妈啊!是时代造成了妈妈的命运啊!

    悲伤使他的失眠更加严重。晚上,他异常清醒,但大脑虽清醒,身体却无比困乏,眼睛也睁不开。他只能闭着眼睛任凭疾病抽打他。因为晚上没有休息好,白天也只能躺着。他又吃起了安眠药,加大了药量。他借了任世雄的五千元钱,就必须把书稿按时交给人家。任世雄来过一次,话也说得很明白,如果八月中旬交不了稿,赶不上九月份的书市,就难了,那么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尽弃。这一次安眠药倒是管用了,但管得过分。他一直能睡到第二天中午。不是清醒过来的,是饿醒来的。吃过饭回来,又瞌睡得不得了,只好睡午觉,谁知午觉一下又睡到了晚饭时分。吃过饭,头还是不清醒,只好喝浓茶、抽烟、喝酒,以助醒脑。只有在晚上干了。好在晚上能一直干到夜里三点钟,虽然大脑也不算很清醒,但也算是弥补了白天的不足。但是,他又怕第二天还会如此,所以吃了药赶紧睡觉。谁知第二天就没有昨天那么幸运。一直睡到了下午,吃了一些东西后,还是困,晚上也没有精神。这样一直好几天,他就有些受不了了。去看中医,是位老中医。他一号张维的脉,就问:

    “结婚几年了?”

    母亲的死疑点很多(3)

    “没结婚啊!”张维大惊。

    “是不是最近有很悲伤的事啊?”中医也大惊。

    “是,母亲过世。”张维说。

    “怪不得呢,你的元气大伤,内中不足。需要好好休养,而且最好不要动肝火,什么也不要做,休息上一半年就好了。”中医说着就要开方子。

    张维一听,心感不妙,急说:

    “大夫,我失眠已经多年,最近母亲又过世,所以悲伤过度,但我有急事要办,有没有办法先把我的失眠治好,其他的病慢慢再说?”

    “当然没有。我的方子也是为了给你安神,还是治你失眠的病,但是失眠也与你身体条件有关,身体太差,反而安不了神。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人的身体要紧,先治病,然后再做其他的事。”中医看着他说。

    张维取了药,回来就煎着吃了。吃药的当儿,一算,离八月中旬还有几天了。他不能失信于任世雄,再说,这本书对他太重要了,从某种程度上比生命还要重要。

    使张维激动但也使他为难的是,在他再一次读易敏之的书稿时,他发现,自己先前那五万言简直太冒失了。他在修改的时候,几乎是重新来写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思想在与日俱进,这使他非常兴奋,但离交稿的时间越来越近,看来他是难以交稿了。

    任世雄这天来找张维,张维便说:

    “能不能再推几天?”

    “不行,再推就错过书市了。”

    “其他的稿子都没什么问题,就是批评易敏之老师的那篇文章我觉得还得重写,已经写了一半了。”

    “要不这样,把那篇稿子先放一放,先把其他的文章弄成一本书出掉。等那本书写好了,出个单行本还更好。”

    张维也觉得这样比较好,于是,第二天就把书稿给任世雄拿过去。因为开学后,他们要到广州的几所大学去访学,这是研究生必须做的一件事,就像一门课一样,所以张维就开始着手去访学。

    过了两天,任世雄又来找张维,说是拿过去的那些稿子,分量还是轻了些,最好能把批评易敏之的那篇补上。任世雄对张维说:

    “这样吧,十二月份还有一次订货会,我赶那个会得了。你访学的时候最好把书稿再赶一下,争取十月底给我交稿。”

    张维一算,访学正好两个月,回来也就是十月底,他可以在访学途中完成书稿,就答应了。

    八月底,张维、林霞、冯德昌等一行六人从北京出发去了广州。

    好不容易写完了第二稿,他却又将它撕了

    张维、林霞一干人等到广州一家师范大学的招待所住下。冯德昌是总管,所需一切费用皆由其支付。林霞、杨玲两人住一间,冯德昌和张维住一间,鲁连生和吴用两人住一间。白天,他们到约好的学校去听课,有时和同专业的研究生们一起座谈,晚上无事,他们就一起打双扣。鲁连生和吴用不喜欢打,就看电视。刚开始时,他们还很新鲜,后来也就皮了,得过且过,有时白天他们也睡大觉,或是打扑克。冯德昌说:

    “反正易老师说过,这一回就当我们是出来玩,长长见识。我们就好好玩吧!”

    但广州再大,也不经转,一个星期不但把广州摸得一清二楚,还把附近的郊县也转过了。冯德昌说:“这还有一个半月呢,可怎么打发时间呢?”林霞说:“不如我们先把该做的事做完,然后我们分头行动,爱学习的学习,爱游玩的游玩,爱干啥的干啥,到十月下旬我们再集合,然后回去。”大家一听林霞都这么说了,就说好。于是,冯德昌给大家分钱。分完钱,林霞就问张维:

    “张维,你想到哪里去?”

    张维说他还不知道。林霞说:

    “你肯定是要去深圳了。离得这么近,再不去,以后就少机会了。”

    张维沉默了。的确,他一直想着要去深圳。只是在他从北京出发的前一天,穆洁半开玩笑地问过他一句:“你到那儿后一定去看看那位吴亚子。”

    张维当时一听,便只好说:

    “我和她已经成了过去,我们再也不可能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去的。”

    张维也的确想这样做,但是一路上,他一直想着方教授的那句话:“你原来的那个女朋友吴亚子,听说快要结婚了。”这句话每天都要在他的心上用刀尖刻一下。他想不通,吴亚子自从那封信以后,再也没有给他来过一封信。她是真的一点儿也不爱他吗?她真的结婚了?她过得幸福吗?但是他又想,算了,都半年多了,去看吴亚子,就是背弃了穆洁。

    张维有要做的事。他要完成书稿。他继续留在那个招待所里。同时留下的还有林霞和鲁连生。林霞是想多与一所大学的几个教授联络联络,她给张维悄悄地说过,她毕业后,要和易敏之一起南下,如果这里要她,他们就到这儿来。张维说:“易老师那么大的名气,哪个大学还不抢着要他啊。”林霞说:“他不想再教学了,他想退休,然后四处讲讲学就行了,所以我只考虑我的去处。”鲁连生说他想看看这里的图书,张维就想,这儿有什么好看的。后来,张维才知道,鲁连生是爱着这里的一个女研究生,是他大学时的同学,现在正好给了他们一个绝好的机会。

    张维每天闭门著书。后来,林霞要去找几个广州的同学,要张维陪着去,张维只好跟着去。就在那几天,他们在那些年轻人身上,真正领略到了中国南方改革开放的气息。他们非常感慨。林霞的那几位同学说,要真正感受新鲜的空气,最好还是去深圳看看吧。林霞回来对张维说:

    “咱们一起去深圳看看吧,顺便你也应该去看看吴亚子,以了了你的心事。”

    “不去了,我们之间已经了了。”张维说。

    “算了吧,你什么时候不结婚,就意味着没了。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去看看,以后就再也没什么后悔的了。”林霞说。

    他的心动了。他们商议,十月中旬去深圳,现在剩下的时间就抓紧办自己的事。

    张维定下心来写作,三天后就完成了批评易敏之的那部书稿。拿给林霞看,林霞说:

    “似乎更老成了一些,道理也更通了一些,可仿佛失去了你的激情。我觉得不好。你说呢?”

    张维叹了口气说:“我也有这样的感受,觉得自己仿佛没有了锐气。”

    “这不是你的文章,倒像是我们家那位的。张维,我觉得你现在在心理上已经归顺了,已经不适合批评了。如果你还要写这篇文章的话,我劝你还是拿出你原来的激情和锐气来。那才是你的文章,才是你的本色。”林霞说。

    “但我现在希望能够做到从容不迫,大开大合。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大境界。”张维说。

    张维晚上回去仔细地看了看刚写的文章,的确如林霞所说,他懊恼地撕了那篇刚刚写好的四万字的文章。他撕完后,又跪在地上心疼地拾起那些碎片,最后他站起来把它扬在了空中。

    他不准备再写了,他想早日去看望吴亚子。

    第八部分

    吴亚子早就忍不住嘤嘤地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用泪眼看着张维。张维的眼睛里早已是泪水,可是他还是微笑着,他说:“能让我见见他吗?”  吴亚子一惊,擦擦泪水说:“没这个必要吧!”

    泪洒深圳街头(1)

    一天夜里,他们在别人的帮助下,偷偷地进了深圳,住进了一个条件很差的旅馆。

    两人一夜没睡好觉,早上醒来,眼睛都有些肿。林霞说:“干脆今天我们先转转这里,找找我的同学,明天我们再去找你那位吴亚子。”张维说:“也好。”深圳的发展的确令他们惊奇。那几位在深圳工作的林霞的同学也踌躇满志地要在这里发大财,虽然现在还没有发,但他们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一定会发。张维刚开始时也非常激动,但慢慢地就冷静下来了,他想,反正自己又不经商,还是找吴亚子吧。

    张维把吴亚子信封上的地址给林霞的一位同学说了,他说,他知道,把路线给两人说了。

    第二天一早,林霞问张维:“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不了,还是我一个人去。”

    “可你这个人很冲动,要是见了人家,不定会出什么事儿,还是让我在外面等你好了。”

    “你放心,不管怎么说,穆洁还在等着我呢。你不是说,我只是了一了心愿吗?”

    林霞只好让他一个人去。

    张维什么也没带,按照林霞同学说的,快十点钟时终于找到了吴亚子工作的那家公司。他记得以前吴亚子给他说过,她在十六层楼的总经理办公室工作,便径直往十六层楼去。一出电梯,张维的心就到了嗓子眼儿。他走了几步,就看见了总经理办公室的牌子。快走到那儿时,他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那个女子在接电话。一听就是吴亚子的声音。张维站住了,他定了定神,往那间办公室走去。

    门是敞开着的,他一眼就看见了吴亚子。她正低下头记谁的电话号码和电话内容。多么熟悉的声音和面容啊!她几乎没变,还是很时髦的发型,时尚的化妆。张维真想喊一声:“亚亚。”

    就在这时候,吴亚子抬起了头。她看见了张维,电话从她手上掉了下去。张维微笑着看她,一句话也没有。吴亚子却一直愣愣地站着,突然说:“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张维说。

    两人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再也没有了话语。张维突然想哭,但他笑了:

    “我没有打扰你的工作吧,你继续工作,我在这儿等你。”

    这时,又有人打电话。是找总经理的,她进去给总经理说,然后把电话接了进去。张维笑着问:

    “你就是干这个工作?非常好。”“嗯。”

    “忙吗?”“挺忙的。”

    “你忙吧,要不我到外面转一转。”“这样,我请个假吧。”

    说完,吴亚子进去了。一会儿后,她出来了。她对张维说:“走吧。”张维就跟着出来。一路上,有很多人都跟吴亚子打招呼,吴亚子冲他们笑着。出了大楼,吴亚子说:

    “走吧,我们到那家咖啡馆去。”“好吧。你请假不要紧吧!”

    “不要紧,走吧!”吴亚子的眼睛有些红。

    他们搭了个车,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前停下。张维早就把钱准备好了。在车上,他就觉得这里是不属于他的。他今天早上是坐公共汽车来的,而现在走这么几步路,却要打车。吴亚子没想到张维要付钱,赶紧拦住,说:“我来。”张维不干,非要付。吴亚子没办法,只好下车。

    他们进了咖啡馆,上了二楼,在一个包厢里坐下。他们各要了一杯咖啡。张维就一直看着吴亚子,吴亚子也一直看着张维。吴亚子问:“你是到这儿出差?”

    “没有,我是专门来看你的。”张维说。

    吴亚子就低下了头,然后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她冲着张维说:

    “你怎么还这么傻!”

    张维笑了笑,说:“没办法,改不了。”

    吴亚子也笑了笑,说:“你瘦了,头发也长了,可以扎起来了。”

    “你胖了些。这样好,身体是第一本钱。”张维还是笑着说。

    “你就是来看我?”吴亚子说,“我知道你总有一天还会来找我的。我一直等着你。”

    张维心里的泪水在大股大股地往外流,可是,他还是微笑着说:

    “还是你了解我。我听说你结婚了?”

    吴亚子泪眼直直地盯着张维,好半天才说:“是的。”

    “什么时候结的?”张维再也忍不住了。

    “‘五一’。”吴亚子已经哭起来了。

    “你怎么不给我说一声?这么大的事儿。”张维紧盯着吴亚子的一双泪眼,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说:“你告诉我,那个男人爱你吗?你也爱他吗?”

    吴亚子已经泣不成声了。张维继续问:“他理解你吗?”

    只见吴亚子点着头。张维快要崩溃了。他强忍住泪水说:

    “好啊!我就是听说你结婚了,不信,才来看你的。好啊!只要你觉得他能理解你就好。结了婚的人,可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任性了,人家可不会再买你的账。使性子,那是小姑娘的时候。噢,对了,不知道他早上起来给你挤不挤牙膏,如果他不挤,你就要自己挤,再也不要像以前吃个泡泡糖了事。你要自己爱护自己。还有,不知你学会缝纽扣了没有?我不能再给你缝了,也不知人家会不会,如果不会的话,你就自己缝。你的习惯不好,总是把扣子扯掉。要不,你就买新的衣服,或是到楼底下的缝纫店里让人给你缝上。唉,也不知道你住的楼底下有没有缝纫店。”

    泪洒深圳街头(2)

    吴亚子早就忍不住嘤嘤地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用泪眼看着张维。张维的眼睛里早已是泪水,可是他还是微笑着,他说:“能让我见见他吗?”

    吴亚子一惊,擦擦泪水说:“没这个必要吧!”

    “不,我一定要见见他,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才肯走。”张维说。

    “算了吧,我过得真的很好。”吴亚子说。

    “你觉得我会给你添乱吗?不会的。”张维说。

    “不是这个意思。我已经结婚了,我们再也不可能了,你明白吗?张维!”吴亚子说。

    张维一听,吴亚子叫他“张维”,心里的泪水终于迸了出来,但他还是笑着。他说: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样亲切的叫声了。”

    “张维,你不要这样。”吴亚子也哭了起来。

    张维伸手去拭脸上的泪水,笑着说:

    “不好意思。我是太想你了,我拼命地控制着自己不想你,可还是忍不住会想。”

    吴亚子这时才问:“你过得好吗?”

    “好,很好。”张维笑着说。他听见泪水在心里一阵一阵地翻着波浪。

    “你还在写书吗?”吴亚子问。

    “是的,我最近又要出一本了。唉,这辈子就一个穷书生了,没办法改。”张维有些心酸。

    “这可能就是你。我到这儿来以后,才觉得自己跟你不一样。我是个很世俗的人,你不要恨我。”吴亚子低着头说。

    “不恨。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我知道我命不好,不能娶你为妻。”张维说。

    “别说了。我们不合适。婚姻是婚姻,爱是爱。”吴亚子说。

    张维一听,再也坐不住了,他看着吴亚子问:“我只问你一句,你后悔过吗?”

    吴亚子摇摇头。张维再也忍不住了。他久久地深深地看了一眼吴亚子,突然他笑了起来:

    “好吧,来,以咖啡代酒,我祝你幸福!”

    “我也祝你幸福!”吴亚子也站了起来,又哭起来了。

    “别哭,亚亚,让我再叫你一声吧。这是我最后叫你了,我走了,你保重!”

    张维说完就快步冲出了咖啡厅。到一楼的时候,他突然想到自己应该结账,就流着泪问服务员:

    “多少钱?”

    “五十元。”

    他没想到这么贵。他从身上掏出五十元后就跑了出去。

    一直跑了大概一公里后,他才停下来。泪水在他的脸上纵横流淌。他坐在路旁,痛快地哭起来。他在那儿一直坐到了中午,才站起身来往前走。可是走着走着,他就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了,便打了车回去。

    林霞正在等他,说是今天晚上必须跟着来人出关。林霞见张维眼睛红肿,知道见了面,就问:“见着了吗?”

    张维点点头。

    “她是不是结婚了?”张维点点头。

    “她过得幸福吗?”张维点点头。突然,他放声大哭起来。林霞给他泡了袋方便面,端了过去。张维刚刚拿起筷子,泪水就扑簌簌地往碗里滴。林霞说:“先别哭了,吃吧!”

    张维越发哭得厉害了,他说:“她居然结婚了,也不给我说一声。她太狠心了。”

    林霞一听,就说:“也好,你好好地哭一哭,把心里的泪水全倒出来,就好了。”

    果然,张维哭了很久后,终于不哭了。但他仍然呆呆地坐着,直到离开深圳。回到广州后,张维还是常常呆呆地坐着,突然对林霞说:

    “她不让我见她的丈夫,肯定是她不爱他。我要去找她,让她赶快离婚。”

    林霞看着也伤心,就说:

    “别傻了,人家说幸福就肯定是幸福了。你再找人家,不是把人家的幸福破坏了吗?”

    “可是,她说婚姻是婚姻,爱情是爱情。”张维说。

    “那是说,你们过去的爱情也是值得她纪念的,回忆的,但毕竟不实际,两个人也不合适,而婚姻呢,不仅仅需要爱情,还必须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傻瓜!”林霞说。

    张维不说话了。过了几个时辰,张维又哭起来。林霞就骂道:

    “真是个没出息的人。人家都嫁给别人了,你却在这儿偷偷地哭,哭有什么用。”

    张维说:“我以为我会忘了她,听到她幸福就会放下心,可是,我的心里还是伤心得很。我知道我们再也不会有任何可能了,可我就是想哭。”

    “唉,真是个情种!”林霞叹道。

    如此三日,林霞什么地方也没有去。第四天早上时,张维正常了。他对林霞说:

    “我想通了,就是我们不合适。也许是件好事情。”

    林霞说:“赶紧写你的文章吧,等写完了,我们也得回去了。”

    完成绝世之作之时,正值恩师病故(1)

    又过了五天,张维从房里出来说:“好了,好了,林霞,我好了。”

    林霞从房里出来,看见张维的头发又长了一截,胡子也黑得吓人,她惊奇地说:

    “什么好了?”

    “我的文章写好了。”张维说着,就把写好的文章给林霞看。

    林霞一看,的确是篇绝世佳作,一共三万字左右。林霞翻了几页,高兴地说:

    “好,写得真的非常好。我想,他看了后肯定会高兴的。”

    林霞又往后翻,翻着翻着就说:“是不是化悲痛为力量啊?”

    “就算是吧。这是一气呵成。”张维说。

    “那咱们就收拾着回吧。我昨晚做了个梦,说是我们家那位满面红光,胖得很。按我们老家的说法,他可能是有病了。我打电话,家里都没人接电话。我想,要不,咱们俩先回,让鲁连生在这儿等着其他人。”林霞说着,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

    “好吧,我们赶紧回,不过,你不要担心,梦就是梦,怎么能当真呢?”张维劝说道。

    第三天,林霞和张维终于到了北京。两人急急地就往易敏之家里跑。到了门口,林霞敲门,里面没有人。赶紧开了门,见里面什么都好好的。俩人正在想,易敏之去了哪儿呢,就见对门的刘教授进来说:

    “林霞啊,你可回来了。赶紧到市医院去看看吧,老易已经住院三天了。”

    林霞一听,晕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张维告诉了她:

    “说是易老师的病又犯了,这次比上次好像更为严重。我们赶快走吧。”

    林霞的泪水就出来了。张维赶紧扶了林霞往医院赶。一路上,林霞抓住张维的胳膊,泪水直流,一句话也不说。

    易敏之病得非常严重。林霞扑在易敏之的床上大哭不止。张维把她扶了起来。易敏之仔细地看着林霞说:“小霞,对不起,我可能不能带你游览世界了。如果有来生,就让我在来生偿还你对我的恩爱吧!”

    易敏之又看着张维说:“张维,我不能完成最后一课了。”

    张维抓住易敏之的手,哽咽着说:“易老师,我已经写好了。”

    易敏之说:“好,好,好。你就交到出版社或某个杂志发表吧!”

    张维说:“别说了,易老师。”

    一个博士告诉张维和林霞说:

    “几天前,易老师到外面去散步,出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地,回来的时候却闷闷不乐。我们一看,就走了。心想,让他好好休息吧。谁知那天晚上,他喝了酒,喝醉了。第二天,他就不省人事。赶紧送到医院里,医生说是旧病复发,已经不行了。他一直撑着,嘴里一直不停地喊着林霞的名字。也怪,我们给你们住的旅馆里打电话时,鲁连生说你们已经出发了。”

    “到底碰到了谁?”张维问。“我们不知道。易老师也不说。”那位博士说。

    这时,只听易敏之又对林霞说:“小霞,真的对不起。我不应该喝酒的。我以为我的身体好了,喝几杯没什么大碍,谁知会这样?”易敏之的声音很微弱。

    “你到底碰到了谁?”林霞哭着说,“到底是谁让你这么生气?”

    “小霞,别问了。没什么意思。”易敏之说。

    林霞一直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说:“你不要着急,上回都医好了,这回也可以医好的。”

    “我知道不行了。小霞,无论怎么样,你都能原谅我吗?”易敏之一字一字地吐着。

    “你再别说了。”林霞哭道。

    “不,我要亲自听到你说原谅了我。”易敏之说。

    “好吧,我说,我原谅你。”林霞扑在了易敏之的身上,哭得死去活来。

    “我死后,你一定要再找一个人结婚。”易敏之一字一句地说,他看林霞摇头,就对张维说,“张维,你要帮我完成这个心愿。”

    张维一边点着头,一边用手捂着嘴,生怕哭出声来。

    易敏之的手耷拉了下来。林霞和张维哭得拉都拉不起来。

    葬礼很简单,这是易敏之上次得病险些无治时说过的。林霞一身缟素,长跪不起。她哭得死去过好几次。张维一直在旁边守着。后来,穆洁也过来了,和张维打过招呼后默默地帮起忙来。谁都想不通易敏之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究竟在散步时碰到谁了?

    李宽一直在易敏之家里指挥着。学校领导和中文系的老师们都来了,易敏之生前好友们和学生们都来了。林志高是混在学校中来的,张维在医院时认识他的。林志高在易敏之的遗像前躬身下拜,神色也极悲痛。张维在一旁暗骂道:“伪君子。”

    那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大家正忙着做这做那,一个女人出现了。她看上去五十多岁,一身打扮仍然透露着天生的贵气和年轻时的漂亮。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旗袍,头发还盘了起来,身上挂着个皮包,活脱脱一个旧时贵妇人的形象。

    她的鼻子旁边有颗痣,很突出。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惊讶地看着她。她谁都没看,径直来到了易敏之的遗像前,跪下来烧了一张纸。然后她看了一眼林霞。

    林霞也惊异地看着她。她也只是那么一瞥,然后就走了。跟谁都没有打招呼。

    但谁都认识她:校长夫人、中文系的教授、易敏之年轻时的女友崔静怡。她也应该认识在场的所有人,可是她状如到了陌生地。

    完成绝世之作之时,正值恩师病故(2)

    她的到来是一个休止符。她一走,大家就开始交头接耳了。张维在楼下去买东西的当儿,就听见有两个教授议论。

    “听说是碰到了崔静怡,两个人几十年了没说过话,那天说了几句。”一个说。

    “反正是崔静怡的错,易敏之心里肯定一直恨她了。”另一个说。

    “不一定,都什么年龄了,再说,那也是时代造成的错,又不是他们一对儿,我想易敏之不会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吧!”“要不,怎么那天就生气了,喝酒了?”“你是听谁说的?”

    “老方啊,老方亲眼看见的。他说,他还和易敏之说了几句呢。”

    “他们不是不和吗?怎么还能说话?”

    “哎,不和是不和,面上还得过去,说几句话算什么。”

    “我看,按易敏之那脾气,是绝对不会和老方搭话的。”

    “可那天他们说话了。”

    “说了些什么啊?”

    “老方说,他就开了个玩笑。”

    “什么玩笑?”

    “他对易敏之说,林霞不在了,你又想起老情人了?据说易敏之当时有些生气,瞪了他一眼,就要走。老方又开了句玩笑。”

    “又是什么玩笑?”

    “老方说,当年是林志高害的你,让你成了右派和走资派。”

    “那易敏之怎么说?”

    “你别急,我慢慢给你说啊。易敏之当时还是冷笑了一声,要走。谁都知道林志高当年整过很多人,可他有后台,谁也拿他没办法。易敏之也拿他没办法,所以要走。可是,老方又开了句玩笑。”

    “还有什么玩笑?这些可已经不是玩笑了。”

    “老方说是玩笑,他又说了,是你的老情人崔静怡帮他的。”

    “那易敏之当时怎么样?”

    “唉,你想想,再宽宏大量,再心无忌恨的人,听到这样的话时,还能不生气?”

    “生谁的气啊?”

    “当然既生老方的气,又生崔静怡和林志高的气。老方那个人,一辈子就是嘴上闲不住,在嘴上吃的亏多了,易敏之可能是厌恶他。而对林志高和崔静怡就不同了。他们是他的仇人。林志高大家都知道,但大家对崔静怡却另眼相看,都觉得她当年不应该嫁给林志高,是嫁错人了。易敏之可能也一直这样认为,可是现在呢?他觉得她也和林志高是一样的货色,是害他的人,他能不生气吗?更何况,就在老方跟易敏之说这些话之前,他和崔静怡刚刚见过面,还说过话。你想想,若碰上你,你会不会生气?”

    “唉,没想到,易敏之一辈子也算是轰轰烈烈,到头来,却禁不住几句玩笑。”

    “老方说是玩笑,我看未必是玩笑。老方这个人,你说他是存心要害易敏之呢?还是无心呢?”

    “我看他是存心的。他不是一直恨易敏之吗?”

    “说存心的吧,他就是这么个人啊,一有闲话就要给人说,而且常常还要当面说。”

    “那你的意思是无心了?”

    “说无心吧,都这么老了,明明知道易敏之在这个话题上比较敏感,他偏要说。唉,谁知道呢?他说他也就是想气气易敏之,他们一辈子都这样斗过来了,谁会想到易敏之回去喝酒呢?就是易敏之也没想到几杯酒就要了他的命。是命啊,谁也不能怪!”

    张维仔细地看了看两人,都不认识,他想,他们可能和易敏之、方教授相熟吧。张维也不好问,赶紧买了东西就往回走。他不敢告诉林霞,生怕林霞惹出什么是非来。

    葬易敏之的时候,林霞也没给家里人说。葬完易敏之的那天,冯德昌、杨玲等也回来了。大家一听易敏之突然故去,心里都十分难过。怕林霞有什么想不开,杨玲便天天陪着林霞在家里呆着。林霞一直沉默着,很少开口说话。张维每天都要来一趟,穆洁也来看过林霞。林霞渐渐地才有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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