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都侧目,想怎么两个如此出色的男人会一起逛马路呢?孙以芗倒是怡然自得,毫辉谝狻r狭称と幢。患宦淼毕龋皇被赝反咚锎笏Ц缱呖煨钕笫枪掷鲜蟆?
这时他无意间转头,惊然瞥到旁边的店家赫然展览的是琳琅满目的吉他。他抬头一瞧,竟是吉他界最著名的gsi专卖店,一店的吉他把他看得眼花,情不自禁地就拉着孙以芗进来了。
偌大的店堂空空荡荡没有多少人。这也难怪,gsi向来以高品位著称,所有的吉他用最好的材质做成,非常昂贵。平时尹南是绝不敢进来,就是把他卖了大概也不值一把吉他的价钱,哪有这个胆子光顾?今天正是因为有个大金主在旁撑腰,才有这个底气大摇大摆地跑到里面。
gsi独具匠心地把各种吉他散列在一起。民谣吉他、低音吉他、电子吉他混合在一块,形成极强烈的视觉冲击。尹南饥渴地一把一把看过去。孙以芗怜爱地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本来从资料上就知道他特别喜欢音乐和吉他,现在看他这个样子,更是决定一定要帮他买一把哄他高兴。正想着,马上看到他死盯着一把,动也不动。
以芗于是也凑了过去,见正是antonio marin montero用松木所制的torres结构木吉他。看起来当真是典雅高贵,散发出一种清新而自成神圣的味道。就连他这样不懂琴的人也知道是极品,看着赞叹不已,更何况尹南了。不禁笑着问:“要不要买一把?”
尹南怔怔地看着它,心潮澎湃。虽然他是这样喜爱民谣吉他,但它代表的只是自己不堪的过去,他落魄、失意的过去,他没有爱情的过去。在他看来,民谣是一种淡然着唱歌的方式,就连喜悦也是矜持。可是,现实远没有这样美好。当一个人连饭都吃不饱时,什么都是扯淡。人之生存,总是大于一切意义。
在这个世上,如果你是无名小辈,那么出头的希望永远是那么微薄;而当你是名人时,连病句也会被誉为千古名言。大小通吃是人们崇拜强者,疯狂追捧的结果,也是许多人最后郁郁终生的原因。而对于尹南来说,他怀着热情来到城市,本想大展鸿图,但现在已经被完全掐灭了一点微光。他已经了解世态炎凉,任你是如何才华横溢,也是抵不过你的出身。
他不再是单纯地唱着美好歌曲的小人儿了,他想控诉这个冷漠的世界,想反映很多人的生活状态,也想思考后工业社会到底扭曲了多少人的心理。那么,他想他自己是不适合民谣吉他了,那不是他想要的音乐形式。
眼睛一转处,尹南就瞧到了一把韩国名琴——紫色的ibanez电子吉他。外表极为狂放不羁,就象是一团紫焰在燃烧,金属的外壳闪动流转的色彩,是真正的工业产物。南的灵魂顿时被深深吸引过去,刹那间他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寻找回来自己失去已久的热情。他于是转过身很灿烂地笑:“以芗,能不能帮我买下这把吉他?”
当他走出gis专卖店时,他下定决心要重拾昔日所学的摇滚吉他的技巧。至于那段伴着民谣吉他的暗恋岁月,就让它到一边去吧。
孙以芗看到尹南一个人走在前面,仿佛捧着珍宝一般拿着那把价格不菲的ibanez 电吉他,心中知道他仍然没有从过去的伤痛中回过来。
因为,爱情是有血有R和痛觉神经的,一旦伤害了它,将会是一生的隐痛。
尹南从那天开始,就疯狂地练习摇滚乐的吉他技巧,诸如滑棒和大和弦。他甚至跑去酒吧的经理室对老板说:“让我试试在台上演奏摇滚吧。”结果被骂得狗血喷头,声音大到整个吧厅都能听到:“你在做什么白日梦!请搞清楚,这里是中国,不是美国,或者什么北欧。没有多少人能接受摇滚。你还想不想让我这酒吧撑下去?!”
南黯然神伤,重燃的梦想又被重重一击。他很明白,呆在“现代启示录”里,自己大概是永远没有办法得到专业人士的赏识了——没有上流人物会来这些地方,这不合他们身份。他现在已几乎完全放下了这个梦,只想能在这里好好演唱自己喜欢的音乐,哪怕是一次,也是足够。但社会就是这样残酷,连这样的希冀也要剥削。
尹南的心中有一个D,其中需要爱和追求来填满。可是现在他只有哀伤,于是那个D越来越大,流失的是他青春的憧憬和力量。
这件事孙以芗很快就听说了。自从他和尹南同居后,他就派了个人一直看着“现代启示录”,以便能随时知道南的事。自然,他的宝贝被训斥的事也马上传入他耳里。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同时,下了个决定——一定要把国际大唱片公司的老板叫到“现代启示录”里去,让他们听听他的南的实力。
他不能再坐视不管。
待到山花烂漫时 5
孙以芗的气魄自然是大的,他立马打电话给五大唱片公司的亚洲区总裁。不过一句轻描淡写的“来看看吧”,五个半老男人就P颠P颠地过来了。在以芗知道南被骂的第三天,他打电话给唱片公司老大们的第二天,他们就已经诚惶诚恐地聚到“现代启示录”,在下午五点等在还没开门的酒吧前,一个个西装笔挺。
直到七点酒吧正式营业,孙以芗才坐着房车姗姗来迟。那五个人等得气都快没了,额头上汗夹杂着油渍一同滴下去。但一见到孙以芗手C裤袋,连忙边擦汗边跑过去赔笑着说:“孙先生来啦?”只见以芗随意地看了他们几眼,漫不经心地说:“既然来了,就进去啊,不用等我。”说着,便自顾自朝里去了,那五人只好尴尬地笑着跟在后面。
“现代启示录”自从有了尹南的驻唱,生意大好。本来七点开门时,照理是没什么人的。现在却是七点才到,就成群的人拥入。因此精明的老板立刻又请了个爵士乐队演奏大乐队时期的音乐,从七点到九点。
六个人坐在角落的桌子边,五个总裁庞大的身躯硬是塞到小小的座位里,也真是难为他们了。听着萎靡不振的美国二、三十年代大乐队时期的音乐,他们的表情是明显的不屑一顾——这也难怪,这种歌曲能赚什么钱呢?
孙以芗在旁边仔细观察他们的神色,只是但笑不语。
九点在五个老板度日如年的等待中总算是到了。尹南穿着很随意的牛仔裤和白衬衫,他走到台上,先是迷人地对下面笑笑。下面一片抽气声,五个老板也立刻瞪直了眼睛,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
以芗自己也是生意人,当然明白他们的举动。没什么比有张脸蛋更能在娱乐圈吃香的了。他嘴角的弧线朝上翘,知道他成功了一半了,也让他少了*他们的工夫。即使这不是尹南想要的成功;但成功了不是吗?结果永远最重要。
尹南在上面开唱,仍然是唱爵士。声音动听,感情真挚,配上那种风采,端的是好人品。谁见了都要喝彩一声,更何况制造星梦的唱片公司老板呢?他们听得耸然动容,眉毛一挑一挑,想必脑子里已经开始算计起怎样抢到这支潜力股了。
以芗此时轻轻在他们耳边说了一句:“他就是我要推荐的人。”
于是皆大欢喜,他们所渴望得到的人和大佬推荐的人竟然是一个人。既符合自己的利益,又不得罪大人物,很完满,不是吗?
世界要都是这样完满就好了。
五个老板对看了一下。彼此的眼睛里都有着熟悉的光芒。顿时,谁都不说话。
撕破脸的事还是不做的好,恶人由孙以芗来当。反正他那么热心!
以芗对他们笑了笑,很不客气地说:“韩老板,你留下吧。”其他四人立刻脸如死灰。知道失去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既能签下未来巨星,又能拍足孙以芗的马P。
但是,他们已经被宣判出局,在更大的权势面前,没有他们抗辩的份,只能灰溜溜地出去。剩下环球唱片公司——世界第一巨头的亚洲区总裁眉飞色舞。
歌是一首一首唱下去。那个总裁越来越春光满面,脑中的计算器必定是得出了令他快意的数字,足够让他盆满钵满。连尹南唱完了,他都没觉察到,直到人已站在他面前。
以芗很是热情地互相介绍:“南,来认识一下,这是环球唱片亚洲区总裁,韩先生。这是尹南,韩先生想必已是印象深刻了吧。”
尹南楞了一楞,万万没想到有这样的大人物会来这里。但当他转睛一瞧以芗,就了然。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原来最终,自己还是依靠他才能实现自己梦想。“白手起家”真的只是童话,其实永远不可能实现吗?他只能勉强地笑:“嗨,韩先生,你好。”
韩老板更是热情,握紧他的手,就好象他乡遇故知,就差没感激涕零了。他滔滔不绝地赞美尹南有多么多么优秀,唾沫四溅。尹南硬是忍下擦脸的冲动,晕头转向地听他展望未来的计划,包括要帮他出一张大卖的专辑。
南有种如真似幻的感觉,怎么一眨眼自己的梦就成真了呢?就在他还不敢置信的当儿,以芗已经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了。这样吧,明天让南去你的办公室一趟,具体的细节再商量吧。”
那人也是察言观色的主儿,连忙唯唯应诺,然后告退。
以芗对南笑,想牵他的手,结果被他瞪了回去。两个人就这样别别扭扭地出了酒吧。
他们转进一条偏僻无人的路。一番攻防之后,还是被以芗牵着了手。南一直没说话,就默默走路。以芗温柔地看他:“怎么?不高兴了?”
南低着头,好半晌才闷声道:“我想靠自己白手起家。”
以芗听了,不禁冷笑:“南,不要幼稚了。这个世上没人是白手起家的,不付出代价就不要妄想。”
“那你呢?”
“我?哈,不说也罢!”
于是再次寂静,走了一会儿,黑暗中传来以芗的声音:“南,很多事你还不明白。”他顿了顿,然后接着说,“其实不明白的就让它不明白吧,没有必要知道了。”说着,突然就放开南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前面是一条有路灯的大路,那里停着豪华轿车等他们。
尹南看着他的背影,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他。
其实南不知怎么,对成名已经不是那样渴望了,所以有些兴致缺缺。但以芗却催着他去试试,说不要浪费了机会。他想想也对,于是第二天还是跑了去。环球唱片独自占了一栋大楼,气势也真是不小了。他走到底层的接待台,还没等他开口问,画着精致妆容的小姐毕恭毕敬地站起:“请问,是尹先生吗?”南惊讶点头,暗自赞叹韩老板办事的效率。
接着他就被带到顶层二十五楼的总裁室。只见韩老板已经热情相迎。若是从前,南必定是受宠若惊,可现在他早不是以前的南了,自是知道这样人物如此热情的原因。他淡笑着走进总裁室,被小心翼翼地伺候在几万元的真皮沙发上,喝着几千元的雨后龙井。
韩总裁笑着坐在他对面:“呃,尹先生。不知对加入我们公司出唱片考虑得如何了?”
南懒洋洋地看他:“我没什么想法,还是出一张签一张的约吧,我不想太被束缚。”
“那没问题,那没问题。”韩总裁忙不迭地应道,然后递过一张文件,笑说:“那就请尹先生签下大名。放心吧,既然是孙先生的好朋友,我们当然会最大限度地为您考虑的。”
这话彼此当然是心领神会。尹南也知道有以芗撑腰,量他们使不出什么花招。因此放心大胆地签下两个字“尹南”。
韩总裁迫不及待地拿回文件,眉开眼笑地仔细看了看。然后陪着笑:“那尹先生稍等等?我去叫亲自为您挑选的经纪人——宋臣瑜,他可是我们的王牌代理。”说着,就欠身,开门出去。尹南瞥了一眼,就转回来喝他的茶。
就是傻子都知道,韩总裁这不过是借口。还不是急着打印成份,以免他反悔。
一会儿,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跟着韩总裁走进来。那人对尹南点点头,就直接自我介绍:“我叫宋臣瑜,现在是您的经纪人。”言简意赅,一副干练的样子。尹南一见他,就晓得他确实有实力成为王牌代理。可见,环球为了捧他还真是精英全出了。
宋臣瑜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写了几笔。然后迅速说道:“尹先生,我想我们的计划是先替你收歌。大约会有五首快歌,四首抒情,再加三首说唱好了。”说着,便停了停,又写了几笔,才继续说:“在这之前,当然先要为尹先生改变造型,塑造形象。花大约两个月时间录歌。然后出席几个颁奖典礼,露露脸……”
尹南越听越不可思议,连忙喊停:“等等,你说什么?给我搜歌?”
“是啊,否则还能怎么样?”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们代劳找歌了?我自己来写!而且,我不会去唱软绵绵的情歌的,我只唱摇滚,只唱摇滚!你们听清楚了,我自己写,自己弹奏,自己唱!”
韩总裁和宋臣瑜立刻面面相觑,室内死一般安静。好一会儿,韩总裁才咳嗽几声:“可和约上说明了由我们来定尹先生的发展线路。”
南一楞,敢情和约里还另有玄机。他继而大怒:好啊,你们原来还是耍着我玩,想要挟我吗?于是他冷冷说道:“那我们去找孙先生说去!”
韩总裁马上哆嗦着双唇,站在那儿一动都不动。
尹南笑了起来,眼里却没有温度:“我说要唱摇滚,你们听懂了吗?”
宋臣瑜看了看总裁,见他向自己递眼色。毕竟势比人强,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那自然是听尹先生自己的意见了。不过摇滚在中国毕竟市场不大,要想红非常困难。不如这样吧,在专辑发行前,先接几支广告,拍几部电视剧,提升一下人气。这样出专辑时也能抵消些音乐类型的冷门。”
南越听越羞愤,感觉自己被侮辱了:我的梦想是要这种手段才能实现吗?成名的代价就是这吗?我所追求的其实就是这种肮脏的交易?我本已卖了一次,现在为了成功,难道还要去再卖一次?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拒绝了。但当看到那两人很畏缩的眼神,不禁又软了下去:他们不过要的是钱而已。我倒要证明给他们看,摇滚也可以大受欢迎的,同样能赚钱!
这样一想,雄心立刻万丈。他锐利地瞧了韩总裁和至今陌生的宋臣瑜一眼,平静说:“后期的事我没意见,你们自己准备吧。这三个月不要来打扰我,我要写歌、练乐器!”
那两人一楞一楞的,只是呆呆点头。尹南很满意他们的表情,然后神色一整,转头就出去了。
后面传来韩总裁的声音“等等,尹先生。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你们自个儿去算计吧。我不会去向孙先生告状的!”
身后立刻悄无声息。尹南洒脱一笑,飘然而去。他已下定决心要出一张向guns and roses所做音乐这样伟大的专辑;风格么,就做重金属加gruange。
6
整整一个多月,尹南一声不吭地闷在家里练习吉他。
过程自然是不容易的。当初会在乡下学习摇滚吉他的技巧,完全是因为自己热爱吉他、热爱摇滚、热爱音乐。
虽然那时他更热爱民谣。
可自从到了城市里后,便把它搁在了一边。技巧技巧,不练就要生疏,何况是对手指和音乐造诣要求很高的摇滚乐。
所以,他花了很大一番工夫才重新拾起昔日的纯熟。同时还找了很多录音及录象,仔细观摩了诸如“吉他之神”jimi hendrix、“慢手”eric clapton、“齐柏林飞船”主音jimmy page、“蓝调教父”ing的演奏方法,从中得益非浅。
而这些近乎绝版的资料,没有渠道、没有财力,当然是办不到的。
可见,只有优秀了才能更优秀,瘪三只能永远是瘪三。
只是,尹南也知道,技巧从来不可能代替感情和思想,也不可能凌驾于音乐内容之上。所有伟大的音乐家都是因为他们的思考而伟大,纯粹的技巧只会带出冷冰冰的音符,不能让人感动,不能让人忘情,不能让人消魂。
他一边在练习吉他,一边在为自己的灵感担心——他至今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好的突破口来写出第一首歌。自己的想法没有一个开始,那么也就不会有一个高C。
他苦苦思索。
为了筹备专辑,他不得不辞了酒吧的工作。说不留恋是假的。而更现实地来说,一条后路就这样被斩断了。
当然,你也可以说是至之死地而后生。
孙以芗知道他有这样大把的空,自会要求尹南每天来等他。南本着“服务到家”的宗旨,显然也不会拒绝。一来二去的倒成了两人相处的模式。每晚,南接以芗下班。然后两人在外面吃饭,接着便慢慢走回家。极是悠闲,真好象是老夫老妻了。
这天,尹南中午就出了门——以芗上午迫不及待地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今天下午自己可以有个小小的假,让南早点来接他,也好想些节目放松放松。南在听筒的那端莞尔。想,这个孙以芗怎么也象个小孩子,有个半天的假期就兴奋成这个样子。
他们住的小区闹中取静,其实离市中心是很近的。尹南完全可以步行过去。所以等他走到以芗公司那栋高耸入云的大楼前,也还不过十二点的光景。他看看手表,见时间还早,就迟疑着要不要进去。
他从来不想让人知道他和孙以芗的“交易”。
下意识地,他就觉得丢人。因此能少出现在有孙以芗的公众场合,就少出现。
摸着饿扁了的肚子,他决定先去喂饱自己的五脏庙。
街角有家面店,他晓得那里的牛R面很有名气,附近那些特要面子的白领都不顾面子,抄着袖子大吃特吃,自然是很有一套的。
他点了三两的牛R面,津津有味地吃。
享用完毕,他站起身准备付钱。旁边机灵的伙计见状,便小跑过来等着收单子。
尹南的手伸向裤子的口袋。一摸,没有鼓鼓囊囊。再摸,确实没有。南的心一紧,连忙把头低下,盯着自己的手掌在口袋里鼓捣。
没有,确实没有!他不禁急了起来,把口袋兜底翻了出来。只见白色的布料,上面空空如也。他的心顿时凉下来,浑身冒冷汗,手忙脚乱地翻裤子的另一个口袋。还是没有!这时,他觉得全店的目光好象都对着他,额头上那一滴滴的汗就那样尴尬地流下来。他拼命地找钱包,但就是没有。
伙计也是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等,知道此人十有八九是付不出钱了,于是Y阳怪气地说:“我说先生啊,你到底有没有钱啊?”
南更形慌乱,他忙不迭地摸向上衣——即使他从不把钱包放在上衣口袋里。他的动作僵硬机械,浑身冰冷,外面虽是阳光灿烂,却好象照不到他身上。
旁边的伙计当然是怪话越来越多。南一边从口里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音节,一边继续上下地找,还要绞尽脑汁地想到底钱包到哪去了。
突然,他的手触到了衣服口袋里的别墅钥匙。他立刻想到由于出来太匆忙,似乎把钱包忘在餐厅的桌上了。
念头才闪过,他的身体就一软,差点支撑不住地瘫在椅子上。
他喘着粗气,看被伙计叫过来的老板停在桌前,羞愤欲死:一生中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老板皱着眉问:“先生,你有什么困难吗?”
“我……我……我忘带钱了。”
老板的眼神马上锐利起来:“先生,我们这里没有赊帐一说。”
“我……我知道。”南虚弱地回答。
“那就请付钱吧。”
“真的,真的没钱。”
老板蔑视的眼神缓缓扫过他全身:“看你穿得人模人样,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人。”
南一听,眼前就是一黑。心脏急剧收缩。却什么话都反驳不出来。他只能死命把身子朝椅子里缩,好象这样就能抵挡或遮住些鄙视的眼光。那颗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心被那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彻底击碎。他分明听到那裂开的声音,清脆的,悠远的,以至于多年以后他回想起来还能清晰地感受到。
四周议论纷纷,大抵都是些为尹南惋惜的话,“这个孩子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云云。南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想自己该怎么办?会不会被揪到公安局?或者因为这“卑劣”的行径上报?又或者坏事传千里,一直传到乡下老母的耳朵里?
老?蹇此薅谥裕比桓堑美聿蝗娜耍骸拔乙晕獬鋈氲亩际前琢欤趺椿嵊心阏庋恢叱艿娜耍俊?
就在他滔滔不绝的时候,门口飘进一个严厉的声音:“住口!”
众人转头,尹南也猛地一转。赫然是孙以芗站在店门外,他的脸背对阳光,形成Y影,看不清他的表情。南眨眨眼,有点不敢置信。只见以芗踏着沉沉的步子走进来,站在店老板的面前。那股彪悍凶猛的气势弥漫在他的周遭,肃杀得连牙尖嘴利的老板都不禁缩缩脖子。南咽了口口水,这才知道以芗除了对他的温柔表情以外,还有这样的架势。大概,这才是以芗作为黑帮老大的真正面目?
以芗的脸浸在Y影里,只看到他把一只手重重地敲在台子上,“砰”地发出一声巨响,众人都吓了一跳。他沉沉开口:“要钱是吧?这里有一万,够买你一天的面了吧?”
那老板早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楞楞地瞪着他,如瞪外星人。
以芗转身,拉起尹南,坚定地跨出面馆。
他们走回以芗公司大楼前的广场。那里熙熙攘攘,到处是匆匆的脚步。
南低着头,不去瞧以芗那柔得可以掐出水的眼波。他看着自己脚旁两人叠在一起的影子,好半晌才说:“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
以芗怜爱地摸着他柔软服帖的头发,轻声道:“我等等你不来,就下来找你。一问外面的警卫,他们说看到你在门外逗留了一会儿,然后就去了街角。我立马猜到你是去吃午饭了。跑过去一看,就见你……”
尹南仍然低着头,淡淡应了声“噢”。
以芗看他这样子,心痛极了。原就低低的声音更是感性:“南,你难道还没习惯有什么事就找我吗?当时为什么不打手机给我?我有能力帮你的。”
“帮我?”尹南忽然抬起头,冷笑着说,“你帮我?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的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世界的救世主,还是我的守护神?我为什么要事事都仰赖于你?我最厌恶你这种自我感觉莫名良好的人了。最、最、厌恶!”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匆忙赶路的众人侧目,以为这里上演着什么亲情伦理剧,见是两个年轻男子,也就放下心。既然没有洒狗血的戏码可看,那就继续赶他们的路吧。
孙以芗仍然是那样的不动声色,静静地看他歇斯底里。然后低声道:“发泄够了没?”
尹南见到他八风不倒的样子,不禁七窍生烟,觉得那股火啊,就那么熊熊烧起来,止都止不住。脸立刻憋得通红,手指着他狂吼道:“你好……你当你今天解了我的围,我就要如何感激你吗?你扪心自问你摧毁我的是什么?你当施一小惠,我就要象条狗一样爬到你脚边摇尾乞怜吗?错了!你的解围只让我更羞愤,更觉得受侮辱!为什么我的难堪都要让你看到?!”
以芗听着他的吼叫,眼中只有更深的痛,有对他的,但仿佛还有更多的内容。那是一种沉沉的,岁月积淀的痛。他自己的痛对照着南的痛,就好象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看着南年轻、没有皱纹的脸涩涩道:“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南顿时象只被戳破的气球,怔怔地看着他,觉得自己从没了解过他。
以芗走上前,一把抱住南,紧紧的,就象要被他的骨头揉碎似的……
这天回到家,南突然领悟到那种最深处的痛苦,无关情爱,是一种人格尊严上的痛苦,这样的凌迟比他在婚礼舞台上给顾群唱情歌要痛上一百倍。那天下午开始,他就窝在书房里疯狂写曲,乐思如泉涌地写下了第一首歌,名为《money》。
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写了十三首歌曲,并自己填了词。对于配器、编曲、吉他的演奏方式、唱腔等都有了详尽的准备。然后,他就打电话给环球唱片,联系到宋臣瑜。
那边当然是大喜过望,他这样的人物催又不敢催,但进度显然又拖得太慢,前期工作都早布置好,只等尹大先生的一声令下了。现在他既已开金口说可以开始工作了,他们当然迅速行动起来。
最重要的自然是音乐,他们拿到乐稿后,P也不敢放一个,连忙去找最适合的录音室和伴奏乐队。同时还询问了南自己的意思,圈定了几首主打歌,准备去找mv的拍摄组,让他们来和南自己商量拍摄手法和内容。
另一方面,由于拍电视剧被尹南一口拒绝,只好帮他寻找合适的广告,以代替电视剧这样最好的露面机会,达到先行曝光的目的。在两手寻找的底下,还紧张有序地在为他做造型。
人嘛,当然是越帅气越好。
就在一切准备地有条不紊时,传来国内第一号摇滚团体——燃烧乐队即将来这个城市举办演唱会。宋臣瑜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火速同尹南商量去做暖场嘉宾的事宜。对南来说,燃烧乐队一直都是他的偶像之一,能有这样的机会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是在多方努力下,南终于得到机会做这个国内最大牌乐队的唯一暖场嘉宾。
无疑,这对于打响知名度是有极大好处的。在这样重量级的演出中能出场,没有一定水平怎么可能露面?在万众瞩目的场合出现,对将来出唱片后的宣传当然是大有裨益的。
那个激动人心的夜晚还没开始,尹南已经开始为能亲身面对自己的偶像而兴奋不已。演唱会那天,他早早赶去,直接奔到后台去见正在化装室的燃烧乐队成员们。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他们,前几天的彩排只有他和伴奏乐队在,燃烧乐队自视大牌,硬是没有参加。当他在一片人仰马翻的后台见到那几个半老男人时,也是大吃一惊——如果没有化妆,他们真是苍老得有如六十多岁,哪有刚五十的气宇轩昂。
他呆呆地看着乐队的主唱——楼维被三五个人服侍着上妆,觉得自己好象在梦中。
就在他神思恍惚之际,听到楼维淡淡地对着镜子中南吃惊的脸庞说:“你就是尹南?”
南仍然没反应过来,有点迟钝地点点头。
楼维于是继续淡淡道:“那你可抖擞精神了,要不是收了你们公司那么多钱,我怎会让你这样的无名小子上台?今天可不要砸了我的牌子。”
南这才回过神,意识到他听见了什么。他当然也听得出其中的讽刺意味,因此很心平气和地说:“楼老师,你放心。我当尽我所能!”
镜子那边没有表情,没有回答。
开唱时间已到,首先出去暖场的当然是他。外面的观众人声鼎沸,疯狂地挥舞着荧光棒。但等他一上台,四周的声音一下子就小了许多。再待他一开口向大家问好时,更是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荧光也消失无踪。
这种轻蔑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如果是几个月前的尹南,大概依然是难以面对的。
但,今天的南已经不同。
他微笑着介绍自己:“大家好,我叫尹南,是本市的一个新人,还没有推出自己的专辑。今天非常高兴能担当燃烧乐队的嘉宾。在此送上一首我自己创作的摇滚歌曲《money》,希望大家能喜欢。”
微笑随着舞台两边巨大的屏幕释放开去,温暖的,正直的,没有杂质。
他开始唱,用尽自己的能量唱,虽然不免因为紧张而颤抖,但仍然是真切的。他一边回想着一个多月前在面馆的事情,一边痛心疾首于金钱物化了多少人的灵魂。
他在呐喊,呼唤,恳求大家的觉醒和对他人的宽容和关怀。
这样动人,这样诚挚。
所有人都动容。
一曲唱毕,台下死寂一片。
南心不断地向下沉,心想:完了,处女秀完全失败了。
可这时,底下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疯狂的口哨声,还有荧光棒的挥舞。
南微笑,松了口气。然后笑道:“谢谢,谢谢大家。下面有请燃烧乐队!”
在和楼维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分明见到他惊诧的眼光。
后台的工作人员都是震惊,纷纷向他祝贺,说唱得实在太具有爆发力了,是发自内心的音乐,很棒很棒。南听得高兴啊,觉得自己都要飞起来了,浑身激动得都在发颤。他知道自己成功了第一步,那个站在舞台上为所有人演唱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他搬了个凳子做在后台边,仔细欣赏燃烧乐队无与伦比的音乐。他越听越是佩服,晓得他们确实非浪得虚名,编曲、唱腔都是老练,一种深沉的领悟荡漾在里面。岁月沧桑人易老,没有那样的底蕴,大概是无法做出这样曲子的吧。
大约唱了十多首后,伴奏乐队开始放大音量演奏。南知道是燃烧乐队中场休息的时间。只见他们冲了进来,径直朝厕所跑去。他想,他们是去上厕所了吧!
可是,这一上就是五分钟。南觉得奇怪,就走进厕所看怎么回事。然后,他看到了让他无法相信的事——乐队的五个成员都趴在盥洗台边,左手拿着张白纸,上面有一小堆白色的粉末;右手则拿着一根吸管在吸食。
尹南再是无知,也知道他们是在吸毒,在吸海洛因!他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看着他们如饥似渴的样子,只感到身体发冷。
那座宏伟的偶像丰碑轰然倒塌!
五个人好象根本不知道尹南在旁边,自顾自地继续吸。过了大约半分钟,他们才吸完这点毒量。抬起头,那张张化着精彩妆容的脸掩不住那神色的虚弱,老态尽现。但那眼睛,本有些萎靡不振的神采忽然又流转起来,显得那么精神。
南忽然了解,为什么他们五十岁却象六十多岁的人。
他非常非常冷,绝没有料到这就是摇滚乐队的幕后。
站在最外面的楼维冷漠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南更是如同被打了一G般:他们怎能如此理直气壮?他抖着声音问:“你们怎么会……?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楼维那双没有什么温度的瞳眸看着南,没有说话。
接着,就直起身,走出去。
四个团员也跟着出去。
最后一个人在走过他身边时,飘过一句:“你现在当然是不懂。”
7
尹南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哆嗦着问:“你什么意思?”
那个人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说:“还不明白吗?当你决定唱摇滚时,就要做好准备把自己的灵魂卖给魔鬼!”
“魔鬼?”尹南一个激灵,手在无意识中慢慢松了开来。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们远去,但实际上却连焦距都没有,不过是茫然地把目光投向前方。跌跌撞撞中,他走回幕后通向前台的地方。
他很安静地坐着,看着燃烧乐队抖擞精神表演。楼维这时的嗓子又奇迹般地恢复到刚开唱时的狂肆,迥非方才回到台下时的状态。这简直象一个诅咒,不过二十分钟的工夫,就如同换了个人一样。
那不起眼的、罪恶根源的白色粉末当真这样神奇吗?
自己所以为的摇滚圈子难道揭开光鲜的表面后,实质上就是如此腐烂吗?
而人的意志力竟薄弱至此?
在那瞬间,他很悲凉地发现,自己原来还是那么天真。曾经以为自己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该是看透世事了。可事实上呢?
天真啊!愚蠢的天真!
听着外边燃烧撕心裂肺地唱,他猛然觉得自己也是撕心裂肺。他第一次强烈地怀疑起自己进入这个圈子的决定到底正确与否?万一……有朝一日,轮到自己把灵魂出卖给魔鬼时,又当如何自处?
尹南笔挺地坐着,俊朗的脸庞比雕塑还刚硬。任是心中起伏不定,也是保持这个姿势。
直到最后一首歌,前台的楼维出人意料地对观众说:“下面是最后一曲,我很荣幸地邀请尹南上台和我同唱,以此为今天的演唱会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下面的观众哄然叫好,有了南前面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表演,现在当然是没人反对了。
南愕然,万没料到楼维会是这样的人——即使他撞见了他们违法的勾当,这个五十岁的男人仍能坦然到好象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站在那里,楞住。
直到后面的工作人员焦急地催促,他才反应过来。
于是他走上前台,紧闭着唇。
他们唱的是燃烧乐队最经典之作——《谁是真实的?》,一首极为喧嚣、愤怒的重金属作品,被乐评认为是当今国内启蒙后现代乐潮的开山之作,影响深远,说在吼叫的背后,是痛苦、挣扎的心。而楼维的演唱,尤其是现场的表现也向来被称为完美无缺。
今天,尹南终于知道,完美和挣扎是从何而来了?
而到底谁又是真实的?他想,他已经完全分不清楚了。
在暴躁的音乐中,他的情绪逐渐混乱起来,就好象是一堆被扰乱的炸药引线,急于找到出口却永远达不到那个点。
他记得,在最后的高C中,他,还是叫了出来。
不是因为音乐,而是因为自己。
那天演唱会一结束,尹南就走了,连庆功会都没参加。借口是,第二天还要去录制专辑。
确实,第二天是他进入录音室进行录制工作的第一天。由于首先准备灌录的是首支主打曲《money》,因此需要的伴奏乐队并不庞大,大部分都可以在后期再加上去;更何况,在开头和结尾各有一段尹南个人吉他solo。显然,这才是重中之重。
一切就绪,高敏度麦克风已架在南的面前,身手的伴奏乐手也已坐定。随着“开始”声,南正式开始录制。
从第一个音符开始,南惊人的才华就凸显出来。开头处那段长达四十秒的solo可谓是气势磅礴,不可一世。中间的刷弦清新而饱满,淋漓尽致。“铮铮”几声拨弦也是爆发力十足,一举把音色推到及至。
这个录音室的录制人员,包括伴奏乐手,都是常年和顶尖摇滚乐队合作的行家里手。但究其一生,也未曾听过如此惊人的独奏,简直可以说是难以想象。以至于他们都忘了要进行调控和伴奏,当四十秒的solo结束后,都只是楞楞地看着他,脑子里唯一转悠的念头就是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地球人?
南看着他们痴呆的样子,挠挠头,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众人惊醒,手忙脚乱地回到自己的岗位。心中却再也不敢小瞧这个毛头小伙子。他们已经认识到,这很可能是国内不世出的摇滚奇才。
接下来的时间更是让他们再次大吃一惊。等尹南开始第二遍的弹奏时,虽然曲调不变,但弹法、音色、节奏都已经大不相同。其中即兴成分太过浓重,害得习惯了循规蹈矩的乐手们顿时不知所措。第二次的录制也以失败告终。
第三遍、第四遍……每一遍的弹奏,尹南把玩吉他的技巧都大不一样,甚至于到了后来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连曲调都有了很大变化,编曲方式也在不断更替中。伴奏乐手终于了解尹南在做音乐时是怎样一个人了:
他的音乐、曲调、歌词与编曲,完全不受限制。和他合作的乐手,很难知道今天要录什么歌、什么和弦与歌词,只能盯着他的手与吉他,不停地在后面跟。所以许多他的作品常常都有那种树头鲜的味道,就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果子,带着野气,有着粗砺的毛边。
这在后来被称做“尹式作风”,成为尹南名垂摇滚史的经典作曲方式。
一首《money》,他们从上午录到下午。但所有人都是沉醉其中,和天才一起享受音乐是何等快乐的事啊!即使南的要求几近于苛刻,却没有人觉得厌烦。不过半天工夫,从来是工整演奏的乐手们,完全放了开来,迸发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的辉煌。
等楼维来到录音室探班时,他见到的就是那样一幅高度和谐激烈、沉浸在摇滚伟大思想中的一群人。
虽然他是这样大牌,但在这里,没有人注意他,也没人来得及